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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身子绵软柔弱,即便是裹着他厚重的貂皮大氅,在他怀里,分量也是轻的可怕。
赫连钰怒红了眼盯着萧达,戾喝一声:“你为何没报她还中了毒?”
她受了伤,在太子府那惊鸿一瞥之际,他便瞧了出来,但那时因为顾及阿曼中毒的手,并未多想,只是,他不曾想到她为他弄到了仙药,受了伤,还中了毒?
萧达被他那声厉吼震得浑身瑟瑟发抖,只瞧着在他主子怀里那人的惨白小脸,无辜地道:“主子,我也不知小光子中了毒,八爷送她回来时是将她抱下马车的,八爷也不曾说她中了毒啊。”
她是被老八抱下马车的,赫连钰只听到了这一句。
“你让八爷抱她下马车?”
不知又哪里踩中了这人的怒点,只见这人眼底越发冷,萧达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刚才还想好的,不会将八爷说出来,因着他家主子厌恶八爷,可这被一吓,便口无遮拦提到了八爷,他又急急去解释,“八爷只将她抱下马车,是我抱着她将她一路送过来的。”
“你也抱了她?”
于是,萧达看到了某七眸子里射出一种眼神,叫做——要弄死他。
他慌乱不知该如何回答,似乎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糊弄不过去,索性就乖乖闭上了嘴。
“老七,你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还不快瞧瞧她如何了?”赫连城出声提醒这位像是鬼附了身一样的七弟。
只见他怀中那小小的人儿,蹙了蹙眉尖儿,颤抖着羽睫睁开眼来,她只知刚才没了那莲果护体而毒发昏倒之时,有人接住了她,可这一睁开眼,眼前的人却是赫连钰,她微微疑惑,眸光迷蒙,而后,又挣扎着动了动,似不想呆在这人怀里。
“爷,小光子似乎要起来。”
萧达看出了某太监的意愿,似乎大家伙都看出来了,福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萧达的说法,却教赫连钰一记狠厉眸光扫过,都僵直了身子。
大家又见赫连钰按住流光肩头不让她在乱动,将她胸
前貂皮大氅带子一拉,那氅子滑下她肩头,她畏冷地缩了一缩,然而,大家却见到了她胸口那赫然的血窟窿,四王妃是没见过那般恐怖的伤口的,那血一路流下,几乎将她胸前布料都染
湿了,她微微惊呼一声,不敢再去看,躲进赫连城怀里。
任凭福伯在这里年纪是最长的,瞧了那伤口,也是连连摇头,只对这小太监又多了几份敬意。
只有萧媚恨得扭曲了一张脸,怎没把她利器扎死毒死,还让她活着回来?
练家子都能瞧得出来,那是被流星镖钉过的伤痕。
“谢流光,你是傻子么,不会疼不会叫痛?”
又是一声怒吼,不知这靖王今日怎么了,频频做出出格之举,还是当着秦曼青的面。
秦曼青一开始心里也是不平衡,心中微微计较,又想这个奴才果真不一般,为赫连钰做到如此,但凡有心性的都会感动的,便任由了他去。
流光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脸,感觉到自己肩膀要被他捏碎一样,只朝他抿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爷,您又说笑了,我是奴才,没资格喊疼叫痛。”她又轻瞥了短坐在对面同样也是冷眼睨着她的秦曼青,淡淡与他说:“我也不想死,就如同不想爷您死一样。可是,我却没资格吃半颗我为自己续命的药。”
秦曼青却是冷哼一声,这个太监才不是傻子,这世上没有人比她精明,她救了自己与赫连钰的命,从比他们便承了她这份恩,有时候,还恩比还命更可怕。
秦曼青又说:“谢公公,我秦曼青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既救了我与阿钰,我也自当救你,便权当相还,你以后也不必将此挂在嘴上,教我们听了心里觉得愧疚。”
赫连钰一言不发,薄唇紧紧抿着,他眸中也是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情感。
那人臂膀一动,她身子也是顿时腾空,那人抱着她便往内室走去。
“阿钰,你莫不是要让我在这里救她?这可是你的寝室!”
秦曼青站起问道,她第一见这小太监,就是见到她从这里披着赫连钰的锦被匆匆出去,那时,她就厌恶了这人,即便这人是个太监,更何况还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太监,都说宫里的那些太监最肮脏,有与宫女对食的,也有攀附权势,做大臣的娈
chong的,比比皆是,都不堪入耳。
“阿曼,你又何必多心,她不过是个太监!”
赫连钰不顾秦曼青的反对,依旧将她放到自己chuang上。
再一次气氛降到冰点,这是大家第二次见到靖王与秦曼青吵架,自然第一次也是因为这小太监。
不知这三人是不是前世就是冤家,不是有句话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流光却是听得得意,让老子不爽了这么久,也总算轮到你们二人不爽了,这便是风水轮流转。
秦曼青想再争论下去也是无意义,便看在这太监救了自己的份上,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干净的纱布,将自己划伤的手飞快裹扎起来。
流光刚一躺下,又艰难地坐起,伤口牵动全身,痛得她一下子脸又更白了几分,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她可是女儿身,而且伤得还是在胸前。
待会秦曼青过来替她检查,她恐怕就暴露无遗了。
不知赫连钰知道她是女儿身后,会不会让她死得更凄惨?
赫连钰见她不听话地坐起,脸上黑了一黑,“你便不能安生点,等伤好了再乱动么?”
她已是难受地喉咙干涩发疼,但还是吞了吞唾液,楚楚可怜地对他说:“爷,你便让秦小姐一人进来吧,人多了,奴才要大小便失
禁的。”
依旧用大小便失
禁这招来糊弄他,也不知能不能糊弄过去,反正先忽悠了在说,因为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借口。
他沉了沉眉,走出去,对赫连城夫妇说,“四哥四嫂,也折腾了许久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赫连城夫妇也不客套,就此离去。
他又与福伯、萧达说了几句,萧媚想要留下来给小光子换水什么的,但是赫连钰想到之前在桃花源里绊流光的那脚,便让她离开,换了另一个丫鬟过来服侍。
萧媚咬了咬唇,正要与大哥福伯一道离开,却又被赫连钰叫住。
赫连钰让萧达福伯先行退下,萧媚以为他是允了她留下来,他却冷冷说道:“媚儿,你不是想留下来么,也好,便到门口去跪着吧。”
萧媚瞪大了眼看着赫连钰,“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惩罚我?”
“莫要以为你做的好事,本王便不知!”
“先到外面跪着,明早你若是想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好事,再过来禀报!”他不容她多说,一撤手,便转身。
只是,为毛流光刚刚躺下,那人又折了进来,还挺自来熟地搬了两张椅子到她chuang头,一张留给秦曼青,另一张被他自己给坐了?
爷,你是不是有很多年没掏过耳屎了,所以才导致耳朵被堵,没听到我说的,是让秦曼青一人进来啊,是一个人啊,不带你!
“爷,人一多,奴才就会大小便失
禁的,一大小便失
禁,就会将您床单弄脏,屋子弄臭。”流光仔细看着chuang头那人认真地说,之后,想了想,又慎重地补了一句,“是真的。
他也人模人样认真地回答:“本王知道,所以撤走了他们。”
“那爷既然知道,为何您还要留下来?”
被流光那双凄苦无比的眸子一瞪,他方才有所领悟她的意思,愣了愣,说,“那本王出去!”
真是个慢半拍的愣头青,流光心里如此嘀咕着,谁知前面那人步子一顿,“谢流光,你要再敢如此腹诽本王,本王便留下观赏!”
娘呀,这厮是妖怪吧,竟还有窥心的本事?
赫连钰出去时正巧秦曼青提着药箱进去,他顿下下步子说:“阿曼,她有劳你了。”
阿曼却是心底冷笑一声,他竟不相信她,刻意叮嘱要尽全力救治,他们是认识了多少年的,他与那小太监又是认识了多久的,真是笑话!
“若这毒我也无法解,那便是她的命,也是天意。”
说罢,便进了内室,为这太监施术。
*
夜半。
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那双手指腹手心里皆有薄茧,擦过她脸颊时,带起一阵熟悉的轻痛颤栗,没一会,又察觉那人将她身子小心扶起,随后就有一股温热脉脉的真气慢慢地传递进她的身体里。
是他吧?
是觉得有些亏欠她吧,所以他让这个下等奴才宿在他的寝室,此刻又来为她疗伤。
毕竟那药是她拼死带回来的,她求得不多,只要能够续命的半颗,然而,她也是求而不得。
听秦曼青说,她中的镖毒需要些时日配药来解,只是她本就是寒毒在身,再加上镖毒,她这三年的寿命又缩去一半,掰着手指头算算,也就余下十多个月的性命,真是叫做死到临头,命不久矣。
只是大仇未得报,心里又在盘算着如何在剩下的生命里弄死那狗太子。
待得为她输送过真气后,那厮将她慢慢放平,她以为他会立刻走,没想到的是,他在她的被窝外面,在她一侧,躺了下来。
赫连钰睡在外床,侧躺着,手肘撑在流光的软枕上,手掌托着侧脸,另一只手在流光左脸的那块被掌掴的肿胀上一下下轻轻摩挲。
妈
的,还有完没完了?这大半夜的,他自己不睡觉,还到这里来sao扰她,他这是安得什么心啊?莫不是报复她故意让她亲了自己?
当然,上述种种,流光只敢一个劲的在心里腹诽,现下还得装作睡得很香的样子,心里却在一直祈祷着赶紧走,赶紧走。
可恶的,这人在她脸上东摸摸,西蹭蹭。最后变本加厉,好玩似的,用她的发梢去挠她的鼻子。真他娘的无聊加变
态,她差点打出个喷嚏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用手摸了摸痒痒的鼻子,然后再装作翻身,背对着他睡觉。
那家伙却恬不知耻地凑近了她几分,俯在她的耳际,扯了扯唇角,吹出一股温温淡淡的气息,“小光子,本王知你早就醒了。”
流光不打算理他,充耳不闻,她只想睡觉,睡觉,更何况,她怕一张口,会对这尊大佛出言不逊,惹怒了他,到时候她就更没法清静安生了。
“小光子,莫装睡了。”赫连钰轻挑了下眉,说着,生怕弄痛了她伤口轻轻扳过她的身子,又让她平躺下,饶有兴致地说,“你跟外面那些男人把关系统统断了,莫要再吃着碗里的再看着锅里的,今后便跟着本王一人。念在你还算对本王有恩,本王便封你当大太监,成全你毕生宏愿。”
这货是不知从谁嘴里得知她毕生志愿是当大太监的,只是,爷,什么叫跟外面那些男人把关系统统断了?
见她不睁开眼,仍旧装睡,他却也没动怒,仍是好声好气地说,“明日本王会请父皇将你以前好友小香子公公赐给本王,与你作伴,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与本王说。”
原来是楚留香那小兔崽子告诉这货的。
只是老子要做的是坑太子的大事业,已经搭上老子半条命了,你还干嘛把无忧无虑的小香子给扯进来,这不是要人家小香子早登极乐么?
一想到她的死党小香子有可能阵亡,好不容易修炼成的淡定气质也是压抑不住原本暴躁的心性了。
流光猛地睁开大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却是悠悠淡淡地一笑,“爷就知道你这小奴贪心,一提到要求,就醒了。有什么要求,你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