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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近来意气风发,精神十足。她挑了个黄道吉日,带着女儿周暄前去红叶寺烧香还愿。
红叶寺的规模不大,并不能与京中灵禅寺相媲美。然而红叶寺有棵五百年的枫树,高大茂密。到了秋天,枫叶红了,远远望去,如同罩上了一层红云,云蒸霞蔚,甚是壮观。
故此,红叶寺秋季香客络绎不绝。而杨氏就是去年秋天在红叶寺许的愿。——虽然按时间推算,她许愿时儿媳路氏已有孕在身,并不能算作是佛祖的功劳,但杨氏还是愿意去拜谢一下佛祖,结结善缘。
驾车的仍是邢伯,不过换了一辆车。——也许是上次马车被撞的心理阴影还在,邢伯这一回速度放慢了不少。
等他们一行到红叶寺,已经接近午时了。
杨氏之前给红叶寺捐过香油钱,又是尚书夫人。一听说她来了,当即便有知客僧迎了上来热情招待,并为她们讲解佛法。
杨氏年轻时,不信神佛,后来与京中官家太太们来往,才勉强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僧人讲的佛家典故,深入浅出,活泼有趣。杨氏听着听着不免有些入神,见到佛像,也就拜了下去。
大殿里的佛像金光灿灿,宝相庄严,听说是刚有香客为其重塑了金身。周暄不大相信这些的,但还是跟在母亲身边下拜,默默祈祷,愿家人身体康健。
待要起身时,她被身旁一个女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女子虔诚地跪伏于地,看不清面容。但从周暄的角度,能看到她身体轻轻颤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跟别人都不一样。
周暄不由地多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她就在连翘的催促下起身,向母亲走去。
午时在即,红叶寺留周家女眷用斋饭。
这斋饭不算美味,但是干净爽口,颇为新鲜。周暄竟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杨氏在听人讲经。周旋觉得无趣,她没有在红叶寺午睡的打算,也不想就此坐着积食,就让连翘问小沙弥,她可否去看一看寺中的碑林?
周暄所说的碑林,就在红叶寺禅房后面,距离此地不过数十步。虽说是前人留下的,却并非名家之作。所以,去看碑林的香客并不多。——周暄也是方才从那知客僧口中得知的,想着去解解闷罢了。
小沙弥并不立刻答应,他禀明了师父后,才应下来。然而,他要求自己和师兄陪同前往。
周暄自然不会拒绝,她带着连翘走出禅房,由那俩小沙弥引着,向碑林走去。
红叶寺的禅房外种有不少松树,一篇苍绿,陪着禅房白墙红瓦,倒别有一番韵味。周暄贪看风景,不曾留意到带路的两个小沙弥已然停了下来,双手合十,朝迎面走来的香客施礼。
周暄瞧了一眼,根据她们衣饰判断出是富家小姐带着丫鬟仆妇前来上香。周暄猜测她们是从碑林出来的,便又仔细瞧去。
那小姐模样的姑娘瞧着也就十四五岁,五官端丽,容貌极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可以说是周暄生平所见中最让她难忘的。周暄呆愣了一下,心念微转,知道这姑娘就是她在大殿见到的那个。
周暄下意识看向她的手,隐约看到她两只手都用白布包着。周暄眨眨眼,心说,她方才是用指甲刺破了手心么?那该是用了多大的力?唉,她这样貌美的姑娘,也会忧心至此吗?
就在她打量这个美貌姑娘时,那姑娘也在看着她。但很快,那姑娘便收回了目光,偏过了头,快步走远了。
看她出神,以为她很感兴趣,小沙弥就热心介绍道:“那位女施主是万安伯家的千金,常到寺里来呢。”
“哦……”周暄回想了一番,点一点头,“原来是她家。”
万安伯,她也听说过的。五十多年前,大周还未一统,与南庆隔江对立。先帝志向远大,决意南征,一统天下。当时朝臣多有反对,商界巨擘林万里主动将半数家产捐出,充为军用,支持南征。先帝当即下旨,封林万里为万安伯。现在的万安伯似乎是林万里的孙子。
周暄以前曾听表姐陈苑提起过,说是万安伯内宅不稳。或许那姑娘是受了委屈?思及此,一向得父母宠爱的她心里有些发闷。
大概是之前没报希望的缘故,在看到碑林里的一些精品时,周暄喜出望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但因着怕母亲担心,她只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匆匆离开了碑林。
杨氏在佛法的感召以及僧人的劝说下,又捐了一些香油钱,才打道回府。
午间没有休息,周暄颇感困倦,刚一回府,便向母亲告罪一声,回房去了。
她正卸钗环,却见小丫鬟半夏拿着一封信笺进来,笑道:“姑娘别急着睡,好歹先看看表姑娘信里说了什么呀!”
周暄伸手接了过来,见那信封上的字雍容大气,确是表姐手书无疑。
陈苑自小拜得名师,勤练不辍,一手字写得甚有风骨。她自己也颇为自得,是以平日里有事也不叫丫鬟婆子带话,直接写信告知。她有时还在信里放一二小物,风雅有趣。
周暄笑笑,又来了精神,她拆开信封,也不急着看信,先瞧瞧表姐此次放在信封里的小物是什么。
哦,这次是一瓣桃花。
笑意晕染了眉梢,周暄吩咐半夏将架子上的诗经取来,将花瓣平整放进了书里。她这才去看信的内容。
陈苑的信很长,她关心表妹的身体,并含蓄表达了对表妹的思念之意,又委婉建议,由她做东,叫周暄与元敏郡主再聚一聚。末了,复又说起近来京中趣事。
周暄看着信,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陈苑平时自诩长姐,端庄持重;但是在信里,却经常于不经意间显露出几分本性来。她在信中,以诙谐的语调,写着最近的新鲜事。
周暄暗暗称奇,这其中有些内宅之事,也难为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只是,当看到信的末尾时,周暄愣住了。表姐似是顺笔提起,说是上次忘了告诉她,听闻前几日,万安伯长女林樾蓉向新科探花宋愈当众示爱被拒……
女子当众示爱?这样的事情,在五六十年前的京城也许并不少见。然而自天下一统后,男女之间规矩愈多。纵是以热情胆大著称的京中贵女也渐渐变得拘谨起来。
周暄眼前浮现出了白日所见的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林樾蓉就是她吧?她和那个莫名其妙的宋愈?不知怎地,周暄又想起林樾蓉跪在佛前时紧握成拳的双手来……
信笺从她手中滑落,她回过神来,自嘲一笑,他们如何,跟她又有什么相干?
她重新拿起信笺,又从头到尾瞧了一遍,收将起来,铺纸研墨,给表姐回信。她行云流水,将信写好后,装入信封,交给半夏。她想了一想,表姐赠的桃花她没有,但她还有个拇指大小的“扳不倒儿”。
——前些日子,她那个大点的“扳不倒儿”装在箱子里,送去江南了。剩下的这个只有拇指大小,放在信封里正合适。表姐素来对她的小玩意儿感兴趣,她应该会喜欢这个袖珍的“扳不倒儿”。
将一切收拾妥当,已然到了晚饭时分。周暄只得先换上家常衣衫,陪母亲用餐饭。
杨氏也乏了,而且知道女儿的习惯,并不曾多留她,反要她早些休息。
周暄笑着答应,是夜,早早入眠,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日子,周暄继续给小侄子做香包。至于小孩儿衣物,她都画好衣服的样子了,却被乳母给拦住了。
乳母劝道:“哪里用得着姑娘做这些?家里有针线上的人。而且,小少爷远在江南,哪怕是姑娘做好了,等到了小少爷身上,只怕他也穿不得了……姑娘既有工夫,不如多跟着夫人学学管家,别等将来出了门子,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那可是叫婆家笑话的……”
这番话,乳母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次。她真心实意,怕自家姑娘将来到夫家不得公婆欢心,希望姑娘能做个婆家挑不出错的完美媳妇。
周暄脸颊发红,嗔道:“乳母——”
其实,管家之道,杨氏教过她的,而且也让她处理过家中的事情。只是,偏巧她那时感染了风寒,杨氏心疼她,才将此事作罢。
“好好好,我不说了……”乳母心想未出阁的姑娘就是脸皮薄,听不得这种话。可这话哪里就算得上是浑话了?这可都是为她好啊。
周暄寻思着乳母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也就不急着赶做小孩儿衣衫了。算起来,她的生辰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