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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医背着个老旧药箱子一步摇三晃的走进宁子糕点铺的时候,周冉正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看着桌上的那碗黑乎乎的中药,然后在四月眼巴巴的视线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仰头灌了好几口,那苦的让舌头都没了味的中药让他忍不住有些反胃,按着肚子强自抑制下来,赶紧往嘴里扔了蜜饯进去才算好了一些。
唐墨一直在旁边看着,明明喝药的不是他,偏偏那眉眼也跟着皱吧成一团,好似自己也跟着满嘴苦味,头皮发麻的直咂嘴,这货放到平时也是一很怕吃药的主儿,有时候生病了,单是为了吃药的事儿就有够唐镜霖头疼的了。
在接到周华宁的电话,说周冉的眼睛竟然已经能够看得见的消息之后,老中医当即就收拾了用得上的针灸工具,颠颠的跑过来了。
此刻这么倚在门框看着周冉那张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终于露出点该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气来,不由地揉了下鼻子自顾自的好笑。
周冉抵着舌头一点一点磨蹭掉嘴里的那颗蜜饯,似有所觉的望向门边,就见老中医一脸贱兮兮的对着他笑,顿了下,才敛了脸上的神色起身叫了声:“先生,你来了。”
周华宁正从厨房端着点心出来,新鲜出炉的滚滚香气勾的老中医眼珠子都眨不动的,直愣愣的就跟着周华宁手上的东西跑,看的周华宁心中一笑,当即热情的取了小碟子夹了几块点心给他,笑着说道:“老先生来了,快来尝尝我做的点心,看合不合您口味,到时候带些回去。”
老中医也不客气,笑眯眯的捻着块点心放进嘴里,一边惊喜的睁大眼睛说好吃,一边还在‘嘶嘶’的吐着舌头让滚烫的点心在他嘴里倒腾个不行,明明烫的不得了,却偏偏不肯松口。
唐墨和四月捂着嘴在旁边偷笑,被老头瞪了一眼,各自相继的转开视线,从那不断耸动的肩膀来看,估计还是觉得很可乐啊。
老中医赶紧抬手抹了一把嘴,‘咳咳’两声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但是看那两个不断耸动的背影来看,有些不甘心的撇撇嘴,干脆一屁股坐下,才正色道:“把手伸出来看看,我先给你把把脉。”
周冉依言伸出手,看他眯着眼摸脉象,然后脸上是各种扭曲奇怪的表情,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垂了眸子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尖锐的发现。
“奇怪,奇怪,这不对啊,太不可思议了….”老头把完脉,就一个劲的来回转悠儿,嘴里絮絮叨叨的喃喃,脸上困惑着不住捶着自己的脑袋,想来是遇到了一件很大的难题。
周冉扯了扯嘴角,努力不让自己止不住的笑意宣泄出来,压低了嗓音问道:“怎么了?我这眼睛还有问题吗?”
老中医摇头,继续来回踱步,嘴里忿忿,“就是没事儿了才不正常啊…..”
周华宁奇怪的和周冉对视一眼,看到周冉对她摇摇头,让她先去忙的时候,才一脸忧色的走进了厨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儿。
“我的病恶化了吗?”周冉捻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咬了一口,面色淡淡的问道。
摇头摇头,再摇头,老头梗着脖子干脆大包大揽的应承下来,“咳,我是觉得自己进步的这么快太奇怪了嘛…..你体内的余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估摸着过些日子就能完全恢复视力,咳,那啥,这药还是很有用的嘛,要一直喝到你身体恢复为止哟,啊哈哈哈…”说到后面的时候他简直要心虚的将脑袋埋到地底下去,眼神飘忽不定的不敢直视周冉。
周冉一挑眉,倒是没当面拆穿他,只是心里暗笑,前几天突发奇想,忽然想到用那个阴阳泉内的小草溢出来的露水清洗眼睛,并口服下一些,一个星期下来,他的视力基本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看得远了还是会有些模糊不清,就跟近视了两三百度的模样。
不过,他既然没打算拆穿老中医的心虚之举,就没想让自己的秘密大白于天下,还是让这老头自个纠结去吧。
撇撇嘴,周冉又往嘴里扔进一颗蜜饯,看着老中医又摸着下巴兀自思考,然后扣扣索索的从药箱子里摸出一张纸,虽然他心里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但是那可以以后留着慢慢想,这新开的药方子还是必须得及时更新的,病人每个阶段的恢复期都不同,所用药材制量自然也是不尽相同,不过在写到最后那几味药的时候,老中医眼角一掀,偷着瞥了一眼周冉,见他没啥反应,又迅速低了头唰唰唰的写字。
“阿冉啊,阿冉…..你看,我给你找着那个鱼鳞草了,哈哈….小树林那边刚好有个小水沟,那里长着一大片呢。”隔壁的许爷爷笑呵呵的捏着把绿草,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的,上面还淌着水呢。
周华宁在厨房里听到声音,急忙迎了出来,巧笑倩兮道:“是许大爷啊,您上次给找来的那些新鲜草药还没用完呢,这真是太麻烦您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这把老骨头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不是挺好的嘛,”许爷爷呵呵笑着摆摆手,将收拾干净的鱼鳞草放到厨房小篮子里,颠着步子走到茶几旁,有些好奇的看了眼老中医,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捧着茶杯又拿眼看老中医。
老头这心里还没琢磨完,旁边就冷不丁的一道热切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就看到那对面的许爷爷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眼神专注的能灼伤皮肤。
“老先生是位中医?”许爷爷试探着问道。
老中医点点头,抬手收好自己手边的工具,有条不絮的整理了下药箱子,看许爷爷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顺着他的眼神瞄到他的那双老腿上,习惯性的伸手去轻轻敲打两下,再瞄了眼许爷爷的脸色,语气肯定的问道:“最近又犯老风湿了吧”
“对对对,我就是想让你给我也看看,我这老风湿腿了,总也治不好。现在上了年纪,到了刮风下雨的时候就更难忍了,你,你给看看,就是给我开个能缓解疼痛的药方子也行啊。”许爷爷惊喜的一拍大腿,这一激动起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老中医见怪不怪的抽回被紧紧握住的手,默默看了他几眼,这才抓着笔又唰唰唰写了几个常见的药名,让他早晚熬水浸泡,坚持十天半个月的大概就能看到成效了。
周冉探着脑袋瞧了瞧,看到许爷爷把老中医当再世菩萨一样崇拜,四只老眼对视几秒,交谈没几分钟,这话题立马就诡异的转向下棋之类的了,深知两个都极其擅长悔棋的人来说,周冉当真不知如何置评。
一把伸手将老中医刚开的新药方收好交给周华宁,楼上唐墨被四月拉去打游戏机了,周冉在门口驻足几秒,摸摸老是不住跳动的右眼皮,心绪烦乱的揣着口袋出门了。
“喂,阿冉,你来了没有,我在石南路等你啊,快点,就等你一个了,”刚拦下一辆出租车,林望北的电话又火急火燎的打来了。
周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闪身进车,有些不适应的眨眨眼,他的眼睛虽然已经能够视物,但是接触到外边的太阳光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刺痛,没办法只能带上眼镜遮遮光了,揉揉眼,又将眼镜给调整了下,这才慢条斯理的回道:“他们愿意往下降三个点了”
那边的林望北咬着后槽牙狂点头,“是,我的大少爷,这边的事儿我都搞定了,就等您的大驾光临了,您就赶紧着吧。”
“哦,”周冉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啪嗒一下就合上手机,他和林望北前阵子就开始策划注册影视公司了,按着周冉的心意已经圈定了几个目标,想要直接买现成的还是难度不大的,只是他的真实年龄还是太小了,且他现在眼睛不方便,于是,那些琐碎事情都要林望北一手包圆,他只需给出正确指令就行。
当然,依着周冉那龟毛的性子,对于一些细节问题尤其吹毛求疵,给出的指标也往往订的很高,你说林望北有意见么,那是必须的啊。但是这大半个月下来,林望北是彻底被周冉给整的没脾气了,没办法,有意见也没辙啊,谁让人家说的头头是道,让他连个反驳的借口都找不到呢。
哎,有两个大靠山撑着的人惹不起啊。林望北默默心酸。
车子在石南路停下的时候,林望北早早就等在那里了,一见周冉下车急忙拿着一袋子文件跑过来,兴冲冲的笑道:“可算来了,咱们赶紧进去吧,我都已经跟他们讲的差不多了。”
“三个点?”周冉伸手接过文件袋,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重复强调了一遍。
丫大爷的,林望北简直要被气笑了,上前几步,将他整齐的头发一把揉乱,嘴里哼哼,“你哥我出马,那还用说,走了,快点,我们都迟到好久了。”
周冉无语的扒拉几下自己的头发,跟在他身后进了他身后的那家大酒楼。
进了包厢,各自热情客套的称兄道弟一番,对着周冉就是一顿狠夸,他们也算是圈内人,对林家现在的大体走势还是知道些内情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既然早晚都要将那公司给转手出去的,那么无论是谁也就没差了,未来如何他们也不知道,但是表面功夫大都维持的挺完美的。
周冉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林望北一副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手的自信模样,眼角不动声色的瞥了瞥旁边那几个明显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敛了眉,专心翻看文件。
林望北处事尚算圆滑,酒场上从来不甘人下,待和周冉交换了眼神,确认无误之后,才转过头笑容满面的和对面几人交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当面将支票验证交易之后,林望北早早等在身后的助理立马就将那文件锁进密码箱里,再有其他几人护送着离开。
“难得遇到宋老板这么爽快的人,今晚咱们可要不醉不归,哈哈哈哈…..”林望北首先站起身,手里捏着一个盛着高级红酒的高脚杯爽朗的开口笑道。
其余几人也相继站起来,各自拿着酒杯,嘴里说着讨喜的话,碰了杯,一饮而尽之后,才徐徐落坐。
周冉虽然不苟言笑,但也被逮着灌了好几杯酒,虽然不至于喝醉,但是脸上那迷迷蒙蒙的红晕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尤其他眼神清亮,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氲氤的红雾下更显勾人。
在坐者不乏有风月场上的佼佼者,几个眼神交替纷纷识趣儿的转过头去各自聊着众人共有的话题,聪明的遏制住自己心里那刚刚萌芽的旖念,笑呵呵的不去提及。
酒喝到一半,周冉就先行退了出来,林望北体谅他大病初愈,笑着帮他解围,吩咐楼下的司机将人给送回周华宁那里去。
原本还醉态复萌,一副路都走不稳的人,一上了车,皱皱眉,立马嫌恶的拿瓶矿泉水漱了漱口,待嘴里的酒味淡掉之后才轻吁了口气,稍稍感觉舒服了一些。
“铃铃铃…..”,周冉随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按了接通键,淡淡的‘喂’了一声。
打电话过来的是穆薇,她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嗓音,小声道:“喂,阿冉吗?发现最新消息,嘿嘿,想不想知道啊?”
周冉不耐烦揉揉眉心,“说。”
穆薇在那边撇撇嘴,才又神神秘秘的道:“我刚才听到我家小舅妈说起霍文东的事儿,我说,你不是一直在问我他的消息嘛,他好像受伤了啊,听着还挺严重呢。”
抓着手机的手指不由的攥紧了,周冉猛地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深吸一口气儿,平静的问道:“他现在情况如何,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听声说霍文东之前就受了一次伤,但是这几天貌似是大意了才会惨遭暗算,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胛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就不知道了。”穆薇在那头叹了口气儿,又柔声安慰道:“霍文东一向福大命大,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要真有事儿了,我想他手下也应该会通知你才对啊。”
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周冉侧过脸,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咬咬唇,耳边穆薇急切的‘喂喂’声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我知道了。”周冉缓了口气儿,对着电话那头应了声,留下那头的穆薇对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好一顿无语。
回到家里的时候,周华宁正笑眯眯倚在墙边听电话,见到周冉急忙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挂掉了,“阿冉你回来啦。”
“嗯,”周冉敷衍的点了点头,随口应了句,看到周华宁明显一副有话说的模样,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周华宁笑的有些羞涩腼腆,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笑意,“你袁叔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过年到咱这里过。”
“那袁家怎么说?”周冉正了正色,认真问道,这事儿事关周华宁的幸福,他对袁家也算上心,平日里都很注意他们家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那老青梅做了什么他都了如指掌。
周华宁眨眨眼,笑道:“老样子啊,还是不同意。”顿了顿,又道:“但是,我也不能因为他们不同意就主动放弃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啊,不管以后如何,尽力了总不至于最后才后悔啊,呵呵.,…”脸上是以前从来不曾有的豁达和乐观,仿若化茧成蝶一般夺人眼球。
周冉难得俏皮的笑了下,“来就来吧,咱家不是还有间客房嘛,到时让丫丫和你一块睡就是了。”说完就转身上楼了。
仰躺在床上,但是心里的烦乱却是慢慢堆满了整个胸口,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拿手机打电话。
“我找霍文东?”接电话的是琳琅,周冉也不跟她废话,直接点名指姓。
琳琅在那头笑着打哈哈,“BOSS现在有点事儿要忙,不方便接电话,要不你过会儿再打来吧。”
“真接不了?”周冉加重了语气问道。
“呵呵,那个…..”
不想听琳琅在那儿编瞎话,周冉咔吧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房间里的灯光彻夜通明。
周冉从床边醒来的时候,鼻子有些发塞,洗漱完到楼下的时候周华宁已经起来了,看到周冉笑着冲他招手,“冉冉今天起的好早,过来吃早餐吧。”
拉开椅子坐下,嘴里的小青菜嚼吧嚼吧两口,周冉有些心不在焉的戳两下白粥,眼神流转间,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儿,“妈,我这几天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周华宁又从厨房里端了盘炒鸡蛋上来,没有多大惊讶,只是顺口那么一问。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她心里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主意大,既然他都这么跟她说了,大抵是拿定了主意轻易不会变了,她也就能问问,大概知道个去向。
周冉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粥,只回道:“有事儿。”
周华宁转过头去看周冉,嘴巴蠕动几下,还是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明白了那事儿定是跟霍文东有关的。
哎,孩子长大了啊,心里藏事不愿意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吐槽。
打吊针的时候,那个给我扎针的护士姑娘,乃真滴是好凶残。
呜呜呜,手背全淤青了这那么多次,你当你在扎小布人吗?~~~ToT~~~~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