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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啊!”
远远一见到季萧,阿元便挣扎扭动,恨不得隔空扑到季萧的怀里,让自己得一些安慰。
蔺羡难得有些心虚的扯住沈驰的衣角,踌躇着让沈驰走慢些。
季萧和沈淮并肩站着,此时见了阿元,露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蔺羡见了就更怕了。
“阿元不要乱动,”虽沈驰的两只手抱得稳妥,可阿元歪七扭八的身姿依旧让季萧看得胆战心惊,他快走上去两步,伸手将阿元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阿元一把搂住季萧的脖颈,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十分卖乖的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亲,又小声道,“爹,和,爹睡。”
这猛地给沈驰和蔺羡抱去一起睡,小孩儿到底是倍觉陌生害怕的。季萧见阿元今日模样格外乖顺,心里也知道小家伙恐怕带了些讨好的意思,为的就是不用跟皇帝皇后过去。
阿元这样一讲,季萧立刻心疼不已。
他将小肉虫抱着,低下头去在他柔软的脸颊上蹭了蹭,低笑着哄道,“听阿元的。”
沈淮凑过来看了看阿元,见他虽有些丧气,和虎里虎气的脸依旧是那个模样,便没觉得有什么,只偏头在季萧的面上亲了一口,道,“我与兄长进去说些事情,你陪着嫂子说一会儿话吧?”
“好,”季萧点了点头,目送着沈淮和沈驰走了。
只剩他们两个,蔺羡这才犹犹豫豫的磨蹭过来,阿元窝在季萧怀里,一颗小脑袋正对着蔺羡,双目黑亮黑亮的,一言不发的看着蔺羡。
“阿萧……”皇后低下头去,咬了咬牙,干脆一鼓作气的将话给说了出来,“今天早上喝粥的时候,我忘了给阿元放的凉了些,不小心烫了他的舌头和脸……”
蔺羡在季萧面前,向来是意气奋发,朝气蓬勃的样子,此刻带着满满的沮丧,让季萧错愕不已。
他低下头去将怀里阿元的连抬起来看了看,又捏开他的小嘴,看了里头的舌头。
阿元以为季萧要和自己玩,连忙探出舌头做出鬼脸来,季萧由是笑了,又抬头安慰蔺羡,“并没有伤着,您不用过分忧虑。”他说着又摸摸阿元的肚皮,笑着问他,“阿元今天早上吃的饱吧?”
“包,”阿元认真的点点头,他又抬起头看看蔺羡,与季萧道,“伯娘,喂。”
蔺羡以为阿元这小滑头惯常要告状,情绪正又低落下去,却听季萧问,“伯娘喂了阿元吃饭,阿元喜欢伯娘吧?”
阿元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点,点七欢。”
虽然只说一点点喜欢,可这已经足够让蔺羡心花怒放,她走上前去将棉肉团子的脸捧在手心,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乐道,“我就知道阿元极其体贴,又善解人意,这点好在像了阿萧,没有像阿淮,”
阿元给亲了个满头满脸,挣脱不开,又恼了起来,觉得是自己刚才说那一句喜欢出了错,连忙喊,“不,不七欢!”
蔺羡哪儿还听他这句,只摸了摸阿元嫩滑的小脸,由得他去了。
季萧听见蔺羡方才那句“不想沈淮”,想了想,还是要为沈淮说一句,他道,“阿淮他的性子也是很好的,有耐性,做事也很稳妥。”
蔺羡的目光玩味,瞧的季萧不知怎么有些心虚起来,他的面颊正慢慢涨红之际,蔺羡不带恶意的嗤笑道,“你真是个小傻子,阿淮他的性子,对自家人的确算得上好,可是你要说旁的事情与人,这就不对了。”
季萧有些疑惑,他见着过的沈淮,一直是很好的啊。
他长得实在好看,此刻略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更在姿容之间透露出一股子稚拙之感。蔺羡一向喜欢颜色鲜亮的,她按捺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季萧的脸颊,虽闪电一般的缩回去,却还是给说完话正从门口出来的沈淮与沈驰逮了个正着。
“阿羡,”沈驰语气严厉,“你怎么还有这个毛病,多失礼你可知道?”
沈淮则像是自己媳妇儿给人咬了一口般,忙大步从台阶上下来,一把将媳妇儿子揽到身便,后抱怨道,“大嫂,阿萧你也要碰一碰,往后我可不敢把他单独留给你了。”
蔺羡委屈不已,“我就是摸了摸阿萧的脸,有没亲又没抱的,怎么失礼了,当初,”她绷着小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皇帝,又伸手点了点皇帝的胸膛,道,“我可直接亲了你的脸,你左右也从来没有说过我失礼呀。”
沈驰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那时候他心悦蔺羡已久,没想到蔺羡见自己第一面敢扑上来亲,心都要从胸口跳出去,哪里还有空想什么失礼不失礼。
现下想来,那时候若是阿羡当场将自己压着把夫妻之礼都行了,他恐怕也不会觉得蔺羡失礼。
“不碍,不碍什么的,”季萧怕他们真不高兴,连忙出声打圆场,“刚才只是嫂子说到兴头上,才,才那般……”
沈淮见季萧还为卫羡说话,立刻皱起了眉头,酸里酸气的道,“你们那时候说的什么,这么高兴?”
蔺羡正想脱口而出,是要和阿萧说你性子多坏呀。
却见季萧垂眸道,“说,就是说今天阿元要跟着咱们一处睡,嫂子正和我说昨天夜里的趣事……”
这是想办法帮着蔺羡兜回来了,蔺羡暗暗对季萧竖起了大拇指。
沈淮却只听见前面一句,惊道,“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阿元做什么要和我们睡?”
季萧正色道,“因为阿元今天喝粥的时候给自己烫了脸,我怕他晚上要哭。”
蔺羡连忙又把前后的事情说了一次。
沈淮伸出两根手指托了托阿元脸上的肉,见之与平时一般软糯柔滑,便笑道,“你这小玩意儿,倒是一天比一天会卖可怜,你说说,早上烫了脸,真疼还是假疼?”
阿元鼓腮,作势不去理会沈淮,转头气呼呼的将自理的脸颊给埋进了季萧的脖颈之中。
一早至今,多是欢声笑语。
平王府的院落一个个还未曾来得及起什么风雅别致的名字,如今只分着不同人住来不同的叫法。
燕王住的院落里,此刻。
赵轩正坐在院中擦拭自己随身带着的宝剑,一旁站着一名武将打扮之人,面上忧虑重重,忍了半天,还是耐不住开口道,“王爷,这一趟过来变数太多,凶险无数,若是……”
“若是一开始我没过来,”赵轩开口打断他,“沈淮的兵已经将燕地围困。”
那武将有些不服气,“那又如何,咱们誓死一拼,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我们没有赢的可能,”赵轩的语气依旧平稳没有起伏,他抬起冰冷冷的眸子看着那武将,道,“你以为沈淮真的只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你以为南地真的是那么好打的?南地比此时的燕地难攻十数倍不止,你将打仗当成了什么,儿戏?”
那武将听到这里,连忙俯下身去跪着,惶恐道,“臣不敢,请殿下恕罪。”
赵轩看也不看他,只继续道,“仗总是要打的,只不是现在,出去告诉他们,将在燕地的那些臭脾气收起来,这里你们,甚至我,要看脸色的都不止一个两个。”
那武将将头俯的更低,极其顺从的应了。
沉得住气,才能成的了事。
又隔一日,皇帝皇后终于在众人视线胶着下,坐着华丽的车架,慢条斯理的进了平阳城。
再一日,乘兴而开的秋猎,终于开始了。
韩王与韩王妃有些焦灼不安的坐在帐子中,虽然皇帝皇后昨日就到了平王府,可却没有传见任何一人,甚至于将前去参见的人个个挡在门外,韩王与韩王妃也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本就有些心亏,此时更是觉得不稳妥起来。
“陛下这一路,”韩王妃小声开口,她才说了几个字,猛地想到一种可能性,她有些惊惶的抓住韩王的手,道,“陛下与皇后,不会是真的遇刺受伤了吧?”
若真的是,这一次平阳城里来的人,一个个都可被列作可疑,那么这趟行程,又比预料中的凶险万倍不止。
韩王脸色变了变,硬撑着道,“昨天远远看着却是好的,你别想得这么多,就算真的是那般……”他顿了顿,自己也不太信的补充道,“左右,左右这些事情和我们没关系。”
韩王妃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来。
这事儿他们两个真能撇干净了?莫说韩王妃,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的韩王也并不自信。
这时候,帐子口走来一个侍卫,他顿住脚步,恭敬的行了礼,后道,“王爷,王妃,陛下请你们过去那边帐子里说说话。”
终于得了传唤,韩王与韩王妃的心猛地松了松,却又骤然抬起,高高低低的不知何处归依。
那侍卫一言不发的带着路,脚步还没听下,便听见中间那座格外大的主帐里不停传出欢声笑语。
韩王与韩王妃对视一样,均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皇帝的心情听起来还算好。
而帐子里,阿元带着小黑狗,正来回跑动。
他跑的踉踉跄跄,小黑狗也是跌跌撞撞,两个小崽子均是喘着气,哼哧带笑的乐的不行。
“来,来,”阿元弯着腰招呼小黑狗。
“慢些,慢些,”季萧在一边看得不太放心,却也没起身阻拦,只让阿元玩的尽兴先。
阿元如今的脚步已经比从前稳当不少,摔是轻易不会摔了。
他一路跑到帐子口,正想再跑远一些,引一引身后那小黑崽子,抬头就见面前停住了两个带着些花发的老人。
韩王与韩王妃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个白白嫩嫩如玉入珠的孩子,略一讶异,韩王就觉出一分眼熟,将阿元的身份给猜了个大概。
莫不是皇帝皇后带来的?
韩王妃却百思不得其解,也没听说宫里如今有这么小的嫡亲皇子啊?
阿元一见生人,立刻有些防备,他正要转身往回跑,却忘了自己身后站着的小黑狗,一不小心给绊了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屁股开花。
“哎呦!”阿元高叫了一声,震惊的反应不过来。倒是没有马上哭,只又哎呦哎呦了几声,然后一咕噜自己撑着手从地上给爬了起来。
蔺羡立刻从案后站了起来,她快步与季萧一起走过去,面上虽然道,“啧,你这小蠢蛋,怎么就忘了自己身后有东西?”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至极。
季萧也是心疼不已,他将阿元上下拍了拍,落了尘土,抬眸见小肉虫抿着嘴巴,不哭也不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阿元?”他摸了摸阿元的脸颊,正要询问,却看阿元瘪了瘪嘴,猛地哇哇哭到,“痛,阿元,痛。”
傻乎乎的像是才回过神来刚才摔一跤的疼痛。
“陛下,韩王与韩王妃到了。”门口的侍卫停住脚步,高声通传道。
韩王与韩王妃站在门口等着,却听里头小娃娃哭叫的热闹,一时面上尴尬之色毕显。
约莫一两息的功夫,里头传出沈驰的声音,“进来吧。”
韩王与韩王妃赶忙快步往里走。
阿元这时候已经抽抽噎噎的给季萧抱在怀里,他一手抓着季萧的衣摆,一边哭还要好奇的将头往后仰去,想看一看来人长什么样。
阿元好似一尾灵活的小鱼,倒将季萧弄笑了,他抬头对蔺羡摇了摇头,示意阿元没有什么大事。否则连哭的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气力去做这等子事情。
韩王与韩王妃没想到季萧也在,更没想到前头看见的那沈家血脉会给他抱在怀里。
这是个什么关系?两人一时都想不通。却也不等他们想通,上座的皇帝便开了口,“韩王与韩王妃,转眼已经有十几年未曾见过了吧,上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来着?”
韩王连忙躬身道,“回陛下,上一次臣与陛下见面,还是在陛下的登基大典上。”
“是了,”沈驰点点头,他看着韩王,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笑道,“十数年过去,叔父的模样竟没有半点改变,老去的,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