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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是吧,我是顾勉。”说话的男人一身简单的黑色装扮,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瘦,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蜡黄,刚刚的匆忙才在他脸上留下淡淡绯色,他虽然极力镇定,但望过来时,眼中带着小心翼翼。
沈固和詹睿跟着站起来,伸出手来做着介绍。
顾勉看着沈固年轻的脸,心中酸溜溜的,在旁边的男人介绍自己是法律顾问时,他忍不住咬了下嘴唇。
三人坐下,顾勉下车后是小跑过来了,停止运动后,体内的一股热气迅速升腾,能听见心脏咚咚咚撞击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担心心跳声被对方听见,也不敢粗鲁喘气,只得抿着嘴,让炙热气息绵长地从鼻子里喷出。
沈固看出顾勉的紧张,先叫来服务员,让他自己点了饮品。
顾勉为缓解升温的心脏,点了个冰品,点完后,才意识到对面俩人都喝的咖啡,一下子他觉得自己特别幼稚。
沈固被勾起馋虫,也跟着要了份冰淇淋。
顾勉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至少看有人跟他一样吃着甜品,也放开一点了。
冰淇淋吃了一半,顾勉逐渐冷静下来,沈固将跟前只剩下一点融化雪水的可爱杯子轻轻推到旁边,顾勉精神一震,知道要谈正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天空书城看中一本小说,想把它拍成电视剧。”
顾勉在刚才手忙脚乱的准备时,歘空看了眼地球娱乐的节目,就像他之前猜测那样,他被这种节目逗笑了,可他心底根本不想喜欢上。陌生的词让顾勉仰起脸,无神的眼中充满疑惑,底下的青色阴影变得更加明显,“电视剧?”
“小说呢,讲述的是一个故事,电视剧就是将这个故事让演员以表演的形式展现出来,将文字转化成更直观的演剧。”
顾勉攥着冰淇淋勺子,不停搅着杯中的泡沫,听了沈固的话,他心潮滚滚,既为巨大的机会而激动,又对新鲜的形式迷茫,同时心底最阴暗处,还生出一股对年轻的沈固的不可遏止的嫉妒,一瞬间竟觉得这种电视剧不会成功,当顾勉意识到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愧疚。
沈固以为顾勉至少要有些问题要提了,可看他一句话不说,不由得暗暗揣度他想法,接着补充道:“所以我们想买断那本小说的版权,之所以通过你们网站,是希望以后能够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顾勉看着他,忽然问:“以后还要拍很多电视剧?”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觉得电视剧肯定能成功?但好歹他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样问出口太过无礼,故换了个说法。
沈固不知道他真实想法,还以为他在考虑合作的事,立刻滔滔不绝起来,“当然,以后电视剧会成为主流,我会拍出不同主题的电视剧,比如女□□看的爱情片、妇女爱看的家庭伦理片,或是男人爱看的热血、激情类的电视剧……”
说着引以为傲事业的沈固,浑身像是放着光彩,连跟他相处有一阵子的詹睿,都忍不住被这种气质吸引,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固,里面带着淡淡的欣赏。
顾勉心中早已波涛汹涌,可他面上却不显,沈固表现得越耀眼,越衬得他自惭形秽,趁着沈固换气的档口,他快速插了一句,“你看中书城哪本小说?我会帮你联系作者。”
沈固还有一半的话的憋在喉咙里,他为之一噎,心中觉得顾勉这人有些古怪,他咽了口口水,刚要回答,詹睿向前倾了倾身体,替他说:“还是先谈谈买断版权的事宜吧。”
顾勉本能地有些怕詹睿,忙点点头。
詹睿冲沈固示意一下,之后就交给他了,“虽说沈固看中的是你书城的其中一本小说,但我们是希望和你天空书城建立一个长期合作关系,有买下你书城任何一部小说‘影视版权’的权利,当然这个影视版权就像沈固刚说的,允许我们对小说进行电视拍摄,而且你要知道,搬上屏幕和文字表述很不同,我们要有完全的改编权利。”
顾勉除了是站长,他自己也是作者,听了改编那俩字,心中不舒服起来,口气带上几分强硬,“究竟改编到什么程度呢?毕竟每一本小说都是作者用心血浇灌的,他们当然不想自己的小说被改的面无全非。”
沈固心想不愧为小说网站站长,还整个“用心血浇灌”这种文绉绉的说法。
詹睿丝毫不被那种强撑起来的气势吓住,他仍操着清冷的音调,不疾不徐开口,“我们尊重作者,改编也会最大限度在作者能接受的范围内,改编,是为了让这个故事更加吸引人,而且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但是我保证,改编的结果,必然会征得作者同意。”詹睿笑得别有深意,在他看来,出钱买版权的地球娱乐,永远紧紧攥着主动权,至于作者,早晚会在压力下妥协。书城中的小说多如天上繁星,他们的选择可以说多到数不清,而小说作者,目前的选择则只有地球娱乐。
顾勉哪猜到詹睿的弯弯绕绕,勉强认可了这种说法,“可是我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愿意出卖影视版权。”
詹睿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他压低声音,故意放慢语速,“你觉得,人们为什么在书城发表小说?”简短的停顿,他向后仰了仰,拉开了距离,可顾勉丝毫没觉得被压迫的感觉减轻。
“如果仅仅是兴趣,就会存在自己的媒介里,孤芳自赏,既然发表了,那就证明骨子里还是希望被更多人看到,被更多的人认可,用心浇灌的作品搬上屏幕,有机会被全国观众看到,那么作者为什么要拒绝?更何况还有版税可拿。”
詹睿的话一字一句说到了顾勉的心坎了,这感觉并不好受,也没有找到知己的欢喜,恰恰相反,仿佛被人赤、裸、裸的剖开,摊在人群下,他快速看了眼沈固,对方眼中饱含着一点探究情绪,他再次不自在起来,“用心浇灌”四个字听在耳里有些刺耳,他视这种虚荣为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固侧头望着詹睿,看上去十分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见詹睿锋芒毕露的样子,如一把利剑,尖锐到几乎咄咄逼人的地步。
即便再不愿意,顾勉也不得不承认詹睿的话,他也是作者,他甚至忍不住幻想,沈固看中的小说,刚好是他的作品。
“那……那影视版税怎么算?”顾勉声音不自觉小了点,好像谈钱是多么让人不好意思的一件事。
詹睿和沈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俩人在顾勉来之前,已经快速就版税问题做了决定。
关键的问题,还是该沈固开口,要不显得他这个老板成了摆设。詹睿执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低头注视着杯中边缘的白沫,已置于沈固之后,后者笑眯眯地用他这个年龄特有的轻快嗓音说:“影视版税最低是三万,当然,日后会视小说的优越而有所提升,你们书城可以从中拿抽成,至于几成,则是你自己决定,为表达我们公司和天空书城长期的合作意愿,接下来还有一系列计划,比如每年你可以推荐几部优秀小说,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待商酌。”
三万这个价钱,顾勉本能地觉得低,可比起网络版权的收益,又不算低,他一时也不知该一口答应,还是继续犹豫以拿乔。
沈固补充道:“而且你要知道,拍成电视剧后,会对原小说、作者、书城,达到一种很好的广告效应。”
这句话,最能打动顾勉,他对事业的热爱,一点不输给沈固,他点点头,“好!”
沈固和詹睿同时松口气,后者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晚上我会把影视版权的合同发过去,你双签一下,接下来你就可以去联系作者了。”
等三人离开咖啡厅时,已近黄昏,成片的火烧云在天边缓慢游动,像是一张巨大的红色幕布。
沈固眼角含笑,瞳孔黑的发亮,属于落日的最后一点光线将他的轮廓包裹着,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嘿,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妥了,耽误你这么久,今晚我请客!”还带着一丝白日炙热的晚风,灌进车里猎猎作响,沈固的话一半吹散在风中,他几乎享受着强风拍打皮肤的畅快,眯起眼睛仰着头,任夕阳所剩无几的余温抚摸眼睑。
“好!”詹睿轻快地应答,侧头看了眼靠在窗边即使不说话也散发着浓浓喜悦的沈固,隔了会,他问:“你看上天空书城哪本小说?”
詹睿以为沈固的看上,是出自真心的喜欢,止不住好奇,同时想着回去也看一看。
“《冷酷总裁爱上我》”
詹睿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僵,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扭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冷……冷什么?”
沈固知道詹睿此时感想,一如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书名,沈固睁开眼,看着詹睿茫然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其实一半是在借题发挥,他用更大的声音,冲着风说:“《冷酷总裁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