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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锦鲤今年二十六岁,毕业四年,今年凭借优异的表现回到她的母校洛城一中任教,她终于独当一面空降高二<2>班当了班主任。很多人说秦锦鲤不适合当班主任,因为她总是柔柔弱弱的笑,眼眸中满溢着雨后檐下的清水,秀丽白皙的瓜子脸上小嘴巴总是噙一丝腼腆的笑。她自从当上班主任后,其实也就一周的时间,看向自己的学生就没有笑过,倒是也在这群学生眼中留下了严厉的老女人形象。老字从来都不单单是对女人侮辱,尤其是对一个丰乳肥臀的水蜜桃一样的班主任,其间夹杂了数不清的午夜时分交缠在月光里的幻想。
“你们两人《赤壁赋》都背完了?”秦锦鲤背靠在栏杆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停顿一下,又抬起左手食指将鼻梁上往下滑的大大的黑框眼镜往上顶了顶。
“恩。”袁青竹脆脆地回道。
“哦?那背诵一遍给我听听。”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袁青竹背的断断续续,但是勉强将全文背诵下来,用了二十分钟已经算是很厉害的了,秦锦鲤点点头,向她投过去赞赏的目光,说道:“很好,你先回教室吧。”
“你背的怎么样?”秦锦鲤在开学前就已经充分研究过班级里每一个学生的成绩,眼前这个其貌不扬还有些邋遢头发乱糟糟的学生她知道叫做宁晨,高一学年期中期末四次大考成绩全都在班级二十五名上下,没有太大浮动,但是据说中考成绩十分优异,是从其他初中特招过来的。
宁晨实在难以忍受秦锦鲤的拙略表演,尽管秦锦鲤那对大胸撑起来的白衬衫下隐约的粉红色冲击力巨大。
他紧盯着秦锦鲤的眼睛,清晨白中泛着点红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熠熠生辉。他忽然咧开嘴笑道:“这是你第三套衣服,上周一套灰色蝙蝠衫配上高腰牛仔裤以及桃红色对襟衫配上黑色纱质长裙,今天是白衬衫加黑色紧身裤。你现在不富裕,听说你是从洛城一中附属中学调上来的,以前薪资差不多五千,讲台上那本《小团圆》是你看的张爱玲第二本书,上周你在看《红玫瑰与白玫瑰》,看表情,你是失恋了,再加上手中钱不多,你应该有个败类男友,你再也不能忍受他无所事事找你要钱就分手了。”
宁晨视线中带了些秦锦鲤黑色的肩头凉鞋和肉色的短丝袜,再往上移能够看到几根很短白色的动物毛发,他伸手一指说道:“你养了只白猫,大概两三岁,应该是你男朋友,不,前男友送的。化了淡妆,精致得体,技术活,看来你家庭蛮富裕,估计因为男友关系闹僵了。”他抽着鼻子嗅了嗅说道:“有股香烟味,看你牙齿白亮,应该是最近分手后刚学的。”
秦锦鲤无疑懵逼了,宁晨所叙述的事八九不离十,尤其是她最近甩了那个成天伸手要钱找不到工作的败类男友,她不明白大学时那么上进的一个人竟然会在社会上磕绊两年就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她涂了裸色唇彩的小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两颗虎牙,双手下意识的放下来,揉搓左边的衣角,像是被拆穿伪装的小绵羊,两坨红晕爬上脸颊,眼中是惊奇,是害怕,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宁晨举起右手,食指一下两下的敲击太阳穴,嘲弄和无情的语气道:“真是愚蠢的女人。”
“你,”秦锦鲤的音调提高了一度,但是身子离了栏杆,挺直腰,想要寻求生理上的优势,但是对上宁晨满是笑意的眸子,却是骤然气馁,又流露出她往常那种柔柔弱弱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再次恢复严厉的面容冷声说道:“我是喊你出来背书的,我的生活与你无关。”
因为一夜睡在沙发上的缘故,骨子里有点困乏,宁晨打了个哈欠,张口语速平缓,没有丝毫停顿,一气呵成将《赤壁赋》背完,不给秦锦鲤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回教室。
“你刚才和秦老师在说什么?”
宁晨甫一坐下,袁青竹就转过头来,颇为好奇的模样。她进教室后就一直梗着脖子,观察教室外的情况,这位新来的班主任总是板着好看的面孔,不苟言笑,而她担心宁晨会背不出书被罚,因为是她在找宁晨说话才被秦老师注意到的。然而她却看到秦老师骤然变换的面孔,严厉,惊愕,柔弱,严厉,像是川剧中的变脸。
“我和她说我不但会背《前赤壁赋》还会背《后赤壁赋》,然后她不信,我就全文背诵给她听,她很开心,夸我是个好学生。”
“不告诉我就算了。”袁青竹皱起纤长的眉毛,鼓着嘴转过脸去,果然没有再同宁晨说话。
真是个悠闲的早晨,宁晨伸了个懒腰。
数学课是个秃顶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教的,姓朱,他一手拿着粉笔敲击亮黑色的黑板在讲授等差等比数列的重点内容,宁晨没来由的想到了费马大定理,以及他猜想提出时在《算术》拉丁文译本第11卷第8命题旁写下的“将一个立方数分成两个立方数之和,或一个四次幂分成两个四次幂之和,或者一般地将一个高于二次的幂分成两个同次幂之和,这是不可能的。关于此,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
然而费马的猜想却是在三百五十年后才被安德鲁怀尔斯证明出来,宁晨曾经幻想过自己养了一只狗,取名费马,天天用白纸卷成圆筒抽在它脑袋上,问它地方到底小不小。
宁晨再次走神的模样自然被袁青竹匆忙的一瞥见到,她咬咬牙,发誓一定要改变宁晨这无可救药的态度。在她看来,她这种好学生初接触各式各样的数列,还有一大堆变换公式都极为吃力,宁晨更不用说了,完全自暴自弃的样子。
宁晨还沉浸在对十七世纪数学家的声讨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小小的数学课堂上,有人狠狠地在心中声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