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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琳想起那个经典的小品,笑道:“司马光砸缸,哐当!哈哈哈哈哈哈……”
柴珏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害得她好不尴尬,只得言归正传道:“是那个砸缸的司马光?”
“你也听说过这事情?”柴珏颔首道:“就是他。”
乐琳愣了愣,心中有种莫名的担忧。
历史上旧党的灵魂人物司马光,与新党的开创者王安石,他们一同在编辑部办事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她想了想,只觉得一片凌乱。
“怎么了?”柴珏察觉她的异样,关心地问道:“你似乎很忧虑?”
“嗯。”乐琳并不隐瞒。
柴珏更好奇了:“为何忧虑?司马君实的才干,不在王安石之下,新闻部编辑一职,胜任有余。”
“确实一时瑜亮。”
“他们一人担任新闻部编辑,另一人担任副编辑便好了,有何值得你这般惶然?”
乐琳叹了口气,苦笑道:“问题就在此处,谁是正编辑,谁又是副编辑?总该排个先后吧?”
柴珏笑道:“我倒觉得此二人都是高风亮节的君子,断不会为了这等身外之名而斤斤计较的。”
“但愿吧……”
……
申时一刻,雪花纷纷扬扬地降下。
放晴了几天,积雪已融化的朱雀大街上,此刻又铺了一层薄雪。
八宝茶楼的菡萏馆里,乐琳就着炭火在烘焙着双手。
“好冷。”
她忍不住感概道:“手都似要冻僵了,冬天还有多久才会过去?”
空气因降温而变得清澈澄明,清冷的寒意径直垂泻到室内,连炉火也阻止不住。
一旁的郑友良接话道:“最快,也要到开春了才会暖和些。”
乐琳长叹了一口气,把手掌再靠近炭炉一些,直到感觉手指已不再冷冰,才继续翻起账本细瞧。
前些天,她让郑友良把刘沆、文彦博、王安石和司马光这四个编辑的薪水和利份分红核算一下,然后算一算扣除这些支出后的盈余。
两刻钟后,她看完了整本账本,忍不住惊叹道:“扣除编辑们的薪水与利份分红,只余二百三十四贯的盈利?”
“是的,”郑友良点了点头,回答道:“这还未算上一些杂项的开销,倘若都加上,兴许,兴许…”
说到这里,郑友良欲言又止。
“兴许什么?”乐琳道:“郑掌柜但说无妨。”
“兴许会有亏损。”
“亏损!”乐琳大惊:“上次广告拍卖收入一千五百二十贯,加上后来荷香居一期的‘软广告’,拢共有一千六百多贯钱,怎么会亏损?”
郑友良皱着眉头,梅子干一样的皱纹显得更突出了,他委屈道:“印书坊虽然是侯府的产业,但伙计的薪水、纸张、印墨,这些哪样不要钱?还有……”
“还有?”
“三殿下说要增加记者的人手,”郑友良心中有些不满,难得侯府有个稍有盈余的产业,如今也可能面临亏损,他心中十分惋惜,不禁嘟囔着道:“三殿下说如今只有邵忠和虞茂才两人跑新闻,着实不够。”
乐琳想到那真金白金的一千多贯钱,现在竟被自己败得快要没有了,不禁赌气说道:“还加什么人手?记者不够,就叫王安石和司马光上啊,拿了我那么多薪水和分红,不用干活啊!”
郑友良也觉得此计甚妙:“东家说的是,定要把这个想法和三殿下说说才是。”
乐琳却是叹气:“发发脾气而已,怎能真的叫他们去采访?柴珏说要增加多少,你增加便是了,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你在说我什么坏话?”
正在言谈间,门口处传来柴珏的声音,他拿着三、四十页厚的一本书刊,走了进来,笑问道:“我听到你在说我的名字,定是在说我的坏话了。”
乐琳瞪了他一样,佯怒道:“是啊,我在说没见过你这么败家的刊长。”
“哦?”柴珏心情不俗,并不和她置气,看到乐琳手上拿着的账本,心领神悟,问道:“是看了《汴京小刊》的账目,所以不痛快了?”
乐琳把那账本递给他:“你自己看。”
柴珏却不接,反而把自己手中的书刊递给乐琳:“你先看看这个。”
乐琳狐疑地接过,一看,才发现是新一刊的《汴京小刊》。
“怎么又厚了?”
“加了新的新闻栏目了。”
乐琳讶然道:“这么快?”
她连忙翻开小刊,看到第一页之后便是新闻栏目,与后世报纸新闻的版面不同,这里的新闻栏目版面和书籍相差无几。
翻开新闻的页码,只见连续几篇的标题都是诸如“京城物价无边,黎民苦不堪言”,“京郊猛虎伤人,六旬老汉惨丧虎口”,“六品京官之子出手伤人,苦主申诉无路”这类骇人听闻的形式。
乐琳不由得赞叹:“深得标题党的真髓!”
“标题党?”柴珏不解地问道。
“不管内容如何,标题首先要够劲爆,才能吸引读者去看。”
她细细阅读第一篇“京城物价无边,黎民苦不堪言”的正文,里面讲的是记者走访了东市共三十八家食肆,发现各类的菜价都比去年上涨了一些,大约是五分一到六分一的程度。
“你看这个,”乐琳指着这篇新闻,对柴珏解释道:“其实上涨五分之一到六分之一,并不至于‘物价无边’的程度,但是倘若你直接写‘东市食肆普遍涨价五分一到六分一’,大概就没有读者会留心了。”
柴珏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乐琳又问:“这些标题是谁的主意?”
柴珏狡黠一笑:“是新闻部编辑的主意。”
“编辑是谁?”
乐琳这才想起来,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借故没有参加编审会议,还未知道新闻部正编辑究竟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
柴珏并不答她,而是调侃道:“你到底缺席了多少次编审会议?”
乐琳反唇相讥:“前几日,文少保还来找我,说你也好久没去编审会议了。”
她想起文彦博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
——“你不来就算了,连三殿下也不在,真是气死我了!”
那天,文彦博径自来到了菡萏馆,不住地抱怨道:“这编辑部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每次开会就是吵吵闹闹的,争执不休,真真是烦心!”
乐琳听得云里雾里的,忙问道:“柴珏也不出席会议?”
“三殿下说他风寒未愈。”
乐琳心道,屁咧,昨日柴珏才来菡萏馆找她闲聊。
文彦博接过乐琳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才不情不愿地劝说道:“你好歹也是小刊的东家,偶尔也该出席一下编审会议才像话啊,有些事情,总得东家才能定夺。”
乐琳默不作声地喝着茶,并不回答。
她心想,傻子才跟你去。文彦博所说的东家才能定夺的事情,必定是那王安石与司马光的事情。
柴珏佯病不去,他耐何不了,只得来找自己。
于是,她抱歉地回道:“少保,我还有官学的事情未做,眼下就要过年了,庞太师定要考我们的功课,我再不用功一些,被他责罚就不好了。”
文彦博不曾想她用的这么蹩脚的理由来搪塞自己,气得吹着胡子问:“你在官学那里的事情难道我不清楚么,你常常一连几天地不去上学,现在又装的什么勤奋好学?”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已经痛定思痛,明白到勤有功,戏无益道理,决定将我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烦请少保不要用世俗的琐碎事来烦扰我清静学习的心。”
乐琳一口气说完,便从旁边的书柜拿来一本
《论语》假装认真地读着。
文彦博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什么叫“学海无涯,回头是岸”?“乐琅”这一大堆滥用成语的话,说得他啼笑皆非。看来,这边是没指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