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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响的复仇章曲(一)
“什么都不要改……除了那个人,让那个人快点死掉吧,其他什么都不要改,什么都不要改……”
“所有人都是这样,所以人都是这样……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什么都不要改,什么都不要改,什么都不要改……让他们都后悔,所有人都后悔……”
小小的一团呆愣愣地缩在沙发里,神经质一样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双漂亮的、本该乌黑明亮的眼睛灰蒙蒙的,似乎是蒙了一层雾。
“让我死掉,都是他们杀了我,他们杀了我,所有人一起杀了我……”
他重复道:“不要改,不要改,什么都不要改……”
这该是他的复仇,一切都是他的复仇,他的痛苦与死亡——这就是他的复仇。
身边的怨恨与黑暗层层围绕,慕安言能够看到他身边实体化的黑色烟雾,在他微微歪头看向慕安言时,慕安言与他对视,然后慕安言看见了他死气沉沉的眼睛和身体上露出的伤痕。
他重复道:“让我死掉,都是他们杀了我,他们杀了我,所有人一起杀了我……”
“不要改,不要改,什么都不要改,他们杀了我,让他们后悔,让他们都后悔……”
巨大的怨恨和痛苦都化做了化不开的黑暗,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软糯地说:“……让我死掉,他们杀了我。”
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る
嘭!
“噫,真是好恶心啊,想不明白白景那么可爱的人到底是怎么和你走到一起的!”
“说不定就是他跪在地上求来的,也不想想,白景这样的人是你能高攀的起的嘛?!”
“好好教育教育你!你不是能得很嘛?!之前不是还想反抗吗?!现在怎么不动了啊嘻嘻嘻……”
“说得对哦,不过他可是钢琴家的孩子呐,真是啊,你爸爸会不会把你放到钢琴上操·你哦”
“怎么可能啊……长成这样,连乞丐都不愿意操·他吧,不过听说他妈是个婊·子,女·婊·子生下来的也只能是婊·子了吧?听说他还卖过……”
“不会吧……”
“卖屁股啊,真是好脏啊……”
“不过那种人也只能卖屁股了吧,说不定真的被他爸爸操过哦……”
“连自己的爸爸都勾引,就连这种人都能进我们贵族高校啊……”
“哈哈,既然这样,我们把他扒光了怎么样啊?”
“好啊好啊,正好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资本能去……嘻嘻嘻……”
“…………”
所有的人的脸都在黑色的漩涡里浮现,谩骂和污蔑一句一句从人的嘴里吐出来,让人不可置信这竟然是一群在他们的印象里优雅、矜持、彬彬有礼的贵族少年口中说出来的。
比起平常人要更压抑的贵族,在发泄的时候也更扭曲可怕。
慕安言刚刚进入到这具身体里,就被人提着领子嘻嘻哈哈的扒光了衣服。
有人掰开他的腿仔细端详,慕安言本想让那个人知道什么叫尊重,却在接收到愿主的情绪后惊愕而愤怒地选择了置之不理。
——什么都不要改,让所有人都后悔,所有的人一起杀了他,他们都是凶手,杀了他的凶手。
所以什么都不要做,现在他们加在他身上的东西,未来会让他们痛彻心扉——
所有的人都是凶手,他们杀了他。
慕安言感觉到心底翻腾的快意和平静,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这具身体飘到空中冷眼旁观,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死寂灰暗,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所有的谩骂、嘲讽、讥笑、侮辱,都被慕安言一一看在眼里,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畸形,灰色的世界黑白分明。
人类最基本的人性在暴力中泯灭,他们披着人皮戴上华美的面具,摘下面具后的是人类最根源的面容,狰狞丑恶。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发泄到无辜的原主身上,暴力的对待让原主的精神早就崩溃了,在安安静静如同人偶一样接受了一场暴力之后,接收了原主所有记忆的慕安言只想毁!灭!世!界!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原主的身上有那么浓的怨恨了,如果这是灵异位面,原主死后分分钟可以毁灭世界好吗!
原主的父亲是一个颇有名气的钢琴家,温文尔雅一副好相貌,举止谈吐都透着一股上流社会特有的矜持贵气,原主的母亲也是一个慢慢落没的世家的独女,死心眼一样看上了原主的父亲,死缠烂打之后终于嫁给了他。
——却没想到,原主的父亲明面上是一个翩翩公子,实际上却是一个懦夫!
他的才华有限,在纸迷金醉的上流社会的圈子一点一点耗尽了自己身上仅有的灵气之后,他的演奏就开始走下坡路。
一次次的失败,身边人群的讥笑嘲讽,都让原主父亲再维持不住温柔的表皮——他开始家·暴。
受害者一开始是原主的母亲,当时原主刚刚是记事的年龄,他亲眼看着自己温柔的母亲被野兽一样的父亲打得头破血流,只有胸膛在微弱的起伏,她躺在一地血泊中奄奄一息。
恐惧使他大声哭泣起来,接着他从此进入了炼狱一样的生活。
他本来那么温柔的父亲忽然变了,每天都西装革履的出去,下午满身酒气的回来。接着他的母亲被那个男人揪着头发在地板上拖行,留下长长的血迹,他的母亲开始每天哭泣,她漂亮的面容很快憔悴下去。
接着他迎来了那对慈祥的老人的葬礼,他的母亲泣不成声,死死扒住棺材甚至想要自己爬进去,却被人架着双手拉开,他看见自己的母亲白皙的双手十指紧扣,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在感叹母亲和那对老人感情深厚,却只有他看见了自己母亲眼里那深埋了恐惧。
接着,暴力升级。
男人每天回来都将女人打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人形,他和女人一起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好久好久,男人施舍一样每天给他们扔下一点食物,食物落在地上沾了土,他只能狼吞虎咽地揪下外面干硬的面,把尚且还算柔软的内芯喂到女人嘴里。
那天晚上男人满身酒气的回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酒瓶子往女人头上砸,女人发出尖利的惨叫,那个男人恶魔一样的笑声形成漩涡把他吞噬,他看见女人眼睛大睁地歪了脖子一动不动,男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是他短暂的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男人起来后似乎忘记了他们,每天只从门缝里扔进来一点少的可怜的食物。他依旧把柔软的内芯塞进女人嘴巴里,她大张着的嘴里挤满了面包,掉下来,他捡起来,塞回去……
窗子那里有一个小洞,一滴一滴地流着灰色的水。他张着嘴躺着那里喝水,女人开始一点一点的烂掉,老鼠叽叽叫着从她的嘴里爬进去,钻破了她的肚子。
他瘦得像只猴子,然后他发现女人身上长了肉,白花花的、爬来爬去地在女人身上钻进钻出。屋子里的味道很难闻,他一边给女人道歉说“妈妈对不起我好饿”,一边把女人身上的肉一条一条的揪下来塞进了嘴巴里。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好好吃。
白花花的肉还是吃完了,门缝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食物被塞进来,他好饿,饿得不行……这时候有一只老鼠从他身上跑了过去……
他向妈妈道歉,然后他咬死了老鼠,把老鼠的脑袋尾巴和四肢塞进了女人的肚子里,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
等到老鼠也已经不见了,他抱着已经只剩下一具骨头的妈妈,看见了墙角织网的黑色蜘蛛。
他开始透过那个小洞看外面的世界,颜色好奇怪,有和妈妈一样的东西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但是他们身上有肉,而妈妈身上已经没有肉了。他想起了那些白花花的肉,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知道了爸爸在外面做什么,那里有一个大家伙,黑黑白白的,按下去就有声音,他忍不住“啊啊”的笑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声,但是在男人暴躁地毁掉了那架钢琴的时候,他透过那个小洞慢慢的哼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他看见男人猛地抬头时那双布满血丝似乎是老鼠一样的眼睛,然后他被男人粗暴地从房子里提了出来,他看见男人拿着什么东西,在花园里挖了一个坑,把妈妈放了进去。
接着男人教他说话,教他五线谱,他很聪明,非常聪明,很快就会谱曲。接着男人拿着他谱的曲子走出去,男人成了才华横溢的钢琴家和创作者。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的暴力,他不会提着酒瓶子,对他拳打脚踢,他慢慢地缩成一团想起了妈妈,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妈妈一样,身上的肉一定很好吃,他想吃肉了。
接着男人猛地停下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见了那只烂掉的他没舍得吃的老鼠一样,男人把他送到了一个叫“学校”的地方。
然后他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遭受的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有那些肉,好吃的、白花花的,母亲身上长出来的肉……
他吃掉了……自己的母亲。
他疯了。
接着是身边所谓的“同类”带给他的噩梦。
“怪物……”
“恶心……”
尖叫和嬉笑同时在他身边围绕,他们手拉手围着圈儿对着他笑,他们撕掉他的书,撕掉他的衣服,寒冷的冬天把他推倒在雪地里泼上冷水命令他当雪人,冰凉的雪把他堆了进去,他觉得好冷、好冷……接着是热,热得好像是在熔炉里,化掉了他,也化掉了雪人。
那双眼睛里的颜色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废物……”
“让他当狗吧好不好啊……”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呀——!离我远点!!臭死了!!”
“怪物哦……”
所有的声音就像一个怪圈把他罩进去,他从一个噩梦逃到了另一个噩梦,他伸手拉住一个同类,被人踩着手碾碎了手骨……
他的作用没有了。
男人不再留情,痛斥谩骂和拳打脚踢一起拥向他,嬉笑尖叫如此刺耳……
他尖叫着推倒了一个女生,接着是更猛烈的暴力,他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最后他放弃了,一点一点的缩小自己,沉默地承受外界而来的一切恶意。
然后有人介入了他的生活。
那个漂亮精致的男孩子比起同龄人看起来要小一截,他带着纯洁的笑接近他,他沉默以对,接着所有人都更加厌恶他,暴力再次升级。
他们把他卖进了夜总会,有人带着垂涎的笑凑近他,然后被冲进来的男孩子挡下,男孩子带着他离开,自以为是的善意把他推进了更深更深的深渊。
他被欺凌的视频发布到了网络上,走在路上有人指指点点,接着是恶意的讥笑,冷得他几乎在炎热的夏天被冻成一块冰,像当初变成的雪人。
男孩子又一次来到了他身边,把他推了下去。
男孩子的“善良”都借助他以实现,接着在男孩子离开后他受到欺凌,一次比一次更狠,他躺到了一张大床上,被一个又一个的人进入……黑夜和白天分不开了。
接着男人出现了,他一边大骂一边踢打,闪光灯一闪一闪,他的眼睛里开始下雨,下雨,停不下来。
男孩子也出现了,他对他斥责,哭泣,所有人都去安慰他,唯独忘记了还在床上赤身裸·体的自己。
接着男人带着自己回了那间房子,他找不到肉,找不到老鼠,找不到蜘蛛……那个洞,那个洞被堵住了。
好累……他好冷好饿,好想吃肉。
最后他看见了没有肉的妈妈,土从天上落下来,盖住了眼睛。
一片绝望的黑暗。
慕安言睁开了眼。
欺凌已经结束了,视频已经拍下来上传到了网络,他躺在角落里冷得打了一个哆嗦,衣服破破烂烂地扔在一边。
慕安言一边疼得在心里抽气,一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已经上课了,这所占地面积极大的,甚至还有一小片森林的学校异常安静。
道路两旁种满了槐树,雪白的花异常的香,风一吹就洒洒洋洋的落下来,非常漂亮,漂亮的好似动画里男女主角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不过也确实是够狗血的。
慕安言所在的地方正好就是学校里拐出的一个阴暗的角落,施暴者的暴力和负面情绪都在这里得到发泄。
同时他就这么默默的看见了,主角受在本来应该是上课的时间和他的小攻之一相遇在槐树下,而他被踢远的一只鞋——
就正好在主角受身后不远的地方。
慕安言要完成这个任务说难也不难,他只要冷眼旁观这具身体受到的一切痛苦,然后让所有的施暴者后悔就好,让他们痛不欲生,最好一生一世都逃脱不了自己的死亡给他们带来的阴影。
他微微笑了起来,带着深深的恶意,如同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魔。
亲爱的,我们的复仇,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