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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风苑。
“砰——”紧闭的房门里再次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远处院子里守着的几个丫头婆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也是,这样歇斯底里的争吵,在啸风苑几乎每隔三五天都要演上一回,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屋子里,陈逸鸿冷笑着扫了眼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怎么?老二的信前脚刚送回来,你后脚就不安生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你今儿就是把这屋子凿出个洞来,老二娶那贱丫头的事也改不了了!”
“你给我住口!”廖燕婉气急败坏,随手抓起案上茶盏就朝陈逸鸿砸过去。
陈逸鸿连忙闪身,可惜动作到底慢了半拍,茶水溅了一身。
陈逸鸿脸上笑容微微一敛,“这就恼羞成怒了?”他啧啧摸着下巴,一脸幸灾乐祸道,“我倒真是有些纳闷,老二到底有什么地方比我好,让你到了这时候还对他念念不忘?”
“你?”廖燕婉冷冷嗤笑了一声,因为刚才从祖母那里听说陈逸斐已经娶苏谨晨为妻燃起的熊熊怒火,悉数转嫁到眼前这个让她多看一眼都作呕的男人身上,“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就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连给二表哥提鞋都不配!你有什么资格跟他比?!”
眼看着陈逸鸿的额头上青筋凸凸跳了两下,廖燕婉心里正觉得一阵痛快,打算继续火上浇油,却见陈逸鸿忽然朝她迈了一步。
廖燕婉吓了一跳,不觉往后退了退,“你……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陈逸鸿阴沉的脸上泛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倒是站住了脚步。“你说的对,我确实不算什么。怎比得上表妹你——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最后却败给一个姬馆出来的贱婢……”他意味深长地咂了咂嘴,“我当真是自叹不如啊!”
“你……你闭嘴!”想起当初种种,廖燕婉越发烧红了眼睛,发疯似的尖叫道,“当初要不是你这个没脑子的窝囊废,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二表哥会舍我而去?!你就是个混蛋,人渣!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怎么不去死?像你这样没出息的废物,怎么不去死?!”
“要死咱们也得死在一处!”陈逸鸿终于彻底变了脸,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像个娼妇似的缠在老子身上,任老子操的欲xian欲死的!怎么?现在后悔了?老子告诉你,晚了!你他妈最好瞪大眼给老子认清楚了:每晚上骑在你身上把你操得嗷嗷叫的男人到底是谁!以后要是再让老子知道你惦记老二,看老子能不能弄死你!”
说着一把把廖燕婉甩到榻上,欺身压了上去。
“放开我……你这个畜生!放开我!”廖燕婉吓得脸上血色全无,知道待会少不得又要遭他一番蹂躏,发了疯似的对他又踢又打,趁着陈逸鸿措手不及之际,抓住他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爬起来就要往外跑,却不料被恼羞成怒的陈逸鸿一个大耳刮子扇到地上,“妈的给脸不要脸!你还真以为仗着母亲给你撑腰,老子不敢办你了是不是!今天老子就让你长长记性!”
陈逸鸿这一巴掌下去半点也没留情,廖燕婉一侧脸颊顿时火烧火燎地肿了起来。
想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欺侮?当即痛恨交加,想也不想,从头上拔下根簪子对着陈逸鸿就是一顿乱戳。
“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要杀了你!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廖燕婉尖叫着扑上去跟陈逸鸿厮打成一团。
“啊——”屋子里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守院的丫头婆子们再也顾不得主子先前不许靠近的命令,呼啦啦一群人大惊失色地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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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正苑里,几位夫人正在听老夫人训话。
“一个两个,没个能叫人省心的!”老夫人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丫头见状忙上前给她抚背,二夫人则恭恭敬敬地端起茶盏,低眉顺目道,“母亲请息怒。这次的事……是斐哥儿那孩子太糊涂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给您老人家好好赔罪!”
“糊涂?”老夫人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这当祖母的会不知道?”想了想,又问,“你可按我说的给他回信了?”
“是。”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事且先缓一缓,你也莫把话说死了……他们远在江南,咱们到底鞭长莫及,就是真要——”
老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从外头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丫头,“老夫人,不好了!三少夫人……三少夫人出事了!”
还不等老夫人问话,先前还老神在在的大夫人脸色顿时一变,“怎么回事?”
那丫头也不敢隐瞒,连忙道,“说是三少爷跟三少夫人不知为什么事打了起来……三少夫人划伤了三少爷的胳膊,三少爷一气之下踹了三少夫人几脚……现在三少夫人一直血流不止,人已经昏过去了!”
血流不止……
“这个孽畜!”大夫人气得嘴唇都发抖了,忙转头道,“母亲——”
“去吧去吧,赶紧过去看看!”老夫人一听也急了,又吩咐身边的郭嬷嬷,“你也跟过去瞧瞧!”
“是。”郭嬷嬷福了福身,跟着心急如焚的大夫人出了屋子。
二夫人和三夫人对视了一眼。
“你们也都回去吧。”叫啸风苑的事情一搅,老夫人也无心再管别的,只满脸凝重地朝她们挥了挥手,“至于斐哥儿的事……等他回来了,再从长计议吧。”
“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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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顾州翟府。
眼看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苏谨晨这几日身上也懒懒的,索性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倒是翟夫人因说要跟着她学习绣艺,每天都过来陪她待上几个时辰。
翟夫人年纪尚小,又天真烂漫,心无城府,苏谨晨对她也十分喜欢,每日有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作伴,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倒也十分有趣。
这日两人仍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做针线,只是今天韩榉曈的兴致似乎不高,连话都比以往少了许多。
“哎呀!”细细的针头忽然扎进肉里,疼得韩榉曈忍不住轻呼一声。
“没事吧?”苏谨晨忙看向她的手。
韩榉曈摇摇头,“今天这根针总跟我过不去,不绣了!”说着嘟着嘴把绷子丢进笸箩里。
苏谨晨见状,也放下手里的绣活儿,笑着对芷兰道,“你带初一去院子勾两串葡萄下来给翟夫人尝尝。”说着又对韩榉曈道,“我昨天叫人勾了一串下来,看着虽不起眼,吃起来却特别酸甜可口,很是解暑,待会儿你也尝尝。”
丫头们相携去了院子,屋子里只剩她跟韩榉曈两个人,苏谨晨这才笑着打趣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
韩榉曈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玉佩上的流苏,闻言不由抬头看看她,过了好一会,才红着脸道,“阿熏姐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苏谨晨一愣,温和笑道,“好啊,你问。”
“就是……”韩榉曈有点不自在地看了眼窗外还在葡萄架下够葡萄的丫头,扭扭捏捏道,“就是你跟陈大人,你们平时……嗯……陈大人平时也会经常亲你的吧?”
“咳咳——”苏谨晨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忽然被水呛到了,忙放下茶盏拿帕子捂着唇低低咳了几声。
韩榉曈看着苏谨晨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一张红脸,小身子又往前凑了凑,附在她耳边神神秘秘又满是好奇道,“那……那他最喜欢亲你哪儿啊?”
“……”不知怎么,眼前忽然就浮现出陈逸斐临走前那晚两人在花园里疯狂迷乱的一幕,他覆在她身上,像是要把她的魂儿都吸出来……
苏谨晨只觉胸前一麻,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果子,小声怒嗔道,“你这臭丫头……好好的跟谁学这些、这些……”剩下的话愣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就是好奇嘛……”韩榉曈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心事,哪留意苏谨晨的异样,只红着脸勾住她的袖口摇晃着撒娇道,“哎呀,好姐姐,你就跟我说说嘛……”少女声音有甜有软,像缠着大人要糖吃的孩子一般,“陈大人每次亲你那里……你都什么感觉啊……我,我也不好意思问别人……就只敢跟姐姐说……”
苏谨晨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是这阵子相处下来早习惯了韩榉曈的口没遮拦,她简直以为这丫头是故意来臊她的!
“还能有什么感觉……”苏谨晨实在被她缠得受不了,只得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就是又酥又麻……好像躺在云彩上,觉着浑身没劲儿……”
“嗯嗯嗯,我也是这种感觉!”韩榉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还觉着喘不过气,心就跟要跳出来似的!”
“……”苏谨晨奇怪地看了她几眼,“喘不过气?心要跳出来?”
“嗯!”韩榉曈连连点头。
“……”虽知道八卦心理不可取,苏谨晨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压低声音问,“你说翟大人……到底亲你哪了?”
“不就是……不就是那里嘛……”少女面红如霞,手指飞快地在粉嫩嫩的小嘴上点了一下。见苏谨晨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又赶紧解释道,“其实他以前都不会这样的……都是……嗯……都是亲我的额头……就昨天……他昨天喝醉了……”
苏谨晨简直哭笑不得。半天才恍然想起来:韩榉曈自幼就嫁到翟家,今年也不过才刚及笄,他们夫妇看来似乎……也许……可能……
“曈儿,”过了好一会儿,苏谨晨才犹豫着开口道,“你身边可有负责教习的嬷嬷么?”
“我刚嫁进翟家的时候,母亲曾让一位周嬷嬷教过我。”韩榉曈不知道苏谨晨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可还是认真答道,“不过我那时候还小,人又笨,有些规矩怎么都学不好,周嬷嬷就罚我不许吃饭……后来这事被凤楠哥哥知道了,他跟母亲说不要我学了。后面的规矩都是他教我的……”
苏谨晨点点头,那就难怪……
只怕这小丫头到现在连嫁人到底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情自然就跟小时候不同了……就连你与翟大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样。”苏谨晨顿了顿,又琢磨了一下措辞,“你以后就会慢慢明白——那些,嗯……就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夫妻间再寻常不过的小亲昵,是很正常的,等你将来……等将来习惯了就好了。”
韩榉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大家也这样?”
“……都这样。”苏谨晨故作镇定道,“只是这些事情,咱们私下里说说就算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知道么?”
“我知道的……”韩榉曈点点头,想了想,还要继续发问,却见先前去摘葡萄的两个小丫头笑呵呵走进来。
她忙闭上嘴,又规规矩矩地坐回一边去了。
苏谨晨也不由松了口气,心说再问下去还不知这小姑娘能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遂笑着招呼韩榉曈道,“曈儿吃葡萄吧,很好吃的。”
“嗯。”韩榉曈脑袋里还想着苏谨晨刚才的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颗紫盈盈的葡萄丢进嘴里。
苏谨晨也摘了一颗剥了皮入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带着井水的清凉,甚是舒爽。
却见韩榉曈精致的小脸忽然一垮,“这也太酸了吧!”说着忙拿茶盏狂喝了几口。
苏谨晨一愣,不禁又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不会啊……酸中带甜,我吃着正好啊。”
“阿熏姐姐几时变得这么能吃酸了?”韩榉曈嘟嘟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谨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又从另一串上挑了颗晶莹饱满看起来就很甜的葡萄递过去,“不然你尝尝这个,兴许刚才只是碰巧呢!”
韩榉曈将信将疑地接过来——
“好酸!这葡萄都酸倒牙了!”
苏谨晨无奈一笑,纳闷地又吃了一颗,“有那么酸么……明明就很好吃啊……”
还真是一人一个口味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