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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清歌似乎是真的很有诚意教苏合,见她犹豫不定,甚至耐着性子跟她讲了暗金堂的事情。
周国恐怕没有谁比岳清歌更加了解暗金堂了,毕竟当初监察处就是以暗金堂为目标建的。
“暗金堂是用一种剧毒之药提升内力,过去他们有一个叫做七窍石的东西可以解毒,二十多年前的大战,他们在中原武林遗失了那东西。这次他们趁着打仗深入中原武林搅风搅雨,恐怕就是为了寻回七窍石。他们掳走你师父,估计也是让你师父解毒。只要决明不是庸医,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事。”
这个时候能有人这样有理有据地跟苏合分析这些事情,让苏合觉得安心了很多。可是即使她的武力值提升十倍,苏合觉得自己恐怕也还是太弱。
岳清歌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暗金堂内部分为三股势力,一股是过去陈国的江湖一脉,并不用药物提升功力,其中不乏高手;另一股是特意用剧毒之药培养的杀手,用的也是杀人之术。这两股势力地位比较高,但总体人不算太多。人最多的一股势力,属于陈国的军方,个人战力并不高,……跟你差不多吧。”
暗金堂竟然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一日在枯荣谷见到的那样厉害吗?苏合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岳清歌,描述了下枯荣谷见到的黑衣人模样。
岳清歌还没被人这般信任又崇拜地看过,有点不自在。不过岳大人不自在时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移开视线或者脸红什么的,他冷哼一声,十分打击人地反问:“你蠢吗?”
好吧,这句话他想说很久了。
“……”苏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当然觉得那大概就是暗金堂里的江湖势力了,只不过还是想找岳清歌确认一下么,好不容易遇上个这么了解暗金堂的人。
岳清歌一副跟蠢材说话真费劲的表情,说:“做看守这种事的,一定是地位最低人数又多的军方势力,只要不倒霉遇上高手,你多少还是有机会的。”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苏合此时此刻简直觉得岳清歌浑身都在闪着光,即使他态度不好,也被她当成面冷心热。
年轻人从来不怕困难太大,怕的只是没有努力的方向。如今有人为她拨开迷雾,苏合顿时觉得充满了干劲。
苏合甚至乐观地开始想,如果暗金堂的守卫跟她水平差不多,那么凭师父自己的能力,说不定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去救就可以找机会逃出来。
她开始跟岳清歌学杀人之术。
杀人之术最重要的是敛息、速度,以及果决。
岳清歌并不善于教导人,时不时就耐不住性子将苏合扔出院子。苏合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块榆木疙瘩,明明之前在谷里跟人学武,都会被人赞很有天分的。
苏合救师父心切,并不在意岳清歌的讥讽与严苛,每日里无数次被岳清歌扔出去,依然勤勤恳恳地认真学。
不过她发现岳清歌真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以前只是不爱说话,如今却是什么都要挑剔一番。
中午岳清歌吃饭的时候,苏合正贴着墙壁练敛息之术,岳清歌看了看菜色,微微皱了皱眉。
晚上端上来还是类似的菜色,他冷飕飕地看了眼苏合。
苏合眼观鼻鼻观心,自认已经毫无存在感几乎跟墙壁融为一体了,思考一下,觉得自己练得还不错,于是毫无表示。
于是岳大爷就不高兴了,饭碗一放,不吃了。
苏合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本着医者仁心,劝病人吃几口,还是兢兢业业地继续练敛息之术,免得又被嫌弃榆木疙瘩。
只犹豫了几息时间,就被岳清歌抓着领子扔了出去。
苏合反思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练的不好。直到十七面无表情地跟她说:“主上说那几道菜吃腻了。”
“……”人长嘴难道不是为了交流吗?而且菜吃腻了也该找厨子啊!苏合无奈,任劳任怨地连夜写了几道药膳方子交给十七。
又一日,扎针的时候岳清歌刚涂过祛疤的药膏,苏合扎完针为了避免他受风,顺手给他搭上薄被,忽然就见岳大爷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苏合连忙解释,“虽然最近天气暖和了,但扎针之后容易受风,盖上比较好。”
岳大爷冷哼一声,拿薄被擦了下身上的药膏,嫌恶地扔在了地上。
“药膏沾到被子上了么?”苏合试探地猜测,小心观察岳大爷的表情,赶紧又拿了个薄被盖在岳大爷身上。
然而岳大爷依然没能龙心大悦,不太满意地样子。
苏合为了自己接下来能好好练功,想了半天,灵光一闪,说:“我想想办法明天就把药膏做的清爽些,岳大哥你今天忍耐一下。”
好吧,终于顺利过关,苏合简直心累。
到喝药的时候,发现岳大爷又在挑剔蜜饯的口味时,苏合真是快暴走了。……之前不吃蜜饯也没那么多事!现在倒是非要吃不可了?大男人挑剔什么口味。
最讨厌的是岳大爷不知道什么毛病,总是什么都不说,非要她自己去猜。
苏合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病人,奈何人家雪中送炭教她暗杀之术,她心里正充满了感激,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像对待当初在枯荣谷里富贵人家生病的五六岁的娇小姐一般,嘘寒问暖,照顾周全。
不过苏合的杀人之术倒是进步十分迅速,敛息术学的差不多了,轻功也提高了不少。出招虽然还做不到简单高效针对对手的破绽,但至少速度快了许多。
杀人之术更确切的说是一种技巧,想要大成依然需要很多年的锤炼,但短时间内给人带来的进步却也极为可观。
不过苏合有很大的一个问题,她从未杀过人。这样的人突然面对暗金堂的时候,即使她努力说服自己,出手也不可能干脆利落。
岳清歌自然也看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这些人出手是没有杀气的,但那是一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漠然,而苏合出手没杀气,那是真的没杀气。
于是有一天晚上苏合练完功,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见岳清歌换下了平日里穿的宽袍大袖,一身劲装要出门的样子。
“去换衣服,跟我出门一趟。”
“这么晚了去哪儿?”
岳清歌没说,苏合也习惯了岳清歌不好好说话的坏习惯,默默地拿了岳清歌准备的夜行衣去换了。
跟岳清歌一起出了庄子,苏合偷偷打量周围环境,发现自己猜测不错,此地确实是在梅林旁边。如今梅花已谢,封冻的湖水也已经融化,有几棵早开的桃树,在夜色里发出暗香。
岳清歌沿着湖岸一路往东走了半个时辰。他轻功极好,苏合靠他拉着借力才勉强跟得上他。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跑到了金陵城外。
城门已闭,岳清歌默不作声地拉着苏合从城楼上翻了过去,一路穿街走巷,进了一家极为豪华的府邸。
苏合还在想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杜飞白见一面报个平安,忽然见岳清歌回头,月色下眼神里带着丝看好戏的戏谑,说:“今天带你来杀人。”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神色中完全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漠然。
“什么?”苏合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贪官,给你练练手。不然你以为你遇到暗金堂的人下得了手?”
岳清歌难得为人着想一次,迁就名门正派子弟毫无意义的正义感,然而苏合既没被贪官污吏欺压过,也没见过因贪官污吏导致的民间疾苦,对方“贪官”的身份,并没让她感觉好上一点。
“我……这也太……”苏合实在接受不了“练习”杀人这种情况。
岳清歌讥讽地看了她一眼,“既然这样,还说什么救你师父。”
救师父跟杀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苏合也明白就她这情况,骤然遇上暗金堂的人,就算武功不输于对方,也下不去杀手,可是这样练习杀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苏合还在犹豫,却发现脚下这宅子似乎热闹的有点不太正常,隐约还有微弱的惨叫声。
若是……若是正遇到这贪官做坏事,她努力努力也算是替天行道。
苏合揭开瓦片观察了一阵子,却发现似乎是西厢房有人在生孩子。那胖胖的贪官热锅蚂蚁一样在厅中转来转去,急的一头的汗。
苏合知道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正打算跟岳清歌说,忽然听下面的对话,似乎那贪官夫人是难产,已经生了一天一夜了还生不下来。
西厢房渐渐没什么声音了,似乎产妇已经连叫的力气都没了。
听那接生婆忙乱地喊着:“不好了,见红了,见大红了。”
苏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岳清歌还以为这姑娘终于想明白了,出手杀人,一眨眼,却见她踹翻了惊慌失措拦路的丫鬟婆子,闯入了西厢的产房。
下面那些人大呼小叫地往产房闯,被她一一踹了出来,顺手把贪官拴在了产房的床柱上,威胁家丁,“谁赶闯进来,我就杀了他。”
家丁投鼠忌器,不敢再往里进,连忙去报官。贪官呼天抢地地抱着床柱哭求,连产妇都打起最后的精神吓的瑟瑟发抖。
苏合却拿出银针,手脚极快地给产妇扎了几针,然后镇定地说:“我来帮你接生,用力!”
“……”第一次见这么闯入人家家里强行给人接生的,岳清歌也算是活久见了。
苏合出手,很快帮那濒死的产妇接生了,又止了血,母子平安。
外面官兵围了一圈,她临走还不忘顺便威胁那贪官,“我早听闻你贪赃枉法,今日本是来取你狗命,看在你老婆孩子份上暂且饶过你,今后你若再贪赃枉法,我定不会放过你。”
贪官坐在地上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苏合功成身退,出了房门却被官兵围堵。有岳清歌在,她却是不怕的。
然而……她好不容易突破重围跃上房顶,发现岳清歌丢下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