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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用牛皮纸包着,上面落了四个大字——西多亲启。
少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期盼之色,小心拆开缠在牛皮纸上的线,掏出里面的信纸,秀娟的字体随之映入眼中:
写这封信的时候,与大家已经分别五个月又十七天了,阿尔温甚是想念,牵挂之情不能一一言述,还请见谅。
西多最近可好,有没有按时吃饭,不知道你在冰霜溪谷住的是否还习惯,矮人们是很好相处的种族,相信西多一定没有与他们发生争执吧。阿蒙先生最近有没有继续教导西多剑术呢?夏娜姐姐的伤可好了?库洛和大家相处的顺利吗?有很多关心的事情想要知道,嗯……但是,恐怕等不到西多的回信了。
阿尔温现在在迷雾之森向西的精灵界入口,长老们一直催促阿尔温抓紧时间,真是抱歉,字写的有些潦草,西多应该不会介意吧。
阿尔温已经安全和诸位长老汇合,马上就将前往精灵界,可能要几年的时间,也有可能长达十年甚至数十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度回到大陆,应该与西多说过,阿尔温有很多使命要去完成,生命之树已经频临枯死,阿尔温被选为下一任精灵王的候选人,如果能够通过精灵界的试炼,下次见面的时候,阿尔温就是成年精灵咯,或许西多会更大一些,也有可能变成三四十岁的大叔。
嗯,但愿精灵女神保佑阿尔温,能够早日与西多相见。
阿尔温写这封信,一来是报平安,二来是与西多正式告别,那天早上没能亲口说出再见,说起来还是有些小小的遗憾,西多睡着了像小孩子一样,不知道这一点以后会不会变,会不会打呼噜,蓄胡须,养长头发……
大长老又在催我了,唔……这个老头子和西多一样啰嗦。
不知道用了多少运气,才能认识大家,与大家相处的日子,阿尔温回想起来,仍觉得十分开心。
很想念阿蒙先生做的菜,想念西多温热的手心,下一次见面之前,还有好多的时间要度过,要好好练习跳舞和剑术哦,成为一个出色的人类,哦不,出色的恶魔哦。
还有哦,其实阿蒙先生早就知道阿尔温的身份了,凯尔崔丝是精灵的王室姓氏,相信阿蒙先生只是一直没有拆穿阿尔温,其实……阿蒙先生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西多,也要成为一个温柔的恶魔哦!
嗯,就这样。
还有,新年快乐,西多,大家!
——阿尔温·岚,凯尔崔丝
一口气读完了信纸上字,又反复的查看信纸背面,确认没有其他的信息之后,西多抓着信纸,翻身栽倒在床上。
阿尔温的字写的真是好看,只是,西多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精灵界是哪里?去那里要做什么?究竟多久才会回来?西多一点都不知道,唯一一点可以知道的就是,近几年都不可能收到阿尔温的来信,更不可能见到精灵少女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与少女初见时的模样,说可爱也不为过的精灵,一颦一笑都那么令人着迷,生气时嘟起小嘴,很快又露出纯真的笑……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如过客般匆匆离开了。
即便知晓你是恶魔的女孩,也依然对你笑,与你牵手的女孩,要很久都不见不到了。
阿尔温·岚,凯尔崔丝,真是个坏女孩。
他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阿尔温送他的坠子,幽绿色的宝石散发着微弱光芒,和阿尔温的头发是一个颜色,他小心的把坠子戴上,藏在衣服下面,绿宝石贴着肌肤传来冰凉触感,他不禁想起在玛格玛特城区的时候,想起早上和阿尔温去市场挑蔬菜,迎着初升的暖阳,晚上回家后坐在坐外边座位上等他一起吃晚饭的女孩,想起女孩睡觉时候安详的样子,诸般回忆涌入脑海,西东才蓦然发觉,自己竟然记得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关心一个人?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念着她,期盼着与她再次见面?
对于西多而言,阿蒙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重要的人,他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纵然身上继承着恶魔的血液,他也不曾在梦中亦或是现实中见过他的父母,那个人是谁,住在哪里,姓什么又喜欢什么?连他们是生是死,西多也不知道。
西多从来不想知道他的身世,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阿蒙带走,孤儿院的孩子应该都没有双亲吧……被抛弃或者走失,大多都是无人愿意收养的孩子,亲情是什么,爱又能代表什么,能填饱肚子吗?
所以,多年之后恶魔仍然能够记起那个曾令他日夜想念的女孩,她穿着绿裙子,有好看的瑰色瞳孔,那个女孩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想念,什么叫做感情。
整整一天西多都没有出门,直到库洛和阿蒙回到家,高兴的宣布他们抓到了两只雪鸡和一头雪狼,还在冰霜溪谷的院子里摘了不少新鲜蔬菜,晚上可以做一顿丰盛的饭。
晚上,夏娜走进屋子,坐在床边:“怎么,小孩子也有心事?”
西多睁开一只眼睛:“不要问我问题,我什么都不想说。”
“是在想阿尔温吧。”
“啊……你看过信了?”西多跳起来。
夏娜瞟了他一眼,道:“还要看什么信吗?都写在脸上了,唉……毕竟还是小孩子,怎么藏得住心事。”
“你……”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过了今天你就十四岁,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开始离开魔法学院,加入红莲佣兵团成为正规佣兵,每天做任务挣钱养活自己,再看看你,一整天都没下床吧,”夏娜递过一个苹果,道:“你知道吗?做一个月的佣兵才给三枚银币,每个月只吃面包都不够,我那时候特别馋苹果,可是摸着口袋里的钱又忍住了,西多,夏娜也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我最难过的时候,连一个苹果都吃不起。”
“夏娜姐姐……”西多怔怔的说不出话。
“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成为很厉害很有用的一类人,让他们后悔抛弃了我,我九岁离开孤儿院靠捡垃圾和偷东西勉强活着,还要在镇子里每个月交两枚银币来学习魔法,教我的魔法师是个老变态流氓,喜欢摸女孩子没发育好的胸部,我学了一年魔法,后来在一个夜里被他骑到身上……我当时害怕极了,慌乱中用石头砸在他的头上,就那么一下,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力道,就杀人啦……我趁着夜里跑出小镇,身上还沾着血,狼狈的不知道去哪里好。”夏娜顿了顿,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天都要塌下来了,你的身边还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我吓得都要死掉了,以为自己要住一辈子监狱。”
西多道:“夏娜姐姐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夏娜莞尔一笑,道:“你猜不到吧,我在夜里又跑回去,偷走了那个老魔法师的金币,一路跑到南城哥顿斯特,用偷来的钱给自己买了一套得体的衣服,并且在南城魔法学院付了四年学费,四年后我离开学院,已经是三阶魔法师。”她说着自己的过去,回味着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我没有被通缉,侥幸在那个夜里活了下来,到现在已经大剑士和五阶魔法师,并且成为了狄克王国少有的S级雇佣兵,谁都不敢再瞧不起我,我也有很多的钱,可以底气十足的告诉当年抛弃我的人,我活得很好,这个世界还没有因为你们的放弃,而永远关上了大门。”
她抓着自己的红发,懊恼的说道:“我这是在说什么啊……唉,说了你也不会懂。”
西多道:“夏娜姐姐对我说这种话,是因为等下会杀人灭口吗?”
夏娜微微挑眉,道:“我的演说技术不够好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精彩到可以上台演说了,但是……以夏娜姐姐的性格,恐怕被人用刀架在喉咙上都不会说出自己的黑历史吧……在西多看来,夏娜姐姐是一个很骄傲的女人哦。”
“只有这一点和阿蒙不一样,太聪明也不好啊!”夏娜有些头疼的说道:“亏我想了半天要怎么编这个故事。”
“真是编的吗?”
面对少年的质问,夏娜反常的没有笑,片刻之后,她才微微的摇了摇头,道:“也不算全是吧,毕竟我们都是不受眷顾的孩子,我看着你,就像当年莱恩师父看着我一般,师父的一言一行,也使我成为了这样优秀的人啊!”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人的说话声之后,连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又很久,西多感觉有人抱住了他,很温暖的身体,发丝透着袭人的幽香,修长纤细的手指插入他的头发之中,轻柔的抚摸着。
“真像啊,连眼神都一模一样……”她小声地念叨着,声音细的如蚊子。
“你这样子有恋童癖的嫌疑哦。”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那你还抱着我……”
“我自己的徒弟,抱一会儿怎么啦,”夏娜笑着说:“明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要努力成为更优秀的魔法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