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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仿佛薄薄的蝉衣,披在两人身上,透过薄衣,可以看到冷依依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慕容霏霏还是一身雪白,两人都没有说话,冷依依冰冷的脸上竟然荡漾着醉人的微笑,放佛浸在糖水一般,假若她现在心里是想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可以为了她这一微笑死上十次,南宫少游的心正是这样想着,而慕容霏霏俏脸结霜,蛾眉紧锁,她心里是否惦记着南宫少游,南宫少游心神荡漾。
两人双脚凌空,长裙在清风里飘逸,秀发也伴随着长裙起舞,少女的幽香在清风里传送,这两人仿佛就是曹子建看到的水中仙,凌波微步,随时要驾云而去,不知为何,南宫少游此刻恨透了清风明月,竟然可以这样肆意的轻抚两位世间难得的美女,假如自己就是清风明月,南宫少游心中突然一荡,“不,如果我是那恼人的清风,我定会在烟霞里面回转,如果我是那可恨的明月,我定会长埋鞍马寺的天狗口中,怎可轻薄于两位凌波仙子。”
此刻的时间已经停止,一把悠扬的声音打破了夜空的沉静,却并没有破坏这美好的气氛,更像是一曲安魂,让沉夜不醒,发出这种醉人心曲的竟然是冷依依,南宫少游却是平生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动人的声音,“鲜血将他的白袍染红,他披头散发,手持三尺寒冰,我以为是北方帝君,踏着龟蛇,为世间砍妖除魔,我一辈子忘不了那野兽般的眼神,他就是一头雄狮,在旷野里长啸,居然连人血也可以吞进口里,那嘴角还染着血红,我很想过去替他抹掉,但有谁敢靠近一头雄狮?不,他是麒麟,我这是一只雨中躲在屋檐下的小孤燕。”
“他不是麒麟也不是雄狮。”慕容霏霏痴痴的说道,“他就是那个爱胡闹的大师兄,你很想狠狠的在他手上咬一口,但师父责骂他时,大家冤枉他时,你却很想搂他在怀里,他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无时无刻需要保护,一旦他任性起来,那轻蔑的笑容,冷淡的言语,叫人心也碎了。辛稼轩说得一点都不对,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你知道我心里的愁吗?辛幼安你能告诉我阴间到底有没有美酒?有没有丫环?他渴了,谁替他倒酒?他冷了谁为他添衣?他寂寞了,谁跟他说话?“
慕容霏霏一连五问,仿佛仙子落入凡间,尝尽人间心酸,南宫少游轻轻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听得冷依依道:“霏霏,你是否喜欢上大师兄?”
南宫少游心中猛烈的撞击一下,饶是他现在有举世无双的内力,心脏还是剧烈跳动,只听得慕容霏霏轻叹一声,南宫少游差点窒息,如果是肯定回答,他不知所措,如果是否定回答,他宁愿永远没回来过,慕容霏霏终于开口了:“自小我就喜欢跟他一起,喜欢跟他胡闹,喜欢跟他闯荡,只要他一扬眉,我就知道他有什么坏主意,我就喜欢跟他一起,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他离开了两个多月,我像失了魂一样,一日十二个时辰,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曾无数次,想随他而去,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有遗憾,是师父,婉儿姐姐,还有他的小徒弟,现在我就是他,如果我不替他完成所有心愿,到了阴间,他一定会骂我偷懒,笑我是小孩子,现在无论他是生是死,我的心已经小的只能容下他一个人,师姐,你也喜欢大师兄,对吧?“
南宫少游已经飘然离去,听不到冷依依的回答,他绕过大殿,来到师父的房间,只听得一把慈祥的声音略带抖颤:“少游,你回来了?”
南宫少游十分佩服师父的了得,自己不动声色,他老人家已经洞悉,师父六十五十多年的修为,已化津境,世间已无事可以令他激动,想不到自己的回来,他是如此动容,心里不禁深深感动,房间里的烛台点着了,南宫少游跪在地上,宋子休轻抚着他的头,哈哈大笑。
“少游,你知道吗?你失踪后,整个逍遥宫从此没了笑声,也没人敢在我面前表现悲伤,只有霏霏天天苦恼,眼睛都为你哭瞎了,反而是婉儿,天天如常,并没有一丝担忧,我问她何故,她说跟你血脉相连,心意相通,感觉到你没事,哈哈哈,看来我的修为还比不上婉儿。”宋子休开怀大笑。
南宫少游心中感动万分,也更加愧疚,宋子休突然惊喜道:“少游,你这两个月有了什么奇遇,为何内力修为到了如此境界?”
南宫少游感到十分奇怪,睁大眼睛看着宋子休,宋子休笑道:“傻孩子,练习寒冰真气,如果到了最高境界,修习之人眼睛精华内敛,所谓寒冰,冷却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当你功力到达上乘,你跟敌人交手时,会神游太虚,对外界一切置若罔闻,心中只有对手的招数,你现在眼光中的内敛之色,正是寒冰真气到达上乘的标志。”
南宫少游从怀里拿出婆婆的肖像交给宋子休,然后将玉瓶放在桌子上,将婆婆的事如实说了出来,宋子休听完,沉默良久,忍不住长啸一声,惊得逍遥宫一众二百余口从梦里醒来,知道是宋子休的啸声,也就不敢理会,啸声一止,马上大哭起来,南宫少游素知师父性情随心,也不加劝住,哭完之后宋子休又大笑三声,道:“小蝶啊,吾妻,哈哈哈,你可知,五十年来,为夫日夜思念!“
南宋少游跟宋子休情同父子,而又无话不谈,“师父,如果小蝶,妈妈不死,现在跟你相会,你是否会不再爱她现在的容颜。”
宋子休,抬头不语,过了一盏茶功夫,才道:“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假如我跟小蝶不曾分开,即使她鬓如霜,我还爱她如昔,但五十年不见,我心里爱的却是那个冷如褒姒的小蝶,若是相见,只有泪千行,却坏了五十年思念。”
宋子休一生洒脱,说罢,拿起玉瓶,走出殿外,南宫少游连忙跟上,两人来到蝶冢,宋子休将玉瓶交给南宫少游,自己跪在地上,双手如铁锨,插入蝶冢,一手一手的将泥土挖开,南宫少游素知师父脾性,站在旁边,并不帮忙,待挖了三尺见方,然后站起来,披散头发,从怀里拿出匕首,将长发削去,右手一抖,匕首划空而过,不知去向,他双手捧着长发,跪在地上,将长发放入蝶冢,然后拿起玉瓶道:“小蝶,你的容颜岂是世间的俗词可以形容,连美玉比作你也是玷污了你。”
说罢,将骨灰轻轻倒在长发之上,右手一抖,玉瓶也是无踪无影,宋子休摘了一把梅花,盖在骨灰之上,然后轻轻将泥土掩盖,找了一块五尺长短的长石,右手按在长石顶端,向下一压,长石没入泥土两尺,宋子休伸出右手食中两指,在长石上以手指作笔写了“爱妻胡小蝶香冢”六个大字,口道:“小蝶,吾妻,从此你我长埋此地,由今往后,我长发只为你生,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岗行。”宋子休念完大袍一挥,飘然离去,从此往后,他再不留长发,其时,发如人,他割掉长发就如自己了结性命跟小蝶长埋,这在古时已有先例,当年曹操因为自己违反了军纪,也是割掉头发当作砍了自己的头。
南宫少游跪在蝶冢前叩了三个头,突然一阵清风吹过,梅树上飘落千朵梅花,也许是月光明洁,虫儿以为天亮,在蝶冢上飞舞着万千彩蝶,南宫少游回到宋子休房间,宋子休奇道:“少游,你还不去找霏霏,她此刻梦里可能还看到你呢。”
南宫少游将刚才听到的对宋子休说了,宋子休道:“却又如何,师父做主,你跟霏霏成亲,假如依依也是爱着你,同娶二女,有何不可?”
南宫少游笑道:“师父,我怎敢窥视二师妹,霏霏年幼,在逍遥宫只和我合得来,想必她自己未必是喜欢我,而是将我当作兄长,我不能辜负了她。”
宋子休脸露不悦:“少游,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怎配做我宋子休的徒弟?”
南宫少游道:“师父,上年上山前,我在路上遇到魔教的小翠姑娘,当时心神荡漾,差点就娶她为妻。”宋子休抢道:“娶了又如何?”,宋子休一生不受俗世规条制约,所以言行超脱。
南宫少游当宋子休是师父,又是父亲,更是朋友,所以心中任何事情也不隐瞒:“我当时并不是喜欢小翠姑娘,而是觊觎她的美貌,纯属欲念所致,并非爱意,霏霏美若天仙,我爱她如骨肉,我担心自己也像对小翠姑娘一样,只是爱慕霏霏的容颜,并非可以像师父爱小蝶妈妈一样,而且霏霏年轻我十年,有很多选择,只是未曾遇到,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爱霏霏哪一点,所以我想自行离去,待霏霏接触了其他男子,自然会知道自己的选择。“
宋子休虽然十分否定南宫少游的想法,但他知道男女之事不得勉强,自己这个徒弟有时心肠极硬,也不作勉强道:“少游,你现在下山吧,免得霏霏看到你,将来你后悔了,步师父后尘,这苦果你自己尝,还有,你带婉儿下山,我这个女儿十七年来未下天山,也该下去了解一下人情世故。”
南宫少游给宋子休叩了三个头,走回自己房间,闻着房间里的阵阵女儿香,心神荡漾,终于长叹一声,伸手取下倚天剑,走出房门,突然停止,“我只是何苦呢?何必徒添霏霏的苦恼。”,走回床前,将倚天剑放在床上上,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样做,但内心隐隐想霏霏回来知道,然后拿起寒冰箭走出房门。
来到宋婉儿房间门口,还未敲门,房间已经传出声音,“少游你回来了。”,声音平淡,但充满温情,南宫少游连忙推门进去,他跟宋婉儿情同姐弟i,毫无顾忌,宋婉儿点着烛台,拉着南宫少游坐在床前,轻轻扭着他的耳朵,“少游,以后再调皮,姐姐将你的耳朵扭断。”,南宫少游满心温馨,双手搂住宋婉儿,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姐姐,我不敢了。”
宋婉儿在南宫少游的额上轻轻打了一下,“好吧,姐姐原谅你一次,快去霏霏那吧,小丫头就是不相信你平安无事,天天晚上偷出去找你。”
南宫少游道:“不,她会知道我平安的,姐姐,我们下山吧。”
宋婉儿对宋子休和南宫少游是极度信任的,也不问为何,收拾了包袱,就跟随南宫少游做出逍遥宫,两人一直走到回雁石,南宫少游坐下,宋婉儿也跟着坐下,南宫少游的心里想着,慕容霏霏回去看到倚天剑在床上,寒冰箭没了,定然知道自己回来了,一定会来找自己,刚才决绝,现在却很想慕容霏霏可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