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攀附

竹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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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哥不喜欢这个条件,她不喜欢任何不确定的东西。

    见她皱眉,周辙又补充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不妨先按照你刚才说的办,身契什么的就不用签了,我相信你。虽然这么一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跟你不同,我喜欢‘白白’占人的便宜。”

    周辙呲牙笑着,抖抖衣袍下摆,交叠起二郎腿,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比林岳峰还像个京城的恶少。

    不过,有这么处心积虑求着帮人忙的恶少吗?!周辙一阵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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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白凤鸣被那位丁衙内缠着,一直滞留在花船上没有回茶楼。可他才一回到茶楼,就看到锦哥从天字一号房里出来,跟在她身后的周辙笑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他的眼顿时就是一沉。

    锦哥不愿再看周辙那得意的模样,只冷冷冲他一抱拳,便转身去找老掌柜,却差点和白凤鸣撞在一处。

    猛一看到锦哥那张像是开了染料坊的脸,白凤鸣大吃了一惊。

    “哟,小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他下意识地凑到锦哥跟前,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

    锦哥本能地往后一缩,却正好栽进周辙的怀里。

    周辙扶着她后退一步,低头看她一眼。

    锦哥的脸一红,伸手推开他,急急忙忙跑开。偏偏刚拐过楼梯拐角,她就被自己给绊了一下,如果不是小余正好经过,一把抓住她,她定然会滚下楼去。

    “哎呦,你倒是看着点路啊,这张脸本来就够瞧的了,再摔一跤还要不要见人了?”小余一贯地啰嗦着,放开锦哥。

    锦哥道了声谢,让开楼道,让小余提着水壶上楼,自己却站在那里沉思起来。

    小余拉她时,她一点慌乱的感觉都没有,偏偏刚才周辙扶了她一把,她却满心慌乱起来。锦哥不解地歪歪头。但她很快就自认为找到了答案。小余不知道她是女人,周辙知道,如果周辙不知道,她定然也不会慌乱。

    这么想着,锦哥冲自己点点头,跑下楼去找到老掌柜,请他帮自己打出招牌,她要说一段新书。

    老掌柜惊讶地看着她的脸,“你都这样了,能行吗?”

    锦哥摇摇头,道:“我没事。昨晚的事我现编了个段子,所谓打铁要趁热,就要趁着这时候说才会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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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字二号房里,只是倒了盆洗脸水的功夫,白凤鸣就已经从小余口中将宋家发生的事打听得个一清二楚。打发走小余后,白凤鸣挑眉扭头问自己的心腹小厮,“杜先生这两天在忙什么?”

    那个模样看着就十分妖娆的小厮抛着媚眼道:“还不就是那个名单的事。”

    白凤鸣点点头,由着小厮伺候他擦了脸,又问:“这件事,是你亲自盯着的?”

    “是。”小厮道:“奴亲眼盯着他派人去找上次爷找的那几个泼皮,只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竟没能把人弄出来。”

    “哼,”白凤鸣冷哼一声,“果然是我高看了他,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若不是怕坏了后面的事,爷自己就下手了,还用得着绕着圈子来点拨他?!偏偏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蠢货!”

    从小厮手里接过手巾,白凤鸣看看他那风|骚的模样,眼前闪过的却是锦哥和周辙两眼相对后又快速移开的神情。他不由又眯了眯眼,“爷看上的,岂能让别人捷足先登!”

    他再次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手巾重重砸进水盆,那铜盆“咣”地一声翻倒,顿时水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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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茶楼门口打出招牌,说是小先生新编了一段故事,名叫《火烧莲花庵》。

    这莲花庵失火也不过才两天而已,乡邻们本就在议论纷纷,如今忽然看到同样遭了祝融之灾的宋小先生竟将此事编成了段子,当即就吸引了一大堆的好事者。这一天,茶座间竟是难得的爆满。

    锦哥——确切地说应该是玉哥——在段子里隐去宋家姐弟被劫一事,单单只说是一伙贼人盯上了钱财,预备在后巷打家劫舍,却遇到了热心的邻里相帮,众人用棍棒打跑了贼人,虽然最后被贼人放了一把火,却到底是众志成城,保住了家园。

    锦哥在故事里着重刻画的人物,都是乡邻们熟悉的面孔。那耳熟的口头禅,那惟妙惟肖的习惯动作,直逗得台下不时有人指点着说,这是说的谁谁谁,那是指的某某某。再加上锦哥那鼻青脸肿的小模样,竟让人生生生出一种身临其境之感来,一场书直勾得人八卦之欲沸腾如潮。

    周辙坐在角落里他的老位置上,旁边坐着无忧和带着帷帽的玉哥。林岳峰过来时,看到玉哥不禁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借由帷帽,玉哥也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散场后,无忧拉着周辙过去找锦哥,玉哥也站起身,准备过去,林岳峰却是一伸腿,故意拦住她的去路。

    玉哥的眼藏在帷帽下狠狠挖他一眼,声音却依旧那么柔软甜美:“林将军可是有事要吩咐?”

    林岳峰摸着下巴打量着玉哥,他很想揭开帷帽,看看这个浑身都透着虚情假义的小丫头的眼睛。

    “你为什么盯着老周?”他问。

    玉哥的眼眸闪了闪,柔声道:“将军这话,可是想要逼死小女子?少东家是我家的恩人,小女子只是想要尽绵薄之力报恩罢了,怎么在将军口中,倒像是小女子不守妇道,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一般?”

    “报恩?”林岳峰歪嘴坏笑,“一般报恩不是都讲究个以身相报吗?”

    玉哥的脸色一冷,扭头看看和锦哥说着话的周辙,低头望着林岳峰冷声道:“将军几次三番挑衅于我,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我自知乃是蒲柳之姿,入不得将军法眼,也不敢相扰,却不知将军为何是处处为难于我,若是错在我,我改了就是。”说着,冲他盈盈一礼。

    见她不再假惺惺地说什么“小女子”,林岳峰也收了伸出去的腿,道:“我只是不想你打我兄弟的主意而已。你,还配不上他。”

    玉哥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冷声道:“配不配得上,不是将军说了算。”

    见她转身要走,林岳峰赶紧又伸脚拦住她,收起刚才的正经表情,嘻笑道:“我说,你应该只是想要找个大户攀附吧?你看看我怎么样?我那兄弟日子并不好过,你不如选我。”

    玉哥站住,透过帷帽冷冷看着他。

    “你瞧,他最多也就是有些钱而已,我呢,可是年少有为,整个朝堂上二十来岁就领着一方督军之职的,可就只有我这么一个,且不说我还是出身高门,虽然不能顶爵,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要名声有名声,要地位有地位,要人品有人品。”说着,他轻佻地一摸自己的下巴,挑眉望着玉哥道:“姑娘,你以为如何?”

    玉哥冷笑一声,抬眼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便伸脚在林岳峰支出的脚上狠踩了一脚。林岳峰吃了一痛,赶紧缩回脚。玉哥仰着头走过他的身旁,又扭头望着他高傲地道:“你,还配不上我。”

    林岳峰伸手揉着脚踝,眼神间闪过一丝疑惑。这玉哥,真对周辙动了情?只转眼间他就摇掉这个念头。玉哥看周辙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每当家里那些有野望的丫环想勾引他或他老子时,也就是这种眼神,一种贪婪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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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满盘子的铜板,周辙摇摇头,对锦哥道:“我好像占大便宜了。”

    锦哥连白眼都懒得丢给他。别人或许不知,她却是知道这茶楼一天的进项会有多少。她正收拾着茶盘里的铜板打算交到账房去,却忽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摆。低头一看,原来是无忧。

    无忧比划着问她,他可不可以跟周辙去练武。

    锦哥皱了皱眉,问道:“你今儿功课可学完了?”

    宋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宋文省好歹是个状元,母亲郑氏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故而,虽然锦哥不耐烦学那些四书五经,无忧和玉哥的功课却是一直都没落下,全是由郑氏一手教导的。

    无忧像只小鸡般点着头。

    见他如此热衷于学武,锦哥不由忧虑地皱起眉。

    一旁,周辙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荒废功课的。他想学武,也只不过是想能靠自己的能力来保护你们而已。”

    无忧听了忙又是连连点头。

    然而,出乎无忧意料之外的是,锦哥的眉竟拧得更紧了。他不由忐忑地看看锦哥,又看看周辙。

    锦哥知道,自己皱眉不是因为无忧要学武,也不是因为怕他荒废功课,她皱眉,是因为周辙又一次摸清了她的心思。

    晚间,当无忧哼哼着让锦哥替他揉胳膊揉腿时,锦哥不禁再次皱起眉,玉哥在一边嘲笑着无忧的自作自受,郑氏则心疼地又抹起眼泪来。

    锦哥忽然抬起头,问玉哥:“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玉哥白了她一眼,“谁知道你那张棺材板脸后面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