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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天字二号房的房门,白凤鸣就头也不回地问道:“消息确切?”
杜文仲挥手赶走白凤鸣那个身段妖娆的贴身小厮,低声道:“那位县尊大人有个不省事的儿子,就是那位丁衙内。当初县尊刚上任时,这位衙内看中这茶楼的生意红火,就想占了,却被人从黑白两道给堵了回来。衙内不服气,就派人手细细查了这家茶楼的底细。一开始,只查到西南马帮,后来又发现他们似和西南军也有联系,要不是县尊大人手下有一个幕僚以前在西南呆过,只怕还查不到南诏王的头上。”
“南诏王。”白凤鸣用扇子扣着掌心,眯眼道,“太后和殿下一直想要拉拢他,可那位却一直态度不明。说起来,倒也难怪,他们司家可是有名的小心谨慎,不然也不会延续几世,成为咱大周朝仅存的一位异姓王……”
他忽然一顿,桃花眼又眯了眯,低声嘀咕道:“难怪觉得此人面熟呢……”
杜文仲没听清,不由向着白凤鸣靠近一步。
白凤鸣却嫌弃地后退一步,皱眉又问道:“可查清这茶楼到底是南诏王的产业,还是他给他那个短命女儿置办的陪嫁?”
杜文仲压抑下心里的不快,摇头道:“这茶楼,根系很深。就这南诏王,都还只是八分怀疑,暂时没个确切的准数。”
“不用怀疑了,”白凤鸣一晃扇子,“我可以跟你打赌,这茶楼,定是那位南诏王给他女儿置办的嫁妆。”他又摸着下巴冷笑道,“好你个周辙,当真以为留这么一脸胡子,少爷我就认不出你了?!”
杜文仲则是一愣,“周辙?七少说的可是那位临沧侯府的大公子?”
“正是此人。”见杜文仲一脸的疑惑,白凤鸣又摇摇扇子,道:“这里面关乎着皇室宗亲的一些秘事,你不知道也属正常。历来南诏王的子女都是要和皇室通婚的,这一任南诏王的子嗣并不盛,只一子一女。那位郡主打小就由皇家做主指给了临沧侯,可谁知那位临沧侯长大后竟成了个混不吝,成亲不到五载就活活气死了那位郡主。郡主过世才三个月,这临沧侯又由他老娘做主娶了他老娘的娘家侄女。听说,当时那位已经怀了五个月的身子。为了这事,南诏王直把官司打到先皇跟前。后来还是由先皇做主,让临沧侯府封了那位郡主的陪嫁,并交给南诏王的人保管,说是等大公子成人后再交还侯府。”
“噢,”杜文仲恍然大悟,“难怪都说临沧侯不待见那位长子呢,却原来因由在此!看来那位南诏王也是气糊涂了,他这么一闹,岂不是让大公子在临沧侯府十分尴尬?”
白凤鸣横了他一眼,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时若不是闹出这么一场,只怕咱大周朝从此就再没一个异姓王了。正因着这郡主的事,才让他们家保住了王爵,逃过这一劫。”
顿了顿,他忽然用扇子点着下巴微微一笑,又道:“所谓报应不爽,那第二位临沧侯夫人,虽然有侯府老夫人的支持和皇家的偏袒,最终得了这正妻之位,却不想她自己竟败在一个小门小户女子的手上。没两年,那位临沧侯就移情别恋,喜欢上个穷秀才的女儿,直把这第二任夫人气得难产而亡,却是给现在这一位挪了位置。”
杜文仲恍然点着头道:“都说临沧侯命里克妻,却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这些故事。要说起来,也难怪这位大公子都快二十了,还没被封为世子。以前就听说这临沧侯府的老夫人偏爱二公子,侯爷独宠小公子,如今这位大公子又因殿前失仪被罢官去职,失了皇家的恩宠,只怕这侯府的爵位就更没他的份了。”
”殿前失仪。”白凤鸣闷笑一声,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他并没有再继续吐露那些他所知道的□□,而是转头问杜文仲,“你可见过那位大公子?”
“见过,”杜文仲摇着头啧啧赞道,“别说,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长得那叫一个俊美……”
白凤鸣挑眉指指隔壁,打断他道:“旁边一号房的那个大胡子,这茶楼的少东家,你可见过?可觉得他眼熟?”
杜文仲自然见过。可被白凤鸣这么一说,他才突然发现,除了那一脸络腮胡,他竟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位少东家到底长什么模样。
白凤鸣“唰”地一下甩开扇子,弯着眼眸阴笑道:“以为留一脸大胡子就让人认不出来了?少爷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他,就是那位大公子,南诏王唯一的外孙。”他又看看杜文仲,笑道:“既然如此,杜公,这茶楼的背景,还需要再查吗?”
杜文仲最讨厌白凤鸣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模样。虽然心里厌烦,他表面却还是装出一副信服的模样,举着大拇指道:“果然还是七少眼光毒辣,学生竟都没认出来。”顿了顿,又道:“那位丁衙内,今晚在花船上设了宴,说是要宴请七少。七少可去?”
“只怕是代表他那个蠢货爹吧!”白凤鸣轻蔑地一合扇子,冷笑道:“那蠢货,这都几天了,竟连一个疑犯都没抓着,还有脸逛花船吃酒宴!”
他忽然一顿,扭头望着杜文仲道:“这周辙,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杜文仲不由也皱起眉。两人对视一会儿,不等白凤鸣再开口,那杜文仲就弯腰一礼,道:“学生这就去安排。”他刚走了一步,又扭头问道:“那,衙内那边?”
“那就给他个面子吧。”白凤鸣潇洒地一挥扇子,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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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岳峰来到清风茶楼时,发现周辙正坐在二楼,夹杂在一堆老头老太太中间,听着一个少年说书先生说着一段十分无聊的家长里短,不禁摇头笑道:“我看你是闲得慌了,竟听起这种书来。”
周辙将手放在唇边,示意他轻声,然后拉着他坐下。
今天,白凤鸣并没有出现。周辙注意到,宋谨言看到前排空着时似微微松了口气,可再看到他后,那眉头则又皱了起来。
这宋谨言,真的很喜欢皱眉。
台下的锦哥,为人沉默,脸上似乎除了皱眉之外就很少有什么其他表情。而台上的宋谨言则是另外一种模样,嬉笑怒骂,挥洒自如,竟将邻里间的吵架斗嘴模仿得惟妙惟肖。
直到锦哥说完今天的段子,周辙这才领着林岳峰上了三楼。
“知道我这隔壁住着谁吗?”一进门,周辙就问林岳峰。
“我哪知道!”林岳峰白了他一眼。
“白凤鸣。”
“谁?”林岳峰抓了一会儿脑袋才想起此人,忽然哈哈一笑,拍着周辙的肩道:“那家伙啊!都说他喜好男色,莫非他是追着你这京城第一美男来的?”
周辙嫌恶地拍开他的手,冷哼道:“找死!”
林岳峰知道,他这一句“找死”是在一语双关,不由又闷笑了两声,然后才收起戏谑正色道:“听说那小子很得晋王的赏识。他怎么好好的京城不呆,无缘无故跑来这里?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你说,他们是不是嗅到了什么?”
周辙摇头:“若是嗅到什么,也该是淮左营里先有反应才对,他在这个小镇上能做什么?”
沉思了一会儿,林岳峰又道:“是不是他也在找你说的那个什么线索?”
“不可能,”周辙再次摇头,“若是要捣乱,从淮左营下手岂不是更容易?”
“也对。”林岳峰点着头,又陷入沉思。半晌,抬头问周辙:“他认出你了吗?”
“难说,”周辙摸摸留了近半年的络腮胡,“出京后我就留起了胡子,应该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出我来吧。”
“切,”林岳峰嗤笑一声,“你那脸大胡子,也就骗骗那些不熟悉你的人。”说着,又斜瞅着他坏笑道:“换作别人,你这一招或许管用,可换作是他,就未必了。若是人家真把你当作心上人,特意追着你而来,哪怕你以麻袋套头,人家照样也能认出你来!”
一句话顿时说得周辙恼怒起来,伸手就去擒林岳峰。林岳峰又岂能让他擒住,哈哈笑着架开他的拳头,“小心你的伤。”
“你少气我就……”
周辙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窗外的一声大叫打断。他忽然一收手,转身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林岳峰一阵疑惑。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声大叫:“无忧!还躲,我就知道是你!”
似乎有热闹!林岳峰赶紧跑到窗边,也跟着周辙一同往外看去。
窗外,远处是浩淼的鄱阳湖;近处,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屋宇;脚下,是茶楼的后院。后院里,一个大约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正低着头,将一根短竹枝藏在身后。他的面前,站着一脸气愤的茶馆跑堂和老掌柜。
“您瞧瞧,这孩子,又拿着那玩意儿乱舞,看看,差点又把花盆打破了!”那跑堂的向老掌柜告着状。
那孩子偷眼看看老掌柜,再看看那个跑堂的,再次低下头去。
原来是孩子淘气。林岳峰自觉无趣,正要转身走开,忽然听到身旁的周辙扬声叫道:“无忧。”
楼下的男孩顺声抬起头,在看到周辙时,他的两眼蓦然一亮,顿时弯起眼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见周辙转身要走,林岳峰赶紧一把拉住他,“这孩子是谁?”
“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