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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周璇。
周璇通宵医术,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手里的东西。
“你怎么会有无极清心丸?”
周璇不解地看着宇文辙,而且有五颗这么多堕。
“你觉得呢?”
他不答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植。
他没有跟她说慕容莫问用用这个世人求之不得的宝物作为他照顾她的交换条件。
事实上,他也不打算做这笔交易。
“他让你给我?”周璇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这算什么?分手费吗?”
宇文辙满意地勾起一抹笑,将手里的瓷瓶递给他。
他可什么都是说,是周璇自己这么认为的……
周璇心如死灰,胸口仿佛硬生生被撕碎了一般,愁着痛,每呼吸一下都觉得有刀割过她的胸口一般。
很痛吗?
宇文辙想如果自己告诉她真相,或许她的心就不会这般痛吧?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呢?
就让她痛吧……
若不痛怎么重生呢?
若不痛怎么将慕容莫问从她心里赶出去呢?
这日清晨,他一直抱着她,双手轻轻环着她,狠心地任由她哭泣。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嚎啕大哭的女子哭声渐渐转小,渐渐变成抽泣,渐渐归于平静……
大概是哭累了,周璇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哭晕了过去。
宇文辙小心翼翼地抱她躺好,拉了被子给她盖上,体贴地替她掖好被角,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门。
“让厨房将粥热着,等王妃醒了便端上来。”
宇文辙对着门口的闪电吩咐道。
“是。”
闪电应声道,心里对周璇愈发地鄙夷。
一大早就哭这么凄惨,来博取主子怜惜……
这种女人,最恶心了!
闪电只当周璇是为了留住宇文辙,才装模作样地采取眼泪攻势。她不懂周璇的哭,是因为绝望……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金灿灿的太阳在河面上投下波光粼粼,有些耀眼。
崩雷朝着宇文辙走过来,微微一蹙眉,小声地说:
“主子,无极清心丹……”
崩雷是想说无极清心丹是慕容莫问炼制的灵丹,可以缓解您身上的毒,你为何将它给王妃?
宇文辙摆摆手,崩雷跟随他多年,有些话不用说,他便明白。
“无极清心丹不过是慕容莫问一厢情愿给的,本王从未打算与他做什么交易。”
“那您为何答应照顾王妃?”
崩雷蹙起眉头,他以为是为了那灵丹妙药,却不想主子竟毫不犹豫地将那灵丹妙药给了周璇。
宇文辙转过头,唇瓣勾起一抹笑,竟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他说:
“自己的女人不照顾,难道要让别人照顾吗?”
跟随宇文辙多年,崩雷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位高深莫测的主子。
******
景元二十一年,六月末,曾经显赫一时的端木将军府倒了。
淑华宫
淑妃淡淡地看着院内熟悉的景物,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母妃。”
她身边,那斯文俊秀的少年笑容温和,他的身后站着黑衣的女侍卫,神情冷酷。
“勋儿为何回宫?”
淑妃的心思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似乎在她看来,儿子留在法缘寺带发修行远比回宫好。
“母妃尚在宫中,儿子自然应常伴左右。”
宇文勋道,声音非常温和。
百花宴一事证明与他们无关,淑妃重新恢复了品阶,再次注入淑华宫,四皇子宇文勋也无罪回宫。
可是淑妃似乎并不高兴,她叹了一口气,进屋。
宫女沏了茶端过来。
茶香浓郁,驱赶夏日午后的困乏。
“这件事情勋儿怎么看?”淑妃放下茶,目光沉沉地看向儿子。
宇文勋一笑,淡淡地说:
“父皇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
景帝何其精明,无论是百花宴一事、还是谋害皇孙一事,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却没有说什么,任由宇文轩推出端木一家作挡箭牌。
“可惜了端木将军一生为我大魏操劳,竟落了个满门抄斩的狭长。”
淑妃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替端木府不值,同时又带着悲悯,忍不住想起,同样是百花宴一案,当自己的儿子成为嫌疑犯的时候,结果是被贬为庶人、带发修行,朝中但凡与儿子交好的官员皆受牵连,就连自己也被贬为贵人……
好
一个大义灭亲!
全然不顾夫妻之情、父子之情……
可如今对象换作太子之后竟截然不同。
淑妃忍不住想起前尘往事。
昔日她和周玉华同时进宫,就连生产的时间也差不多,她自认为自己样样都不必周玉华差,差得便是那个男人的态度……
“哎——”淑妃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宇文轩虽保住太子一位,然而端木一府被灭,对他们来说是重创;就好比我们失去张家一样……这一场可谓是两败俱伤……最大的赢家只怕是老三和老二吧?”
宇文勋低头优雅地沏了两杯茶,一杯递于母亲,一杯则递给站在他身后的女侍卫。
林阮没接,他也不在意,顾自喝着,笑道:
“母妃,儿臣的看法与您不同。”
“哦?”
淑妃颇有兴趣地看向宇文勋,自己这个儿子自幼古灵精怪,同时去也深沉地可怕。
宇文勋微笑着接下淑妃递过来的眼神,母子四目交接,他抿着嘴,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母妃难道不认为这次最大的赢家是东夷上官谨吗?”
淑妃想起八年前魏水一战。
昔日景帝雄心磅礴,挥军东进,立志要灭东夷。端木将军便是那一站的主帅,率领大军直逼临安城,险些将那孤儿寡母拿下。
世人皆云上官谨乃千年难得一遇之奇才。
他确实奇。
十二岁黄口小儿以孱弱之躯抱住东夷,坐断东南,此乃年前难得一遇。
世人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魏水战后,双方僵持,因为战线过长,大魏不得不撤军。
世人都觉得上官谨此时应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烧香拜佛感谢东夷躲过此劫,其实不然。
那十二岁少年却给当时的主帅端木威武写了一封信。
“卿乃大将之才,谨深感钦佩。若有一日,来我东夷,谨定赤足相,把酒言欢。然你我立场不同,卿不死,谨不得安。”
淑妃还记得景帝得知此事之后曾大骂“庶子猖狂”。
的确猖狂,竟敢这般调侃大魏第一勇士。
不知景帝是否还记得此事。
八年过去了,那少年终于如愿……
是巧合,还是必然?
淑妃此刻却越想越怕,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担忧地说:
“上官谨竟然能把手伸到我大魏朝内!”
宇文勋低头轻叹,只道:
“上官谨已非昔日之上官谨,父皇也非昔日之父皇;东夷非昔日之东夷,大魏非昔日之大魏……”
淑妃深深地叹气,心情异常复杂,眼眸愈发深沉与担忧。
然世道无常,明日之事难以预料,终归不宜聊太多,接下来便与儿子聊了些家常。
许久未见,母子二人谈兴颇佳,一直到夕阳西下,淑妃道:
“勋儿,虽然昔日端木海蓝与你和离,然毕竟夫妻一场,端木一家满门忠烈,这一遭确实冤枉,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送上一送的。”
“儿臣明白。”宇文勋颔首。
临别前,淑妃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他,道:
“勋儿,周家三小姐曾救过我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他日她有难,你若有能力,当帮上一帮的。”
淑妃这话显然话中有话,宇文勋笑而不语,只点头答应。
端木武威、周傲华,一武一文,同为景帝左膀右臂,曾让东夷险些灭国。
如今端木一家即将满门抄斩。
那么下一个呢?
很难说了……
*****
夏日昼长夜短,终于迎来了夜晚,可是周璇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道是因为白日睡多了,还是因为心中还集聚着浓浓的伤痛,总之,这个夜,她失眠了。
若她的腿脚还能行动,她倒可以出去到院子里逛逛,吹吹风,看看夜晚的星光。
哎——哎——
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甚至连翻身都不能自如,生怕脚伤到。
其实即便脚伤到,她也不会觉得疼。
现在,除了心痛,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哎呀——”
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周璇没有抬眸,却依然猜出是谁。
“睡不着?”
月光下,那男子俊美得有些不真切。
可周璇没看他,她闭着眼睛,眼睑红肿。
“要不要本王讲故事给你听?”
他在她身侧坐下,戏谑地看着她,调侃道。
周璇没有搭话,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宇文辙勾唇在她身边坐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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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从前,有位书生东郭先生,读死书、死读书,十分迂腐。一天,东郭先生赶着一头毛驴,背着一口袋书,到一个叫“中山国”的地方去谋求官职。突然,一只带伤的狼窜到他的面前,哀求说:先生,我现在正被一位猎人追赶,猎人用箭射中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您把我藏在您的口袋里,将来我会好好报答您的……”
很经典的典故,东郭先生与狼,这本是文言,宇文辙却把他翻译成白话,声情并茂,非常生动地讲述,好似真的在哄一个小孩睡觉一般。
周璇有些听不下去,她终于睁开眼睛,双眸宛如死灰,她问:
“宇文辙,慕容莫问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得……
又以最坏的心思揣测他了!
宇文辙想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难道在她心目中,他非要收受好处才能对她好吗?
在周璇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宇文辙与周家有仇,对她就算不是恨之入骨,也断然不可能会这般好心地讲故事哄她入睡……
且不说他有没有心思对她好,就从性格而言,宇文辙也不想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周璇,本王也睡不着。听说讲故事有助于睡眠,遂来给你讲讲,兴许讲着讲着就睡着了呢?”
很牵强的理由,可是在周璇看来,她宁愿相信这个理由,也不愿相信他之前那个理由。
罢了……
现在的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慕容莫问,心就会抽着痛,不如讲讲话,分散分散注意力吧。
周璇叹了一口气,道:
“还是我给你讲吧,你的故事太老土了,我早就听过了。”
“哦?难道王妃有把我你讲的故事本王就一定没听过吗?”
宇文辙浅笑,语气中带着些挑衅,心里却非常舒坦,他的王妃要讲故事给他听,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知道她不喜自己与他靠得太近,便没有继续坐在床沿,而是席地在脚踏上坐下,把下巴支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满怀期待。
“讲吧。”
讲什么呢?
宇文辙没听过的故事周璇要多少有多少,一时之间,她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则。
最先浮上心头的便是《灰姑娘》,那便讲这个吧。
当周璇开始讲故事之后,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和他之间毕竟隔了千年的代沟,很多在她看来理所当然的常事,到了宇文辙耳里,却成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以,她得宇文辙解释什么叫做午夜十二点。
这个不难,子时。
“那什么叫做舞会呢?”
“舞会是一种正式的跳舞的集会,参加者要穿着晚礼服,可以邀请你心仪的姑娘一起跳舞。”周璇解释道。
“为什么要和心仪的姑娘跳舞呢?”
大魏虽然也有打令之类的习俗,但那大多是独舞,各自起舞,和心仪的姑娘一起跳舞,宇文辙想象不出来。
“不是你说的那种舞啦!是交谊舞。”周璇解释道。
“交谊舞是什么舞?”
周璇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坑,一个足矣把自己埋进去的坑。
“哎——就是一种舞蹈……”
“什么样的舞蹈嘛!”
周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奈何宇文辙穷追不舍,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过来。”
周璇的脾气一向非常好,能把她烦成这样,足见某人烦人的功力。
哎——
这家伙简直一真人版十万个为什么。
也就周璇这么有耐心,还跟他解释,若换了其他人,只怕抓狂了。
既然语言没法解释,她便凑近他,一手环着他的腰,右手握着他的左手,另一只手则伸出将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际。
她没有精力跟他解释什么恰恰、伦巴、桑巴的不同,只是笼统地说:
“上半身的动作大抵如此,下半身我的腿不方便,没法给你示范,反正就是跟着拍子起舞……”
周璇耐心地解释道,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屋内的空气变得炽热而又旖旎,带着灼人的温度。
比空气更加旖旎的是宇文辙幽深的双眸。
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此时正带着前所未有的炽热,仿佛两道火光,直勾勾地烧着她。
周璇眉心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蹙,想要后退,他的手徒然收紧,紧紧地握着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
左手扣着她的右手,十指相交,她握得那么紧,让她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月光幽白,照着两个宛若仙子的人儿。
他清冷优雅,好似清风明月一般的眼中带着浓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
发地俊逸。
她柔和温婉,那双漂亮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这是一副多么唯美的画。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仿佛连天上的月亮都忍不住要祝福他们,毫不吝啬地洒下最柔美的光。
屋内的氛围变了,变得有些暧昧。
周璇的眉锁得更加紧了,她不是不谙人事的少女,宇文辙眼中的火焰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想要躲,却不知如何躲避。
她的力气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眼下她的腿还受了伤。
哎——哎——
周璇,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她在心里轻叹,这时候宇文辙倏然抱紧了他。
很紧很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进心里去一般,那么用力。
他的身体是炽热的,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压抑依旧的欲-念。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夜晚,也是在这里,他险些就……
周璇不敢继续往下想,只道:
周璇,你怎么这么大意!就因为慕容莫问吗?让你一项严谨的思维都消失了。
若今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是活该!
引狼入室也就罢了,竟还对他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就算宇文辙认为你在勾--引他也不为过……
没错,周璇,你活该!
周璇在心里唾弃自己,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宇文辙除了抱她以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不是因为他变得君子了。
宇文辙从来不是君子!
以前,他或许还没想过到底要不要她,而这一刻,他却知道,这个女人他是要定了。
但不是现在。
得等她的伤好了之后……
所以,他终归还是压抑了那蠢蠢欲动地欲念,放开她,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璇璇,什么是水晶鞋?”
周璇一愣,她以为必死无疑,甚至做好了输死拼搏的准备,却想到他竟然会放过自己。
“水晶鞋就是水晶做的鞋子呀。”
她解释道,话说出之后,她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某位好奇宝宝立马就追问:
“什么叫做水晶。”
大魏不产水晶,宇文辙不知道是正常的。
那要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跟他说二氧化硅吧……
哎——
周璇叹了一口气,只道:“这是宝石的一种。”
所以,宇文辙没有进一步追问,周璇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只是低着头,希望宇文辙能够放过她。
宇文辙坐在床沿,一直没有说话。
月光如水,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他轻轻地呢喃:
“本王也算是王子吧?王妃你是庶女,算是灰姑娘。等你腿好了,我们一起跳你说的那个舞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