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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连天公也要为室内沉闷压抑的氛围着以颜色,和龄话音放落,屋顶上猛然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窗外闪电频闪,树影婆娑,才有所缓和的雨势又激烈起来,雨铺天盖地倾洒而下,就好像天穹叫人给拉了一道大口子彻底撕扯开了,大量的雨水从天上喷涌而出,雨量惊人,俨然要将整个皇城淹没变作一座水城一般。
和龄听见响彻天际的雷声,忽然毫无预兆地重重颤栗起来,一头钻进哥哥颈窝里。
她闭上眼睛,模糊看见那一日也是这般大的雨,相同的天气,雨声不是淅淅沥沥可用作观赏的,而是听在耳里令人烦躁不安。
她小时候是个出了名的淘气鬼儿,小孩子都爱贪玩,过生辰的时候盼朝哥哥送给她一只小藤球,圆溜溜的,她喜欢极了,恨不能睡觉的时候也抱在手里。
和龄记得自己当时在玩球,却不知怎么的,那藤球脱了手一路向前滚去,它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直滚到了母妃的寝宫前才停下来。
小淳则帝姬扒在门上朝里头看,她觉得奇怪,平日人来人往的宫室里今儿个人却不知道都往哪里去了,回廊上一个人也不见,更不要说正屋门外了,水晶帘波纹一般幽幽回荡,里头隐约有人走动的身影,说什么听不见,全被雨声雷声遮盖住了。
小孩子好奇心都重,她也是存着想吓唬母妃的心思,便蹑手蹑脚地抱起小藤球沿着长廊一路无声无息进了里屋。
碧纱橱很高,小帝姬小小矮矮的身子团在边上朝里头张望,她的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里逐渐出现了那时尚且只是身在嫔位的樊贵妃。她是帝姬熟悉亲厚的姨妈,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古怪,樊氏咧着嘴,那张娇美的脸庞甚至容许她露出牙齿笑得狰狞而可怖,涂着胭脂的唇让她的嘴像血盆大口使人生出抵触的心理。
然而小帝姬还是太小了,心智发育不健全,她别开视线吮了吮手指头,一手搂着球儿,悄悄往里间儿凑,蓦的,她听见姨妈拔高了的嗓音,“———怎么?很意外?你的意外及得过我么!”
淳则吓了一跳,抱着球停了下来,眨巴眨巴着眼睛顿在层叠的帘蔓之间,她人小,轻易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彼时的樊贵妃早已有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准备,她的声音在雷雨声中一点儿也不落下乘。她尖着嗓门指着怔仲跌坐在床头的良妃,“你忘记母亲叫你进宫来是做什么的?… …母亲是让你进宫帮衬我,而不是叫你黑了心处处抢尽我的风头!”
她癫狂地笑起来,“良妃?呵,你后入宫,却已身在妃位,有子有女,凭什么我只得仪嘉一个,你究竟使得什么手段叫皇上念念不忘,镇日往你这里来!?”她又想起母亲,心头的火烧得愈发熊熊,嗓音低了低,“淳则,你知道么,昨儿个母亲进宫来,你猜她说什么?母亲叫我帮着你呢———可笑!我哪里比不得你?”
她说了太多淳则听不懂的话,紧接着,淳则看见姨妈托着一只碗往母妃嘴里灌,她听见急促的“呜呜呜”的声音,往外走出一点,这才注意到了站在母妃和姨妈旁边的万公公。
万公公平日瞧着很和善,这会儿的脸容却叫人心惊,他的行为更叫她不解。淳则鼓起了腮帮子,他做什么要反剪住母妃的手呢?姨妈又在让母妃喝什么汤药?他们没看到她不想喝么?
她想走出去告诉姨妈母妃不喜欢喝她让她喝的汤药,就像她发烧生病了皇爹爹喂她吃的苦药她就一点都不喜欢。
小淳则帝姬刚探出半截身子,那边良妃却从床上缓缓倒了下去,她睁着眼睛歪在床榻前,手腕坠地时腕上的手镯在光可鉴人的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伴着这声响,层层帘蔓里的小人儿浑身一惊。
手镯碎成了三段,良妃还未曾死透,她看见女儿立在不远处,心中惊惶不止,想要提醒她离开,想要喊人进来,可是眼皮好重啊,她努力地瞪大眼睛看着女儿,视野却越发不清晰,直到浓墨一般的黑暗完全吞噬了帘蔓里小小的身影,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
万鹤楼彼时还没坐上东厂督主的位置,他对樊氏是言听计从的,正是从开始就陪着樊贵妃,见过她最低谷的时候,也见识过她的六亲不认,后来一朝樊贵妃得势,他又得她足够的信任,才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见良妃咽气了,樊贵妃强忍住自己心里一股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惧怕的情绪,她命万鹤楼将良妃嘴角的药渍擦干净,再将她放到床上。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计划,几乎是预谋一段时日了。良妃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哪怕御医瞧了也不能说出确切的死因,准确而言,她并不是被那一碗无色无味的汤药药死的。
樊贵妃从良妃腰上解下一只小香囊,她诡异地笑了笑,叫万鹤楼收起来。是良妃腰间的香囊,配上那一碗药共同的效用促成了她的香消玉殒,这样害人的手法着实的高明,只是施害人必须与被害人有一定的熟悉程度,否则被害人并不见得会在接受香囊后佩戴在身上。
良妃既亡,樊贵妃不敢停留,她匆匆带着万鹤楼向外行去,神色有些得逞后的神经质,压根儿不会注意到帘蔓后淳则帝姬。
她没注意到,不见得万鹤楼同她一样。
淳则帝姬人小却不傻,短短的时间里母妃就睡着了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分明适才还在与姨妈说话儿,她有种想哭的感觉,皱着小脸,手上不知不觉松开了,那藤球落地一坠。
咚———
骨碌碌———
不偏不倚,滚到了停下步子扫视室内的万鹤楼脚后跟上。皂色的靴子微微转了转,朝向帘蔓后淳则所在的方向,而她正盯着球,黑漆漆的眸子顺着他的脚后跟停在了万鹤楼略显诧异的脸上。
樊贵妃早已经出去了,万鹤楼向帝姬的方向一步步逼近,闪电的光影里他的面庞时明时暗,寒气森森,帘蔓后小小的身影一步步后退,大大的眸中满是惊惧,仿佛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害怕… …
“阿淳?害怕打雷么?”顾盼朝身为一个哥哥还是很疼妹妹的,他压住心里急切想要追问她想起什么来的话,右手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背脊,耐心地哄着道:“雨很快就会停的,来,我们先把药吃了?回头阿淳想起什么来再慢慢地告诉哥哥。别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背上温软的温度穿透薄薄的中衣透进和龄身体里,她两手搂住他的脖子摇摇头,心里稍稍感到安定,将零碎的记忆拼凑整得差不多了,得出的结论是樊贵妃给母亲吃了致死的汤药,只是不知当年的御医为什么没有瞧出来?难道被收买了,抑或那碗药有什么诡秘之处?
和龄想得头脑发胀,本就不十分清晰的思绪一忽儿间混乱起来,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哥哥,我不想吃药,我都好了。”
他半强迫地抬起她的脸,把脸抵在她额头上感受了下,眼眸子眯了眯,“烫成这样叫好了?都能煮鸡蛋了!”直接就拿过了药碗一勺一勺迫着她喝下去,今儿的药仿似格外苦,喝得和龄直吐舌头。
喂完了药,和龄的眼皮开始往下耷拉,她在病中,思维混乱,怕自己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便预备等清醒了再把自己想起来的告诉给哥哥。
“我睡一会儿,”和龄自己给自己拉被子,她把锦被拉到了脖子下,下巴抵在上面,只露出一张虚弱苍白的小脸,“哥哥,等我睡醒了我就把想起来的仔细告诉你,有些地方我还要再想想… …”
“这个却不急,”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笑得很是温柔,“眼下对哥哥而言,最重要的是你。”
盼朝万分庆幸自己的及时赶到,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那会儿来晚一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妹妹还能这么快醒过来么,现在是似乎因祸得福想起了过去的事,可要是她没这么快醒过来呢,他又能怎么办。
“哥哥… …”和龄拉了拉盼朝的袖子,睡意染上她的面颊,她却强撑着看住了他的衣裳,“都湿了啊,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快回去换了吧,我这里有安侬照顾的,再说了,哥哥在这儿也不安全。”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才刚哥哥来的时候那么不避忌人,现下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堂而皇之在这里的?难道他的身份已经被泊熹透露出去了么?
盼朝看出了和龄的疑惑,她眼睛一眨他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时无奈地道:“权泊熹同我交了底,是他将我的身份报给父皇知道了。父皇刚儿来过,我这会子离了你这儿还得再去养心殿一趟,”顿了顿,他站起身看着眼睛不知不觉已经闭起来了的妹妹,轻轻道:“权泊熹其人亦有他的可取之处,阿淳也不是不能够和他接触,且看吧。”
她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动,想来是听见了,只是没出声。
盼朝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期间给和龄换了一块巾栉搭在额头降温,直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来,他才大步走了出去。
皇帝可能是认女儿认出了经验,下圣旨效率颇高,盼朝在妹妹床前照顾病号的时候皇帝封六皇子为宁王的旨意竟已晓谕六宫,并御赐城中大宅院一座,用作宁王府邸。原先这处宅子是皇帝像宁王这么大的时候在外置办的宅子,现下直接给了盼朝,这是天大的颜面。
盼朝因还不到就藩的年纪,故此封王后还可继续在京中住下去,京里的王爷直到达到了就藩年纪才会动身前往封地。
却说和龄这儿,她一觉睡醒后头脑清醒许多,此时夜幕降临,外头雨声却依旧无息无止,窗户不知为何没关好,不住发出“啪嗒啪嗒”的烦人噪声。
窗台上一株碰碰香小盆栽被雨水打得稀湿,歪倒在那里,瞧着怪可怜的。和龄喊了几声叫人进来关窗,声音却被雨声掩住了,没法儿,她只好下床趿拉着鞋子慢慢走到支摘窗前,才要关窗,走在廊上的安侬却不期然进入她视线里。
安侬面上瞧着很不寻常,一派喜气盈腮的,她手心里托着只小香囊,放在鼻端陶醉地轻嗅,如珍如宝的模样惹得和龄侧目。
和龄拍了拍窗槛,这钝钝的声音引来了安侬的注意。和龄睨了睨她手里的香囊,又觑了觑她这副春|心荡漾的样貌,惑道:“哪里来的香囊,却没在你身上见过。”
她鬼使神差来了句,“心上人给的么?… …笃清给的?”要不然这么春意盎然的是为哪般,春天还早着呐。
作者有话要说:没检查错字,我明天再检查~(希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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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我会很勤奋的,请相信我看我认真的眼 O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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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是从笃清手上到安侬手上的 →..→ 晚安,我看看明天能不能双更,因为今天实在更得这么晚心里很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可能快变成了一个食言而肥的骗子...!请假真不是好习惯你们不要纵容我,会上瘾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