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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你为什么……”
男人站在养女的背后,呆呆地看着冒着光芒的魔法阵和上面如同火苗一样挣扎的灵体。
比他矮了几个头的女孩镇定地站着,面无表情。
灵体被困在魔法阵中间,因为灼烧而露出扭曲的表情,原本形成的人形崩坏得不成样子,发出破碎而凄厉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用眼睛再次确定了几下此时光景,焦虑与心急才猛然地从男人心底冒上来。
他一把抓住女孩的手,推搡晃动着她的肩膀,瞪大眼睛,指尖颤抖:
“快住手,住手啊!”
女孩依然不为所动,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灵体,看着它原本的面貌被揉碎,拉长。稚嫩的脸颊被蓝色的火光照出一层薄暮,如同置身事外。
“他不是恶灵!不是恶灵啊!”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为父亲的身份。
就算知道养女并不会停手。
就算明白这一天总会来到。
就算顿悟过自己的教育根本无济于事……
但在这天真的来临时,深深的无力感总还是侵袭遍了他的全身。
他的女儿,这个从孤儿院里出来的问题儿童,这个原本有着疾病的孩子……
“对不起…爸爸……”
最后一点破碎的声响随着空气飘远,魔法阵里的灵体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堆从它身上掉落的灰绒,掉落在焦黑的魔法阵中间,堆成了小小一堆。
简低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墨绿色的眼睛,白色的虎牙从说话的间隙中显现出来。
她转身,走向身后几乎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的男子,把他的头连着脖子一起抱在怀里,轻轻地吻着。
就像以前,好几次病发时,他对她做的那样。
“这个错误,我改不了……”
男人捂着脸,把头埋在简怀里,失控地号哭起来。
两只手紧紧抱着对方瘦小的肩膀,力度大到几乎扎进小小的身体里。
简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眼泪啪嗒啪嗒的就下了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疼痛刺激的还是别的什么。
在那之后的几天,那个男人就消失了。
再之后,一对夫妇笑吟吟地,拿着一张契约书,说是她的新父母。
男人是大陆上一所有名院校的校长,女人是他的贤内助。
这对夫妇说,那个医生接到了一项新的工作,需要长期在外,所以把抚养权转给了作为挚友的他们。
简看不懂那张白纸上的大部分黑字,却对于签名上歪歪扭扭的花体字再熟悉不过。
——“约瑟夫”
当时的她在冥冥中,算是第一次地明白了什么:
被抛弃了。
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接好!”
对面的人手握着棍子朝着简打过来,被她一下挡住。
上身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动,双手因为打击的力道而颤动几下,怪痒又怪疼的。
“力度是够了,但用错了方向。”在身边看着的武斗课老师点点头,“不过简你防得很好,不愧是全级第一。”
“谢谢夸奖。”简笑道。
顺便把目光转向离自己不远的另一个位置上的某位人士。
跟她练习的对方的攻势挺快也挺急,明显把她弄得乱了阵脚,手脚并用的乱防守乱反击——每次都打不到点上就算了,那紊乱的波动气息缠绕得像毛线一样根本没有默契,就算离得远远的也能被清楚感知到。
如果在实战起来的话,这两个绝对都是一秒ko的货。
尤其莫朵。
“停停停!”老师终于看不下去,大步走到她们身边,从身后抽出象征中止的棍子,往中间一劈;把早就乱成一团的波动整个斩断。
“今天的练习目标你们都忘了吗?并不是速度而是攻防之间的转换以及二人之间形成波动的稳定程度!这么做简直胡闹懂不懂!”
莫朵和对面的小个子低着头任批评,脸上都是难堪的表情。
好吧……是不是因为前天自己的表现真的吓到她了呢?
简把棍子拄在地上,仰起头长舒一口气。
确实吧…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是失控了吗?
那位老太太明明也没说错什么,不过就是想让她们把自己老伴的思念体送回去而已……
而且也给出了她们怎么做的可能方法。
思念体和恶灵是真的不同,那么多年她也是知道的。
道理都懂,但是从心里走的话,又怎么说呢?
除了失控和抵制,没有其他。
在她的认知之中,正面和反面的两者,是怎么都不可能混在一起的。
一旦有人想要让她改变这个想法,迎来的只能是猛烈地冷嘲热讽与猜疑。
这大概就是所谓偏执吧,尽管知道这样真的不行,却在真正面对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地直接犯上。
而这之中的根源……是……
脑门忽然变得生疼,简烦躁地揉揉,“啧”了一声。
此时莫朵已经被教训完,摇摇晃晃地从训练场地走到门口,想拿水喝。
简先她一步跑过去,把水瓶从她的包里拿出来递给莫朵。
当然莫朵是明显地被吓到了。
“你…”
“喝吧,没毒。”反正也是你自己的水。
“谢谢……”
莫朵有点别扭地接过去,把盖子拧开,仰头喝下去。
“出去走走怎么样?”简一手叉腰一手指向练习场门外。
“啊?咳咳……”莫朵因为这句话差点被呛到,“但是现在在上课诶,况且……刚刚我才被批评。”
简直接把腕轮上的时钟挪到莫朵眼前。
“喏,快下课了。”
“但……”莫朵看看室内再望向室外,明显在犹豫。
看到她这优柔寡断的样子,简有点不耐烦,直接抓住莫朵的手,往外面走去。
“但什么但啦,走就对了。”
上午的阳光明媚,照在练习场外面成排的行道树上,投下斑驳又破碎的耀眼光斑。
天空仿佛真的应了“青空”这个名字,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污染那样,蔚蓝的一如往常。
莫朵和简并肩走在铺着棕色地砖的路上,一段时间后倒是简先开口了:
“那个……关于前几天的事情,对不起了。”
莫朵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吓了一跳。
“怎…怎么……”
“对前几天我的态度。”
其实莫朵在心里是料到了的,只是对于这么突如其来的有点不适应。
本想在脑子里再缓冲几下的,没想到对方直接接了下一句;
“对于思念体以及那位老太太的事情……我承认,当时真的很冲以及没礼貌。”
“这句话应该去跟那位婆婆说吧。”莫朵汗颜。
“你的那些话,真的是…”
“我知道很过分啦,想起来都觉得……”简抿着嘴,脑子里不断重复几天前说那番话时的光景。
“我对这种,会很偏执的。”
“是说我们跟灵体之间吗?”
“不止。”简抬起头,墨绿的眼睛因为阳光而眯起。
伸手去挡,在视野内遮下一部分的棕色影子。
“对我来说,大概没有灰色这回事吧。”
“你的意思是,黑白分明?”莫朵觉得这种概念有点拗口也有点抽象的意思。
“算是一种畸形的正义感吧。”简苦笑,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
“找个时间去跟老婆婆道歉吧,不过,是为什么呢?”
“有时候我也想寻根问底,去问为什么,但每次都没有办法。”
“会不舒服?”
“头会痛。”
“是吗…”
莫朵垂下头,踢走脚边的一个石子。
“这样,不会活得很辛苦吗?”
“当然啦。每次痛起来超难受的诶!”
“不,不是啦,我是指,你把正面负面的东西分得那么清楚,不会很累吗?”
“当然会啊。”简鼓大腮帮子,呼出一口气。
“就像那天,尴尬死了。”
从高大的花树枝桠之间落下来的花瓣掉在简的头顶,顺着头发的轨迹,慢慢飘下来,蹭到衣服后缓缓落地,不出一点声音。
“诶你看,前面有一朵花哦。”好像发现什么了一样,莫朵快步向前,把掉在地上的花朵拾起,放在手上吹吹上面的灰。
花瓣长长的,尾部尖尖的,呈三角形围绕在嫩黄的花蕊中间,主色调是泛红的紫。
简把它打量了一下,点头:
“这个季节确实开得不错。”
“给你戴着试试?”莫朵把花朵凑近简的脸颊边。
简倒也没嫌脏,蹲下身子把头靠过来:
“可以啊。”
其实莫朵并不擅长这个,对于话题的主动权更是找不到。
不过是为了……不让这段路以及她们的关系因为一次疏忽而变得尴尬啊。
毕竟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才知道,真的情谊是多么的重要。
能跟她走到一起的人,与她又是多么的契合。
简的睫毛并不长,刺刺的有点尖,投在下眼睑上形成浅浅的灰色阴影。
看似根根分明,却恰好地形成了一片。
上午的时间,就这么在一来一去中慢慢流逝过去了。
伊莱恩站在穿衣镜前,把紧身训练服脱下。
赤-裸在镜前的身体是白皙的,纤细却并不缺力量,腰腹上的线条就算有绷带包裹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深刻与有劲。
也许和她的长发和蓝眼睛十分格格不入吧……
但比肌肉更明显的,是她在脱下护腕护膝后,身上各种大小的痕迹。
有的都已经形成了疤,比周围的皮肤稍微深了一点,很短,但并不浅。
右手臂上躺着一条长长的被针线缝过的伤口,黑色的线已经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这么看着还是有点骇人。
以及,大腿和腹部上的,渗着血的绷带。
大概会是新的伤口吧……伊莱恩有点无奈地想。
然后从床尾的箱子里拿出墨绿色的校服裙抖开,放到身前比了比;再找好内衣和袜子,换好后把裙子整个套进去,顺便整整胸前深绿色的缎带蝴蝶结。
找到梳子把头发弄整齐,其间因为打结的缘故掉下了几根。
“应该可以了。”
把脚放进皮鞋里,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啊啊……还是有点不习惯呢。”
毕竟自己穿的多的衣服,除了训练服就是铠甲吧,要不就是做工粗糙的宽大睡衣一类。
像这么细致又女生的衣服,已经好久没穿了。
“可以做回女生一段时间咯。”
伊莱恩语调上扬,走到窗前把窗帘打开。
“唰——”
窗外的景色和几年前比起来几乎没有变化,天边的火烧云是嚣张的橘色,几乎要把整个傍晚吞噬了一样。
不知道莫朵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呢。
白皙的指间慢慢滑过冰凉的窗玻璃,随即整个手掌放到窗棱上,撑住,伊莱恩半个身体往外倾倒了过去,淡金色的头发垂在两肩边上,散落到外面。
“我回来咯。”伊莱恩咧嘴,对着空气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开朗得像小孩子一样。
然后,深吸一口气,把两只手分别放到嘴的两边,做出喇叭一样的形状,朝外面大喊道:
“我回来啦!”
音量大到把本来安静停驻的鸟儿都吓走了。
喊完话后,伊莱恩忍不住倒在床上,仰躺着哈哈地笑起来。
那本身碧蓝的眼睛被喜悦牵引,眯得几乎看不见。
本来已经成熟了的脸上,竟重复了昔日中那仍为孩童时一般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