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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风正欲伸手拢上衣襟,先前稍退的热度再度席卷而来,爆发之迅猛比先前更速十倍,脚下一个趔趄,迷糊中见一只手伸过来,有一瞬的迟疑,身体却先一步反应,伸手抓住。自肌肤接触处传来的凉意仿佛一瓢清泉,令似是被火焰灼烤的他稍事舒缓。
但这只手,只是给他略一借力就要回抽。聂风模模糊糊地想,真是吝啬!掌上用力,反手回握,十指交缠,牢牢抓住,冷暖交激,身上的热度顿时仿佛找到一个宣泄口,涌泻而出……
秦霜眼眸一紧,双手交握处源源不绝传来的热意让她本来比常人略低的体温骤然腾升,连后背都沁出烧意……
热!怎么会这么热!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转瞬间便成了秦霜的疑惑。
适才见聂风受困,她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危险,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手挥出一剑,送出一道冥火烈焰。不过是一张蜘蛛网罢了,五行之精,妙用无穷,冥火烈焰更是一切阴邪毒物的克星,只要毁了那张网,脱困而出的聂风若连那两个女人也对付不了,也当不得她费什么心思。
只是,平常时刻,她对力量的控制是极其精准的,但星移斗转,星力不请自入,体内涌动着大半不属于自己修出来的力量,施展出去是否会有所偏差,见聂风狼狈的情形,她也有些不能确定。
如果聂风被冥火烈焰所伤,那可是个麻烦。外部不会留下伤痕,但神魂所受的灼烧之苦更甚明火。为了不浪费时间而出剑,反而要用更多时间来善后,是否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不像,只在幽冥最深处才会偶然生出的冥火烈焰是何等珍稀,其中一大特色便是极富针对性,绝不会随意蔓延,这一点与其他火焰截然不同,就算聂风沾染上了,也绝不会传给别人,更勿论回传给她。
体表的温度不断升高,但体内沧海泪静静潜伏,没有丝毫反应,这不是冥火烈焰,亦不是任何一种火,到底是什么?
注视聂风的目光中渐渐多了一抹晦昧莫明的热度,尝听人说这位师弟是天下第一美男,她一笑置之,心中波澜不起。看人,她一眼看去首先感觉的是对方的灵魂,容颜可以修正,惟灵魂无法改变。所以天下无论什么易容术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对聂风的与众不同,是因那份灵秀纯净,在历经了母离父疯、一路血腥的磨折后,亦无改原初,而随后天下会的成长,亦证实,他没有随波浮沉,泯然众人。
在万千人中看见那一点不同,是眼神停留的理由。
就像偶尔她也会看步惊云,那种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黑暗,在痛苦中逆向而生,就仿佛黑曜石一般,纯粹的黑已经是最好的美丽。
而皮相,若让她描绘聂风的外表,只怕她会怔一怔,想一想,方才能从脑中调出,一如那些存而不用的资料。她知道是他就行了,平素又何需去看呢?
但,现在她看到了,就像当日海螺沟小湖边对步惊云的乍然一瞥,惊了一惊,沉了一沉……原来,是这样的男子啊。
五官带着锋锐凌厉的俊美,只是平日柔和的表情很好的掩盖了这种锋芒毕露,那么现下是什么让他褪去谦顺,露出掠夺的渴望?
除却手上,腰上也多了一处热源,并不抗拒,也没有生出被冒犯即时出剑的念头,感觉到那种试探性的深入,所过之处,冰雪化为火焰,热力一直投入肌底,原来先前的温度还未曾升至最高。
终于醒觉,这不是天下地下任何一种火,而是燃出于心底的*之火。
起于他身,蔓于她心。
来势汹汹,但并非无迹可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知好色,则慕少艾。能够入血腥而不染,居富贵而不迷,但男女相欢,出于生息繁衍的需要,是性之本能。是顺之逆之,只要是生物,都不可能彻底抹消的本源之一。
冰心自然寡欲,但冰心早被强行绞碎,淡漠更多是一种习惯。若此刻审视命宫,当可看见贪狼和廉贞骤放光彩,连星光熠熠的七杀也一时压下……
杀念是欲,色思亦是欲。
她可以顺杀念而行,为何不能从慕欲而为?
呼吸微微加快,仰起头,不是往昔的骄傲,而是暗示着接受。在对方迟疑着未曾立刻落下时,主动迎上,空余的手指抚上外露的部位,唇接着唇,辗转厮磨寻找着突破口,舌尖由试探而纠缠……这不是和月明曜那一场暗伏杀机的引诱,而是单纯地享受纵欲的快感……
她对聂风,并没有男女之情,但,亦不讨厌。而男女之间,只要“不讨厌”三个字,就有无限的可能。何况,她和聂风数年日常相处下来所累积的温情,淡,却确实是存在的。
大道无期,自困顿此身便若弦紧绷,不敢少时懈怠。不过,只是一夕之欢的时间,她还付得起……
秦霜的体温节节攀升,聂风身上的温度却在分分下降,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会跳到这一步,体温的逆转让他隐生出不妙的预感,长睫掩映下的迷离也叫他心惊。
手指摩挲着柔滑的肌肤,唇齿品尝着*的味道……她横波一顾,无需魔眼,魔魅已经渗入骨中。她抿唇一笑,他便感到如火如荼的曼陀花开,茫然中生出渴望和喜悦,又满是畏惧,是主动还是被动,是抗拒还是接纳?
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内心却燃起了更猛烈的大火。手下用力,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够,还要更多,但另一种相反的力量却强制他不要深入。
那仍然留存的一线清明,让他拷问自己。
一响贪欢,然后呢?
秦霜对他,不是爱,也不是喜欢。
只是,欲动。
如果再继续下去,秦霜对他,和四夜五夜的做为又有什么区别?!
不拒绝,难道只因为她是秦霜?
男女相交,不应只是为了*的放纵,而是爱和责任的结合!
即便因为目睹娘亲颜盈无情背叛的离去令老父聂人王发疯发狂,因而畏惧爱所带来的伤害,遵从秦霜的意思,不断加固冰心,不轻言喜欢。但聂风依然固执地相信爱的存在,那是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便可以让人走火入魔、妄图天长地久。那是生死相随,白首不离,在波诡云谲的世道里,与相爱的人相守互望,只取世间一箪食,平凡安静地到老,看儿女绕膝,此生无憾……
而这些,秦霜,没有一点可以做到!
那么,他现在又算什么?
听秦霜询问聂风时,梦的脸上便早已红透,为着秦霜的突兀出现,聂风的紧张凝重,叫她也忘了提醒。想起大姐二姐干的荒唐事,她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随后情势急转而下,聂风身上奇毒发作,秦霜伸手去扶,一握间便不再分舍,进而交缠,乃至舌吻……
梦再不能看下去,急急转身,心中有些酸楚,也有着释然,无声地叹息一声,就想要离开。这里,她已经是多余的存在了。
才迈出一步,突然听到聂风的声音:“箭上,到底淬的是什么毒?”语调带着强自平抑的稳定,语气温和却不容回避。
梦诧然停步,硬生生止住回头的冲动,背对着聂风答道:“箭上,带的是‘三日勾魂’!”
“有什么特别作用?”
梦迟疑片刻,呐呐道:“这种奇毒可在三日内取人性命……要想医治,惟以处子之身解之……”
听见梦的回答,聂风一时无言。
江湖上的毒五花八门,解毒方式亦是无奇不有。处子之身有何特别?他亦曾听说不止一种毒药需要这样做。但若是有女子不幸中了此类奇毒,那岂非是呜呼哀哉,难道是去寻一位处男之身的男子来为之解毒?
用尽全部自制力推开秦霜,默默为她拉下先前撩起的衣袖,晶莹润白的肌肤上还留着他失手用力握下的红痕,心中生出无限歉意,又有些后怕。
如果没有及时悬崖勒马,从*的漩涡中挣脱……或者说可以从权,但他情愿选择死,也不愿意采用这种方式。
或者,天下女子都可以,惟独,秦霜,不能!
掩上衣襟,退开数步:“师姐,对不起……”
如果换做别的女子,在情潮涌动的时刻,突被叫停,定然十分羞恼,直视为莫大的侮辱。
秦霜却微微笑了,颊上还残存着红晕,转盼中自带着惑人的风情,但眼神已经清而不媚。明而不亵:“风师弟,你很好,非常好!”
聂风和梦聊聊数句,她已经厘清因果,生出由衷的赞叹。
自这一刻起,她才终将聂风放在了平视的位置。
虽未曾有过相关经验,但也知道男子在这方面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抵抗力都更形薄弱。但人之为人,就是不会只是遵循*行事。
只差一步她便已经踏入欲海,虽未可说她会就此沉沦,但所行亦必是和从前有所不同。而聂风,更未可知是否能全身而退,还是索性便成了她转进天魔道的祭品。绝想不到聂风能突然明悟,实力可以修炼,但心性绝难养成,肉身之交又怎比得上得心友朋?
秦霜不是七姝中的魔门黛眉,纵欲无忌,最喜欢在平静的水面砸下一块石子,看涟漪层层叠叠,水花四溅,亦喜欢在雪白无瑕的画卷上挥毫泼墨,涂抹上属于自己的色彩,愈是清冷禁欲的男子,愈要撩起对方,让对方裙底称臣,所有的倔强都化作春水……
她只是顺其自然,若聂风不拒,无所谓,拒了,她也是真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