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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滴答……”
“哐当,哐当……”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官道上一路响着,像是为了迎接李权升迁。{}
一缕春风,一场春雨驱走了持续的寒冷,冰雪渐渐融化,露出了地上许久不见的黄土碎石地。山间万物复苏,田耕青草吐新。
一路轻松蓬勃之景,李权感觉分外轻松。
到得曲溪县县衙,柳松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李权继任曲溪县县令,柳松也算功成身退,保得一世名节告老还乡。
临走时,柳松和李权一样,受到曲溪县百姓十里相送,排场比李权还大。
但李权看得出,柳松虚假的笑容下,内心可不像自己这么舒坦。
……
……
县衙公堂,李权可不止一次来此,里面的一切事物看着都那么熟悉,甚至连写有“回避”“肃静”的牌子摆放的位置有偏差李权都知道。
案几上的惊堂木已挤满灰尘,旁边木筒里的行令牌上有几只蜘蛛爬来爬去,唯有公堂正上方“公正廉洁”的牌匾熠熠生辉,字字苍劲有力,给人一种神圣感。
李权抬头看着,心中沉甸甸的,所谓不在其职不行其事。但现即已为县令,就当不负头顶四个大字!
可是……
柳松走后,随之而走的还有诸多衙役管事。如今县衙给人一人去楼空的感觉。
李权站在公堂许久,竟没有一个官差出现。
直到李权把案几上的灰尘全擦一遍后,一个年迈的老者穿着一身衙役的官服来了。
老衙役捧着柚木托盘,上面放着官服官帽还有官印。
李权怀着一些好奇,麻利地穿上。宽大的袖口别说钻手,就是装两个人头都没问题,霸气风骚的衣摆一步三抖。蓝色衣服中是水与鱼的圆形绣花,精细美观,同时又象征着官与民。袖口,领口也都有鱼纹绣花,再加上一根儿官腰带,李权瞬间变得霸气侧漏。
只是那官帽戴在头上还有两只长长的“耳朵”,说话走路都要上下的摇一摇,感觉好不适应。
穿好官服,李权别扭地走了几步,感觉飘飘然,朝身边的老衙役问了问:“有没有铜镜?”
老衙役如实回答:“回大人,铜镜在县衙内院有。”
李权没有再问,继续欣赏这一身奇怪的行头。
老衙役走了,但很快又回来了。回来时手上捧着一大摞白纸,走到李权面前道:
“大人,这是官差请求离职的文书,您且过目。”
“这么多?”李权惊道,看其厚度至少也得二三十个吧,一个县衙总共就那么二三十个衙役,这岂不是说整个县衙都没人了?
老衙役看出李权所想,懒散地叹了口气:“哎!留下来的都是咱们这些没用的了。”
李权不在意:“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能理解。”
“不是的,以往都不会这样。毕竟,这年头要找个稳定的饭碗不容易,现不知怎地,跟柳大人当差的衙役全跟柳大人一起走了。”
李权没有再说,但他心里明白,估计是这些跟着柳松的衙役背地里都帮柳松干了好些见补得光的事儿,所以才会随行一起离开。
现在说是升迁,但实际比上次刚刚出任保长时还要萧条。
现实如此,抱怨亦无用。李权没有多想,也不知该做什么。独自进入县衙内院,看看自己的新家是什么样的。
进入内院,映入眼帘的是百年古松,三四人才能合抱住的树干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树最先感受到春的气息,墨绿色的松针中混杂着点点翠绿。巨大的树冠如顶天巨伞保护着它树荫下的一片小天地,它不知见证了多少像李权这样初来乍到的县令。县衙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它默然而立,不管谁来,它永远是这幅脾性。
听王三麻说,县衙古松下有密室,藏有柳松的犯罪证据。
李权闲来无事,围着松树找了半天,外院的每一块石板都看遍了,始终没发现异常,估计那密室也随柳松的离开而彻底消失了吧?
县衙内院很简单,古松撑起了一片院子,有正厅,客厅,正厢,西厢等,构造和李府相似,只是面积稍小而已。屋里也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所有的装饰之物都随柳松一起消失了。
李权到正厢铺好床,然后上床小憩了一会儿。没有睡着,因为没人,始终觉得冷清了些,于是决定去把晚晴老婆接过来住。
刚有这样的想法,屋外突然有人来喊:“李大人!”
内院来了个年轻衙役,长得孔武有力,精神头十足。李权见他微微有些吃惊,原来曲溪县并不是所有官差都走了。
李权将官帽夹在腋下问道:“何事?”
“大人,外面有人击鼓鸣冤求您主持公道。”
“我擦!老子这县令屁股都没坐热就遇上官司了?”
李权惊讶想着,不禁有些紧张,尝试着朝衙役问道:“那我现在该干嘛?”
衙役脸一黑,心道这县太爷干什么吃的,这事儿还来问自己,到底你是县太爷,还我是县太爷?瞬间觉得这新上任的县令不靠谱,没好气道:
“当然是升堂断案咯!”
……
……
碧溪村李保长近来可是整个碧州的风云人物,最近听说李大保长荣升为曲溪县县令,还是皇上亲自下诏,是人都会对以前的李保长现在的李大人有着几分好奇。
而现在,正好有一桩案子要判,大家都想知道新来的李大人到底行不行。所以,李权还没到公堂上,衙门口却已围满了好奇的百姓。
众人议论纷纷,见新来的县太老爷从里面出现立马安静下来。众人眼神怪异,总觉这新来的县太老爷哪儿不对。
李权从内院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众百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殷切地目光中充满了渴望。
李权浑身一震,感觉升堂跟演讲似的,本能地微笑着朝百姓们示意。
“噗嗤。”
堂下有忍俊不禁的姑娘笑出声来,人群略微骚动。
“难不成老爷我帅到黄花姑娘都含羞带俏的地步了?”
李权正在奇怪,堂下拿着枣红木棍的老衙役老脸通红,一边对李权指指点点,一边小声地喊道:
“李大人!”
“嗯?”
“帽子!帽子戴反了!”
“额……”
李权老脸也一红,赶紧理了理帽子。
出师不利啊!就跟T台走秀栽跟头一样,你妈的丢脸丢到家了。
李权低着头做到公堂之上,再看下方时才发现,原来下面只有一个老衙役,还无精打采地站着。外面还有无数百姓指指点点,实在觉得不对味儿。
罢了罢了!凡是开头难。
李权也不再多想,举起惊堂木往桌上猛地一拍!
“轰!”
一声巨响像是打雷,不但把外面百姓下破胆,里面的老衙役手中的棍子都被下掉,李权自己也被吓得官帽倒挂在下巴上。
无数仇恨抱怨的目光锁定在李权身上,李权尴尬地一笑:
“不好意思啊诸位,本官只是先试试手。现在正式开始。”
再举惊堂木,轻轻往桌面一磕。
“啪!”一声脆响。
李权字正腔圆:“升堂!”
唯一的一个老衙役:“威武……”
没有半点儿气势可言,闹得李权的气势也跟着弱了:“堂下所为何时?”
公堂中间,一男一女等得都懒不赖了。
男的体弱面虚,皮肤蜡黄,约莫四五十岁。女的穿着大气,粉黛涂面,一副大家闺秀左派。
李权话音刚落,男子便从怀中的掏出个黑漆漆的布袋大声讲道:
“禀大人,俺是曲溪县级经营多年的盐贩,有朝廷官文允许,在曲溪县卖了几十年盐巴。向来老实,就是在秤上做手脚都没有过一次。乡里乡亲都知道的,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这人我认识,大家都叫他盐巴七,在曲溪县几十年了,倒霉听说过他的一些污言秽语。”外面有村民证实道。
“啪!”李权惊堂木再一拍,“别说这些没用的,说重点!”
“今日,俺跟往常一样在城头卖盐,这个姑娘硬说的我捡了她的钱袋。”说着,男子指了指手中布袋,“就这个。”
男子举着钱袋四面八方晃了一圈又说:
“大伙儿都看清楚了?你们倒是评评理,这大姑娘穿的都是好衣裳,咋会用这种普通钱袋?而且俺长期卖盐,钱袋上多多少少沾了点儿盐巴,大伙儿可以舔舔,看看到底是不是咸的?”
男子滔滔不绝,自顾自地拿到衙门口让围观众人试口,众人尽皆表示男子所言非虚。
李权不动声色,目光落在年轻女子身上。
只见对方俏脸儿通红,不知是晃眼被揭穿而羞愧,还是被男子的污言秽语所气的。
“啪!”
“下方民女有何说法?”
女子银牙紧咬,握着花布手绢儿的小手指着对男子,挤出几个字:
“他!他……他捡了我的钱袋,然后把我的银子掉包了!”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别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就可以随便欺负咱们这种老实人!你你你,你瞪我干啥?有青天大老爷给俺做主,俺才不怕你!还有外面儿曲溪县的朋友都看着呢,事实摆在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