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风波暗涌

羌笛菱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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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香匆匆地给众人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夏雪珠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对夏远亭道:“你不准备去乡试了么?书也不读,就知道到处乱逛,还不趁早把鸟送回去,要是爹爹回来看见,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呢。舒悫鹉琻梵”

    夏远亭毫不服软,反嘴道:“你有空说我,不如管好你自己罢……我养只鸟玩玩又怎么啦?爹爹前几天还说以前也养过呢……”

    夏雪珠冷笑道:“你没听爹爹说那是捡到受了伤的鸟儿吗,和你这个一样吗?玩物丧志,爹爹最恨这样的人了,你不送回去就等着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她说完又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夏远亭也气哼哼地出了书房门,夏小鱼见他的样子大概并不想听自己多说,而且夏雪珠刚才说的话也差不多了,其实夏远亭也不是笨人,点到为止,他应该明白夏雪珠说的不是假话。

    若是他真的把鸟留在家里,的确很难交待,至少说明,他今天一整天大概都没去学堂……

    夏华生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所以,夏远亭有点理智的话,就应该把鸟再送回去,才是对的。

    “三姐……”

    毫无前兆地敬称把夏小鱼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走到面前的夏远亭。

    “三姐,你能先帮我养着吗?”夏远亭略有些局促地看着夏小鱼,“行吗?铌”

    夏小鱼愣了半晌,这才木木地点了点头:“行……吧。”

    夏小鱼提着鸟笼子回到容华楼的时候,初一正好看见,兴奋地跑到面前来围着笼子转:“哇,画眉鸟呢……”

    夏小鱼顺手就把鸟笼塞进了他手里:“你喜欢?好,帮我养着吧。”

    “好啊。”初一欢欢喜喜地抱着鸟笼子看。

    刘元晋隔着柜台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出去一趟就带了一只鸟回来。楚满哥直接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想起买鸟来养了?”

    “哪是我买的啊,是夏远亭买的,让我帮他养着。”夏小鱼没好气地道。

    “嗬,你这五弟还玩起鸟来了……”楚满哥似笑非笑地道。

    “呵,他是买来讨人喜欢的,可惜人家不领情,又怕爹爹骂,这不就塞我这里了,让我帮他养着……”夏小鱼忿忿地道,“要不是看到上次到京城,他也算和我共患难过,我才难得理他呢。正事儿不做,学人家泡妞……”

    “泡妞?”楚满哥没明白这是什么词,不禁问了一句。

    “哦,不是,就是学人家玩这些风流,gou搭家里的小丫环……”夏小鱼连忙换了个楚满哥容易理解的说法。

    “哦?他看上你家的小丫环了?有意思。”楚满哥笑道。

    “什么有意思啊,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这个梅香是何竹枝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以前在家里呆过,何竹枝说因为家里开销大,让她回去了,现在小荷和我都不在家,家里没人做事,她就又把梅香叫来了。”

    “哦。”楚满哥点点头,又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呢?”

    “我也说不清楚,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梅香,总觉得她和一般家里的丫头不一样,那作派倒象是大户人家小姐一样,我想,她是不是哪家家道中落的有钱人家小姐出来的?”

    “这也有可能……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特别不对劲啊……”楚满哥让夏小鱼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就算是大户人家小姐,家道中落,沦落到与人为奴也是正常的事。”

    “也许吧,”夏小鱼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忧心忡忡地道,“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愿是我多疑了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你都不确定到底什么不对劲,那就不如什么也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反而实在。”楚满哥劝解道。

    “嗯,我明白,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最近总是动不动就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是我太敏感了……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容华楼才开张,事情太多,你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楚满哥宽慰着她。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对了,小蝶还没回来吗?”夏小鱼突然想了起来。

    “没有。”楚满哥答道,“大概会留在她娘家住了吧。”

    “真是奇怪啊,按以前我可真想不出来,小蝶还会回家去,甚至还住下来……可是她今天居然真的回去了。”夏小鱼望着楚满哥道,“你说,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奇怪啦?”

    “她嫁了人家,也许想法不一样的,再说身份也不一样,这一趟回去,说不定她后娘对她恭敬有加呢。”楚满哥笑道,“你看,你又胡乱操心了。”

    夏小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照你这样说下去,我大概都快精神分裂了吧?”

    “精神分裂?”楚满哥不解地道,“什么是精神分裂?”

    “反正就是不正常的意思。”夏小鱼一句话糊弄了过去,又转头对站在柜台后正看着这边的刘元晋道,“元晋,这几天我想多回去几趟,到时候楼里的事情,你得费心多看着点呢……”

    “行,我知道了。”刘元晋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夏雪珠又带着夏宝儿来了。夏小鱼如常一样接收了夏宝儿,安排夏宝儿在一旁坐着看书。

    等夏雪珠走后,夏小鱼坐着出了一会儿神,起身去了夏家。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对那个梅香,她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提防,总是感觉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李婶子给她开了门,夏小鱼问了一下,得知夏远亭去学堂了,夏华生今日沐休在家。

    夏小鱼这次也没多问李婶子话,径直往书房走,到了书房门口,房门虚掩着,她从门口看了看,见夏华生坐在书桌边,手支着头似乎正在小睡,她想了想原本要转身走,视线中却又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夏小鱼心里一震,就见梅香轻手轻脚地走到夏华生案边,站在案子侧边,悄悄地拿起案上的一张纸。

    梅香拿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抿唇一笑,将纸放下铺好,伸手拿了夏华生手边的笔,在砚台里蘸了蘸,然后凝神想了想,神情微松,提笔在那张纸上写了下去。

    夏小鱼微微蹙起了眉,这个梅香,举动真的是很让人怀疑。

    梅香刚把笔放好,夏华生醒了过来,一见梅香站在自己侧边,惊了一下,坐正了身体,蹙眉道:“梅香,你怎么在这里?”

    梅香慌忙放下笔退到一边,低着头道:“先生,梅香进来打扫的,见先生睡了,不敢惊动,原本想悄悄整理一下就出去,只是刚才看到先生桌上写的诗,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夏华生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慢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来。

    他拿起纸来,看着看着,不由得读了出来:“残月岸旁牵客梦,晓莺声里送君舟……”他住了口,没有往下读,眼中一抹惊艳之色。

    “最怜飞絮飞花后,又见萍飘付水流。”梅香低头,软声接诵。

    “这是你续的?”夏华生惊讶地道,“以前我倒不知道你有这种的俊逸诗才。”

    梅香仍是低着头,轻声答道:“梅香以前在家里,读过几年书,略认得几个字。”

    “这还叫略认得几个字?你这样岂不要羞煞天下读书的男儿了吗?”夏华生微笑道,“这样的俊逸诗才,不只武陵县就是江州府也找不出几个来。”

    梅香慌忙道:“先生谬赞了,梅香当不起。”

    “没有什么当不起的,”夏华生笑着拿起那张纸又看了一遍,点着头,“就是你这‘残月岸旁’一句,就可以压尽我前句了……”

    “先生这样说,梅香要无地自容了。”梅香抬头神情慌乱地道。

    “我说实话而已,的确是好才情。”夏华生又叹了一声,“好诗。”

    “先生近来心情不好吗?”梅香轻声问道。

    “嗯?”夏华生神情一滞,抬眼看了看梅香。

    梅香连忙解释道:“我见先生近来在书房偶尔长吁短叹,今天又见先生的这首诗作萧索忧虑,想必先生是遇到了一些不快的事?”

    夏华生脸色阴郁了下来,转头看着桌上,抬手翻着手边的书,然后声音涩涩地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先生,若是心中不快,可以和梅香说说,或是梅香可以陪先生吟诗联对,抒解心中愁闷……”梅香并没有退下去,反而大胆地上前了一步,“先生,若是不怪梅香僭越,容梅香大胆说一句,梅香在夏家时间也不短了,家里就这么些人,彼此如亲人一样,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这几日先生一直心绪不佳,梅香很是担心……”

    “多谢梅香你关心了。”夏华生道了声谢,又抬手扬了扬道,“你先出去吧。”

    梅香眼神一黯,还想再说,却见夏华生低了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好默默转身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见夏小鱼静静立在檐下看着她,心里一惊,不禁有些慌:“三姑娘。”

    夏小鱼对她温和地一笑:“梅香姑娘,辛苦了。”

    “三姑娘言重了,是梅香该做的。”只是初时的一阵慌乱后,梅香恢复了镇静,对夏小鱼行了一个礼,“没有别的事,梅香去忙了。”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等梅香离开,夏小鱼迈步进了书房的门。

    夏华生早听见了夏小鱼的声音,见夏小鱼进来,对她笑了笑道:“今天怎么回来了?楼里不忙吗?”

    “还好。好几天没回家了,所以回来看看。”夏小鱼走上前了两步,看看夏华生,轻声道:“爹爹,近来有烦心事吗?”

    夏华生苦笑了一下,对她摇摇手道:“没事,你别担心,先照顾好自己的事。爹爹这么些年都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又道:“人便是这样,没有期望的时候,日子也就将就过下去了,稍微有一点自以为是的好机会,存了一点希望,心就活了,心一旦活了,就难得平静了。”

    夏小鱼突然想起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卢玉燕曾提到武陵县令荐夏华生任典史的事,难道这件事真的告吹了?

    若是这样,这件事与自己或多或少是有关系的,夏华生必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所以才失去了这次机会。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进正式编制了,却一朝告吹,换作谁心情都不会好吧?

    夏小鱼有些愧疚,上前了一步,低声道:“爹爹……是小鱼……”

    她原本想说,这件事是她连累了夏华生,还没等她开口,夏华生又对她摆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你别放在心里。官场上这一套尔虞倾轧,我也厌烦得很,还是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的好。”

    看来夏华生心烦的的确是关于升职的事,而他必然也已经猜到他的荐书被否的事,与上次在京城茶楼里发生的事大有关系,可是他却并没有半点责怪夏小鱼的意思。

    夏小鱼心里一阵悸动,不禁动容,又道:“爹爹……”

    “呵,小鱼,你好些日子没在家,不如今天就在家吃了饭再过去吧。”夏华生微笑着道。

    “好,小鱼下厨去给爹爹做几个菜。”夏小鱼一口答应下来。

    自从经历京城那一行,夏小鱼对夏华生的感情有了些许的变化,现在的夏小鱼已经渐渐地把夏华生真真正正地当作了亲近的人来看待,从心里尊重他,敬爱他。

    夏小鱼下厨的时候,梅香进厨房来打帮手,夏小鱼意外地道:“李婶呢?”

    因为梅香是何竹枝从家里带来的人,之前夏小鱼就听夏小荷说过,梅香只是照顾几个人的起居,管银帐,是不下厨房的,所以才觉得意外。

    梅香笑道:“李婶忙着,所以我来帮帮三姑娘。”

    “行,那你帮我看着灶火吧。”夏小鱼忙碌着,也没多客气,边切菜边道。

    “好。”梅香边说边看着夏小鱼麻利地动作,轻声道,“三姑娘做的这是什么?”

    “是凉瓜,爹爹最喜欢的,现在天气热了,正当令,能消热去暑,清心明目……爹爹吃的时候,还喜欢喝一点酒,说是有苦有辣,尤似人生……”夏小鱼随口说到这里,突然回过神来,见梅香还站在自己旁边,连忙去看灶上的火,嘴里道:“梅香你去看看火啊,快熄了。”

    “啊,哦哦,”梅香慌忙跑到了灶前,抓起柴往灶里塞,夏小鱼一见放下手里的刀,几步走了过去,把她塞进灶里的柴往外掏,“不能放这么多,会熄掉的。火要空……”

    “我知道的,刚才一时慌了,我来吧。”梅香拿过了夏小鱼手上的柴,神情尴尬地道。

    夏小鱼点点头:“那你小心点。”她擦了擦手,准备接着去把菜收拾好,就听见梅香“啊”地叫了一声,夏小鱼吓得转过身去,就见梅香捂着手,痛得吸气,原是灶里迸出的火星掉在了她的手上。

    夏小鱼叹了一口气道:“梅香,你……还是让李婶来吧……”

    “不用了,不用了,三姑娘,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你去忙吧,我来就行。”

    夏小鱼见她一再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好,你小心点吧。”

    等饭菜准备齐当,夏雪珠带着夏宝儿也回来了,在门口的时候正遇上刚进家门的夏远亭。

    夏雪珠撇了撇嘴道:“学堂里下学了吗?这就赶着回来了?还是心思扔在家里了,回家来捡啊?”

    夏远亭停了一停,气呼呼地想要回嘴,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瞪了她一眼,往屋里走了。

    夏雪珠嘴上得了胜,得意地哼了一声。

    “五哥哥的心思扔在家里了?在哪里啊,我来帮你找!”夏宝儿义不容辞地跟着夏远亭一路小跑,“五哥哥,你来帮你,我来帮你,是什么样子的啊?你告诉我啊?”

    夏雪珠在身后咯咯大笑:“是啊,宝儿,快问清楚是方的还是圆的,帮你五哥哥好好找找。”

    夏远亭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气得头上快冒烟了,一把推开夏宝儿道:“你别来烦我!”

    夏宝儿委屈地道:“五哥哥,你为什么推我?”

    夏小鱼正好从厨后上来,一见几个人便招呼道:“你们回来得正好,等梅香把爹爹请来,就可以开饭了。”

    “小鱼……”夏宝儿一见夏小鱼飞快地跑过来,仰着小脸撅着小嘴道,“小鱼,五哥哥欺负人……”

    “谁欺负你了,真是烦人!”夏远亭一甩袖子进堂屋去了。

    “四姐姐说五哥哥东西丢了,我帮他找,他还骂我!”夏宝儿嘟着嘴,狠狠地冲着夏远亭地背影呲牙。

    “小东西,毛都没长齐,管我的事!”夏远亭从屋里子返身出来,骂了一句。

    “远亭!你在说什么?”夏华生威严地声音传了过来,夏远亭身体一抖,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梅香跟在夏华生身后,夏远亭虽然低着头,却仍是忍不住不时地偷偷地看她一眼。

    夏华生走到他面前,很不快地道:“你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怎么越学倒越回去了,说话这么粗鄙,宝儿是你的弟弟,你就是这样爱护幼弟的吗?”

    夏远亭恹恹地道:“儿子知错,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过些日子就要乡试,你不在学堂好好读书,这样一趟一趟往家里跑,是不想考试了吗?”夏华生又道,声音越发严厉。

    夏远亭低着头不言不语。

    夏小鱼见情形有些尴尬紧张,拉了夏宝儿的手,走上前道:“爹爹,可以准备开饭了吗?”

    夏华生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好。”

    一家人正准备开饭,就听见前院门响,李婶喊了一声:“太太回来了。”

    夏小鱼等人全都站了起来,不久何竹枝进了门。

    她原本脸上还有点笑容,一见夏小鱼就变了脸。

    “哟,大掌柜的大驾光临了?真是家门有幸。”她用词用得别扭,夏小鱼听得一时没明白过来。

    “家里好不容易有点好事,全被你搅和了,你还有脸进门?”何竹枝终于装不下去了,大声骂了起来,“你自己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连累着你爹爹好好的一份差事泡了汤,你说,我们家到底怎么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啦?啊?”

    “够了!再说就给我滚出去!”夏华生“呯”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这一巴掌,他用了极大的力,一桌子的盆子碟子翻了大半,汤汤水水,菜叶肉骨撒得到处都是,“你有完没完,原本清清静静的一个家,你一回家来就不消停……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竹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瞪着眼睛不能思议地看着夏华生,嘴唇颤颤抖抖地道:“你……你让我滚?你……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