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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风走后,林思暮一直陪在姚乐珊身边安慰着她。
起初她还哭得厉害,后来哭累了便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大约是傍晚的时候,陆远风终于从医院里回来。
刚走到*-边握住姚乐珊的手,她却幽幽然睁开了双眼……
看见他在*-边守着自己,姚乐珊愣了愣,然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大少他怎么样?”
“外面的伤总会心,不过这里……”
陆远风说着,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恐怕得好一阵子才会好。”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姚乐珊眼眶一红,瞬间便滚出了两行清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珊珊,你要节哀!”
“那……孩子呢?找回来了吗?”
一开始,姚乐珊是不知道宋小少爷的事的,是林思暮在安慰她的时候跟她说了实话,她才知道,侄儿已经出生有些天了。
只是,在香港的时候被人偷走,所以才会导致妹妹惨死。
如今妹妹的死已是悲剧一场,姚乐珊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小侄子,如果可能,她甚至想要抱回去自己养。
“没找到……”
一声没找到,姚乐珊又是泪如雨下……
看着她泣而无声,陆远风心疼无比:“珊珊,你别这样……”
挣扎着坐起来,姚乐珊将脸埋进丈夫的怀里,抽抽嗒嗒地停不下来:“老公,我这里好难受,堵死了,卡住了,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安抚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可他每拍一下她都抽泣一下。
一边哭,还一边说:“我不明白……薇诺那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会对她下那样的毒手?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小侄子,从一出生就……老公,你帮我找找那孩子好不好?找到了我养他,我养啊……”
从小到大,她觉得整个姚家都欠了云薇诺的。
曾几何时她也一直有把公司收回来后,直接交给云薇诺打理的意思,可最后,公司被别人收购了,妹妹也香消玉殒……
她自责不已,只想赎罪,可偏偏老天爷连最后的机会也没给她。那个孩子,她竟连见他一面都无缘,这简直,太让她心痛了……
“我会的,但是……”
很不想在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来打击她,可是,夫妻之间,陆远风还是觉得坦诚更重要,而且,他也相信如今的姚乐珊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任性大小姐。
所以,藏在心里的实话,他还是对她讲了:“也不要太抱希望,毕竟,叶紫腾这一次下了狠手,根本就没给我们找回孩子的机会。”
闻声,她又泪光一颤:“孩子会不会已经……”
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看着老婆眼睛都哭肿了,陆远风又于心不忍,便又违心地安慰了几句:“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努力找,一年,两年……一直找,一直找,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听得出来他的勉强,姚乐珊更加难受了:“老公,抱抱我,抱抱我!”
“嗯!抱着呢!”
轻抚着她的短发,陆远风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又对她说:“珊珊,从现在开始,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好!”
她点头,点一下泪就掉一下,可还是在不停地点着,点头。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是最后,在这仅有的时光里,用来爱的时间都不够,为什么还要去恨?
又为什么还要去怨?
所以,她不会再舍得离开他,也绝不会再任性地像以前一样浪费五年的光阴去惩罚彼此,她只想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她是这么想的,陆远风亦如是,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他继续说:“无论谁犯了错,或者谁做了傻事,都要原谅对方好不好?”
“好!”
机械一般,她只是点头,一边点,一边哭:“老公,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一连三声我知道,在经历过风雨,经历过生死之后,陆远风几乎是大彻大悟了。
他知道自己最不擅长安慰和挽留,所以,他只能告诉她别难受也千万别走,因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即使一句暖心的话也没有……
可是,就算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可他会对心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他都会找到她,照顾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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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累。
姚乐珊虽然睡过一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哭多了,迷迷糊糊醒来又哭了一阵,又睡了过去。
陆远风担心她的身体,一晚上就半睡半醒地守着她……
大抵是都没办法好好休息,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姚乐珊就幽幽又睁了眼。
她本就睡在陆远风的怀里,所以她一动,他便马上睁开了眼:“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闻声,姚乐珊摇头,只轻轻地道:“老公,我想去看看大少。”
“你可以吗?身体会不会撑不住?”
嘴上是这么问的,但陆远风担心的其实是老婆的心理问题,总觉得让她现在就见大少有些冒险,但又不忍直接拒绝她。
姚乐珊倒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想法,只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说:“犯矫情一晚上也够了,不能一直这样是不是?”
“嗯!”
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陆远风这时终于放下心来,笑了一下,满口应允。
五点多还太早,但两人洗洗梳梳之后,再赶到医院后也是早上七点多的样子。
这样的时间,探病也是太早,陆远风便拉着老婆到医院边上的小店里吃了碗热热的小馄饨。
吃饱后,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八点,两人便收拾收拾重新回了医院。
可是,姚乐珊人都到了病房门口,宋家的人却一个个拦在她面前,不敢让她进去,说是不敢让她见宋天烨的面。
对此,姚乐珊大为不解!
宋家的人却说,他再受不得刺激,所以,请她高抬贵手。
听到这些,姚乐珊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昨天的反应太过度,让宋家的人以为自己找大少是要算帐的。
她笑着解释说不是,可宋家的人,还是不让她进去。
原本是好心好意地想来探望,没想到最后竟被防贼一般地防着,姚乐珊脾气一上来也恼了,抓着陆远风便吐糟个不停!
“他们家什么意思?”
原本因为妹妹的事她情绪就有些不稳,没想还会对这样对待,姚乐珊氯得脸都红了:“我都说了我不是要去骂人了他们还这样算什么?”
“还不是你昨天太吓人了。”
虽然知道陆远风说的是实话,可姚乐珊还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说:“可他们也不能这样啊!就算不看在我是薇诺姐姐的面子上,也得看在你这个好哥们的份上吧?”
“别生气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好不好?”
说着说着又红了眼圈,这阵子姚乐珊受不得刺激,一碰就是眼泪。陆远风一看也吓着了,赶紧将人抱在怀里温柔地哄:“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让我见他?”
闻声,陆远风斟酌着又问她:“那你也是,为什么一定要见大少?”
“能为什么?还不是怕他想不开……”
很委屈,但这样的委屈只有能老公理解,姚乐珊把头歪在他怀里,眼泪就跟那断了线的珍珠一下扑簌簌地直接往下滚:“你以为男人就不脆弱了?其实不是……男人啊!其实承受能力远不如女人,要不然,大少怎么会选那样一条路?”
妹妹这样了,妹夫又这样,想来也是再心酸不过,她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去给大少的心上扎刀子。
只是,明明是一番好意,却偏偏被人误解的感觉不好受。
所以嘴巴扁着扁着,心又塞死了!
“我是怕啊!怕他真的寻着薇诺去了,要是那样,薇诺定是会埋怨我的……”
“又不关你的事,她怎么会埋怨你?”
“你懂什么?”
她不依,在他怀里动了动,说:“没有哪个女人会想要自己的爱人殉情的,那都是小说里煽情的故事,现实里从来不唯美。那是我妹妹,我了解她,我知道她就算是怨着大少恨着大少,也不会想要他去死,所以,就为这一点,我也不能让大少再做傻事。”
陆远风倒真没想到姚乐珊想见大少的理由是这个,顿时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仿佛是考虑了很久,最后他也只是一声叹息:“老婆,就算你说的挺有道理,可是,人家不让咱能怎么样?”
“谁说不能怎么样的,你等着,哼!过几天他们宋家不来人求我我就跟着你姓陆……”
闻声,腹黑的男人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本来就跟着我姓陆好不好?”
一听这话姚乐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高兴地又拐了他一下:“切,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那咱们就走着瞧!”
那时候,姚乐珊说的这些陆远风还真是气话……
总觉得宋家那样的人家,来求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可是,也不知道姚乐珊是算准了什么,几天后,宋家还真的派了三少过来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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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是个急性子,见到姚乐珊也不像别人一样说一些弯弯绕的客套话,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言:“嫂子,我哥想见你!”
上一次的闭门羹吃得太窝火,这一次姚乐珊也打定了主意高冷到底:“噢?是吗?你在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知道姚乐珊是故意的,三少脸上涨得红红的,但还是梗着脖子大声道:“嫂子,我哥想见见你!”
三少行伍出身,那嗓子在部队也是吼出了底子的,这一声大吼下来,震得姚乐珊娇躯一闪,差一点就直接坐地上。
缓过神来后,她也大声回吼了他一句:“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
喏!
小声不行,大声也不对。
三少耐不住那性子,当时便抓耳挠腮起来:“嫂子,你就别折腾我了成不?我哥现在情况不好,你就行行好,帮我去劝两句吧!”
“不说是他要见我么?怎么现在又变成让我去劝了?”
早就算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姚乐珊却故意吊着眼睛问三少:“怎么?来请人还带藏着掖着的?”
三少是个爆脾气,要换了别人在他面前这样他早不干了,横着把人扛走都可能。
但对姚乐珊不行,这可是陆远风的老婆,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事儿他也不能做。
所以,就算是燥到不行,三少也还是极力地耐着性子对她说:“不是啊嫂子,我哥情况真的很不好,真的……”
“我说了不去了么?我说了不劝了么?当时你们家人怎么拦着我来说,横也不让见,竖也不让见的,现在来求我干嘛来了?”
一通脾气发下来,姚乐珊把头一扭:“不去。”
“唉哟嫂子哎!这事儿可是人命关于,你不去不行……”
姚乐珊还是不买帐,只哼哼地说:“怕什么,你们凌云医院不是全国顶尖么?伤了就继续接着治呗!”
“可是,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心药。”
提到这个姚乐珊心里就堵,禁不住也是一阵感伤:“他的心药早就没了,还有谁能治?”
“可是嫂子,至少您是心药她姐啊是不是?”
姚乐珊:“……”
三少虽然是个混部队出身的,脾气也不好,但不得不说他说话也是什么紧要说什么,只要这一句‘心药她姐’,便直戳姚乐珊的心窝子,让她想再摞些狠话也摞不出来了。
眼看着她的态度有所松动,三少大受鼓舞,又继续煽情道:“嫂子,算我求你了,我大哥情况真的很不好,他不接受治疗,一心求死,再这样下去人就废了啊!”
“真这么严重吗?”
三少点头:“嗯!”
“比我想的还严重?”
三少狂点头:“嗯!”
“那……”
话到这里,三少不敢再让她‘那’下去了,直接唉哟了一声,说:“嫂子你就别这啊那啊的了,你要什么直管说吧!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去见一见我哥成么?”
姚乐珊没有吱声,但沉默之后,到底还是痛快地点了点头!
哪有成不成的?
原本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劝大少的,要不是宋家人不理解,她早几天就把人劝好了。
如今气也撒了,架子也摆了,该做的事情,她也自然就当仁不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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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笃定,是因为宋大少的行为让姚乐珊看到了他的决心。
这所以坚信,是因为姚乐珊知道,如今这世上若还有什么能悍动宋大少的心,唯有与云薇诺有牵连的人。
而她,刚好是云薇诺唯一信任的非亲姐姐。
所以,她知道就算之前自己被宋家人拒之门外,之后,宋家也一定会想到她的用处。
因此她一直在等宋家人自动找上门,终于等到了,她也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第一眼看到受伤后的宋天烨时,姚乐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许他真的伤的不重,可是,全身上下用纱布包裹的面积,似乎也太壮观了一些。
可见,当时他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要活活烧死自己……
一想到那个画面,姚乐珊便有些受不了,所以,慢慢走近的同时,她已关切地问了一句:“大少,还好吗?”
等了半天没看到病-*-上的人有所反应,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问:“没醒?还是你已经醒了却不想看见我?”
虽是疑问,但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也不管他是不是睁了眼,她就那般不管不顾地说了起来:“我是不管的,你想不想见我,我都来了,你想不想听我说话,该说的,我还是得说……”
“先从哪里说起呢?喔!先从我那苦命的妹子说起吧!”
话到这里,姚乐珊特意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的人,确定他真的不肯睁眼,她也无所谓,只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宋天烨,你知道她喜欢你多少年了么?比你想象中早得多……”
“你以为你是最苦的呐?不是,我妹子才是,知道为什么不?”
“不是因为她这么年纪轻轻就去了,也不是因为嫁了你这么个老公,而是因为,就算是死,她也不能瞑目……”
这么沉重的地方,说着说着姚乐珊也不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问:“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太毒?是不是觉我像是在咒自家的妹子?”
当然,她是得不到他的回答的,她也不期待,自己问的,自己也回答着:“不是,也不是,我只是想说,我妹子若是泉下有知,该多挂念她的儿子?那也是你的儿子呐!你就不想着好好找找么?”
“别特么给我说什么找不到之类的话,以你们宋家的能耐,找不到只能说你们没有好好找,不是么?只要你想,你一定能找到你的儿子,也只有你找到了那孩子,我妹子在地下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安息……”
神情激愤,语气激昂!
姚乐珊明明是来劝人的,但整个语气都似在训人一般,可饶是她这般激动,病*上闭着眼的男人却仍旧不死不活地躺在那里。看到他这样,姚乐珊牙一咬,便直接下了一剂猛药。
“当然,你也可以一心求死,只想着下去陪我妹子,可是,容我说个实话成么?如果你连孩子都找不到,你有什么脸下去见我妹子?你就是见了,你又拿什么资格要我妹子原谅你?”
闻声,原本还闭着眼的男人猛地张开了双眸,虽不是直视着姚乐珊,但那股子沉沉的戾气仍旧逼得姚乐珊心慌了一下。
几秒的调息后她重新稳过神来,瞥了一眼目光空洞的男人,她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一句:“宋天烨,我妹子活着的时候已经那么苦了,你就不能让她死后好好安息么?”
“如果能,你明儿就给我站起来,出去找孩子,如果不能……”那就当我今儿个这些话都白说了。
最后的一句姚乐珊没有说出口,长长的余音微颤,只让消沉的宋天烨自己品读那余味……
她知道,他听得懂的,她也知道,如果他真的爱自己的妹妹。
他会做得到,也会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