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木卿灼

乔家小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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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歌觉得十分奇怪。

    自重生在这具肉身以后,她完全无法感应到原主的魂魄,可以认为原主人的魂魄已经离体。那么她所占据的,仅仅是一具最普通的肉身,根本不可能出现任何意识,如何会有本能?

    或许只能用凡人界的一句俗语来解释,从前的苏慕歌,当真是爱慕秦峥爱进骨子里去了。

    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糟心透了。

    “苏师妹,你竟帮着北昆仑?!”

    陆敬南的鞭子落在桃花扇上,立刻被禁制反弹回去,脸上顿时多出一道血痕。再想出手已经失去机会,秦峥生就一个好斗分子,嫌弃院中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便御剑而起,飞向灵兽阁外的一大片敞地:“咱们出去打!”

    陆敬北立刻追上。

    陆敬南气急败坏,只能将一肚子火气撒在苏慕歌头上。一拍灵兽袋,召唤出自己的契约兽,一只黄鼠狼和一只鬃毛恶犬:“阿黑阿宝,给我上!”

    “陆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苏慕歌一面说着,一面向后退了一步,掌心凝起一道灵力。

    “怎么打起来了?”

    初夏在前厅感应到灵力激荡,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眼前的景象委实吓了她一跳。连忙抽出自己的驭兽鞭,抽在那头正打算攻击苏慕歌的黄鼠狼脑袋上。

    驭兽师的鞭子,是以特殊材料制成,打在妖兽身上异常疼痛。

    黄鼠狼嚎叫一声,转身就朝初夏猛扑。

    于是攻击苏慕歌的,只剩下一只鬃毛恶犬。奇怪的是苏慕歌居然放弃使用驭兽鞭,由着它将自己扑倒在地,仅仅以双手掰扯住它的上下颚。

    一滴滴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她的肩膀上,鬃毛恶犬一发力,终于摆脱了苏慕歌的钳制。

    正准备下嘴撕咬,却发现目标突然消失了!

    它茫然的看向自家主人。

    陆敬南使劲儿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一直盯着,苏慕歌根本没有时间使用隐身符箓,不对,哪怕使用隐身符箓,也不可能在一瞬间突然消失吧?!

    就在他震惊之际,不过一息,苏慕歌又结结实实的出现在鬃毛恶犬背后,蕴满水纹灵气的右手紧紧锁住它的咽喉:“陆师兄,我再一发力,它的脖子可就断了哟。”

    “别别,有话好好说!”

    陆敬南急了,对于驭兽师来说,契约兽就如同自己的孩儿,甚至比孩儿还要亲。要知道一头玄级灵兽实在难求,更何况从收服到驯养,期间花费他多少灵石和心血啊!

    掌心白光越聚越多,苏慕歌微微一笑:“今日不过一场误会,还望陆师兄多多担待。”

    犹豫片刻,陆敬南咬牙点头,算是认了。

    原本他还打算去找青木长老告上一状,眼下看着自己这位小师妹,可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怪不得一入门就能进入精英堂。

    苏慕歌松了口气。

    就在方才,她终于和银霄签下契约。

    本以为万事大吉了,一道传音倏然震声压下,三人只觉得心荡神摇,慌忙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少时,听见一个沉闷地声音道:“苏慕歌,你过来本座洞府一趟。”

    这声音是青木长老萧卿灼的。

    苏慕歌微讶,那个阴阳怪气的瘸子,居然会主动召见自己?

    收回驭兽鞭正预备走,陆敬南一个闪身挡在前面,急吼吼地道:“我没告状!”

    “我……”

    “我发誓!”陆敬南竖起两根手指,脸都急红了,“我真没向长老告状!”

    “我也没说是你告的状呀。”

    苏慕歌忍不住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绕过他向青木长老的洞府走去。灵兽阁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非青木长老正在闭关,否则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在昆仑能够混到长老级别,根本不会理会小弟子间的打打闹闹。

    他因此事传召自己,必不寻常。

    苏慕歌站在洞府门外报上姓名,眼见洞府石门缓缓开启,她便顺着引路灯走进一条长长的甬道。洞内萧卿灼一袭灼灼红衣,倚着一只九尾白狐席地而坐,手中捏着一颗兽粮,饶有兴味的逗着一只金毛小鼠。

    明明在笑,却让人有股不寒而栗之感。

    双膝微微一弯,苏慕歌跪下请安。

    她跪的并不憋屈,就算搁在从前,见到萧卿灼她也是要行礼的。

    十洲三岛最是看重道统传承,前昆仑掌门空华圣君座下共有四名入室弟子,萧卿灼便是他老人家进阶化神大境界之后才收下的关门弟子。原本也是昆仑惊才绝艳般的人物,可惜五百年前在一次历练中身受重伤,至此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后期,再也没能进阶。

    但在地位上,同金光师父、逍遥道君是差不多的。

    只是金光师父每每提及自己这位师弟,就忍不住扼腕叹息。

    算算日子,再有不过短短十年,他的寿元便要尽了。

    苏慕歌跪了许久,萧卿灼才淡淡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以你天灵根的资质,入我灵兽阁委屈了你?”

    “弟子从未如此想过。”

    “确实委屈了。”萧卿灼取过帕子拭了拭手,徐徐说道,“你很有本事,他日绝非池中之物,经脉逆冲对你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瞧你的性子,不只不适合留在我灵兽阁修行,更不适合南昆仑。”

    “弟子知错!”苏慕歌神情一凛,伏地一叩,“今日不该同陆师兄动手!”

    “从淮离第一次带你前来,我就极不喜欢你。”一对儿卧蚕眼半眯半睁,萧卿灼自顾自地道,“在你身上,隐隐可以嗅到一股子暴戾之气,我这废人寿元将尽,自顾不暇,自认教不好你,也没心思教你,但我还是留你下来,你可知原因?”

    “弟子不知。”苏慕歌吸了口气。

    “我这灵兽阁足够乱了,并不差你一个。”萧卿灼笑的有些自嘲,缓缓起身,一深一浅的走向座椅,“一条腿虽瘸,我这两只眼却不瞎,不管你们怀着什么目的,我都没有兴趣,但必须时刻谨记,休要将麻烦带进灵兽阁内,影响本座清修的心情。”

    “弟子明白了。”

    苏慕歌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辩驳的话,被他寥寥数语噎的一个字也吐不出。

    “那本座再赠你一言,莫要仗着自己一时高人一等便咄咄逼人。天意难测,此一时你是那下棋之人,彼一时便只是别人手中一枚棋子,有何资格自傲?”

    萧卿灼站在高阶上,侧目瞟她一眼,“欲修仙,必先修人,若是连人都做不好,何以为仙?”

    苏慕歌心中一凛,再是一叩:“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

    走出青木长老的洞府,一股寒凉夜风倒灌进领口内,苏慕歌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这位师叔一贯深居简出,一直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许是陨落太早,相处不多,从不知他阴阳怪气的外表下,竟有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看来他一早知悉昆仑混进了魔族修士,知悉江松就是姜颂,只是大限将至懒得去管罢了。

    不过,纵他能耐再大,也窥不出自己是重生的吧?

    一路回到住处,苏慕歌一直紧紧锁着眉,一瞧见秦峥还没离开,她就有些忍不住暴躁了。五百年的岁月中,她实在没干过什么好事儿,唯一一件,就是妄图改变秦峥的命运,将他带来昆仑。

    但她现下着实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峥一看她铁青着一张脸,两道剑眉微微一蹙:“青木长老为难你了?”

    苏慕歌不语,径直走回房间。

    一推开房门,她便察觉情况不对,屋内的禁制被破了!

    一只脚在门槛内,一只脚在门槛门,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秦峥一把将她推进去,房门被重重关上:“慕歌你究竟怎么回事儿?!自从来到昆仑,人前人后,你就一副不想看见我、要同我划清界限的模样!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不曾。”

    “你从前不是挺爱跟着我的吗?”

    “那是从前。”

    苏慕歌头疼的厉害,真不知道如何同他解释,“秦峥,人会随着时间和阅历逐渐改变,我已不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换句话说,曾经的苏慕歌已经死去,现在的我……”

    “咱们临行前,太傅曾经告诉我,当年你自愿前往鬼谷修行,正是为了日后辅佐于我。而此行随父王出海寻仙,亦是你苦苦求来的,目的不正是想要陪在我身边么?”

    微微扬起尖削下颚,秦峥清清嗓子道,“好吧我承认,从前我认为你空有美貌,根本配不上我,有些讨厌你。但经过聚窟洲那场变故,以及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我发觉真实的你同外表简直天差地别……所以,我允许你继续爱慕我……”

    苏慕歌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讪讪笑道:“谢谢啊。”

    秦峥阴着脸:“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慕歌摆摆手:“我累了,你能不能先回去?”

    秦峥欲言又止,祭出桃花扇置于桌上,“你还是收着吧。”

    苏慕歌没有拒绝。

    ……

    秦峥御剑飞回北昆仑,才进入南北分界线渡忘川,就远远瞧见淮离和裴翊在半空中浮着,彼此面对面而坐,不动不言。

    他迟疑片刻,飞上前道:“喂,你们俩做什么呢?”

    淮离和裴翊皆为筑基期,秦峥一个“喂”字出口,两人齐齐蹙眉。

    “秦师弟。”淮离回以一笑,“我和裴师弟是在此地等人。”

    “哟,谁那么大面子?”

    “炎洲程家。”

    秦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最近精英堂上下传的沸沸扬扬,说程家会送两个美貌女儿前来昆仑,原来你们是在等着瞧美人。”

    听罢此话,淮离差点从葫芦上摔下去,连连摆手:“不不,秦师弟你误会了,我是在等程老前辈,他曾经有恩于我。”

    秦峥狐疑地瞄他一眼,复又指着裴翊道:“那你呢,程老前辈也曾救过你?”

    “不曾。”裴翊面无表情,“师命难为。”

    “原来如此。”秦峥微微颔首,驱着剑坐在他们俩中间,“那我也陪你们一起等吧。”

    “莫非秦师弟也认识程老前辈?”淮离好奇道,“还是想要一睹他老人家的风采?”

    “嘁,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秦峥扶了扶银冠,百无聊赖的翘起两郎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同你二人沟通沟通感情,省的慎言那老头总说我孤僻。再顺道瞧瞧程氏姐妹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般品貌,同我家慕歌相比,谁更胜一筹。”

    淮离和裴翊的脸色顿时一黑。

    淮离哭笑不得:“秦师弟,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修道之人不是讲究本心么?”秦峥讥诮的勾起唇角,各赏他们一记白眼,“等着看美人就说看美人,咱们仨都是男人,谁还能笑话谁不成?我小时候,可没少跟着王兄偷看宫女沐浴,谁也不像你们一般遮遮掩掩。”

    “咳咳……”淮离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秦师弟果真坦荡。”裴翊倒是面不改色,“不过,并非所有男人皆有此种嗜好。”

    “苏太傅曾经说过,无此嗜好的男人只有区区两种。”秦峥翘起两根手指,睨着他道,“其一,他是名断袖。其二,他心有所属。不知裴师兄属于哪一种?”

    裴翊稍稍一愕。

    淮离登时来了精神,直勾勾盯着裴翊。

    是断袖吧是断袖吧?

    有梁蓁蓁那般美貌的仙子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赌一根黄瓜肯定是断袖!

    两片薄厚适中的唇微微掀动,裴翊开口道:“他们来了。”

    “哪儿?!”

    淮离瞬间将质问抛去九霄云外,放出神识向远方窥探,不一会儿,果真从天边飞来一架由七条火龙兽拉扯的仙车,黑夜之中犹如一团火焰,划亮昆仑半壁天空。

    裴翊驱剑落地,催发体内灵气扬声道:“晚辈裴翊,北昆仑金光道君座下入室三弟子,奉家师之命,特在此地恭迎程老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