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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兰到了晚上格外热闹。
路边摆放着三三两两的小摊,小贩们卖着汁多肉嫩的热带水果,还有烤海鲜。
香喷喷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让凯特忍不住咽了口水。她忍不住停在一个小摊前面买了一个盒子烤蟹腿,粗粗的蟹腿里满满的都是雪白的蟹肉。
西奥多用右手揽着凯特的肩膀,左右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这里和十几年前来的时候,略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出门时的心情还不错,毕竟这是和凯特约会。
可走了几步,脸色就不大妙了。
凯特将蟹脚壳去了,露出里面雪白的蟹肉,她咬了一口蟹肉,又鲜又甜,汁水也足。
“西奥多,你要尝尝吗?味道很不错。”
“我不用了。”不知道为什么,西奥多开始不停地心慌,而且随着时间的拉长愈演愈烈。海风吹上小岛,带来一阵阵烧烤和水果的清香,可他闻着,却只有浓浓的难受。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凯特吃完了一盒蟹肉后,突然拉着他停下,“是伤口裂开了吗?我们休息一会吧。”
“没有。”西奥多摸了摸不断加快跳动的心脏,继续往前走,“伤口很好,没有裂开。”
“那是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嘴唇都白了。”凯特再次拽住西奥多,担心道:“我们先回去休息吧,以后也能来亚斯兰。”
“没关系……”西奥多跟着凯特走到树旁边,他扶着树,心脏猛地一阵抽搐,黑色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妖冶的血红色。
“你还好吗?”凯特扶住他的肩膀,迅速地往周围扫了一圈,幸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我们必须回旅馆,现在就回去。”要是被人看见他属于魔族的血红色瞳孔,恐怕连离开亚斯兰都不行了。
“好。”西奥多也意识到不对,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了最后一次的魔力恢复,他全身上下都在发热,血液快速地在血管中流淌,心慌得厉害。
凯特拉着西奥多,他们绕过人多的大路,从一条僻静的小路赶回旅馆。
西奥多很痛苦地闭了闭眼,因为浑身虚软,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凯特分担了他大半的重量,没走多少路就不停地喘气,她艰难地迈开腿,“西奥多,你再撑一会儿,还有一段路就到旅馆了。等到了旅馆后,我就去帮你找医生。”
凯特又扶着西奥多走了一段,抬头看路时,忽然在摇晃的枝叶影下看见了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
“德……德维特?”
凯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搭在腰间的鞭子上,“你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他身边还有一只盘旋打转的魔狱蝙蝠,血红色的小眼睛在黑夜里格外醒目,蹭亮蹭亮地盯着西奥多,像发现羊群的恶狼。
“学姐,晚上。”德维特看着她身上的西奥多,眼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您怎么会出现在亚斯兰,他是您的弟弟吗?”
凯特并不想回答德维特的问题,反倒是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吗,德维特?”
“凯特学姐,他不是丹尼尔·西奥多。”德维特丝毫没有秘密被撞破后的惊慌和恐惧,他往前走了一步,指着西奥多淡淡道,“他是前任魔王——西奥多。”
“魔王?”她确实知道西奥多是魔族,但是魔王……也太离奇了,倒是德维特,“那你有是谁,为什么跟魔族合作?”
“您误会了,学姐。”德维特往前走了一步,暗暗将剑拔出剑鞘,“我并没有和任何魔族合作,我所效忠的对象一直说……”
德维特说着,忽然拔出剑,猛地向凯特砍来。凯特将西奥多往旁边一推,细长的鞭子利落地缠住剑身。
“西奥多,你先回去!”凯特提高嗓音,对一边扶着树干的西奥多叫道。
按理说,出身史蒂文学院的德维特应该比凯特更擅长打斗。只不过,因为在吉尔被西奥多设下的法阵反噬魔力,德维特时不时地会出现间歇性的消减衰退。
凯特拽住鞭子用力一拉,德维特的剑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立刻拉着身边面色不佳的西奥多往前跑,魔狱蝙蝠诡异地叫了一声,小小的黑色身影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半步不停。
它越靠越近,凯特边跑边转过身,冲着毫无防备的蝙蝠狠狠抽了过去。
伴着凄厉的惨叫,魔狱蝙蝠大半个翅膀被削去落在地上。
“西奥多,你怎么了?”
西奥多压抑住心脏里的疼痛,他仓促地甩开凯特,将身体靠在树干上,五指狠狠抓在心脏附近的皮肤上,血顺着指甲往下流,但仍旧缓解不了。
德维特已经追了上来,西奥多的汗水落在地上,一朵碎花落在他的肩上,他侧过头,妖冶的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德维特,周身的魔力开始强烈地波动。
“你是来送死的吗?”西奥多转过头,漠然道。
德维特退步了,他原本是想趁着西奥多受伤的机会将东西抢过来,但魔王……毕竟是魔王,即便受伤,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抗衡的。
“你自己回去,还是我杀了你?”西奥多的手心已经聚出一个光团。他悠悠地看着德维特,虽然面色苍白,但依旧气定神闲,好像是看着一只弱小得能轻易捏死的蝼蚁。
德维特的眉头皱起,他往后退了,又退,最后很恨地转向另一处森林,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了。
“西奥多,你还好吗?”凯特刚想上前,就被西奥多划出一道像墙一样的魔咒拦住了,他将凯特和自己隔绝开来,以免流窜的魔力伤到她。
“别过来。”
西奥多咬着牙,面目狰狞,马上就要开始更频繁的魔力波动了,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在凯特呼喊声中消失在林子的深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凯特等魔力消失后在林子里到处寻找,一边找,一边叫西奥多的名字。她走遍了这片树林,都没有看见西奥多的身影。
一直到月影幢幢,再也撑不住浓浓的睡意后,凯特才回到小旅馆休息。
第二天天亮后,她先去码头买了船票,接着到树林附近去寻找西奥多。然而从白天到晚上,她几乎把能问的人都问过了,始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西奥多消失后的第二天,凯特踌躇着站在海边,水手在挨个检查他们手里的票,错过这一艘,下次去王都的船要到一个月以后。
凯特望向远处的森林,不安地捏着船票。
……
西奥多独自找了一家旅馆的房间住下,他靠在墙上,浑身上下的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结实的手臂上青筋浮现。
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后,泰德从窗外飞了进来,“主人,您这是、是彻底的觉醒了吗?”
“是的,你看好结界。”一股股刺骨的疼痛从血管涌到大脑,西奥多仰着头,难受地躺在地上,血红色的眼睛里杀气毕露。
……
魔力波动足足持续了一天两夜。
几十个小时的时间里,西奥多根本就没能够休息。他刚因为沉沉的困倦闭上眼,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又被身体里撕裂般的疼痛弄醒。
而最让他难受的还不是这个,他想起凯特之前买过离开亚斯兰的船票。如果他的魔力波动能不能再凯特离开之前结束,凯特会不会,就直接走了?
西奥朵僵硬地躺在地上,只要微微思及这个可能,每一个细胞都陷入了恐慌和更深的疼痛中。
潮水一样的刺痛终于结束后,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仿佛虚脱了一般,“泰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主人,您等等,我出去问问。”泰德这两天也一直不眠不休地呆在房间里,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时间变化,他拍拍翅膀飞到外面问了问其它鸟类,又飞回来,“主人,已经过去了两天。”
两天?西奥多猛地睁开眼,努力从地上站起身,连身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掉,转身就跑了出去。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就是凯特计划要离开的时间。
当他拖着疲累的身体赶到海岸边时,船早就消失得连影子都不见了。西奥多很难受,他随手抓了一个人指着码头问,“今天是不是有一艘船从这儿离开,往王都去了?是不是已经走了?”
“是……是的,几个小时前就起航了。”被抓着的人以为他是没赶上船,忙安慰道,“小哥,你也别难过,能不能先松开我?这艘错过了还有下一艘,大概再过个五、六天,会有新的船只离开,不过去哪儿就说不准了,您可以找相关的人问问。”
已经走了。
西奥多怏怏地松开她,木木然地站在沙滩上。她怎么能把他丢在这边,自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