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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六爷跟国舅爷说一声,这笔账我赵翀记下了。”赵翀说完,转身,“明日启程回京!”
朱算子道:“算子晓得了!”
赵翀的视线就落在了颜十七通红的鼻头上,“还要继续吹风?”
颜十七缩了缩脖子,“不了!撄”
赵翀转向一旁的惠通大师,“告辞了!”
惠通大师双手合十,“一切随缘!施主走好!”
“大胆赵翀!竟敢无视本------爷!”六爷跺脚。
瞬间四个黑衣人跳了出来偿。
颜十七抬手,一下子抓住了赵翀的衣袖,担忧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赵翀明里带了多少人来,她清楚的很。
车夫还留在寺门外。
沈铨或许是个会武功的,但她这个假小厮,绝对是手无缚鸡之力。
赵翀的视线便落在了那只莹白的小手上,“在这沂州,我是最大的地头蛇!”
这话似乎是对自以为强龙的人说的,却也让颜十七倍感安慰。
想想也是,一个二品的大员,应该是很惜命的吧!
那六爷的护卫隐在暗处,赵翀的护卫也是有可能躲在某个角落里的。
颜十七松了口气,手无意识的松开,眼睛便往四周瞟。可惜她肉眼凡胎,什么都没看到。
赵翀看了看飘荡的衣袖,心就莫名的空了。抬脚,越过颜十七,大步离去。
颜十七瞄了面色沉郁的六爷一眼,抱着貂皮大氅,小碎步的追了上去。很想他提醒一下,衣服还没披上。
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皆因自私心占了上乘,自己这么抱着,其实也蛮暖和的。
他不开口主动要,应该就说明不冷吧!
主持将他们送出了寺门口。
颜十七居高临下的望去,才看到了稀稀拉拉上山的人头。
原来不是没有香客,而是他们来早了啊!
颜十七回头,回望香觉寺,想着刚刚六爷和赵翀的剑拔弩张,心里不免感叹,所谓的佛门清净之地,也是不清净的。
“舍不得那些麻雀?”
颜十七扭头,就看到了赵翀侧着身子,在十个台阶之外驻足。
颜十七紧走几步,“麻雀嘛!到处都是!”
赵翀直到她走近了,才继续抬脚,速度却明显的慢了。“所以,就算是一种很低贱的鸟儿,却也是生命力很旺盛的鸟儿。人类再怎么残忍的捕杀,却也无法使其灭绝。”
“呀?”颜十七秀目圆整,惊讶难掩。
他会说出这样子一番话,显然早就到了,对于她和朱算子的谈话应该是听了个大概。
当然了,这样子的见解也算是很独到的了。
低贱的麻雀的身上,也不是只有短处的啊!
颜十七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到了马车停放处,赵翀还是径自先上了马车。
颜十七却迟迟没动,看向牵马过来的沈铨,“先生还要骑马吗?坐马车多暖和呀!”
沈铨往马车上瞅了瞅,笑道:“马车是暖和,却也看不到路边的风景了啊!”
颜十七咧嘴,“原来,先生的雅兴在此啊!”
沈铨冲着马车努努嘴,“赶紧上车吧!”
颜十七道:“先生,咱们来打个商量吧!刚刚上山的时候,沿途的风景,先生已经领略过了。不如,这下上的风景,换小的来领略可好?”
“不好!”沈铨想也没想的拒绝,“这上山的风景和下山的风景,其实是不一样的!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颜十七无奈,只得认命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光线本来就暗,某人的脸更是晦暗不明了。
颜十七对于危险是个有着本能感觉的人,所以,见这架势,便想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使劲往角落里缩了缩。
“怎么?”赵翀眯了眼睛,“做坏事了?”
颜十七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把一直抱着的大氅往他近前推了推,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弄脏了!”
她恼啊!非常非常的恼!
到了现在,他怎么还能装的下去?
那个六爷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的伪装,狡猾如狐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他应该早就知道她是颜十七了吧!
那日在客栈中发生的冲突,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她说过的话!
她那都说了什么话啊?
一见面,他居然还在那儿重复!他当时那是什么心态啊?
她想捂脸,尽管脸上已经有了遮挡,她还是想把整张脸都藏起来。真的是没脸见人了啊!
她是他的人!这话能随便说吗?
颜十七用力绞着手,这脸这会儿还真就不能捂。一捂,岂不又让他小瞧了她去?
所以,本着丢人不丢阵的原则,她就可劲的修炼脸皮吧!
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般,赵翀开口道:“回去,把脸洗干净了吧!”
“啊?”颜十七松开咬唇的贝齿,圆张了嘴巴。
然后呢?洗干净了脸,就完了吗?
是继续做小厮,还是换回女儿装?
“欲盖弥彰!”赵翀淡淡的抛出四个字。
摆明了自己早已经看穿一切。
颜十七合上嘴巴,用力咽了口唾沫,“我不回莒州!我要去京城!”
“莒州与你什么关系?不是欢旭镇贾家村吗?”赵翀玩味的笑。
颜十七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以后在狐狸面前,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必须得拿出真聪明才行!
颜十七撇撇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
她很识时务的就坡下驴,全当他默认她继续扮小厮了。
赵翀的眼中便开始有星光在闪烁,“六爷是太子的人!”
“嗯?”颜十七打了个激灵,“怎么会?他不是跟三爷在一起吗?”
赵翀道:“恰巧碰到吧!三爷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那么国舅爷呢?”颜十七的思绪就这样子被成功转移。
赵翀道:“当今皇后无嫡子。早前并没发现皇后一族有何偏向,如今储君已立,或许心已经考虑站队了。”
颜十七叹口气,“若是有嫡子,皇上立储,应该就不会那么难以抉择了吧!”
“皇上半年前立储,很是艰难吗?”赵翀的眼神又变得幽深不明了起来。
“用头发丝想想就知道啊!这件事,大人比我清楚才对啊!”颜十七一脸的坦然。
半年前的夺储之战发生时,她还处于混沌状态才对。
莒州又不是京城,按理说,她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可有些记忆,就像是不受控制的往外冒一样,那种感觉,如同亲身经历过似的。
“我不感兴趣!”声音异常的淡漠。
颜十七微愕,他真的是想做孤臣啊!
人心不足,谁不想争个从龙之功?
他却说他不感兴趣!
无欲则刚,指的就是他这种心态吧!
“大人只对升官感兴趣咯?”颜十七挑着眉毛,大眼澄澈的能滴出水来。
赵翀看的有些恍惚,一甩头,不再与其对视,“做官,不过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而已。”
“卫国公府的身份不够吗?”
“卫国公的身份不是我!就算是国公,手里又有多少权力呢?”
颜十七叹气,“男人的权力心,我不懂。但既然哥哥认准了仕途这条路,我就不能扯他的后腿。”
“曾经的她,认准的人和事,也都是会一条道跑到黑的!”
这话说的无比的怅然。
颜十七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微微的疼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六爷笑起来的时候,像一个人呢!”
赵翀扫了一眼过来,却没有说话。
颜十七抿唇,“周瑞是瑞王吗?”
“是!”赵翀看过来,眼神里多了凌厉。
颜十七叹口气,“果然是皇家的人啊!瑞王和六皇子,说不上是长得像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二人身上有着某种相似的东西。”
赵翀冷哼。
颜十七翘了嘴角,“他们都生的非常好看,这当然就不用说了。”
赵翀的脸色又暗黑了几分,“好看能当饭吃?”
颜十七挑衅的眨巴眼睛,“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吗?”
“也不怕吃了肚子疼!”这话明显是咬着后牙槽说的。
颜十七一听他这酸涩的话,心里立马就乐了,“其实呢,那叔侄俩不仅生的好,性情更是跟玉质一般莹润呢!”
“易碎!”干脆扭头,闭了眼睛。
颜十七探头过去,看他眉间是深深的川字。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吧,你的脾气古怪,性格更是阴晴不定,但没来由的,我还是觉得在你面前比在他们面前自在。”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是在没事找虐。
此去京城,山高路远,她又该以何种身份出现他面前才好呢?
男女大防要守,但哥哥的安危又不能不顾,当真是愁死人了。
颜十七低头唉声叹气的时候,压根儿没注意,对面的人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
刚才如同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冻死人的表情,也因为她最后的那几句话消融殆尽了。
马车进城,车外便多了喧嚣。
颜十七瞅瞅对面的人,还是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颜十七轻手轻脚的掀起窗帘的一角,把眼睛贴在上面往外看。冷风灌入,暂时驱散了萦绕在她脑中的混沌。
行走的并非闹市区,路边是高墙大院的建筑,时不时的看到高高的门楼。
也有三三两两行走的人,俱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双手拢在袖中。
偶尔还会有走街串巷的小贩,间隔一段时间,就会扯上一嗓子。
本是单调的街景,偏颜十七看的津津有味。
车厢的敲击声突然响起,吓了颜十七一跳,赶忙放下帘子,乖巧的做好。
样子一本正经,仿佛刚刚那偷窥之事,完全与她无关。
马车停住,车门从外面打开。
“坐累了,下去走走!”赵翀说着,人已经到了车厢外。
颜十七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下车!”那位等的不耐烦,直接用了命令的语气。
颜十七并没有因为他话语里的霸道而心生不悦,相反,却是欢欣雀跃。
下去走走的意思,是不是就可以直面这座城市的风景了呢?
所以,笨拙的跳下马车的颜十七是笑弯了眉眼的。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呀!大人的氅衣和手炉忘了拿了。”
“不用!”赵翀说着,抬脚就走。
颜十七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眼睛却是滴溜溜的四处乱转。
沈铨也是下了马,牵着马走在后面。
颜十七故意落后几步,逮着沈铨问道:“先生,这沂州,应该也没逃脱了瘟疫的祸害吧?”
沈铨看了眼前面放缓脚步的赵翀,笑道:“是啊!别说是莒州沂州了,周边十多个州县都不同程度的爆发了瘟疫。就属莒州最重,却也属莒州控制的最快最好。”
心里不免犯嘀咕,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喜欢压街头了?
关键的,一向雷厉风行的人,走起路来,什么时候这么慢如乌龟了?
颜十七也看向那个背影,有个堪称神医的大师兄,真是占尽人和啊!
当然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大个官儿,肯跑到瘟疫最重的地方去,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这样的勇气,来自于他也是懂医的吗?
别人是不知者无畏,他则是因为懂得多无畏?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就是太会做官了。
见缝就钻!
瘟疫爆发本是祸事,他都能因祸得福,逮着机会往上爬。
“沂州看着不差于莒州呢!”颜十七目不暇接的看着。
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闹事区了。
虽是冬日,依然有各种货摊摆在路边。
沈铨道:“沂州和莒州,各有各的特色吧!今日恰逢集市,城郊的农人们都会把自己家里的存货搬出来卖,换些银钱,也该准备过年了。”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高亢的叫卖声响起。
颜十七的小脑袋噌的就扭了过去。
红艳艳的果儿,惹得人口水直流。
颜十七可怜巴巴的看向沈铨,“先生带银子了没有?”
“带------”沈铨伸手摸向袖袋,就听前面的人咳嗽了一声。未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手也缩了回来。
颜十七道:“我只是借,回去就还你了!我有私房银子的,不用等着大人发利钱。”
沈铨面色古怪道:“那个,本来是带了银子的,刚才都留在寺里添做香火钱了。阿七遇到了想买的东西?”
颜十七顿时非常的沮丧,抬手挠头,更加的懊恼。
这一刻,无比的想念女装。
做女子打扮,就算不满头的珠钗,哪怕只插了一个,也可以变卖了江湖救急。
现在好了,头上只有一根不值钱随处可见的竹簪子。
沈铨好心的提醒道:“阿七要不要去跟大人借?”
颜十七转动眼珠,“大人会随身携带银钱?”
沈铨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你不妨问问,不就是多句话嘛!”
颜十七撇撇嘴,那可是赵狐狸啊!真的是多句话的事吗?
冰糖葫芦还在眼前闪,颜十七吞咽了下口水,自尊心对抗不了肚子里的馋虫。
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大人,有个问题!”
赵翀停住脚,抱臂看着她,“说!”
“大人,你想吃冰糖葫芦吗?”颜十七极尽谄媚的笑着讨好。
她相信人至脸皮厚若城墙则无敌。
“不想!”声音清清冷冷,如同吹在耳畔的风。
颜十七忍着想吐血的冲动,“可是,我想吃怎么办?大人打赏点儿银子呗!铜板也行!”
赵翀的唇角抽了抽,“不是借?”
颜十七嘻嘻笑,“大人当初曾一掷千金,现在让小的花了您的银子再还给您,这不是侮辱您吗?”
捧!她要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不得不掏银子。
“不赏!”声音很干脆。
颜十七眼角下垂,她倒是忘了,赵狐狸怎么可能以常理来推论呢?“我还!回去一定还!成吗?”
小气!小气鬼!小气男人!心里暗骂三遍。
赵翀这次倒是很爽利的从腰间解下荷包。
没等他打开荷包取银子,颜十七已经眼疾手快的一把抢了过去,可谓是连窝端起。“用完还你啊!”
声音已经随着人跑远。
赵翀看着,眼中满是笑意。
沈铨靠过来,“十七小姐,还真是孩子心性啊!”
赵翀挑眉。
沈铨道:“也是难怪!毕竟在开窍之前的那十多年,她一直都是过着孩子般的生活。”
“所以傻也是有傻的好处的!”赵翀轻叹,“她现在开窍了,却也开始操心了。现在是为她的兄长,只怕是不久的将来,还要为她爹求到我这儿。”
沈铨道:“颜秉正回京,大人只需要给皇上递句话就可以了。何况,他学生不少,那些都是可笼络的人脉。”
赵翀抿唇,“没那么容易的!别忘了,他在京城还有个三哥的!那个可是省油的灯?”
沈铨叹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赵翀眯了眼睛,“自古,皇家没有父子兄弟亲情,普通人家,若是牵扯到利益,也是会人情淡薄,甚至会反目成仇的。”
沈铨还想说什么,也不得不打住了,因为颜十七已经举着三串糖葫芦回转了。
澄澈的大眼睛里,因为兴奋,而发出闪闪烁烁的光。
“先生,给你一串!”手举着一串到了沈铨面前。
沈铨看看赵翀,笑道:“我怕酸!吃一颗,怕是会三天啃不动馒头呢!”
颜十七呵呵笑着,也不强塞,撤回手,举到自己的唇边,下口就咬。红色的山楂果顿时就少了半个。
“甜得很!”声音含混不清,“稍微有一点点儿酸头,真的不试试?”
沈铨大摇其头,直接捂眼不敢看。
看颜十七吃的淋漓尽致,他就觉得整个肚子里都在冒酸水。
看他家主子已经抬脚走人,连忙追了上去。
颜十七晃晃悠悠的逛着,她一点儿都不着急,反正某人的钱袋子现在在她怀里。
她刚才扒拉了一下,碎银子不多,也就几十两。
但百两的银票应该不下五张。
她甚至起了邪念,不知道自己随便昧下两张,他会不会发觉。
颜十七沾沾自喜的想着,刚想下口进攻第三串的时候,就见那个在心里被她算计的男人,大步折了回来。并且伸手到她面前,“拿来!”
颜十七的下巴几乎落到了地上,这赵狐狸改名叫赵半仙了吗?
连她怎么想的,他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半仙,那他肯定是狐狸成精了。
颜十七磨磨蹭蹭的伸右手入怀,手刚碰到荷包,左手的糖葫芦已经脱手而去。“喂!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打劫啊!”
心疼的看着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的糖葫芦,荷包自然也就没有掏出来。
“没有太阳!”赵翀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天,然后低头啃了一小口糖葫芦。
他真的吃了!
颜十七哭笑不得,好吧!太阳不给力,躲到云彩中去了。“你刚刚说过不想吃的!”
小气男人!不想自己掏银子买,这是赖定她请客吗?
看他小口小口的舔食,心里的幽怨更盛。
他这摆明了是虎口夺食啊!
贝齿狠咬了唇一下,却听“咚”的一声巨响,从他身后传来,又像是在耳边炸开。
颜十七吓的浑身一哆嗦,大叫一声,一下子扑到了眼前人的怀里。
前一刻,还因为一串糖葫芦,差点儿将其生吞活剥了。但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的信任,还是第一时间给了眼前的人。
这一反应,几乎是出于本能!
赵翀却是比较尴尬的,两只胳膊半举在空中,一只手中还抓着一串糖葫芦。
第一次有人,跟他这般亲密的接触,而且还是个女人!
他该推开她的!
可是,感受到她在怀里的瑟瑟发抖,心就莫名的软了。
“别怕!只是爆米花开炉了!”就连声音里都有自己不熟悉的温柔。
路过的时候,爆米花的炉子下,炉火正烧的旺。
在远处回头,正看到这丫头在炉子附近啃着糖葫芦发呆,脚步便鬼使神差的折了回来。
女人果然都是胆小的!
虽然,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的时候,胆子一向比较大。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所以,一般人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的。
偏偏就出现了这么个异类,顶着他熟悉的某人的技艺,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的底线。
耳边响起了惠通大师的话:这个世上,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像另一个人,除非她本来就是那个人!否则,迟早有穿帮的一天!
她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可是,明明那人会的,颜十七居然都能做上来,这又该作何解释?
难道该相信惠通的话,身体和灵魂可以分开,其中之一死了,其中之一还活着?
他以前不相信人死了,还有灵魂之说。以为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
可是现在,颜十七却成了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原本痴傻的人,在无药可救的情况下,招了魂来。不但人活了,更是开窍了。
一切竟是这样的匪夷所思,竟是由不得他不信。
他现在怀疑的是,这招回来的魂魄,真的是颜十七曾经的那个吗?
颜十七好容易止住颤抖,怯怯的抬头,“你确定不是天崩地裂?”
赵翀忍着想揉眉心的冲动,叹口气道:“想吃爆米花吗?”
没等颜十七回答,斜里又发出一道爆喝,“你们在做什么?”
颜十七又是浑身一哆嗦,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环在某人的腰上。
连忙松了开来,跳到了一米开外。
扭头看向声源,一个明艳艳的少女正盛气凌人的站在那里,仿佛跟那火上烤的爆米花炉子一般,即将炸锅。
颜十七旁若无人的整了整头发和衣服,然后冲着赵翀抛了个眼色,“我不认识她!你招惹来的?”
这一刻,她无比感谢报晓给她脸上涂抹的东西。
毕竟,身为女子,对一个男人主动投怀送抱,的确是该脸红的事。
但此刻,无论她脸上的温度有多高,别人都应该看不出来。
女子大步冲过来,狠狠的推了颜十七一把,然后站到赵翀的面前,“表哥,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男人?”
颜十七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很想骂女子的母亲,好在忍住了,人家母亲生个飞扬跋扈的女儿也是不容易了。
心里暗恼,早该想到这赵狐狸的便宜不是好占的。
不过是因惊吓无意识的抱了他一下,报应这么快就到了。
颜十七瘪瘪嘴,表哥表妹,还真是千年不变的话题啊!
赵翀眯了眼睛,心不在焉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视线却追随那个小身影,绕了好大的圈到他的身后去了。
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发现,她居然真的去买爆米花去了。
“我自然是奔着表哥你来的啊!本来早该启程的,因为听闻沂州周边发生了瘟疫,所以,就将行程耽搁了。得知你要回京了,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我一大早就到了,到了之后才知道,你人居然不在城里。这丑小子是谁?”
颜十七刚好买完爆米花回来,听到最后一句话,就被气乐了。把爆米花往赵翀怀里一塞,“大人,您要的爆米花!”
赵翀黑了脸,他什么时候要爆米花了?
颜十七道:“大人,糖葫芦您也吃了,爆米花也买了,您看,还想吃点儿什么?”
“表哥!”几乎是直着嗓子大叫。
颜十七这次虽有了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哆嗦。
表妹又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了?冰糖葫芦你以前都不让我多吃的,说吃多了,肚子里会长石头的。”
“嗯?”颜十七瞪大眼睛看着赵翀,“真的假的?糖葫芦吃多了还有这坏处?大人您不是故意骗表小姐的吧?”
表妹一记白眼就射了过来,“你懂什么?我表哥那可是懂医术的!他自然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你又是谁?”
“我嘛!”颜十七倒背着手,看着赵翀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拢着一包爆米花的滑稽样子,笑意就在眼中汹涌,却没敢奔流出来。玩心却不由得大起。
悄悄的靠近了赵翀的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表妹,小声道:“这是个秘密,表小姐自己知道就行了。我是大人新养在身边的,目前正得宠!”
然后,满意的看到了,对方那张漂亮的小脸,唰的就白了。
颜十七却继续加料,“那串糖葫芦是我刚才吃剩下的!他本来不吃酸的,为了我,现在都吃了。”
话音刚落,表妹就跑到一旁吐起了酸水。
也不知是心里真的发酸,还是被颜十七恶心到了。
颜十七的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当她吃饭不吃亏的座右铭,只是随便说着玩的吗?
“阿七!”赵翀看着眼前小女人的沾沾自喜,既可气又可笑。“前面隔了一条街,有一家满福点心店,去买那种莲蓉的点心回来。”
“有莲蓉的点心?”颜十七瞬间两眼放光,再也不管什么表妹了。“往哪个方向走?”
一脸的迫不及待。
赵翀冲着沈铨丢了个眼色。
沈铨把马交给了一旁的车夫,“我跟你去吧!”
颜十七瞅了瞅表哥,又瞅了瞅还在干呕的表妹,了然的笑笑,悄悄对沈铨小声道:“明白!他把咱们支走,是要跟表小姐说悄悄话吧!咱们赶紧走吧!”
沈铨满脸的古怪。
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很是难受。
而那位被谈论的表哥,耳力极好的将颜十七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也有了想到路边大吐特吐的冲动。
当然了,他要吐,吐的就不是酸水,而是鲜血了。
颜十七被身后人瞪着,全然没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她满脑子就只想着莲蓉酥了。
若不是沈铨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她早飞奔而去了。
“表小姐是沙家的人,名讳毓颖,大人的姑家表妹。”沈铨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哦!”颜十七兴致缺缺的应。
她又不是好奇宝宝,对别人家的表妹完全没有兴趣。
沈铨却很有谈话的兴趣,“大人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姑姑,颖表小姐自小在老夫人那边呆的时间比较多。老夫人就是大人的祖母。”
“哦!”颜十七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的笑笑,“起早了,有些困。先生继续!”
沈铨道:“大人的姑丈现在是江南充州的知府,表小姐无论是在外家还是自家,都是被娇宠着的。”
颜十七道:“先生的意思是,让阿七以后见了她让着点儿躲着点儿?”
沈铨摇摇头,“我只是告诉阿七,应该知道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颜十七扯动唇角,“先生想多了!那些个都是赵大人的家务事,与我何干?”
沈铨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他这是被嫌弃多事了吗?
颜十七道:“表小姐要进京,却偏偏绕道刚刚发生了瘟疫的沂州,说明了什么?卫国公府,是要玉成大人和表小姐的好事吗?”
沈铨握拳到嘴边,干咳了两声,“说起来,表小姐也一十八岁了。”
“跟我同岁呢!”颜十七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转又一想,赵狐狸既然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作为赵狐狸身边最得力的人,又怎么会糊涂呢?
在聪明人面前,是根本没有必要装糊涂的。
沈铨道:“其实,大人被催婚已经很多年了。”
颜十七道:“这次回京,应该不会再外放了。若是他愿意,可以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如果他愿意亲近女人的话!
但如果他只喜欢男人的亲近,还是不要娶亲的好。
身在曹营心在汉,娶了谁,就等于害了谁。
他如果现在就跟沙毓颖郎有情妾有意的话,她老哥也就安全了,那么,她也可以立即收拾包袱回莒州了。
沈铨叹气,“阿七真的觉得他们在一起,好吗?”
颜十七撇撇嘴,“两个人在一起会不会好,不是外人说了算的,得他们自己说了算。”
沈铨道:“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颜十七贝齿咬唇,“好吧!若是非让我这个外人发表意见,觉得赵大人还是不要娶表小姐的好!”
“为何?”沈铨刚刚沮丧的眼中瞬间有了光亮闪烁。
颜十七道:“感觉啊!感觉他俩不等对!你们的赵大人是属狐狸的,那表小姐呢,则是属于傻大姐那种。这两人在一起,绝对一天里说不过三句话。因为说不到一块儿去啊!那还过个什么劲?”
沈铨突然大笑出声。
颜十七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可是先生让我说,我才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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