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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胡子。
下巴上郁郁葱葱的黑须,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只见胡须不见脸。
此人身形长得高大颀长,偏又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袍,阴寒之气便从他的四周流窜。
颜十七的脑中就不受控制的自动浮现出了传说中的狗熊形象。
高氏也已经抬头,脸上的泪痕也不擦拭,冲着大门口道:“颜秉正,你可看清楚了?我生的女儿不是傻的!我高家的血没有污了你们颜家。偿”
颜十七的心猛的收紧,原来她的痴傻一直都是横亘在高氏心中的那根刺啊!
十多年隐忍的耻辱,一朝得雪,怎能不爆发撄?
颜秉正又是一串咳嗽,因为呼吸不畅,憋得一张脸青紫。
“父亲------”颜十七抬脚就要跑过去,却被高氏一把抓住。“娘亲,纵使从前十七是个傻的,父亲对十七也是疼爱的!”
父母亲的恩怨,也算是由她而起,可她又能怎么做呢?
总不能舍弃其中一方吧!
纵使颜秉正有错,却也还是她的父亲啊!
颜秉正止了咳嗽,抬手做阻止的动作,“十七别过来!”然后冲着对面行礼,“见过巡抚大人!”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赵巡抚啊!”颜十七失声道。
有沈铨在,她早该想到的。
只是哥哥心心念念崇拜的人,居然是这样子一副形象,还真是给了人跳崖的落差啊!
难怪如此高龄还不娶妻了!
不是他不想,怕是高不成低不就吧!
对了,他不是十七岁的探花郎吗?
颜如松说过,当年是因为金銮殿上的他生的俊美,才点的探花。
没想到竟是俊美成这样,当今皇上这是什么眼神啊?
颜十七拼命告诫自己不可以貌取人,却还是忍不住小小的腹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她应该就是那摧树之风吧!
赵巡抚抛了个不淡不咸的目光过来,这才对着颜秉正还了一礼。
高氏此时也已经拿了帕子擦净了脸,拉着颜十七出了亭子,在靠近赵巡抚而远颜秉正的地方,冲着赵巡抚行礼。
颜秉正连忙往院里退去,“巡抚大人请恕颜某无礼!”
赵巡抚开口道:“本官今日本是为探视颜院长而来,颜院长身体不适,怎能劳动颜院长相迎。颜院长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肃然。
颜秉正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颜十七着急,上前两步,“巡抚大人都发话了,叠青,还不赶紧扶着父亲回去!”
颜秉正还不忘行礼,“多谢大人!大人今日之举,颜某感激不尽。”
赵巡抚道:“颜院长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颜院长放心,陛下对于为大衍做出贡献的人,一直都是放在心上的。”
这明显的话里有话吧!
颜十七注视着颜秉正的身影消失,开始琢磨起来。
这姓赵的是在暗示她老爹一直被皇上惦记着吗?
若是因为做出贡献被惦记着,那么应该不会是坏事吧?
若说她那正直的老爹究竟为大顺做出了什么贡献,也就是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吧!
“娘亲,父亲是要出仕了吗?”
隐晦的话,被明晃晃的揭露了出来,如此的直白,是真的毫无心机吗?
赵巡抚的一双长目便眯成了一条缝。
面蒙白巾的女子,那双莹澈的大眼太过清亮,仿佛真的不谙世事一般。
莫非是他的感觉错了?
高氏扯了扯颜十七的衣袖,“十七,别乱说话!赵大人勿怪!我家十七虽然已经开窍了,学东西很快,但对于人情世故还是陌生的紧。”
颜十七低头看地面,连个蚂蚁都不见,这是要入冬了吧!
“十七小姐学习东西之快,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刚才的曲子,高太太在家真的不曾教过她吗?”赵巡抚的声音突然加进了几分慵懒。
颜十七猛然抬头看过去,胡须遮面,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那家伙的唇角是翘起的。
讥嘲!他瞧不起她!
颜十七的粉拳悄悄的握起,然后又松开。
他又不是她的谁,纵使轻视她,只要她不放在心上,又能奈她何?
高氏道:“十七从前是不喜摸琴的,但民妇若弹曲子,她也是会在旁边静听的。也算是多少受了些熏陶吧!”
颜秉正不做官,没有品级,也就不能封妻荫子。
在赵巡抚面前自称民妇,本也无可厚非,但听在颜十七耳中,却是莫名的心酸。
高氏的这个诰命,颜秉正挣不来,却还有颜如松。
所以,颜如松明年的状元绝对不能出意外而花落别家。
颜十七正低头咬唇想着心事,就觉得眼前一黑,一道墨影从身旁而过。
“本官今日手痒,也想弹奏一曲。”说着话,人已经进了亭子。
颜十七朝天丢了个白眼,是不是官做大了,都这么任性?
他们家的男主人病着,面对女眷,这巡抚大人不该回避吗?
高氏本着民随官便的原则,已经跟了进去。
颜十七却是站着不动。
“十七小姐!”沈铨停在颜十七身边,笑意从双眸中溢了出来,“那日,奉大人之命,去到那个闹事的寒门学子家里,搜出了纹银一百两。”
“啊?”颜十七挺直的脊梁就一下子缩短了。
这个谋士在现时的景况下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怎么都品出了点儿挟恩邀功的味道。
不过,也确实提醒了她,那日在府衙门口,的确是这位赵大人给解的围。
知恩,是要图报的!
话又说回来了,当官为民做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么一想,颜十七的小腰板就又挺了起来。冲着沈铨淡淡一笑,“巡抚大人是个公正的好官!明察秋毫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此高帽子一戴,看你们还好意思索恩。
沈铨脸上的笑来不及收起,却已经转苦。
琴声却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响起。
颜十七兴致缺缺,听高氏弹了两首曲子,自己又重复弹了,再听琴声,就有些蔫蔫的。
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作战的战术也是适应于听曲的。
若非坐在那里弹琴的是巡抚大人,她不打招呼的离开显得太过失礼,她早就溜出去逛山了。
只是这曲子------
最初的漫不经心转为目瞪口呆,然后直接进入了失魂状态。
她仿佛看到一个身着月蓝色衣裙的女子,站在一棵高大的槐米树下。
树上,掩映着绿叶间的是串串开放的白花和未开放的绿色骨朵。
风吹过,花随风纷飞。
飘飘洒洒,萦绕在女子身边,贴着飞起的发滑落而下。
她虽然看不清女子的容貌,却感觉那女子在冲着她微笑,浅浅淡淡的。
景色怡人,本该笑的舒爽,她却在那笑容的背后,看到了簌簌而下的泪珠。
映照着那无拘无束的落花。
“为什么哭了?”
“你也看到了,对不对?落花如雨泪如雨!可是,她为何要哭?看到她哭,我为何会感到心痛?”颜十七喃喃的说着,整个的人如同置身于梦幻之中。
“十七!”高氏惊呼,一下子从亭子里冲了出来。抬手摘掉她脸上的蒙巾,轻拍她的脸颊。“十七,你给我醒过来!你别吓娘亲啊!”
颜十七打了个激灵,用力闭一下眼睛,挤掉眼中的泪,这才看清了面前的高氏,以及高氏身后,居高临下立在那儿的赵巡抚。
那句问话,竟是出自他之口吗?而哭的人竟是她吗?
粗鲁的摸一把眼泪,贝齿咬唇,眼神却是凶恶的瞪了过去,她想哭就哭,碍着他什么事了?
就算身为巡抚大人,也管不了这么宽吧?
只是这一瞪,却落进了一双长而不狭的眼睛里。乌黑的瞳仁,如同黑曜石般闪着幽深的光芒,让人不受控制的沉沦。
“十七,你没事吧?”高氏摇晃着颜十七的肩头,“倒是说句话啊!”
颜十七扭转视线,甩甩头,“让娘亲担心了!十七没事!没想到巡抚大人的琴弹的这么好。娘亲,这是什么曲子?”
高氏松了一口气,摇摇头,“娘亲也不知道!”然后退到一边,抬眼看向赵巡抚,“民妇孤陋寡闻,还望赵大人赐教。”
“只要十七小姐能够依样弹奏一遍,本官就据实相告。”赵巡抚收了目光,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了亭口的位置。
高氏抓住颜十七的小手,“十七,不用勉强!赵大人惊才艳艳,十七岁的探花,他能弹奏的曲子,别人没听过弹不出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颜十七扯动嘴角,她哪会听不出来,这是高氏再给她递梯子下啊!
只是,她本是初生牛犊,面对着老虎不以为然的挑衅,又怎么会低头呢?
“娘亲,十七想试一试呢!”颜十七深吸了口气,“这么好听的曲子,应该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吧!娘亲放心,在赵大人的盛名之下,就算十七弹的不好,也不会有人笑话十七的。”
颜十七拍了拍高氏的手,抬脚迈上石阶,再次走进了亭子里。
礼貌的冲着赵巡抚福了福身子,然后走到琴前,在石凳上做了。
手搭在琴上,没有立刻抬指,却是闭上眼睛,将刚刚的落花场景又回想了一遍。
叹气声幽幽的吐出,琴声才紧随而至。
高氏的眼中再次湿润,看向赵巡抚的时候就多了凛然的骄傲。
她的女儿是真的聪慧非常!
若说刚才的两首还有些取巧,毕竟从前是听过的。
但现在这一首,却完全凭借的真本事。
别说十七从未接触过,就连她也是闻所未闻的。
但是,十七就是有了过耳不忘的本事,仅仅听了一遍,就将整个曲子弹了下来。
看着赵巡抚越来越拧紧的眉头,看着他黑若墨夜的脸色,心里却是无比的畅快。
轻视十七,必定会招来自己打脸。
最后一个音符落定,颜十七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面露茫然,嘴里喃喃的吐出了四个字,“自在飞花。”
赵巡抚的身体,就很明显的摇晃了一下。
“主子!”沈铨一个箭步到了他近前。
“没事!”声音低沉,带着丝丝的颤抖。眼神更是如同黏在了那纤细的身影上一般,无论怎么努力都似乎移不开。
“十七!”高氏到了颜十七身边,抬手将其扶了起来。
似是拨云见雾,颜十七渐渐的看清了高氏的脸,不觉幽幽的吐了口气。“娘亲,十七刚刚弹对了吗?”
高氏看向赵巡抚,“那就要问赵大人了!”
语气里显示了对于赵巡抚试探颜十七举动的不满。
颜十七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却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停留在他下巴的胡须上,“请巡抚打人指教!”
没有回音。
颜十七的视线不自觉的上移,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没有了幽深的漩涡,却是一片迷蒙。
他的双眼皮可真是好看!
高氏闪身,挡在了二人之间,“赵大人,小女可算过关?”
赵巡抚唇动,“错了三处!”
高氏微微笑,“不是人人在听过一遍后,都能只错三处的。民妇自认就做不到。大人可否告知曲名?”
“十七小姐已经知道了!”话音落,人已经到了亭外。只是最后一级台阶踩空,整个的人踉跄了一下。
沈铨眼疾手快的扶住。
赵巡抚甩掉沈铨的手,疾步走向马车。
颜十七蹙眉,“他怎么了,这是?我弹错了,他至于这么失态吗?”
高氏叹气,“这个赵翀,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赵翀?他叫赵翀啊!”并非多么出彩的名字,咀嚼在嘴边,却痒痒在心间。
本该左耳进右耳出,却又为何嗡嗡在脑中萦绕不去?
马车上的沈铨也是一脸的惶惑,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主子,颜十七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只听一遍,仅错三处,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了。”
他家主子对自己要求高,这是毋庸置疑的。对底下人要求高,他们也都认了。可对一个初次打交道的小丫头就要求这么高,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主子刚刚弹奏的那首曲子,他相信外界是没有流传的,应该是主子自创的。
颜十七乍听之后,能够从头弹到尾,已经很不错了。
主子爱才之心,他可以理解。近些年的有能之士,也已经被他们招揽个七七八八。但是这颜十七再聪明,也毕竟是大家小姐,看高氏那护犊子的样儿,是断不可能允许其抛头露面的吧!
赵翀没有伸手去接杯子,神色已经有所恢复,“我故意弹错了三处,她却全弹对了。”
“啊?”沈铨手中的杯子摇晃了一下,水洒了出来。
等他手忙脚乱的收拾妥当,那边已经倚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沈铨刚想缩到角落去,那边却又开了口,“让他们的马车先走。”
沈铨便赶紧吩咐车夫,找个僻静的地方暂停了下来。直到颜府的马车驶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重新上路。
“主子太谨慎了点儿!如今满城瘟疫,就算有人要作怪,也不会选在这个关口吧!”
有瘟疫这个天灾在,的确是镇住了某些人,让作恶的心思暂时歇了歇。
“就算瘟疫在,陷害颜如松的人可曾停手?”冰冰冷冷的声音。
沈铨吞咽了下口水,“主子还真是爱惜那颜如松之才啊!”
这话怎么都听着有点儿酸涩的抱怨。
赵翀的眼睛倏然睁开,“他是状元之才!”
沈铨道:“但性子跟他爹一样,太过耿直,未必适合官场。”
赵翀道:“官场也未必都是油滑之人,有的地方可就离不开耿直,比如大理寺,比如刑部。”
沈铨道:“主子这是要把他培养成一把刀?可这刀要想出锋,怕得十年之功。”
“那又何妨?”赵翀再次闭了眼睛,“为得一利刃,纵使磨砺十年也值。真的需要那么久吗?颜如松不是颜秉正!”
沈铨抿唇,知道此刻应该闭嘴,却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主子一向不是心软之人,这次为何要保他的家人?属下以为,痛失亲人的仇恨比亲人得救的感恩,更容易激发斗志。”
“颜如松不是常人!你话太多了!”这声音并没有多少寒意,却让人禁不住打寒战。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马车突的一颠,赵翀的眼睛倏地睁开,“前面的马车离得有多远?”
沈铨揉了揉耳朵,“五十米开外吧!”
他家主子今日明显的心神不宁啊!
有心说点儿什么吧,又怕招来嫌弃,只得闭紧了嘴巴。
抬手掀帘往外看,山路有些崎岖。往上是山坡,往下也是山坡。
如果真的会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也是------
“啊——”女子的惨叫声突然传来,不止一声。
还混合着马的嘶鸣。
“真的出事了!”沈铨第一时间看向赵翀。
赵翀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属下亲自去看看!”人随着声音已经飘到了车外。
车门飞快的开了又合。
“加速!”赵翀阴寒的吐出了两个字。
突然加快的车速,五十米的距离不难超越。
马车停住,传来车夫急急地声音,“大人,颜府的马车滚坡了!”
赵翀一撩衣摆,跳下了马车。
不是遇袭,不是惊马,却是滚坡。
若是前两者,还可以有相救的时机。就算是马不通人性,惊了,也会顺着路走。
可这车一下子翻下山坡,就是千钧一发了。
雪上加霜的是,坡下是悬崖。
马已经悬在崖外,车厢也已经探了出去。
沈铨已经到了近前,掏出匕首,果断弃马。
马的挣扎和嘶鸣声戛然而止。
赵翀身动,车夫比他还要迅速,“属下去!”
比赵翀还要高壮的身体,本是看着笨重,却没想到移动起来却是快的很,三两步就到了颜府的车厢那儿。
蒲扇般的大手抓住箱体,大吼一声,愣是将箱体拖回了半米。
沈铨则开始从车厢里往外拽人。
最先出来的是月卯,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有些红肿,但胳膊腿儿都能动,看起来并无大碍。
“十七!十七------”车厢里的高氏哭喊,“醒醒啊,十七!你个傻孩子!这种时候,是娘亲护着你才对,你抱着娘亲做什么------”
“颜太太,先把十七小姐给我!”沈铨大急,“车厢里不安全,还是赶紧出来的好!”
赵翀手攥拳,“颜太太,我这车夫虽有蛮力,却未必持久。”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车厢摇晃了一下。
颜十七就被沈铨抱了出来,赵翀忙伸出手去接。
沈铨有些迟疑。
“我来!”月卯上前一步。
赵翀眼睛一瞪,沈铨便将颜十七稳稳的交到了他手里。
月卯的手就缩了回去。
赵翀看一眼怀里的人,可谓是鼻青脸肿,哪还有在莒州书院的时候的俏丽模样?
哪个女子不是把脸看的比命还重要?这个倒好,危险来了,不是先护自己的脸,却是奋不顾身的去护自己的娘亲。
这份孝心,偏又让人无法诟病。
赵翀的手臂紧了紧,直接将人抱上了大路,放到了自己的马车里。
“我来为其诊脉!”紧随其后的月卯自告奋勇。
“她最好没事!”赵翀的声音夹雪含冰。
庞大的身躯挡在车门口,像是刚从寒潭里浸泡过一眼,散发出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月卯打了个激灵,直到那身影往旁边移开,才解除压迫。
月卯钻进了马车,高氏被沈铨搀扶着也爬了上来。
最后从车厢里出来的乔嬷嬷更是把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个蛮力的车夫身上。
在他们的身后,是车厢摔得碎裂的闷响。
乔嬷嬷回头,嘴里喃喃念着阿弥陀佛。
高氏却深一脚浅一脚的直奔赵翀的马车而来,令她惊恐的不是随着马车摔下去会粉身碎骨,而是颜十七现在如何了。
“十七------我的十七怎样了?”眼泪簌簌而下,声音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月卯正在诊脉!颜太太先静待片刻!”赵翀安抚道。
想到月卯是宁建合的高徒,高氏心下稍安,却还是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乔嬷嬷扶着腰,一脸的老泪纵横,“老奴失职!老奴没有保护好姑娘------”
高氏不说话,两眼定定的看着车厢,恨不得一步跨上去。
月卯探头出来,“十七小姐只是被撞晕了过去,应该没什么大事。月卯已经为其施针,用不了一刻钟就会醒过来。”
“谢天谢地!”高氏长长的松了口气,直接拿衣袖擦拭衣角。
整个人松懈了下来,才想到了救命恩人。高氏忙不迭的给赵翀行礼,“多谢赵大人鼎力相救!救命之恩,日后必当厚报。”
“颜太太客气了!本官责无旁贷!”赵翀欠了欠身子,“颜太太也受了惊吓,还是让月卯给诊诊脉吧!”
高氏苦着脸摇头,“民妇没有伤着,倒是我府里的下人似是伤了腰,烦请月卯姑娘给瞧瞧吧!”
乔嬷嬷吸吸鼻子,“主子别管老奴了!老奴这条命暂时死不了,倒是姑娘------先前被马车撞了一次,这次又撞晕了。上次是因祸得福,就是不知这次------”
在场的都不是傻瓜,乔嬷嬷那未出口的话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担心颜十七这一撞之下,可别又傻了回去。
高氏闻言面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只要十七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因这句话,赵翀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娘亲------”虚弱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如同所有的孩子般,睁眼醒来的第一个念想就是喊娘亲。
似乎娘亲在,万事便可大吉。
“十七,娘亲在这儿!”高氏再也顾不得礼数,提裙上车。
月卯将扎在颜十七身上的银针收了回来。
高氏握住颜十七的手,“你这傻孩子!那个时候,你不好好保护你自己,管娘做什么------”
“娘亲,疼!”颜十七吸着凉气。
高氏的责怨瞬时而止,“哪儿疼?娘亲看看!”
颜十七眼泪包着眼圈,“哪儿哪儿都疼!”
“月卯姑娘!”高氏喊住欲下车的月卯,“十七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有没有什么止疼的法子?”
月卯往车外看了一眼,才扭头,“十七小姐只是皮外伤,骨头应该没事。”
“娘亲,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颜十七虚弱的问。
高氏将颜十七扶起,抱在怀中,“马车翻了!是赵大人救了咱们。不然,咱们娘俩说不定已经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了。”
“车夫呢?马车好好的行驶,怎么会突然翻车?”颜十七纤细的眉毛变成打弯的蚯蚓。
她这话一问出口,高氏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能够追查马车出事的原因,就不是从前的颜十七能做的。
这一撞,并没有把她好不容易开窍的女儿又撞傻了。
“十七小姐,贵府的车夫摔落崖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这个声音是沈铨的。
高氏道:“民妇斗胆,恳请赵大人派人下去查看一下,若是还有气,还是救了的好。就算是奴才,也毕竟是一条命。”
说着这话,脸上已是一片清冷。
就算马车要坏掉,顶多是把她们扔在路边,何至于翻车?
若说这里面没有人为的痕迹,打死她也是不会相信的。
此事不追查到底,她这当家主母也趁早别干了。
所以,车夫最好是活着的。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马车已经摔坏,证据怕是已经毁了。”声音低沉,不带丝毫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这应该就是他公事公办的样子吧!
“那就查动机!如果娘亲和我死了,谁得益谁就是凶手。”颜十七恶狠狠的说。
殊不知一开口,就扯动了脸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高氏抬手抚摸颜十七的头,“十七放心,胆敢出此黑手的人,娘亲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颜十七忍着疼,“娘亲以为是谁?”
高氏面沉如灰,“与庄子上那几位脱不了关系!”
“是吗?”颜十七吁了口气,“十七怎么觉得,相较于父亲的妻位来说,作为哥哥的娘亲更重要呢?”
高氏身体一僵,“十七------”
颜十七咂巴一下干裂的嘴唇,“娘亲若是没了,哥哥明年还能参加大考吗?”
高氏彻底的石化。
车外的赵翀却是勾起了唇角,尽管被胡须遮了,几无可见。但一双深眸,却如同撒了碎钻,闪闪烁烁。
高氏未出阁前,就是个聪慧的。她生出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傻的呢?
但高氏的聪慧却只限于内宅,颜十七却跳脱了出来。
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
高氏若因此出了意外而身亡,那么,颜如松必得守孝三年,明年的状元也就与他无缘了。
这样的算计,不管是出于内宅,还是来自朝堂,都的确够阴险毒辣的了。
蛮牛从崖下回转,沈铨问:“如何?”
蛮牛瓮声瓮气道:“人已死透。车子尽毁,查不出什么。”
声音很大,车内的人就算是捂了耳朵也能听清。
赵翀沉默着看向沈铨,挑了一下眉毛。
沈铨开口道:“颜太太,追查之事容后再说,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先让马车送你们回府。”
高氏就算此刻再怎么心疼颜十七,也不能不顾礼数。将颜十七放下,下了马车,福身一礼。“占用大人的马车,如何使得?”
但看看自己这边的形势,却又掩不住的心凉。
此行带来的唯一男丁车夫已经遇难,剩下的都是女子,还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徒步走回去的可能性不大。转回头去到书院求救,颜秉正自己都是泥菩萨,让他知道了今日之事,恐怕反而会加重病情。
高氏一咬牙,“烦请赵大人派人去颜府说一声,让府上的管事派马车来接就好了。”
“娘亲!”颜十七喊,“因着瘟疫,城中一片萧索,这一往一来又不知耽搁多少时辰。这山间刚出了事,咱们要在此等候也未必安全。还是听从巡抚大人的安排吧!”
“十七!”高氏对着马车轻斥,然后对赵翀陪着笑脸道:“小女无状,让大人见笑了!”
赵翀的嘴角抽了抽,“十七小姐所言,也正是本官的考量。她说的很有道理。”
高氏苦笑,“大人若将马车相让,大人又将如何?”
赵翀道:“山中景色清奇,随便走走也是好的!”
高氏看看他身后,车夫若是走了,就只有一个谋士。“这山中并不太平。若是我们走,让大人留,岂不是将危险转给了大人。民妇虽一介女子,却也干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不等赵翀接话,车内的颜十七又开口了,“娘亲,巡抚大人的马车比咱家的大多了。”
意思很明显,就是完全可以一起乘坐马车。
“这------”高氏还在迟疑,与外男同车,于十七的名声有损啊!
颜十七挣扎着探身到车门口,“事急从权嘛!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对吧,赵大叔?”
不是故意调皮的称呼,只因为抬高了赵翀的辈分,男女大防的礼数也就没有那么严苛了。
“噗——”是沈铨。
高氏的表情果然松动,却还是瞪了颜十七一眼,“不得无礼!大叔也是你叫的吗?”
赵翀干咳两声,“好一个事急从权!那就这样吧!”
胡须后面的脸色,却已经黑若锅底。让一旁的沈铨看的是心惊肉跳,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若说他家主子不喜与人同车吧,刚才把颜十七救出来,却直接将人送进了车厢里。
可是,现在要同车而坐了,却才生出嫌弃吗?
赵翀的马车的确不算小,临时塞进了四个女人,都不显拥挤,却是有些尴尬。
沈铨去挤车夫蛮牛了,车厢里便只有赵翀一个男人。
乔嬷嬷到底是伤了腰,歪坐在车厢里,吃疼也不敢喊出声,只能让面容一阵阵扭曲。
反倒是缩在离着赵翀最远角落的月卯,看着脸色苍白,却是毫发无伤。
颜十七倚在高氏的身上,看着月卯的淡漠,想着自己现在的猪头样儿,忍不住的叹气连连。
不解的是,同为女子,在那样惊险的时刻,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在看向车中唯一的男性,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
没有装模作样的拿本书装清高,而是娴熟的倒着茶水。
先递了一杯给高氏,“颜太太请!喝杯茶压压惊!”
高氏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多谢赵大人!”刚想把紫砂茶杯送到颜十七唇边,就见赵翀已经把另个一个杯子递了过来。
“十七小姐请用!”瓷白的杯子到了颜十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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