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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天幕略暗,不见残阳。
随着熙熙攘攘的学生群走出了考场,此时学校外的场地里，早已经是哭声成片，之中有喜有悲,都在发泄和释放。
崔芯爱在过于密集的人群里搜寻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独孤敏儿冲她笑了笑,中指推了下眼镜，问道：“是找白胜祖,还是找我？”
上下打量了会，看她虽然疲惫但神情却分外轻松就知道了,这场被称之为地狱式磨练的高考并没有难倒独孤敏儿。朋友考得好,崔芯爱也替她高兴。“难倒我只有你们两个可以找？也有可能我找的是哥哥呢？”
听闻崔芯爱提到了崔钟哲,独孤敏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没有注意到她神情中的异样，崔芯爱侧过头在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学生中寻找着。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走出教室，犹豫了会，她掏出手机准备直接拨打，却被独孤敏儿拦了下来。
“你找白胜祖吧？他现在……恐怕没有办法接电话。”
没有办法接电话？低垂的视线从亮起的手机屏幕转到挡在她腕上的手背上，思绪旋转，她抬起眼，挑眉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敏儿收回手，斟酌着说道：“刚才钟哲哥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医院？！崔芯爱拿着书包的手紧了紧，皱眉说道：“说罢，怎么回事？”白胜祖可不是那种考个几场试就会承受不住虚脱晕倒的人。
独孤敏儿苦笑。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她还以为崔芯爱在听到白胜祖进了医院之后就会赶紧跟着去医院呢，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冷静的问她出什么事了，……该说果然是兄妹么？叹口气，她将崔钟哲留下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说道：“钟哲哥说，看了这个，你就知道了。”
疑弧的瞥了眼面色不大好的独孤敏儿，崔芯爱接过手机和耳塞，打开录音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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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窗帘，还有雪白的被子……
吴哈妮从昏迷中醒来，目光中还带着恍惚。
吴南吉一直紧紧地盯视着吴哈妮，在她睫毛微颤的时候就屏住了呼吸，现在看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从椅子上扑到了病床边，激动的喊道：“哈妮啊！你终于醒了！！！”
“爸爸？这里是哪里？”吴哈妮无意识的喊了声，游离的目光在周围转了圈，在触及神情关切的黄锦熙敲门进来的白秀昌后，脑中闪过一道人影，脱口问道：“胜祖呢？！”左右看看后又急切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胜祖？！”黄锦熙没想到吴哈妮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醒来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白胜祖，欣慰之余又感到了万分的为难。她和白秀昌对视了一眼，不知如何该如何说。
而旁的吴南吉听到吴哈妮醒来就问起白胜祖，却是不禁眼泪纵横起来。从接到电话得知吴哈妮出了车祸，到赶到医院看守，他的心一路上都被提得高高的，生怕这唯一的女儿出了差错，这会儿他终于放松下来，手脚都软了、脑子也晕晕的，自己的女儿不问自己也不问父亲却……。看着吴哈妮焦急的等待着答案，他忍不住哭出来，喊道：“哈妮啊，我的孩子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让爸爸快担心死了啊……”说道后面，已经是哽咽得讲不出来了。
“爸爸！”吴哈妮不知所措的看着似乎悲伤过度的吴南吉，转头求助般望向黄锦熙。黄锦熙赶忙从包包里拿出第二条手绢塞到吴南吉手里，回过头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出车祸了吗？我和你爸爸接到电话后就赶了过来，你爸爸……担心坏了！还好没真的出事。医生说，你扭到脚，昏迷则是惊吓过度，过几天就可以好了。”顿了下，瞥了眼吴南吉后又继续说道：“至于胜祖，他通知了爸爸之后就进考场考试了。不用担心的。”
“那就好！”吴哈妮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嘴角弯起，心底不断的庆幸着白胜祖没有因为她的事情而耽搁到考试。欣喜之余她就像是了却了最大的心事般终于想起了吴南吉，扭头拉住她爸爸的手，说道：“爸爸，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
吴南吉破涕为笑，擦了擦脸上的狼藉，呜咽着说道：“你好就好……你好就好啊！”
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吴哈妮重重的点了点头。然而心底的喜悦和感动散去后她却觉得十分的失落。没有被影响到，根本原因就是他根本不关心她吧？也是，白胜祖早就拒绝过她了，是她自己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出车祸是她自找的，不理她而去考试是理所当然的呀。这般想着，吴哈妮的脸上的黯然却更重了。
白秀昌小力的的拍了拍黄锦熙的肩膀然后按住，黄锦熙见吴哈妮父女两个说着，便趁他们没注意侧过了身子，昂起脸用嘴型问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敛去了情绪的双眸在心情突然变得沮丧起来的吴哈妮身上转了圈，白秀昌垂下眼睑，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估摸着他心里有了芥蒂，黄锦熙拉着白秀昌的手晃了晃，可怜兮兮的让他不要太计较了。
白秀昌暗暗的叹了口气，示意她和他一起出去看看白恩祖和韩真瑛，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头上系着白净的绷带，原本嘟嘟可爱的脸颊上贴三贴创口贴。已经换过了干净衣服的白恩祖出现在病房里，环视一圈，最后对黄锦熙和白秀昌说道：“哥哥刚被送来医院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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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走廊上，吴南吉捂着脸坐在椅子上，但屁股却好像爬了一大群蚂蚁似的无法坐住，就开始踱步，却又越走越担心。转身看到白秀昌扶着有些虚弱的黄锦熙从病房里走出来，他心底一惊，猛地跑来。“弟妹！……，胜祖，胜祖他怎么样？”
黄锦熙挥挥手，被搀着坐到了椅子上。墙壁的凉意隔着衣服透入了肩膀，吸口气，侧头看着脸上显露了疲惫的白秀昌，心疼的让他坐下。“南吉，不用太担心，只是骨折。”
“骨折！！！”吴南吉吃惊的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回过神，磕磕巴巴的问道：“他不是去考试吗，考得好好的怎么会骨折了？！”
“……。”黄锦熙哑口，和白秀昌对视一眼，顿时苦笑不已。他们该怎么告诉吴南吉，白胜祖其实也被吴哈妮制造出来的车祸所波及到了。只是他当时强忍着没让人知道继续了考试，而在考试完毕了居然还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校门，然后才被人送到了医院。
或许是被吴哈妮的车祸刺激到，又或者是难得敏锐的嗅到了不对，吴南吉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白胜祖考试回来居然就骨折了的原因。
两个儿子都因为吴哈妮受了伤，就算在疼惜吴哈妮，黄锦熙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但是吴南吉和白秀昌是自小就认识的老交情了。当年吴南吉对白秀昌也有着莫大的恩惠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再加上出了吴哈妮这样的事情，白秀昌虽然已经另外有了想法，却也不希望吴南吉再受到刺激的，毕竟，吴南吉是个老好人，也完全和这些事情没有牵扯。是以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就和黄锦熙一起拦着吴南吉，却不想混乱之中拿着一袋水果的白恩祖跑了出来。
听闻吴南吉吵着一定要找出白胜祖受伤的原因，他妈妈爸爸则拦着要劝下，完全没有顾忌又对吴哈妮有气的白恩祖毫不犹豫说出了实情--虽然中途被黄锦熙捂住了嘴巴，但这已经足够。
“你说、你说胜祖会骨折，全是哈妮害的？”吴南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用力跺了下黄锦熙的脚趾头，白胜祖的嘴巴也终于得到了自由：“就是她！在红灯的时候在路上乱跑，车子没有装死她却害了我们一群人！”
“恩祖！”
“我又没有说错！”白恩祖原本只是买了一袋水果后想起了要过来问问医师有什么水果不能吃的，现在却觉得很委屈，将一袋子果子哗啦啦的全扔过去，红着眼跑了。
“这个孩子！”黄锦熙捂着被砸中的手臂，又气又急，追了两步，苦笑着回过头：“南吉你不要那孩子计较，他最喜欢他哥哥，现在只是太担心了。”
将脸捂进双手里，吴南吉只觉得自己已经没脸面对这个拜了把子的弟弟和弟妹。好不容易压下了难过，他抬起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哑声说道：“弟弟、弟妹，我……我真对不起，我都没脸面对你们。你们怪我吧！”
互相安慰的几个人都没有发现，在走廊的拐角处，吴哈妮，正紧紧的贴着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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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芯爱赶到医院的时候，崔钟哲正在排队拿药。
“哥哥！”
“在三楼三零二。”
崔芯爱喘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急着去看人，而是问道：“情况怎么样？”
崔钟哲将病例和药单拿出来给她看，说道：“算那小子幸运了！”
右手中段单纯骨折、小臂至手背严重破皮，左腿出现轻微骨裂。
崔芯爱抬起头，崔钟哲便继续说道：“放心，开始的时候处理得当，后面又一直在考试没有乱动，情况不坏。”
“拖延了时间，不会有影响吧？”
“哈？！”崔钟哲看了眼队伍，向前走了步才没好气拍了下崔芯爱的头，说道：“你以为白胜祖是断手断脚啊！不过是骨折而已，我小时候又不是没试过，药油直接擦好，你当时不也是这样好的？也就他这么较弱才要进医院。至于影响，能有什么影响？不过这一个月都要躺在床上不能和你去约会而已。”
“你能不能正经点？！”踹了脚自家哥哥，崔芯爱不爽之余倒是真的放下心来了。
询问了注意事项又了解到白恩祖和韩真瑛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崔芯爱便上了楼。
踏在楼梯上的步伐在注意到正捂着嘴无声哭泣的吴哈妮后停下，崔芯爱直直的和她望来的视线对上，而那边黄锦熙和白秀昌还在和吴南吉说话。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弟弟、弟妹，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不。都说了，这真的不关你的事！”
“不用说了……”
“南吉！”走廊里沉寂了两秒，黄锦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用愧疚。没有人会想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你根本不知道，而哈妮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胜祖会这么倔强，受了伤居然还跑去考试。”
“是的。”白秀昌这才附和起来。“无论是受伤不及时医疗，还是抱着伤口去考试，这全部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不要难过，我们并没有怪你。”
全是他自己的选择？！崔芯爱眼中闪过怒焰，但想到他们都是白胜祖的家人，最后还是深吸口气敛去了火气。无视吴哈妮的怔然注视从楼梯口处走了出来，在三个人的呆愣中假笑道：“白伯父、白伯母，还有这位叔叔，你们好，我是来看白胜祖的。你们继续忙，不用招待我。”
看了眼病房的门牌，也不用他们招呼，自顾自的走了进去。病房里头，白胜祖正穿着病人服靠着墙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慢慢的睁开眼。
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打量着他右手和左腿上那醒目夸张的两大坨，又看白胜祖除了神情有些小郁闷之外脸色还算不错，崔芯爱缓了缓，却又忍不住要冷笑起来--手里的书包毫无预警的直接砸到他肚子上！
门外的黄锦熙道吸口气，用双手捂住嘴巴，但看那表情似乎除了吃惊外带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头。白胜祖闷哼一声，抱住了书包。
“坚韧刚强、不畏艰险，就算遭遇车祸也要坚持将考试进行到底……看，一路上都有小护士在讲述你的英勇事迹。”交叉着双臂，崔芯爱学着学着那些小护士的口吻将她们对白胜祖几个版本的猜测和流传念了出来，顿了下，戳了戳那白色的一坨问道：“你受了伤不去医院也没有去药馆就直接进了考场，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要跟着夸你一句：真是好了不起！啊，白胜祖同学？！”
这话一出，只要不是睁眼瞎都能看出崔芯爱心情不佳了，何况衣襟很了解她的白胜祖？听到那句带着恭维的白胜祖同学，他就知道有些糟了。他将书包放到一旁，说道：“进去之前自己检查了遍，也让钟哲哥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我是确定没有问题才进去的。”
“哦，你很厉害。”
这次白胜祖还没有开口，外头就传来一声：“不是他的错！”吴哈妮推开吴南吉走进来，脸上的眼泪还未干，满是愧疚和痛楚。
其实崔芯爱得知白胜祖没太大事之后就没怎么生气了，讽刺几句也不过想要在最后的时候警告对方不许在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也不许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却没想到吴哈妮又跑出来了！似乎听到了自己内心噼里啪啦怒火爆裂的声音，崔芯爱瞪了眼白胜祖，让他不许开口，转过头，轻笑问道：“请问，有什么事？要是探望的话，请下次再来。”
“对不起。……从我来到现在，就算不是故意，但是还是为大家增添了很多很多的麻烦，胜祖已经被我连累了很多次，这次更加，差点延误了考试。我果然，是个麻烦吧？”
“哈妮！”吴南吉看到吴哈妮忍痛含泪，心疼不已，黄锦熙脸上也闪过了不忍心，却是没有和以往那样开口。但看着他们抱着一团难过，最终还是说道：“哈妮啊，你怎么过来了，你的伤口都还没有好呢。还有，我们都觉得你是带来快来的小天使，是个纯洁的小可爱，才不是什么麻烦呢！”
“不是！”吴哈妮摇摇头，眼泪坠下。“天使只会帮助我，而我……”又摇了摇头，她走向前，鞠了个躬，红着眼说道：“胜祖，芯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也许，我真的就和恩祖一直说的那样，是胜祖来的麻烦精也后说不定，不，我根本就是个祸害……”
“啪！”
响亮的巴掌在病房内回荡，空气在一瞬间凝结。
红通通的的一个巴掌印在吴哈妮左脸浮起，衬得她嫩白的肌肤越发的触目惊心起来。
“吃惊什么？”崔芯爱甩了甩手，睥睨的看着惊呆望着她的吴哈妮，嗤笑说道：“你会在这个时候进来，还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在等着我一巴掌吗？”还胜祖的麻烦精，胜祖的祸害？
“好了，我打了。那现在，你觉得你的愧疚和错误消除了吗？……对了，以后别乱说你是胜祖的谁谁谁，就算是你闯祸波及到他，被人叫做惹祸精，也不会是胜祖的惹祸精。我听了，会很不高兴，一不高兴，会做出很不好的事情来。”
充满威胁的语言和斜刺而来的目光让吴哈妮呼吸一顿，强大的威慑力和令人窒息的压迫让她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欣赏够了她害怕的模样，崔芯爱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露出了极为柔和的微笑，嘴里却在说出完全相反的话：“觉得好受了，就从这里滚出去，别来碍我的眼。要是还是觉得愧疚，你也还是有补偿机会的，那就是……”骤然变得锐利的视线刺过，又缓缓的在想要搀扶吴哈妮的三个人身上划过，断然下令道：“马上滚出我的视野！”
吴哈妮身子又是一颤，想要逃离，但目光怔怔的，却无法控制的望向了白胜祖。
白胜祖事不关己的坐着，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崔芯爱，还能看出雀跃之情，似乎……心情很好。
事情发展已经超出预料，而崔芯爱的悍然也让黄锦熙心头微颤。看着站在白胜祖前方的崔芯爱，再看看悄然伸出手牵住她手的白胜祖，还有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吴哈妮，她知道有些事恐怕已经无法在作出干涉，叹口气，怕再待下去会闹得更加尴尬，用手臂撞了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白秀昌，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扶着吴哈妮出去。
看着和稀泥之后关上的房门，崔芯爱扭过头，狠狠的瞪了眼笑得开心的白胜祖。“还笑！”
白胜祖用左手拉过崔芯爱，单手环着她的手，将头埋过去，闷声笑道：“像个母老虎。”
恶意的拉扯了一把他的头发，崔芯爱还是有些不爽，说道：“是呀，那去找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好了……不，或者你喜欢麻烦精？你的麻烦精？”
搂着她的力道紧了紧，白胜祖抬起头，说道：“但是，我很喜欢。你生气的时候……”他稍稍退后些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很紧张，但是更高兴。”
“你刚才第一次叫我胜祖，以后就这样叫我吧。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学，不想让你失望……还有，这次，还要压在你上面。”
“……。”
当初说那话有些居心不良、思想不纯的崔某人吃哑巴亏了，瞪着某个人，憋着说不出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