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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红妹欢唱表心意宋姐长谈献新招
晚饭后,东方红去看张玉英和夏玉玲。一进寝室,见两人正在铺位上躺着。便喊:“你俩怎么饭一下肚就倒着?!快快起来,和我唱歌有多好!”
张玉英坐起来说:“其实我就爱唱歌,特别是听了讲座以后,心情可高兴了,一高兴就更爱唱,可我唱的不好,总爱跑调。”
“不行,跑调也唱!”
“那唱什么歌呢?!哎,不行就唱《社会主义好》行不?”
东方红说:“不唱《社会主义好》,那是集体合唱歌曲,得是列队上街时唱,前面打着红旗,大正步一迈,齐声高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歌声嘹亮,刷齐刷齐的,那才行呢!在屋里就咱仨个唱不起来,不如唱小曲好。”
张玉英便说:“我记得东方红你会唱那叫什么来的,对!叫什么歌女,前面还有两字,你唱唱,让我和夏玉玲听听。”
夏玉玲神情忧郁说:“张玉英你真老赶,那叫《天涯歌女》,是金嗓子周璇唱的。”
东方红说:“《天涯歌女》那首歌的调子有点儿曲里拐弯的,我唱不太准,一会儿让夏玉玲唱,她唱的好。我唱一首《何日君再来》吧!”
于是,咳嗽一声,清清嗓,便唱: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
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
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
唱完,张玉英给鼓掌。
东方红说:“你别光鼓掌。得评说评说我唱的怎样,有没有点儿味道?”
没等夏玉玲开口,张玉英抢着先说:“唱的太好了,做派也行,真挺像那回事儿似的!”
夏玉玲说:“特别是手动作好。还那样式的,我听人说那叫蓝花指,美得很!”
“是吗?!那下回我还这样唱!这回该你夏玉玲唱了吧?!”
“不!让张玉英先唱,我最后给你们打狼。”
“让我唱我就唱,我唱个二人转《王二姐思夫》。”
说完,张玉英下铺位站在地当中。连扭带唱起来:
一只孤雁往南飞,
一阵凄凉一阵悲。
雁飞南北知寒暑,
二哥赶考永未回。
唱到这,张玉英打个翻身,开始道白:“奴
王二姐。许配张廷秀二哥身旁为妻,二哥南京
赶考,一去六年未回,要不思想起来还算罢了,
要是思想起来叫我好不想念哪!”
接着又唱:
挑珠帘帘高挂思想配偶,
思想起二哥哥好不忧愁。
孔夫子留下了诗书万卷,
无论男女老少都把功各求。
为男的求的是升官发福,
为女的求的是天字出了头。
天字出头念个夫字,
夫唱夫随万古传留。
王二姐想二哥头不梳脸不洗。
脖颈子不洗像个黑车轴。
两只脚不裹让它随便长,
我看它多时长到头,
好像两只大榔头。
纽扣开了顾不得系。
罗裙开了手提留。
大街上人都乱嚷嚷,
说是王府出了个疯丫头。
……
东方红和夏玉玲拍手叫好。
东方红指着剧情里的人物笑着说:“这张廷秀六年不回家,可苦了咱那王二姐了!”
夏玉玲说:“那说明他在外头又有人了,仔定不是什么正经鸟儿!”
张玉英唱得喝哧带喘说:“正经鸟不正经鸟咱先不论,我就先唱到这吧,你俩要是爱听。我以后再给你俩唱;这回该夏玉玲你唱了吧?!”
“行,这回我唱!”坐在铺位上的夏玉玲挺起身板儿。双手合掌放在并拢的两腿之间,轻柔地唱起了《天涯歌女》:
人生呀谁不惜青春。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哎呀哎呀郎呀,
咱们两是一条心。
……
夏玉玲娓娓动听的歌声赢得了一片掌声。
东方红说:“夏玉玲唱的是真好,我合计若是周璇唱也就唱这个样儿呗?!”
“别扯了,若是人家周璇唱可比我强多了,让不怎么能都叫她金嗓子呢!”
“上次我听谁说来的?!说周璇后来得精神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张玉英说
东方红说:“我也听说过,那肯定是解放前让那些有头有脸儿人欺侮的!”
“得精神病后,现在也不知道好没好?”夏玉玲一派关心的样子问。
“得那种病不太容易好,有时就是好了也时好时犯,不好去根儿!”张玉英说。
东方红说:“那也不一定,我义姐花女早先时也得那病,后来李小虎奶哄她,占了她的便宜,她心情一高兴,再加上我爸给她开几付药吃了后,病说好就好了,一直到现在也没犯。所以咱几人要吸取他们的教训,迂事儿要想得开,快快乐乐地生活,还要会保护自已,因为咱们都是女人。再有,女人在一起要学会抱团儿,不能小心眼儿办事儿,这样才能不受人欺侮。”
张玉英点头说:“那是一点儿不假!”
这时,东方红便看着夏玉玲面容说:“哎!张玉英你看夏玉玲长的像不像我有一回给你看周璇歌片上那小模样儿?”
张玉英沉思,又看夏玉玲长相,眼睛辘辘转,突然拍大腿说:“可不是怎的?!长的可像可像的了!”
东方红也看夏玉玲方目说:“不但模样像。更像的是她那伤心忧愁的样子,两人简直如一个人似的。”
“夏玉玲今后你别总乐不起来,有啥不高兴的呀?!不行你就跟我学,以前的好事儿我记着,不好的事儿我从不记着。一天总高高兴兴的,说唱就唱,说跳就跳!”张玉英说。
夏玉玲说:“其实你不知道,我原来那会儿也不是这个样子,关键是我妈跟了那酒鬼以后才忧忧郁郁的;但自打听了邵医生讲座以来,加之东方红那天的讲话。我心里也特别敞亮,高兴愉快着呢!但一要想起来我妈来,我这心里就咕羊一下子彻底完了。”
“我问你,你妈后走道那家是哪个公社的!”
“原来是沈旦堡公社,现在搬到这黄泥洼公社中泗河大队来了。离咱学校才五里地。”
夏玉玲又讲了搬家的原因,是那酒鬼的娘舅去了鞍钢当架子工,全家都搬进了城里。这边让酒鬼外甥来给看房,酒鬼一想,自家房子破烂不堪,一到雨季时,外边大下,屋里中下;外边中下。屋里小下;外边不下,屋里还滴答。有这机会巴不乐得挪挪窝。再说中泗河离镇上仅三里地路程,不但没事儿闲逛有地方了。连打酒都十分方便,便转了户口,把家迁过来了。
东方红高兴说:“那酒鬼现在该归这黄泥洼公社管呀?!”
“可不是怎的?!可有一宗,归哪管能怎的,酒鬼不还那个德性呀!”
“你不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昨个我认识了这镇上妇联的宋主任。她们妇联正管酒鬼虐待你妈的这种事情,我寻思领你找找宋主任。她肯定能有办法。”
夏玉玲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说:“那你多时领我去呀?!不行咱们马上就去行不行?!”
又自话自说,“马上去不行。一会儿还有晚自习呢,总不能耽误学习呀!”
“为了你妈的事儿,误了一堂晚自习倒值,但天都这么晚了,宋主任她不能在公社闲呆着,怕是找不到她。”张玉英说。
夏玉玲一听,有点儿傻眼了,就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东方红。
东方红懂得夏玉玲的心里,尤其是张玉英“误一堂晚自习倒值”的话,说到了自已心里去了。于是坚定地说:“晚自习不上行,咱们马上走!先去公社看看宋主任在不,如果不在,就去她家找她。”
夏玉玲拍手说:“太好了!哎,那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呀?”
“不知道怕啥?!别忘了人鼻子底下都长个嘴,不会打听嘛?!”
夏玉玲笑了,一伸舌头。
于是,几人出来,东方红右手拉着张玉英左手,夏玉玲便去左边用右手拉东方红左手,三人有说有笑并肩而行。先到公社看各办公室漆黑一片,打听传达室老头,宋主任果然不在,又问了家住何处,三人出门左拐走到镇街紧西头,又右转进一条胡同,来到宋主任家里。
宋主任急忙出来说:“我东方小妹儿怎么来了,快快进屋吧!”
几人进屋一看,家中无有别人,东方红先客套一番说:“请宋主任别见外,恕我小红不期而至,前来打扰,很是冒昧呢!”
“哪里哪里?!我小妹儿这是我请都请不到的客人,快都请坐吧!”
三人坐下。
宋主任笑而言曰对东方红说:“你今后再张嘴时,可别叫我宋主任了,那样叫特掰生,我记得我上回去你那时,我和你说过一次”
东方红便改了口,叫声宋姐后,将夏玉玲和张玉英作了介绍。
两人分别叫一声宋主任。
宋主任仔细看了二人面容,又惊讶又高兴说:“你俩就是张玉英和夏玉玲呀?!”
两人笑着频频点头。
“你们的事儿我知道一些,其实你们学校当初做的就不对,他们不该给你俩开除处分,那样做有点儿太过分了!”
夏玉玲立刻便说:“我真不承想,连宋主任都知道我两个的事情!”
“我不但知道,最近我还和原来你们的孙书记个别唠过你俩一回。他叫我好个数叨,我不管他书记不书记的!”
“当时孙书记是有点儿左些,不过一个工农干部,也在所难免。”东方红顺情说好话。
“这一看你们还不太了解他,他不是左。他就是心眼儿太实,一条道跑到黑;如果能多少活动点儿,也不至于到今天,硬是叫艾书记给挤对出来了,离开了你们学校。”
东方红一听这几句话,内心很不赞成。孙啸天本来就是左,你今天却矢口否认,反倒说其心眼儿太实;并且说话口气还大,又是数叨又是不管这个不管那个的。便猜测宋主任与孙啸天关系很不一般,便给夏玉玲和张玉英紧递眼色。回转身迎合着说:“我方才说他左也不一定对,孙书记其实就是那么个人,心太粗,正如宋姐你说的,他挺实在的。”
宋主任看东方红改了口,赞成自已观点,便越发高兴起来说:“小妹你说的对透了!他是粗,……”
东方红这边似有所想。就憋不住地嘻嘻笑。
宋主任继续说:“他都粗透了,什么话张嘴就说,也不用心好好掂量掂量。我还斥答他一句。我说她俩都是个小女生,相互说点儿体已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男的不也是一样,天天*了吊儿总挂在嘴头上,谁又敢说你们什么了?!他就嘻嘻笑。我就问他你笑啥?他说你说我粗我就笑了,我这个人是粗一点儿。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东方红、张玉英、夏玉玲都知道这粗的个中典故。便都止不住地乐。
“你们别乐,他真是那么个人。连说他粗他都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我就问他到底为何笑。他不说,还是直门儿笑。我便不答应他,非让他说不可。逼的他没法,他吭哧冒出来一句,我和你们几个妇女主任在一起真挺借劲呢,唠喀儿都挺有意思。你们听听,还你们几个妇女主任,本来就我一个同他说话,他却说几个,也不哪几个?!还说借劲,也不借啥劲?!粗得不得了,弄的我哭不得笑不得的,我便再没爱希问他!但后来我寻思若是再和他说话就管他叫‘借劲’,故意气气他。可是你就怎的,他也不在乎。”
“我宋姐你不知道,这个‘粗’里边有孙书记的一个笑话!”东方红说。
“他有啥笑话?你说说让我听听。”
“等以后有机会的,我肯定能对你说。”
“我这个人还真就挺爱听他的笑话,小妹你现在就讲讲,就张玉英和夏玉玲她俩在这,都不是外人。”
“不,宋姐!还是以后再讲好,我来找你还有别的事儿没说呢,外面天头都大黑大黑的了!”
“那我听小妹的,咱就先不唠他,你说你的吧!”
东方红便说了来意,先介绍夏玉玲母亲如何和那酒鬼走到一起,然后讲了他如何不正经,又小声贴宋主任耳根子吹风——酒鬼他晚上睡觉时用烟头儿怎么烧女人的私处,当说出都烫出了大炮时,宋主任啊地一声大叫起来说:“是吗?!居然还有这等事情,快告诉我,这酒鬼叫什么名字?”
夏玉玲说:“他叫宋久申,堡子里人都叫他宋酒神,后来叫常了,甘脆不说姓,就叫‘酒神’。但我背后就叫他酒鬼。”说完噗哧笑了,大家也笑了。
宋主任说:“我看咱们三里五村凡是姓宋的,还真没听说出这么个无赖悠!”
张玉英说:“咱们叫他酒鬼对,叫酒神有点儿抬举他了。”
“我看也是!不过叫他什么倒在其次,咱们来这的目的是想请我宋姐帮咱想点办法,从政府这边能不能采取什么措施,能治服他。”
宋主任沉思后说:“按这个酒鬼的所作所为,我看他足够定一个坏分子。”
几人都不明白,夏玉玲问:“什么叫坏分子?”
宋主任解释说:“现在我们的专政对象,也就是阶级敌人,不是有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嘛,现在党中央又下来通知,增加一个坏分子的名称,把这些人放在一起,便叫他们四类分子,给他们一个个都戴上白胳膊箍,不管谁一看,就知道他是阶级敌人。只许他们老老实实,不许他们乱说乱动。这个酒鬼如果坏分子帽子给他戴上,大队和派出所不大离儿再往死揍他一顿,他肯定就不敢欺侮夏玉玲母亲了。”
夏玉玲特别兴奋说:“这可太好了!宋主任呀,那你就把这坏分子帽子给他戴上呗,省着我妈再受他气了。”
“那你看简单了,这可不是说戴上就能戴上的事儿!”宋主任笑了说。
东方红说:“我可说呢!怕是得大队首先同意,还要报到公社来,公社还要报到县里批下来才行呢!”
宋主任摆手说:“用不着县里批,公社自已就有权批,不过大队是要首先报上来的,公社这边不能隔岸儿上乱批。不过这些都好办,我说好办不是说我直接就能办,须找咱公社有关部门的同志,竟找谁你们就不用管了。这样吧,夏玉玲你回去要你母亲写个揭发材料,然后拿我这来。行不行?”
“我妈也不会写呀?!她一个大字也不识。”
东方红和张玉英几乎同时说:“你妈不会写,你还不会写呀?你写一个不就完了!”
“那行,我一会儿回去就写一个,然后明天我再拿过来,交给你宋主任!”
“你当女儿的写肯定可以,但一定要你妈得同意,然后再让她按个手押,再拿到我这来。”
东方红便说:“这可真挺好!咱仨头来时没想到我宋姐能有这么一招,多亏我们来了。”
夏玉玲眼圈含着泪水说:“不管宋主任最后办到啥程度,我和我妈先对宋主任的关心表示衷心地感谢!”
“你不用感谢我,我也实话实说,我是照着我小红妹妹才冒蒙揽下这瓷器活儿,其实我没有那金刚钻儿。要感谢你就感谢东方小妹吧!”
“那当然,我和东方红之间那就更没说的了。”
“我更不用感谢,因为这是我们学会份内之事,我当会长应该做的。”
张玉英说:“夏玉玲,宋主任和东方红你都不用感谢,你要感谢就感谢我吧!因为我来时说过,为了你妈的事儿,我们没上晚自习都值得。”
“你说的对,不但你我要感谢,在座的我都要感谢!”
东方红说:“宋姐呀,你看我们三个人说话是不挺招人笑的?!”
“也不招人笑,我看出来了,你们三个处的好;一处的好相互之间便一点儿挑的都没有,啥话都可以说了。”
东方红看看外面说:“宋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回去了。”
宋主任还要挽留,东方红执意要走。
宋主任往出送时,对东方红说了讲座的事儿:邵医生和艾书记都已说妥,并且首场先在中泗河大队举行。最后说:“到时候我小妹你可一定要去呀!”
东方红答应并灵机一动说:“宋姐,我还有个想法,去那天我们怎么能想法与那酒鬼宋久申接触一下,你看怎么样?”
宋主任说:“小妹你怎么说的了,咱姊妹俩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路上,东方红说:“从今晚上咱们与我宋姐的谈话中,你俩察觉出什么来没?”
“没有呀!”
“以后我宋姐早晚怕是要出事儿!”
“能出啥事儿呢?”
“我只是猜测,不信你俩就日后听声吧!”
天上月亮蒙上一层淡淡的云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