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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读档重来吗?”
[一个世界只有一次机会, 您可以选择跳过,但跳过将得不到任何积分奖励。]
“……帮我转线到指导员那里, 谢谢。”
[正在联系中——]
[您可以开始和对方语音通话了。]
连线接通后,黎安等了一会, 才听到那边的人像是忍痛一样嘶了一声。
似乎是才发觉黎安打电话过去, 那头咳嗽了几下,才沙着嗓子跟他问好。
现在这个世界还是午夜, 燕绥抱着剑在门口守着, 黎安就在里面借着打坐冥想来跟指导员通话。他是第一次向别人请教有关任务的问题,开口时难免有些不太自然。
“你现在是在任务期吗?”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 指导员又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黎安听了一会, 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只好委婉问道。
“在出差,”指导员关了环境声, 说, “这里刚好比较乱。”
看起来对方那里比较忙, 要不就算——
黎安刚冒出这样的念头,那头的人就又补充道:“没有关系。我在这里是充人头的,不做什么也不会有事。你想问什么?”
“跳过一个世界对面试会不会有影响?”黎安闭上眼想了想,又说,“我想放弃这一局。”
“放弃的话在档案里会留空档,可能会影响最后的总评。”
已经连续在新手区干了五年,等下一次可能又得五年。
黎安已经厌倦了这种,给正式员工打下手还没有工资拿的日子。他正好赶上运气才被选为实习生,要是在这里失误就得不偿失了。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听说会影响到以后升职后的黎安马上诚恳询问道:“心里有白月光的对象,要怎么帮他走出人生阴影?”
“有白月光……也不算什么棘手的事情。”指导员说,“取而代之就好了。白月光很多人都有,有些人还有很多个。况且你也不一定要完全顶替那个位置,治愈部的工作和恋爱部还是有区别的,感情是加分,但不影响最后等级。”
道谢完关了通话后,黎安觉得打坐打得浑身酸痛,就暂时将就着地上杂乱的稻草睡了下来。
取而代之,是最一般也是最常用的手段。
可他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走这条路都有很大风险。黎安也不太了解原身的娘,只记得对方是温温婉婉的江南佳人,原身这张白白净净的脸就是随他娘,模样有五分相像。
……不想跟他娘争白月光这个位置,感觉有点微妙。
嗅着稻草香,黎安想起燕绥当初和他同桌吃饭时看他的眼神。他原以为那是师父看徒弟的标配眼神,现在想想那其中的意思应该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像她”……也不排除燕绥把他当儿子看的可能。
他以燕佩的身份留在这里,没有走燕绥的感情线其实也未必是错误的决定。黎安翻了个身,被草扎得睡不着,就偷偷地往门口燕绥坐的地方望了眼。
燕绥在看他之前做的那个泥人。
他很少见过燕绥笑,今天却见燕绥笑了两次了。这副样貌原是凉薄的让人觉得有些阴毒的,可笑起来却像换了一个人,像个躲在柱子后,张望着心爱姑娘的情窦初开的少年。
若是黎安接收的记忆没有出错,原身的娘是从来没有提及过燕绥的。毕竟已嫁为人妇,也有了几个孩子,家庭美满,谁又会再去提从前年轻时的旧事。在李崇下令抄斩黎家前,燕绥也从来没有进过他们家的大门。
“你还醒着?”燕绥忽的把泥人放回了怀里,手顺势搭在了剑柄上,皱眉警惕地转头看向庙里。
黎安睁着的眼睛没来得及闭上,只好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见徒弟还是和平日一般的蠢笨模样,燕绥搭在剑上的手才慢慢又松了回去,“想问什么?”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娘?”黎安爬起来,问。
燕绥神色微微一变,但没有生气,“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师父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娘的?”
“是你娘和你一样大的时候。”燕绥抚了抚剑柄,道,“她那时已和你爹有过婚约,也只当我是一个普通的胡人孩子……她身份高贵,我也只见过她几面罢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燕绥明白黎姑娘和他不会是一条路的人,黎姑娘走得慢,他就走得再慢点,想等到有一天,她就会回头看见他。他练武资质不好,就自辟新路,走旁人不耻的邪门歪道,顶着剑宗旁支的名号在江湖上四处找人打架,拉了一片仇敌。
若不是那日他被仇敌纠缠,若不是他……
等他到黎家府邸时,李崇的人都已经走了。黎姑娘……兴许称作黎夫人会更为合适,也已在房中自缢而死。他给她在后院做了个坟,上马负剑离开时,就在路旁的草丛里发现了黎安。
孩子白嫩嫩的脸上沾了泥土,眼睛里满是临死的恐惧。他不知是着了什么魔,也许是见这孩子身上有黎姑娘的影子,就下马抱了起来,一念之差就收了个资质和他自己一样差的徒弟。
“你不想问李家小姐?”燕绥问他。
“为何要问?”
“我以为你要问。”燕绥轻笑了声,“我并未伤她要害之处,李府要是能及时给她找个大夫,倒也不会如何。”
黎安静了静,却反过来问燕绥:“那为何不杀她?”
李家小姐若是没死,他接下来的路确实要好走得多。
这里的天道是不管事,但手里有人命,要洗白就有些困难了。管理局对治愈部这边的三观控制得比别的地方要严,燕绥在和黎安相遇之前做过什么坏事可以暂且不算,但要是认识后还做出什么不人道的事情,统计时的积分就会减半。
可这里是架空的时代,杀人也未必要偿命。
李家小姐醒了对燕绥有害无利,黎安也想不出燕绥不杀她的理由。
“她醒了,让天下知道是燕绥想谋害宰相府。”燕绥把剑拔-了出来,剑出鞘的寒光转瞬即逝,那是戾石,“我明日去杀李崇,你再回那陆家的傻小子旁边,给他做贴身侍卫,要是赶得及,就帮那李崇挡上一剑。”
“师父?”黎安的手心有些发冷。
“你以前是何名何姓?去跟那傻小子去做大侠,明日过后,别再来找我。”
这是何必呢?
黎安想问,问不出口。
他以为燕绥是攻于心计的人,以为燕绥谋划了这么多年。可现在看来,燕绥行事比谁都直接,他等了这么多年,只是想等黎安成人,给他找另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不用再四海为家。
黎安跪着,鼻尖压在自己的膝上,风打过来时,他脸上凉了一片。
“我虽不曾把自己的剑法传授于你,也勉强算得你半个师父。”燕绥淡然道,“认旁支做师父没好处,不如现在和我断了关系,不必再叫我师父。”
月色暗淡,黎安抬头,却看不清燕绥说这句话的神色。
他舌尖微涩,沉默了许久,才看着靠在庙门旁的剑客,叫了一声“爹”。
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
众人谤你,讥你,不知你毕生所做只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