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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看向她,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楚苓还未来得及分辨,下一秒父亲便抬手将碗重重打翻,一整碗汤一点不剩的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爸爸——”她顾不上被泼湿的衣服,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楚父胸膛剧烈的起伏,目光移向窗外,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楚苓刚想开口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你先回去吧。”
从小到大,父亲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楚苓找不出父亲反常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何曼对他说了什么。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爸爸,我知道你不开心,可饭还是要吃的呀。”
说着她便要去重新盛一碗汤来,可还没走到桌边,就听见父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走。”
楚苓默默的将碗放下,终于还是忍住了质问的冲动,她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慢慢说:“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走出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好回来,她细心叮嘱:“记得先给他盛碗汤再吃饭。”
出了医院她便开车回了一趟公寓,换下*的外套。
其实她并不生气,父亲经受了七年的牢狱之灾,性情大变也不无可能,三年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其实三年前刚出狱的父亲甚至比从前更加温柔敦厚。楚苓了解他,他今天大概是受何曼的刺激了。
她刚换完外套,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便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是她的顶头上司陆正明来电。
电话另一头的背景音十分嘈杂,她还没开口陆正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小楚,你现在立刻回家收拾行李,一个半小时后在机场集合。”
楚苓有些惊讶:“又要出差?”
陆正明在电话那头简要解释了一下:“陈川手上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他抽不开身,你帮他一个忙。”
“行吧,我马上过来。”想了想楚苓还是答应了,陆正明这是知道她要辞职了,要压榨干净她最后一滴血汗。
等楚苓收拾出几件换洗衣物之后才想起自己的拉杆箱还在以前的那个家里,没有办法,虽然她十分不情愿,可还是得回去一趟。
好在路上并不堵,到楼下也不过才十几分钟的车程。
她在电梯里的时候想现在是中午,江渊肯定不在家。却没想到一打开大门就看见江渊正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泡面。
“我来拿点东西。”没办法装成视而不见,她只能简要的解释一下。
因为工作性质,前两年她经常出差,所以拉杆箱一直就放在了书房里,后来渐渐的出差少了,可拉杆箱却忘了收起来。
她提着拉杆箱进了卧室,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一抬头就看见江渊站在门口。
“烧退了没?”他突然问道。
楚苓这才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她点了点头,说:“嗯,已经好了。”
江渊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去哪里出差?”
“还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问。
她收拾行李箱早就收拾出了经验,换洗衣物、充电器、□□,外加一双平底鞋,全都井井有条的摆在了箱子里。不到十分钟东西便收拾好了。
拖着拉杆箱出门的时候江渊从她手里把拉杆箱接了过来,说:“我送你去机场。”
说着他便从客厅茶几上拿起车钥匙,又穿上了外套。
看着他的背影,楚苓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下楼的时候江渊看见她的车子还停在楼下,便对她说:“等会儿把车钥匙给我,我帮你停进车库。”
开车去机场的一路上两人之间都十分安静,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
楚苓也不再和他提离婚的事情了,因为她知道,陈怀雅有了孩子,章颖当然再看不上自己了,必定会把江渊搞定,到时候自己只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个字,分得一笔钱就行了。
开到机场也不过才半个多钟头,江渊帮她把拉杆箱拿下车,又对她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她点头,刚要迈开步子又想起一件事,她回过头来,说:“对了江渊,你别整蒋衡了。我们两个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别人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等我出差回来吧。我们的事,等我回来再谈。”
江渊看着她,嘴角抿起,眼神意味不明,过了良久他才点了点头,说:“好。”
她隐约觉得今天的江渊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楚苓不再深想,只是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拉杆箱,然后转身向里走去。
楚苓到候机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除了陆正明,还有一个准保代、两个今年才进公司的新人,还有她的助理小谭。
陆正明把情况和她简要的说了一下:“那家制药公司临时要更换承销商,我给他们董事长打过电话,但是对方态度不太明朗。陈川手上的项目下周就要送审了,顾不了这头,不然我也不会叫你来。”
她当然知道这番话是为了安抚军心,所以也不再推脱,只是看了一眼候机室里的其他人,问:“他们几个之前都在跟这个项目?”
陆正明点点头,说:“让他们待会儿在飞机上和你说说具体情况。”
说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拍了拍楚苓的肩膀,说:“好了,快去办手续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陆正明走出候机室,楚苓才突然反应过来,她问旁边的小谭:“那家制药公司在哪里?”
小谭看着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内蒙啊。”
x!被这老狐狸骗了!楚苓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一直到办完手续上了飞机,她才感觉没有那么生气了。她记得以前公司里有一位十分拼的女同事,怀孕前期一直在全国各地到处出差,后期便一直待在公司里熬夜加班写材料,羊水破的时候是凌晨两点,人还在公司里写招股说明书,最后被加班的同事手忙脚乱的送到医院,可惜的是她未能亲眼目睹这一场景。
将近三个小时的航程,待飞机降落在白塔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一下飞机楚苓便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身后的小谭递过一张纸巾来,她接过,擦了擦鼻子,瓮声瓮气的说“谢谢”。
内蒙的冬夜,零下二十度,天空也是浓重的墨蓝色,看不见一点星光。
同行的几个人都冻得够呛,幸好公司在当地安排了一辆商务车来接,直到车厢内一阵阵的暖气扑面而来时楚苓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去酒店的路上同事mark提议晚饭吃烤全羊喝马奶酒,除了楚苓,其他人都热烈的举手表示赞同。
她不想扫大家的兴,可别说是吃烤全羊了,一听到“烤全羊”这几个字她便忍不住想要反胃,就差“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所以当大家都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时,她笑了笑说:“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一听说她不去,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几个人瞬间萎靡下来,mark劝道:“真不去?我上次来内蒙还是两年前,有一家馆子的烤全羊做得特别好。”
楚苓忍下涌到喉咙口的酸水,摆了摆手:“我回酒店睡觉。你们今晚抓紧玩吧,明天要开始干正事了。”
到了酒店之后,她直接拿了房卡,又叫服务生送餐,然后便回了房间。
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小谭还跟在后面,楚苓笑着问她:“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我不喜欢吃那个。”小谭十分诚实的答道,说罢又举了举手里的一大摞资料,说:“冠唯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楚苓打开了房间的灯,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你放桌上吧,我待会儿看。”
小谭将一叠资料在桌上摆放整齐,转过身来,看着楚苓,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听见她说:“我就在隔壁,您有什么事就叫我。”
将小摊送出去之后她便进了浴室,放水泡澡。
在飞机上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现在开了机有好几条中国移动发来的未接来电通知,她打开看了看,都是江渊打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删短信的时候她想起以前江渊知道她有这个习惯时,毫不客气的说她上辈子一定是地下党出身。
刚登录进邮箱,还没来得及看一封邮件,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屏幕上“江渊”两个字一跳一跳的。
她早先便觉得今天的江渊有些不正常,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两个人的通电话频率向来是一星期到半个月不等。
楚苓接起来,电话那头就传来江渊的声音:“已经下飞机了?到酒店了没?”
她按捺住内心的异样,答道:“到酒店了。你刚才打了我好几个电话,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沉默,隔了几秒江渊又问道:“晚上有没有吃饭?”
“哦,待会儿就去吃。”她慢吞吞的答道。以前江渊每晚睡觉前也会提醒她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半夜醒来又要胃疼。
除了这些日常问候,两人之间竟然再无话可说,这种沉默持续了很久,正当楚苓开口想结束这场通话的时候,江渊突然说话了:“陈怀雅的事情,我会解决好。”
他这句话似乎说过好几遍,但到底是几遍,楚苓自己也记不清了。可记不清又如何,那件事情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只是笑了笑,说:“嗯,我相信你。”
江渊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但并未发作,半晌后才低低的又说了一句:“不要再提离婚的事,我们……好好过。”
楚苓这下倒真的有些惊讶了,她万万没想到江渊能低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的低声下气的示好。
说实话,她觉得挺讽刺的。她想问问江渊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现在那个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还住在他父母家待产。
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楚苓怕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在电话里吵起来,于是淡淡的说:“这件事再说吧。好了,我这边还要忙,再见。”
说完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