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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白墨对他点了点头,这种藏在神秘地点的神秘老爷爷,是白墨最喜欢打交道的对象,俗话说的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是很有价值的群体。
樱桃躲进了白墨身后,显然,公输斑斓身上的伤痕吓到了她。她见证过死亡,那是她的父亲,但她父亲死的很安详,甚至樱桃觉得,如这老人一样的活着,才是真正的痛苦。
那名叫公输斑斓的老者怅然道:“好看吧?”
樱桃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点不明所以。
“好看。”白墨若有所思的说:“这个地方是你建造的吧?它的确太美了,比王灵神的诗还要美,比天地自然所形成的景观还要美,如果它能留到后世,一定是这个时代最美丽的瑰宝。”
“你不觉得这是奇技淫巧?”
“当然不,那是腐儒的看法,甚至这样的腐儒也很少,在我曾经所处的世界,对技艺的鄙夷也是在胡人鞑虏打进中原后,才开始扩大。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技艺的进步,永远都是文明进步最重要的一环。有了马镫,骑兵才能碾压步兵,有了笔墨纸砚,文化才能变得繁荣昌盛。软的东西,思想里的东西,总要留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上,才能万古流传。治国之道,也总要落在实处上,才能学以致用。”
白墨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话,公输斑斓听着听着,忽然笑了起来。
白墨期待中的剧情很快就要出现了,他艰难的站了起来,锁链碰撞,发出“铃铃”的声响。
公输斑斓道:“看上去,你就是我等的人了。”
“公可有秘籍传我?”
公输斑斓摊了摊手:“没有。”
白墨刚刚开始酝酿出来的兴奋顿时消弭了。连个秘籍都没有,你等人干嘛?让老子白费口舌。
公输斑斓呵呵一笑:“秘籍是没有,不过我有技艺,还有这条老命。只要你能把我救出去,这条老命就算卖给你,又有何妨?”
白墨心神一动。
他看了一眼那手腕粗的铁链。
如果甲午一在的话……
“公输先生,白某有信心将您救下,不过在将您救下之前,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您。”
公输斑斓抬了抬眼皮,道:“说吧,如果我知道,我就告诉你。”
“第一,公输家的人我认识一些,不知大匠作公输器是您的什么人?”
“小辈而已,公输器见了我,也得叫一声三爷爷。”
“第二,这鬼楼……”
白墨话刚说出一半,便被公输斑斓粗暴的打断了:“等等,你小娃娃说什么玩意儿?鬼楼?!你这是在侮辱我!这楼名作阴阳沉江锁地大黄飞鹤楼,是老夫为太**人所作,供其吸收阴气之用。太**人修炼太阴寒丹功,必须在绝对无光之地修行,于是委托老夫打造了此楼。”
公输斑斓说的可不是什么玄幻的东西。
这种道人已经不能叫做道家了,他们是道教,在传承方面,与古今方士、天竺瑜伽教有一定渊源,现在宗派极多,每家的修炼方式也不一样,主要分为外丹派和内丹派,那“太阴寒丹功”听名字就像是内丹派的法门。在白墨的理解里,外丹派是科学得多的,只是修炼所耗糜巨,凡修行者,皆为大富之人。内丹派对钱财的要求就少很多了,所以信徒极广。然而那太**人既出得起钱修这座楼,看来不是因为穷困才倾向内丹派的。
“可是,公输先生,你可知道现在你这座什么大黄飞鹤楼,已经被人弄成了伎院了?”
那公输斑斓摇头苦叹道:“当然知道。且,我知道太**人已然身殒。”
“第三个问题,就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需要知道。”
“事情要从……”
“长话短说。”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鸠占鹊巢。太**人被赵国公派来的死士刺死了,这个地方便被赵国公爷据为己有,不过他只是这里的第一任主人而已,或者说,只是个过路财神。短短一个月不到,此楼便被赵国公送给了……”
“萧衍?”
“不是。萧衍的年岁只比我小了二十来岁,那人却又比萧衍小了三十岁还多,我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少年,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知道他的名字,凤孙。”
“凤孙?!”
白墨喃喃道:“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呀……”
讲道理,白墨现在大抵能算是太子派的。北冥凤孙是太子的弟弟,看上去他们俩的关系还算和睦,难道……北冥凤孙已经组织起了自己的派系?他还是个小屁孩啊……果然皇室无亲情么?
那吕西风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县令是二皇子的人?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你可知道有一个人名叫吕西风?”
公输斑斓怔了怔。
“你能来到这里,却不知吕县令就是这里的掌柜?那名叫凤孙的少年,是这里的幕后东主,他很少来到这里。”
“果然……”
怪不得,这里专做那少女的营生。因为北冥凤孙就是一个小屁孩!不知现在的人有没有发现,其实随着年龄的成长,男人会喜欢的女人也是在改变的,比方说十几岁的时候喜欢平胸,二十多岁就开始萌大乃了,大多数趋向于同龄人或只比自己稍小些的人。
这大黄飞鹤楼的来龙去脉,算是调查的清楚一点了。
“少年,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等一下,公输先生,问题是没有了,但我现在还无法救出你。”
公输斑斓吹胡子瞪眼的道:“你说什么?!”
“别误会,我又不是说不救你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还穿着女装,手里没有趁手的家伙,怎么救你?等我取回我的宝剑,再来救你不迟。”
白墨说罢,对公输斑斓拱了拱手。
“我有一剑,名曰甲午一,破开这铁索,想必不难。”
“好,老夫等你。”
白墨与樱桃一同退了出去,又回到了暗门处。现在,他们该往上调查了。
那向上走的楼梯陡峭得很。
白墨搀扶着已经明显有些虚脱的樱桃一起往上走。樱桃的虚脱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因为方才见到的场景太过超出常识。同时,不知不觉间,她对白墨的仰慕与依赖,也更深了。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短短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看似性格强势的樱桃,一直处于弱势地位。
“怎么了,你的气色有点差。”
“没事。只是刚才看那个老头身上的伤,有点吓到了。”
“吓到了啊,有时间我给你教一教。”
“教?”
“就是施法给你驱驱邪,这是我们老家那里的传统。如果有人被什么吓到,只要往手掌上呵两口气,再抚摸被吓者的脑袋,如此三四次,‘吓’就自动溜走了。”
“好奇怪的传统。”
“是挺奇怪的,我小时候经常被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婆婆捂脑袋,因为呀,我天生胆小,一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就会忍不住哆嗦。”
“才不信,我觉得呀,郎君的胆子可大了,至少比我大。”
“我现在就开始哆嗦了……”
“怎么了,郎君?”
樱桃着实受了一惊,可她刚要转头向前看,便被白墨捂住了眼睛。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吓人了。
真如修罗地狱!
楼梯的尽头,是一处染着红烛的暗室。这暗室非常宽阔,不亚于之前白墨带着十几个姑娘去的那间雅阁。暗室之中,有许多称得上国色天香的女子,或卧或立,或蹲或伏,又或拿着团扇轻掩胸前,斜倚在织金的被褥上,微笑如桃花。
最中间的女子,是跪伏着的。
她身上不着存缕,却带着数也数不过来的金银首饰,盖住了那些不可描述之处,胸前还镶着两颗钻石。
无论姿容穿戴,这些女子各个不同。
只有一样是可以确定的。
她们,都已经失去灵魂。
只是尸体。
传说中的艳尸,今天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白墨不知道制作这些艳尸的人是如何防腐的。他只知道,如果不是她们一动不动,连胸腔的微微起伏都没有,他一定会以为这些女子都还活着。
栩栩如生。
这只是近前的景象,白墨注意到,屏风后,这房间比想象得更长,或许总体的造型不像房间,倒像是走廊。
樱桃掰开了白墨的手,顿时尖叫起来,白墨又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然后,数不尽的泪水夺眶而出。
白墨皱眉道:“樱桃,你怎么了?”
樱桃又掰了掰白墨的手。
白墨松开手,樱桃带着哭腔道:“那……那在最中间跪着的……是我和荔枝的娘亲!”
“什么?!”
二人走近一看。
那艳尸的眉眼,的确与樱桃与荔枝有六分相似。
樱桃抱着那尸体哭了起来,那尸体一动不动,白墨注意到,这艳尸的一对手足,胳膊与腿,都被金钉钉在了地上,地上的木板鼓起一块,仿佛托盘,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批手办,也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手办。
“这些,难道都是北冥凤孙做的?他究竟变态到了甚么程度?”
樱桃哭着道:“郎君,我想起来了,我娘亲也是在这条河边走丢的……”
“在你多大的时候?”
“七岁……”
七岁?
不可能啊。
樱桃七岁的时候,那北冥凤孙还没有出生呢。
难道是太**人?
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才能解释的通眼前的事。
太**人根本就不是为了修炼才让公输斑斓制造了这处可以在土地中升降的鬼楼!
而是为了隐藏这些艳尸,以满足他变态的嗜好。
那太**人,简直死有余辜。
樱桃不停的啜泣着。
白墨抱住了她,不停的用手捋着她的后背。
他已经打定主意,回到了井陉后,一定要手刃吕西风。
还有北冥凤孙,如今以后,白墨与他就是政敌了。
“还往前走吗?”
樱桃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我想看看,凶手到底有多么丧失人性。”
白墨暗暗叹了口气。
他有些后悔。
不该带她来的,让她乖乖在大后方等着该有多好。白墨甚至忘了自己的初衷——把这两个小丫头带来,本来也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玩脱了。
樱桃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死去的娘亲。
二人继续前行。
屏风后面。
如果说,屏风前的艳尸是“永恒的活着”。
屏风后的艳尸就是“永恒的死去”。
他们看到的第一具艳尸,被剖开了肚子,从肚子中流出来的肠肚明显干巴巴的,已经做了防腐处理。她的前面,是一具男尸,这男尸吻着女尸的嘴唇,手中却拿着被涂成血色的刀。
第二具艳尸,通体晶莹如玉,那雪白的肌肤让她即使死了,也不失仙气,她的眉梢充满了英气,让白墨想起了冷玉烟,但她的脸又比冷玉烟要精致一些。这具艳尸手中还拿着长矛,只是身后却像长了尾巴一样。那并不是尾巴。
是大肠。
被生生拽出来的肠子。
除此之外,艳尸身体上再没有其他伤痕。
樱桃已经麻木了。
白墨心中已经恨极了那太**人。
再往里去。
有被长枪从口中一直戳到腿下的艳尸。
有自己拿着自己的首级的艳尸。
各种稀奇古怪的死法,这里都有。
还有一个,双腿被缝在了肩膀上,双臂被缝在了腿根。
最里面的一段路,开始出现童子。
“呕……”
樱桃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
白墨的骨髓中都充满了冰冷。
忽然间,白墨听到了喘息声。
急促的喘息。
白墨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又过了一闪屏风,终于来到了这狭长房间的尽头。
里面,有一个活着的男人,正在对一具尸体进行活塞运动。
这里的艳尸摆着各式各样的欢好姿势。
白墨牙关紧咬。
“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终于发现了闯入者,回头叫骂道:“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
只是这男子话说到一半,就怔住了。
他仔细打量着白墨的脸,一遍又一遍。
白墨却轻易看出了此人是谁。
“吕西风……”
吕西风的身体打了个寒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倾泻而出了。
“白县令……”
白墨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罪……该……万……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