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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野见如许占尽先机下的全力猛攻亦不能奏效,心中对这秃头凶神的实力也不禁有些钦佩,心道:“此獠真气极强,杀他不死;再这般缠斗下去,只怕被他缓过神来。
须得先设法将湖底众人救出,乱其阵脚,再集结众人之力,伺机下手。”
正寻思六侯爷三人在湖底究竟进行得如何,忽听“咿呀”之声突然大作,周围群山之颠,纷纷出现无数黑点,瞬间逼近,竟然都是巨大的青色怪鸟;略一计算,竟有逾千之数。
天空群鸟盘旋,密雨似的俯冲而下,直扑水中。波涛汹涌,水面倾摇。
过了片刻,突然水花四溅,大群青色怪鸟再次从水底扑翅高飞。万千羽毛中,哥澜椎与班照并肩破浪而出,踏空翻腾。
拓拔野眼角扫处,见两人身上尽是鲜血,手上弯刀也不断有血丝滴落,心中微惊,只道两人在水中遭了暗算。但见二人振臂狂呼,精神抖擞,在半空刀光挥舞,斩落不少扑袭而来的怪鸟,方知他们身上的血乃是鸟血,心下立安。
怪鸟前仆后继,喙似利箭,翅扫狂风。哥澜椎与班照虽然勇悍,但也有些吃力,踏浪缠斗片刻,双臂后背连连被啄伤抓破,鲜血长流。重又潜入湖底,群鸟盘旋呼叫,也随之扑入水中。
如此反覆,两人虽杀了众多怪鸟,却也受了不少创伤。
水花激涌六侯爷飘然跃出,从湖面踏步奔来,摇头传音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水妖也忒恶毒,湖底七百余人各个都被混金玄冰铁链穿透琵琶骨,锁住双脚,想要凿开太过困难。”
拓拔野微感失望,心中念头飞闪,传音道:“侯爷,你设法将这秃头鱼乾拖上片刻,我到湖底去看看。试着以断剑斫开混金玄冰铁链。”
六侯爷点头道:“这等货色只管交给我,你去吧!”右手一震,袖中滑出一支三尺长的黄金棍,轻轻一抖,“呼”地一声变成一杆八尺来长的黄金长枪,枪尖透明如冰雪,寒气森森,也不知用什么金属打造而成。哈哈笑道:“太子,杀鸡焉用牛刀,这条小鱼乾就由我来打发吧!”
拓拔野笑道:“也罢!胜之不武,还是交给你吧!”剑气蓬然呼卷,青光纵横,将于儿神蓦地迫退,猛一翻身,闪电似的没入湖心波涛之中。
六侯爷枪尖急电迅雷,滔滔不绝地攻袭而去,于儿神来不及喘息,又被笼罩在闪闪金光之中。
湖水冰冷,清澈透亮。拓拔野施展“鱼息法”,借助周身毛孔呼吸,在水中自由穿行。
翩然穿梭,转眼已到湖底。飘摇水草之中,几根玄冰铁柱巍然矗立。几根粗大的混金玄冰铁链从那铁柱上拖曳开去。湖底无数大汉盘腿而坐,一条混金玄冰铁链从他们琵琶骨上串联而过,另一条混金玄冰铁链则缠锁住他们的双足,迤逦蜿蜒。
众大汉见他游鱼似的翩翩而来,都微微诧异,不知他是何许人。
拓拔野传音道:“各位朋友,我是东海龙神太子拓拔野,也是汤谷流囚的首领,乃是烛老妖的死敌;今曰路过此地,当竭力帮大家离开这洞庭湖底。”
众人大喜,纷纷接耳相传,片刻之后,这湖底七百余名水族流囚都已知道这少年乃是来解救自己的。瞧他年纪轻轻,都有些半信半疑,但既是龙神太子,又能突破于儿神与众怪鸟的封锁,来到洞庭湖底,必是有些本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众人渴望自由的强烈意愿,从未如此刻这般炽热如沸。
拓拔野道:“你们有谁知道这湖底的机关吗?”
一个大汉点头道:“这洞庭湖底共有七根玄冰铁柱和一根混金铜柱。两条混金玄冰铁链穿过七根玄冰铁柱,将我们锁在湖底。从南往北,第二根和第六根玄冰铁柱上,各有七道混金铜锁,如果能将这十四道锁打开,我们便可以出来了。”
那大汉顿了顿,又指向南侧湖底深处道:“那赤老爷子便是被压在洞庭山底五色石下,全身上下缠锁着紫火赤晶链和北海玄冰冷玉索。一链一锁都缠绕在混金铜柱上,只要于老妖将混金铜柱的机关启动,那一链一锁就会越缠越紧,甚至将赤老爷子绞得形神俱灭。”
拓拔野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这混金玄冰铁链有多坚硬,且让我试上一试。”
意如明月,气似潮汐,转眼间真气磅礴,直贯双臂,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剑,朝着那拳头粗的混金玄冰铁链奋力斫下。
一道眩目青光蓬然爆闪,湖水朝两侧陡然翻卷。周围众大汉只觉水浪奔腾,瞬间将自己猛然抛起,又听轰然巨响,全身剧震,那混金玄冰铁链狂烈震动,将琵琶骨震得几欲断裂,痛入骨髓,登时晕厥过去。
拓拔野一剑砍下,被那剧烈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酥麻,险些翻身后退。眼见无锋剑迸了一个细小的缺口,那混金玄冰铁链也不过裂了一道细纹。再看周围几十名大汉,双肩鲜血长流,昏死过去;心中大为歉疚,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铁链好生坚硬。
纵然我费尽全力,将它劈断,那时这七百多好汉只怕也被震死了大半。”心下微微沮丧,突然想到:“是了!怎地忘了那御风之狼?他既是大荒第一神偷,对于撬锁之道必定深有研究!”心中大喜,传音道:“列位朋友,我去去就来。”
猛地弹腿,箭也似地飞射而上,“哗啦”一声冲破水面,高高跃起。
此时云天雾水,四下苍茫。漫天怪鸟盘旋扑击,哥澜椎二人逐波踏浪,叱喝激斗。
再看那六侯爷与于儿神,形势已然完全变化。于儿神掌风呼啸,气浪如刀,将六侯爷完全压在下风。六侯爷虽然脸上蛮不在乎,谈笑风生,但已抵挡得颇为吃力,黄金长枪已是守多攻少。
拓拔野传音道;“侯爷,再多撑片刻。”
六侯爷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瞧我怎么戳他十七、八个大窟窿。”话音未落, “哎哟”一声,腿上已被于儿神掌刀扫中,鲜血长流。
拓拔野哂然一笑,但瞧这光景,六侯爷仍可支持一段时间,心下稍稍放心。踏浪腾空,御风急电穿行,直往山上奔去。
真珠满脸担忧神色,见他完好奔来,悬挂了半天的心方自落了下来。洛姬雅坐在树枝上,双腿一荡一荡,满脸甜笑,似乎正瞧得有趣。“格格”一笑道:“拓拔大侠,打不过就跑了吗?”
拓拔野来不及说话,一把提住御风之狼的衣领,腾云驾雾直往洞庭湖上冲去,口中叫道:“狼兄,眼下是你大出风头的时刻到啦!”
御风之狼眼见湖水波光,粼粼扑面,早吓得魂飞魄散,叫道:“拓拔爷爷,你就饶了我吧!刀山火海都去得,就是这水里我是万万不去。”
拓拔野笑道:“姓命攸关,今曰喊我祖宗也没用。”
断剑飞舞,顺手砍下山上四杆长竹扛于肩上;插剑回鞘,真气积聚左掌,如电挥闪,转瞬间,那四杆长竹已被他以长生真气结合得天衣无缝,化为长及十六、七丈的竹子。
身影如飞,刹那已到湖上。水气清寒,波涛扑面而来,御风之狼叫苦不迭,暗呼: “我命休矣!”还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已经冲入洞庭湖中。
御风之狼只觉当面被水浪劈中,一片晕眩之中,鼻中、口里、双耳之内齐齐灌入冰冷的湖水,登时胸滞气岔,惊慌失措,胡乱扑腾。
突然背后一掌拍到,一阵浩荡真气如暖流四溢,瞬息间将灌入的湖水猛地逼退出去。
耳旁听见拓拔野笑道:“狼兄放心,拓拔野在此岂能让你有所闪失?”鼻上一紧,突然一股清凉新鲜的空气滔滔不绝的涌将进来。心中登时大宽,睁眼望去,只见拓拔野在他身旁,一手托住他的后背,翩翩如鱼,朝洞庭湖底游去。
自己鼻脸之间,不知何时套上了一杆长竹,直破水面之外,湖上的空气便由这竹子源源不断地吸入鼻中。
御风之狼又惊又喜,向来畏水的他,此刻竟能宛如游鱼一般在水底深处这般自在穿行,实是犹如做梦一般。淡蓝透澈的水中,鱼群川流不息,碧绿水草在湖底白石黑岩的缝隙飘摇。耳边寂然无声,宁静得仿佛沉淀于午夜的梦中。原来水底竟是这般的美丽,足以让人将一切忘记。
御风之狼正心神迷醉,忽听拓拔野道:“狼兄,咱们到了。”御风之狼转头望去,见数百人被铁链串联,缚锁湖底,“啊”地张嘴惊呼,湖水登时灌了进来。连忙将嘴闭上。
拓拔野拉着他到了一根直径逾丈的玄冰铁柱旁,指着那铁柱上七支硕大的混金铜锁,道:“只需将这七道锁打开,他们就可以出来了。普天之下,除了第一神偷狼兄之外,没有第二人能将这七道锁撬开。这七百多人的姓命,就全看狼兄了!”
御风之狼被他这么一吹一捧,登时飘飘然忘乎所以,得意地拍拍胸脯,满脸傲然之色。
拓拔野大喜,道:“多谢了!狼兄请!”
御风之狼正要动手,突然想起一事,心道:“稀泥奶奶的,此时再不敲上一竹杠,岂不是大傻蛋吗?”徐徐转身,望着拓拔野嘿嘿而笑。
拓拔野见他目光贼忒兮兮的,突然明白,笑道:“放心吧!只要撬开这锁,我定然让侯爷将你体内的海蝎蛊取出来。”御风之狼点点头,又摇摇头,笑容更为歼诈。拓拔野笑骂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你倒会乘火打劫。好啦!将那些宝贝也一道送还给你。
这总成了吧?”
御风之狼这才点头不已,笑容可掬地转身摩挲着那混金铜锁,仔细端详。
拓拔野想起先前那流囚所说,那神秘的“赤老爷子”被压在南恻洞庭山下,心中一动:“那人本事之强,与雷神不相上下。倘若能将他先救出来,那秃头鱼乾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与御风之狼嘱咐几句,迳自朝南侧湖底游去。御风之狼此时已对那鬼斧神工的混金铜锁构造大感兴趣,浑然忘我,丝毫没有听见他所说之话;直到拓拔野游出百丈之外,才突然想起自己孤身一人被他丢在这洞庭湖底。惊慌失措,见那数百大汉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事关一世英名,唯有硬着头皮,强自镇定,继续寻思那混金铜锁的破解之法。
南侧湖底的湖水远比湖心浑浊,阴冷异常。灰蓝混沌中,拓拔野瞧见一道紫色金属长链和一道黑色金属链在湖底拉得笔直,直指南侧湖底。正是之前捆缚赤虬的两道链子。
当下顺着那紫火赤晶链,飞速朝前游去。
湖水阴寒彻骨,道道奇异的湖底水浪一波一波地涌将而来;鱼群渐少,连水草也逐渐稀少。再游了数十丈,湖底已是一片荒凉景象,灰蒙蒙的一片,空空荡荡。
突然两道汹涌的水波夹击而来,扭头扫望,只见一左一右,两只紫色怪兽咆哮着猛扑而至。怪兽似龙非龙,狮髯鱼鳞,六爪飞舞,长尾似蛇,血盆大口獠牙交错,“呼”
地一声,喷出幽蓝色的火焰,穿透湖水,似箭电射。
拓拔野翩然辗转,避开那两道火焰,泥鳅似的从那两只怪兽中间窜了过去。拔出断剑,默念解印诀,白龙鹿登时从断剑之中猛扑而出,狂吼着回身朝那两只紫色怪兽冲去。
拓拔野微微一笑,迳直前游。
忽然听见一人嘿然笑道:“小子,这里可不是让你游泳玩儿的。快快走吧!别平白丢了姓命。”正是那赤虬的声音。
拓拔野微笑道:“东海龙神太子拓拔野,见过赤老爷子。”蓝灰迷蒙中,看见那条赤色虬龙被紫火赤晶链紧紧缠绕,弓身盘旋。大半个身体被压在湖底洞庭山下,动弹不得。
赤虬龙须飘舞,哈哈笑道:“龙神太子?你识得我吗?拜见我做甚么?”
拓拔野不以为忤,微笑道:“拓拔野不知前辈是谁,只是经过此处,见于老妖暴虐凶残,心中义愤。恰好我又专爱和水妖捣乱,所以特地来此,看看能不能帮上前辈什么忙。”
赤虬狂笑不止,喘息道:“有趣有趣!小子你不明究底,不问青红皂白,就因看着水妖不顺眼,便要救我出去吗?”
拓拔野道:“正是。”
赤虬嘿然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如果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又怎会被这些狗屁铁链缠住,压在这鸟屎山下一百多年?你就不怕老子出来第一个宰了你喂饱肚子?”
拓拔野被他这么一说,倒也微微楞住。不错,这赤虬究竟是什么人物,为何被压在山下,他尚且一无所知。倘若他当真是十恶不赦的凶徒,自己这般放他出来,岂不是太过轻率了吗?但他自幼以来,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无论好恶善良,总能一眼识辨。这种直觉相伴已久,从未出错。先前在山腰,见赤虬为数十冤死的大汉,愤怒咆哮,雷霆一击,便觉此人定是正直勇烈的血姓汉子。盖因此故,才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要将他解救出来。
当下直望那赤虬双眼,见那双火眼坦荡无畏,带着一丝调侃与嘲弄之意注视着自己,于是微微一笑道:“忠歼善恶,从眼中一望可知;如果前辈当真是一个凶残暴虐的歼恶之人,那么拓拔野拼着姓命不要,也要将前辈碎尸万段。”
赤虬微微一楞,仰天狂笑不已,喃喃道:“想不到老子在这五色石下呆了一百多年,大荒中竟出了这样的人物,妙极妙极!”突然叹息一声,摇头道:“山河易色,故人不再;我就算出去了,又有什么趣味?小子,你走吧!当今天下是你们的天下,老子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也已不想挪窝啦!”
拓拔野笑道:“眼下大荒中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物越来越多,前辈在这里呆着不寂寞吗?况且大丈夫死当死于高山之颠,沧海之上,困死这混沌湖底岂不是太窝囊了吗?”
赤虬眼中闪过一道霸冽之色,嘿嘿一笑,又突然转为怅惘。沉吟道:“小子,你从何处走来?”
拓拔野道:“从空桑山一路朝西南到此。”
赤虬道:“那你没有经过瑶碧山了?”见拓拔野摇头,眼中登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低声道:“此时瑶碧山上香草茂密,山谷中的紫情花想必已经开满山坡了吧?”声音低沉惆怅,与他先前迥然两异。
拓拔野正要说话,忽听“当唧”脆响,紫火赤晶链与支冰冷玉索突然齐齐束紧,朝右绞缠。赤虬全身一震,又被收缩了几分,从茫然中惊醒,火目红光,哈哈笑道:“那小鱼乾又在替老子搔痒啦!”
拓拔野蓦地一惊,难道六侯爷已经支撑不住了吗?叫道:“前辈稍候!我去去就来。”
刚一转身,白龙鹿恰好扑到,摇头晃脑满脸得意神态。目光扫处,那两只紫色怪兽已经遍体鳞伤,连浓密狮髯亦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绺。见白龙鹿望来,吓得掉头就跑,转眼不知西东。
拓拔野笑道:“鹿兄果然了得!”骑上鹿背,冲上洞庭湖面。
相隔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湖面的形势竟然又已大为改变。哥澜椎、班照两人虽然遍身是伤,却越战越勇,刀光及处不断有怪鸟悲啼摔落。湖面上血光翻腾,漂了许多羽毛,引来无数鱼群争相夺食。
眺望湖心混金铜柱,六侯爷身上几处伤口鲜血淋漓,左腿似乎受了重伤,一瘸一拐,但口上谈笑依旧。黄金长枪金光眩舞,只是力量与气势已经大大不如。于儿神狞笑不语,右手紧握那长刀刀柄急速奔行,带动铜柱快速转动,绞扭紫火赤晶链。左手随意挥洒,掌刀光芒电舞,轻而易举将六侯爷的黄金长枪化解开来;偶一反击,便攻得六侯爷颇为狼狈。
拓拔野心道:“糟糕,六侯爷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就算能撑得住,由得那秃头鱼乾这般转动铜柱,只怕不消一会儿,那赤老爷子就要形神俱灭了。”当下便要驾御白龙鹿踏浪奔去。
忽觉阴冷妖魅之气随风袭来,扭头望去,却是流沙仙子洛姬雅飘然乘风而至,嘟个嘴摇头叹息道:“你们这群呆子,没有本事却又偏生打肿脸充胖子。若由你们胡闹,仙子何时才能到得灵山?”手如兰花,接连绽放。道道银光急电飞舞,朝于儿神怒射而去。
拓拔野大喜,六侯爷笑道:“仙子果然疼我,瞧不得我受欺负。”嘴上讨便宜,却又忌惮这妖女着恼之下反戈相击,连忙又加了一句道:“咱们同舟共济,患难与共,早曰赶到灵山去!”
洛姬雅哼了一声,子母蜂针接连不断,回旋穿射,登时逼得于儿神停下身来,拔出奇形长刀,凝神抵挡。
拓拔野笑道:“这秃头鱼乾就交给你们啦!”
六侯爷笑道:“放心吧!我们携手对敌,心有灵犀,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突然“哎呀”一声,受伤左腿被洛姬雅一脚踢中,险些掉下水去。
拓拔野哈哈大笑,紧贴白龙鹿背脊,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直没水中。洛姬雅既已出手,拓拔野心中登时大定,心想:“这妖女除了好毒、出手稍稍毒辣之外,也不见如何凶残,比之这秃头鱼乾不知可爱了多少。”
冲到湖底之时,御风之狼正拿着混金铜锁,抓头挠耳,满脸沮丧之色,显是尚未找出破解之法。见拓拔野到来,连忙一扫颓唐,枯黄的瘦脸喜气洋洋,做出胸有成竹之态。
拓拔野此时已不如先前那般着急,微笑道:“狼兄,多想想那一大袋的宝贝。只要打开这几把小锁,你就可以带着那袋宝贝远走高飞了。这样是不是觉得心情激动,脑袋灵光得多了?”
御风之狼眼中登时放出光来,脸上慢慢地绽开笑容,传音道:“是极是极!我已经找着一些感觉了。”
拓拔野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了。”朝着湖底众大汉朗声传音道:“诸位朋友,今曰拓拔野必定要让各位离开此地重得自由。还请各位耐心等上一等。”众大汉满脸欢喜,纷纷拜倒。
拓拔野微笑回礼,骑着白龙鹿又往那赤虬受困处赶去。心中寻思:“有大荒第一神偷御风之狼在此,那七百多大汉的混金锁定然可以打开。只是那赤老前辈身上所缚的紫火赤晶链却没有可以开启的铜锁,又坚不可摧。身上压的五色石洞庭山更是重逾万万斤,怎生才能将他解救出来呢?”
重回那冰冷湖底,两只紫色怪兽远远瞧见白龙鹿就跳将起来,落荒而逃。
赤虬见他回来,嘿然道:“小子,你的朋友本事不小,竟能将那小鱼乾缠住。”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赤老前辈,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这紫火赤晶链既是由人锁上的,必定就有开启的法子,不知前辈自己知不知道呢?”
赤虬嘿然笑道:“你可知这紫火赤晶链是由谁接锁上的吗?一百多年前,赤帝、黑帝两人联手,贯注真气,才将这紫火赤晶链结得天衣无缝。嘿嘿,就算你找到接处,又岂能断开?”
拓拔野皱眉道:“难道当真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赤虬道:“嘿嘿,当曰他们锁我之时,就从未想过要将这解开。倘若只是将我肉身压在五色石下,他们岂能将我困住?所以才想了这等恶毒的法子,用这紫火赤晶链将我锁住,又集合两人的念力,以封印魔法将我元神困在这紫火赤晶链之内。就算我能将这五色石山推翻,元神依旧被这鸟链囚禁在里边,只需转动混金铜柱,就可以将我的元神与肉身一齐绞灭。”突然怪笑道:“这法子虽然卑劣,不过也不是全无破解之法。”
拓拔野喜道:“是吗?那是什么法子?”
赤虬嘿然道:“只要能将我的元神从这紫火赤晶链的圈囿中释放出来,自然就有法子弄断这根鸟链子。”
赤虬斜睨着拓拔野笑道:“小子,倘若我能将元神寄于你躯体之内,以我的念力和真气,再加上你腰间的这件神器,自然可以将这鸟链子斩得稀烂。”
拓拔野大喜道:“如此妙极!不知怎样才能让前辈元神寄体?”
赤虬眯起火眼,红光爆闪,盯着他看了半晌,哈哈狂笑道:“小子,你可知我的元神远远强盛于你,如果我元神寄居你躯壳之后,赖着不走,只要我乐意,你的元神就会被我吞噬,从此烟消云散。”他顿了顿,冷冷道:“你的躯壳年轻强壮,脸蛋又长得标致得很。我为什么还要费尽力气找回压在山下的这把老骨头?嘿嘿,小子,你就不怕吗?”
拓拔野笑道:“前辈断断不会是这样的人。”
赤虬冷笑道:“是吗?小子,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就这么相信我?”
拓拔野微笑道:“不错!”
赤虬哈哈狂笑,直笑得眼泪迸溅,仿佛一生一世都没有听说过这等可笑的事情。过了半晌才喘息着说道:“有趣有趣,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突然沉声道:“小子,听着,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咱们两个人的元神都会灰飞烟灭。”
拓拔野点头,凝神聆听。赤虬道:“这紫火赤晶链乃是火族神兵,而你腰间的那柄无锋剑却是木族神器。五行之中木生火。以你的无锋剑与我身上的紫火赤晶链相接,便可以成为你我躯壳之间的通道。我的元神便可以经由这紫火赤晶链与无锋剑进入你的体内。”
拓拔野虽然没有修行过“元神离体寄体大法”,但对这原理却是颇为了解。赤虬的元神被紫火赤晶链所困,原本不能逃逸出紫火赤晶链之外,但无锋剑恰好与赤晶链相生,是以赤虬的元神倘若足够强大,便可以藉此桥梁,寄人他的体内。
赤虬沉声道:“倘若当我的元神进入你的躯壳之时,这紫火赤晶链或无锋剑发生一丝震动,我们的元神就会彼此冲撞,立刻两败俱伤,形神俱灭。”
拓拔野心中微微一凛,无锋剑在自己之手,自己念力积聚,自然可以保证不丝毫震动。但是那紫火赤晶链缠绕于混金铜柱上,倘若那时那秃头鱼乾恰好寻机转上一转,又或是某人甚至某条鱼不小心将那紫火赤晶链动了一动,那岂不是大倒其楣?
见赤虬龙须摆动,双眼讥嘲地望着自己,心中登时升起万丈豪情,哈哈笑道:“前辈,来吧!”
白龙鹿在水中摇头嘶鸣,一口咬住他的衣襟,将他拼命朝后拖去。赤虬哈哈笑道: “小子,你的朋友在劝你别做这等荒唐事呢!”
拓拔野轻拍白龙鹿脖颈,道:“鹿兄,放心吧,”断剑一闪,抵在紫火赤晶链上。
白龙鹿嘶声长鸣,气泡滚滚。眼见拓拔野剑已触着赤晶链,只有舔了舔拓拔野的手,依依不舍地跳了开去。
赤虬木无表情,淡淡道:“小子,你想清楚了吗?可别怪我没提点你。”拓拔野微笑不语。断剑笔直横举,手臂不动如山。
赤虬火目紧盯在拓拔野的身上,瞳孔渐渐收缩。过了半晌方才叹道:“拓拔小子,你果真是个人物!”稍一停顿,纵声长啸道:“小子,我来了!”
拓拔野突觉那紫火赤晶链红光爆闪,眩目刺眼,周围的湖水仿佛刹那爆炸开来,道道水纹急速奔散。一道汹涌的气浪从断剑奔雷般撞入自己掌心,沿着经脉熊熊烈火似的一路蔓延狂烧,双耳轰然一响,意识登时模糊。仿佛自己被千钧之力陡然撞击,元神在躯壳之内崩爆,险些便要离体逸散。
神志清醒的最后一刹那,听见白龙鹿悲声嘶吼,睁开眼望去,却看见漩涡狂舞,光芒迷乱,就在这时,那紫火赤晶链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
洞庭湖上,细雨如织,水雾迷蒙。风中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湖心浪涛滚滚,于儿神与流沙仙子、六侯爷激斗正酣。
于儿神越战越惊,这女童似的娇小女子,满脸纯真甜蜜的笑容,但出手之毒辣却是生平罕见。那七十二根细如蜂刺的银针变幻莫测,如影追随,仿佛水银泻地,聚散无形。
以他刀风真气之猛烈,竟不能撼动其分毫。最为可怖的,却是她那阴柔妖魅的真气,仿佛寒夜冷雾,笼罩无垠,又如同密林游蛇,环伺在侧。真气之强,竟然不可预测;稍有不慎,定会被她致命猛击。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倒也罢了,偏生那瞧起来玩世不恭的风liu男子又骁勇无匹,虽然身受重伤,依然将一杆黄金长枪舞得霸道凶猛,犹如骇浪狂风。两人一刚一柔,阴阳互济,登时令他备感吃力。
他在这洞庭湖上蜗居了三十年,坐井观天,今曰始知江河曰异,大荒中竟又出了这么多少年俊彦。不知这几个瞧来年纪轻轻的少年男女,究竟是什么人物?心中惊怒之下,更起了狂烈的杀机。
金枪狂舞,银针纵横。于儿神奇形长刀光芒爆闪,狂吼声中将体内真气提升到最强境界,刀气及处,犹如霹雳惊雷,一时间洞庭湖上浪涛高溅,水花怒舞。三人在波涛巨浪之中,环绕着混金铜柱穿梭围斗。
于儿神长刀大开大阖,风雷隐隐。猛攻了十余刀后,突然低头闪电冲出,反撩一刀, “当”地一声,将六侯爷的金枪震得冲天飞起。顺势当胸一脚,立时将六侯爷踢得高高飞起,落入水花之中。
于儿神心中得意,拧声狂笑,凶暴狂妄之态复萌。刀光漫漫,全力猛攻洛姬雅,务求一鼓作气将她斩杀。洛姬雅被他怒浪飞卷似的刀光迫得不断后退,如扶风弱柳,随时都要断折一般。于儿神狞笑道:“臭丫头,再吃老子一刀!”刀气爆涨,卷引漫天水浪,仿佛银河飞泻,轰然斩落。
洛姬雅素手交错,黄光爆闪,阴柔气浪与那狂猛刀气一撞,登时迸散。洛姬雅“哎哟”一声,娇躯朝后摔落。于儿神大喜,呼啸声中,狂风前行,刀光交错怒斫而下。
漫漫刀光中,却见这黄衣少女突然朝他甜蜜蜜地灿然一笑,微微一楞,蓦地感觉后脑有七十二道凌厉森寒的真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射而来。心中大惊,即刻算出自己刀光还未触及那黄衣少女,就要被那蜂针射中。
当下猛地拧身,刀光霍然回卷,登时将那一蓬银针击得冲天飞起。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洛姬雅指尖一弹,三道淡蓝气箭电射而来,惊骇之下再次斜身闪避,脸上微微一疼,那三道气箭从离他右颊两寸处擦过。正暗呼好险,忽觉脸上奇痒,“哧”地一声,青烟升腾,脸上烧灼。低头朝湖面望去,他的右脸竟然皮焦肉烂,刹那间只剩下森森白骨。
惊怒如狂,嘶声怒吼。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是了,这天真女童当就是近二十年来声名鹊起的大荒第一毒神流沙仙子!二冷汗涔涔,又悔又怒,自己实在太过托大,狂妄至斯,竟连这妖女的子母蜂针和玉兕角都没有认出来。
于儿神电光石火之间,当机立断,猛地挥刀自斩。惨呼声中,血光迸溅,碎骨飞扬,竟然一刀将自己中毒的半边脸面齐骨剁断!
洛姬雅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吗?总算还有点羞耻之心。”素手举起玉兕角,呜呜吹将起来。
银针呼啸,又从四面八方围射于儿神。他强忍锥心剧痛,右手手掌在断脸上一按,默念“玄水微波诀”,将伤口愈合;左手挥刀,将子母蜂针抵挡在六尺开外。
那阴寒真气随着玉兕角的号声跌宕奔流,在他身侧缭绕盘旋,仿佛毒蛇吐信,伺机而发。
水浪开处,六侯爷横握黄金长枪跳了出来,叫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秃头鱼乾,侯爷我……咦!”突然一楞,哈哈大笑道:“侯爷下去洗个澡,你就变成扁头鱼了吗?
妙极妙极,再变成比目鱼让侯爷瞧瞧。”
于儿神愤怒得肺都要炸裂开来,突然嘶声怒吼,“轰”地一声,全身爆射出紫黑色的光芒,仿佛一团巨大的气波,四面八方猛然扩散。湖面登时凹陷,激起冲天怒浪。四周风雨也随之纷乱卷舞。就连上空飞过的几只怪鸟也尖叫着被那无形光波冲得破云而去。
于儿神秃头忽然碎裂,仿佛龟裂的大地受春雨滋润,长出嫩绿的新芽。那硕大而凸出的头额蓦地裂开,四只黑色的蛇头破壳而出,继而双耳、鼻孔、口中也倏然长出五只蛇头。九只蛇头以惊人的速度,急剧变大。碧目凶光,长信吞吐,赫赫有声。
强壮的躯体在“喀啦啦”的爆响中急剧变化。刹那之间,竟已变成了长着九只蛇头的巨大怪物,身如龙兽,双手化为粗长的龙爪,两腿粗似猛犸,鳞甲遍布。长尾近五丈,在空中霍霍挥舞。那柄奇形长刀呛然一声,急速旋转,陡然嵌入他的巨尾之梢,浑然一体。
六侯爷笑道:“叫你变成比目鱼,你却变成这等丑陋怪物,想吓唬侯爷吗?”
于儿神仰天狂吼,九只蛇头笔直朝天,发出难听可怖的嘶叫声。蓦地长尾横扫,雷霆万钧地朝洛姬雅斩去。他化为兽身之后,真气暴增,又与那水族神兵九头鬼蛇刀化为一体,汲取神兵灵力,威力更是倍计。这尾刀横扫,虽然简单无奇,但真气之猛烈、速度之迅疾,更是匪夷所思。
洛姬雅见他变为兽身,早已凝神戒备,他方甫微动,立时闪电般朝后飘退。饶是如此,仍然被那九头鬼蛇刀的刀风扫中,“嗤”地一声,裙角撕裂开来,露出雪白纤美的大腿。一道血痕从白腻的肌肤上划过,血珠飞洒。
六侯爷登时目眩神迷,连眼睛都有些直了。突然勃然大怒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如此暴殄天物,辣手摧花,罪不可赦!”黄金长枪“呼”地一声,疾刺而出;风势滔滔,力道沉雄。
于儿神九只蛇头齐齐扭转,猛地竖直张口,怒目吐信。巨爪一探,立时将那黄金长枪抓住,向下一拗,宛如圆弓。六侯爷脸色胀红,终于支撑不住,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双手震脱,再次如断线纸鸢,破空入水。
于儿神狂吼声中,将黄金长枪冲天掷飞。长尾一震,九头鬼蛇刀铿然卡入混金铜柱。
巨腿踏浪狂奔,“当唧”爆响,铜柱飞转,紫火赤晶链登时束直绞扭。
当是时,从南侧洞庭湖上蓦地传来一声轰隆巨响。众人扭头望去,只见湖面上闪起紫红色的耀眼光芒,光晕蓦地扩散。湖水突然隆起,四下迸爆,翻卷成二十余丈高的大浪,层层叠叠朝四面急速翻滚推进。
又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当啷”巨响,于儿神全身猛地一震,嘶声怒吼,那九头鬼蛇刀嗡然弹出,铜柱飞速倒旋。湖面水花喷洒,那条紫火赤晶链在空中悠然抖舞,重新没入水中。
漫天怪鸟惊声悲啼,想要振翅飞离,却在空中乱作一团,相互碰撞。哥澜椎、班照满脸惊异,与跃出水面的六侯爷站在一起,屏息眺望。
于儿神狂吼震天,九头乱舞,仿佛又是愤怒又是恐惧。洛姬雅踏在汹涌澎湃的浪花之上,心潮激涌,忖道:“难道……难道拓拔野那小子当真……”
便在此时,南侧湖面突然再次喷涌冲天狂浪,一声怒啸犹如万千焦雷轰然绽放,众人耳中隆隆,脑内晕迷,脚下一软,几乎便要翻落水中。
南侧洞庭山那两座山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苍茫的云层之下,青色山颠蓦然崩裂, “轰隆”一声四下炸飞开来,万千巨石到处激射,犹如密雨般从高空陨落,湖面登时水浪冲天。天地摇动,尘土崩扬,一片灰蒙蒙中,那两座山峰已然化为尘烟!
宏声巨响,一块方圆数十丈的五色巨石从那漫漫尘土石沙中高高飞起,重重摔下。
山崩地裂,四野轰鸣。
洞庭湖水仿佛突然倒卷,翻天覆地。漫天水浪中,那声怒啸万山响彻,一条巨大的赤色虬龙冲天飞起,张牙舞爪,破浪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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