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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祖先在鸿蒙初开的石器时代,便有了结绳记事的传统。随着文明的发展,石刻与岩画、浮雕等直观的表现形式,成为了传承文明最有效的途径,在一些举行重要祭礼的场所,都会遗留下大量的图形信息,给后人以最直接的启示。
古代先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运用写实或抽象的艺术手法,在岩石上绘制和凿刻图形或者符号,它记录了古代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我们在这虫谷下的葫芦洞中所发现的化石祭台,就记载着古人在这里祭拜山神的秘密活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片祭台上保存最完好的一幅,说是完好,只是相对而言,几千年的岁月侵蚀,很大一部分雕刻都已经模糊不清。石刻图案采用的是打磨工艺,就是先凿后磨,线条较粗深,凹槽光洁,有些地方甚至还保留着原始的色彩。
大致还可以看出,这块石刻的图形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黑面神灵,大耳高鼻,脸上生有粗毛,口中衔着一枚骷髅头,简单奇异,令人过目不忘。
胖子指着化石祭台上的黑面神祇说道:“哎,这黑脸儿像不像在入口处山神庙里供奉的神像?只少了两个跟班的夜叉恶鬼。原来这葫芦洞是他的地盘,不知道这孙子是什么来路。”
shirley杨说道:“形象上略有不同,但骨子里却如出一辙,多半就是同一人。不过山神殿中的造像,具有秦汉时期的风格,形象上显得飘逸出尘,颇受内地大汉文明圈的影响;而这祭台上的石刻,却处处透露出原始蛮荒的写意色彩,应该至少是三四千年前的原始古迹,大约是战国之前南疆先民留下的遗迹。可能入口处的山神庙,是建造献王墓之时,根据这附近的传说另行塑造的神祇形象。另外暂时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山神还是巫师,再看看其余的部分。”
胖子用工兵铲继续清理其余的石刻,他清除一部分,shirley杨便看一部分,但是大部分都已经无法辨认,而且顺序颠三倒四,令人不明所以。看了一阵,竟没再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我心中也暗自焦虑,一边举着手电筒为胖子和shirley杨照明,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现在不当不正地停在山洞中间,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危险。
正如shirley杨所说,昆虫是世界上生命力和杀伤力最强的物种,它们之所以还没有称霸这个地球,完全是由于体型过小。如果我们在山洞里照这么走下去,那些飞虫只消再大上三圈,倘若不走运被它们叮上一口,就必然会一命呜呼,任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活命。
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处古祭台,如果能从祭台上找出一些线索,就可以决定是要继续冒险前进,还是必须原路返回,另外再想其他的办法,寻找进入献王墓的通道。
我实在等不下去了,便对shirley杨说:“我记得唐代风水宗师袁天罡的《兖天论》中,曾经描述过古人向山神献祭的情形,与此间颇有相似之处。这山洞里的石头祭台,很可能不只一座,咱们不妨在附近找找,也许还会有所收获。”
shirley杨让我看她和胖子刚清理出来的一面石刻,对我说:“这是最后的部分,是连在一起的两块。感谢上帝,还算能看清楚个大概,你也来看看。”
我见shirley杨的脸色有些古怪,看不出是喜是忧,似乎更多的是疑问,于是把狼眼手电筒和“剑威”气步枪交给胖子,伏下身子去看那祭台上的磨绘石刻。
我定下心来仔细观看,那是一幕诡异无比的场面,在化石森林的水面中,一群头插羽毛的土人,乘坐在小舟之上,手中都拿着长长的竿子。那些竿子和木舟,我们在之前都曾经见到过,当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只是那些木舟中捆绑着很多大蟾蜍,可能大蟾蜍都是被这些土人在附近捕获的,用绳索捆扎得甚是结实。那些大蟾蜍张着大嘴,表情显得十分惊恐,似乎是在为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恐惧,都在尽力挣扎。刻画得虽然简单,却极其生动,让人一看之下,就能体会到一种大规模牺牲杀戮的悲惨氛围。
数名头插羽毛的土人,在一位头戴牛角盔的首领指挥下,同时用长竿吊起一只大蟾蜍,把它举到半空,伸向化石森林石壁上的一个洞中,洞中冒出滚滚黑气。
后边另有一艘木船,摆放着几只变小了的蟾蜍,显出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圆滚滚的身体也变得干瘪,而且那些死蟾蜍石刻显得毫无生气,悲凉而又可怖,充分体现了生死之间的落差。
我只看了这些,便联想到在山神庙内目睹的种种事物,那黑面山神左右,各有一名山鬼服侍,一个捧着只火红色的石头葫芦,另一个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蟾蜍,原来是表明这位镇守大山的神灵,居住在一个葫芦形的山洞之中,而且当地人在巫师的指引下,捕捉大量的蟾蜍来供养他。
我问shirley杨道:“那么说咱们不是身体变小了,而是这山洞,确实是个葫芦形状,呈喇叭形,咱们从葫芦嘴一样的窄小山洞钻进来,现在是走到了前半截葫芦肚的地方?”
shirley杨点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前边的石刻虽然模糊不清,我却发现里面有一些关于这里地形的描绘。咱们进来的入口是葫芦底,那是个人工凿出来的入口,也被修成倒葫芦形状,与这个天然的大葫芦洞相互连通,而且大葫芦洞的历史比献王墓可要早得多了。倘若想从这洞中穿过抵达葫芦嘴处的献王墓,就要钻进土人用长竿把大蟾蜍挑进去的那个洞口,有可能那位山神爷还在里面等着咱们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完全怔住了:“山神老爷等着咱们做什么?难不成想拿咱们当癞蛤蟆吃了?”
胖子对shirley杨说:“你用不着吓唬我们,除了党中央**,咱们服过谁?老子拎着冲锋枪进去遛遛,他若是乖乖腾出条路来让咱们去还罢了,否则惹得爷恼怒起来,二话不说先拿枪突突了他,这葫芦洞以后就姓王不姓黑了。”
我回过味来,对胖子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古代人封建迷信思想也能当真,我就不信有什么山神。我在昆仑山挖了好几年大地洞,也没挖出过什么山神。那不过是当年洞里生存的某种野兽,当地那些无知愚昧、受到统治阶级蒙蔽、被三座大山所压迫的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就拿那家伙当作神灵了,这样的先例在中国历史上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胖子若有所思地说:“倒也是这么个理,要不怎么都说知识就是力量呢。假如真是什么动物被当作山神,可能是蟒蛇一类的。这深山老林里就属那玩意儿厉害,蛇吃青蛙的事咱们见得多了,八成就是条老蟒或者大蛇之类的。”
我对胖子说:“有老美的m1a1在手,便是条真龙下凡,咱们也能把它射成筛子。不过恐怕咱们这次没有为民除害的机会了,这祭台是几千年前的遗迹,王八乌龟才能活一千年,那蟒蛇一类的动物寿命又怎能活到今时今日,那边的山洞我估计已经空了多年了。”
我与胖子二人顿时踌躇满志,颇觉英雄无用武之地,却听shirley杨说道:“先别太早做出定论,你们看看这最后的磨绘,水底的女尸咱们可是刚刚亲眼见过的,那边的山洞未必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才想起来,最后还有一块磨绘的石刻:一位黑面冷酷的神灵———说是神灵,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反而显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阴森之气———在他身边围绕着无数女子。那些女子显然都是死尸,平躺在地仰面朝天,双手张开,垂在左右,双腿弓起呈弧形,似乎是在反关节地爬行。女尸的特征与我们刚才见到的从水底浮上来又忽然隐去的女尸完全一样。我惊问:“难道那里是个尸洞?有几千年的老粽子成了精,盘踞其内?”
胖子奇道:“怎么这些女尸仰面朝天,但是四肢却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但是我随即想到刚才在水中所见的那个死漂,难道前边的洞中,还有更多的死漂不成?
此时附近那些大蟾蜍又纷纷潜入水中,水面上顿时平静了下来。由于在水中游得久了,三人都感到有些疲惫,于是我们决定暂时在这里休息片刻,吃些食物,也有必要根据当前所处的状况,重新调整一下行动的方案。
我心中稍微有点犹豫了,过往的经验给了我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时难以决断,只好征求shirley杨和胖子的意见。
shirley杨对我说道:“其实磨绘中还传达了更多的信息,只不过你没有发现。你看这画中的土人皆是头插羽翎,只有为首的首领是头戴角盔,磨绘的构图过于简单,所以很容易忽视这个细节。咱们先前在献王大祭司的玉棺中,曾经发现了一个在巫术仪式中所配戴的面具,我想那个黄金面具便与此有关。”
土人首领头上所戴的究竟是头盔,还是面具?只有那两根长长的弯角十分显眼,标示着此人的地位与众不同,即便不是大首领,也是一位司掌重要祭礼活动的大祭司。
我让胖子把那副黄金面具取出来看看,那几件祭器胖子始终没舍得离身,一直装在他自己的携行袋中。此刻拿将出来一看,黄金面具头顶是两只开叉的龙角,抑或是鹿角,狮目虎口,耳部是鱼耳的形状,综合了各种动物的特点,造型非常怪异,而且铸造了许多凹凸起伏的眼球,一看便和沙漠古城中精绝人崇拜的图腾相似。这么对照着一看,磨绘中那夷人首领的角盔确实有几分像这黄金面具的造型。
shirley杨说:“化石祭台的磨绘在先,至少有三千年以上的历史,而献王墓在后,只两千载有余,我想也许这个地下的秘密洞穴,是外界唯一可以通向王墓的路径。而盘踞洞内的所谓山神,自古便是当地夷人膜拜祭祀的对象,所以献王的手下沿用了此地夷人古老的传统祭祀仪式,在王墓封闭后,如果想进入明楼祭祀献王,就依法施为,只需向洞中的神灵供奉了数量足够多的大蟾蜍,就可以顺利通过这里。在殉葬沟尽头,有些秦汉时期造型的木船,还有那些腐朽的长竿,就可以证明在王墓封闭之后,至少进行过祭祀仪式。”
shirley杨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另外根据我对动物的了解,附近水域中的大蟾蜍应该不是生活在这里,而是聚集在溪谷中的某处湿原,只是由于最近地下的昆虫正值产卵期,才引来了这许多大型蟾蜍。”
我听罢了shirley杨的分析,真是说得头头是道,赞叹道:“杨参谋长高瞻远瞩,仅从一个丝毫没有引起我们重视的面具着手,就分析出这么多情报,想那献王也是外来户,有道是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
胖子颇觉不服,不等我把话说完,便对shirley杨说:“这葫芦洞通往献王墓,早在咱们没进来之前,我就最先瞧出来了。你倒说说那山神和女尸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shirley杨摇摇头说:“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知道那些。我只是根据眼下的线索做出的推断,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不亲眼所见,怎能做得准?但是我想这祭台上的信息,应该是真实的,山神和那些女尸都是存在的,即便他们的原形与古人的认识存在很大差别,但是那山洞里肯定是有些古怪东西的。”
shirley杨又问我道:“老胡,你是见多识广的人,以你所见,这山神的本来面目会是什么?咱们是否有把握穿过这座葫芦洞?”
我对shirley杨和胖子说:“依我所见,那黑面山神脸上长有硬毛,面部毫无生气,必定就是个住在山洞里的数千年老僵尸精,而且身上有大量尸毒。那祭台上的磨绘含义十分清楚,夷人捉了大蟾蜍,用长竿吊进洞去,并不是被什么东西吃掉,而是由于蟾蜍体内本身便有毒腺,一旦遇到更猛恶的毒气攻击,便会通过背后的毒腺放毒对抗,最后被尸毒耗尽了精血,所以拿出来的时候,才成了癞蛤蟆肉干。只有这样诱使那老僵尸把尸毒暂时放净,再用黄金面具镇住它,才有可能从葫芦洞里通过,平日里若是没有这套手段,不知底细的外人一进洞,就不免中了尸毒而死。从前在云南就有过这样的民间传说,我这推论有理有据,可不是我胡编乱造的。不过那种死漂的浮尸,我可真说不出来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道那些女尸与那千年老粽子精能扯上什么关系。”
胖子虽然并非外强中干的货色,但是此刻听我说有三千年前的古老僵尸成精,也有些发虚。毕竟那些东西谁也没见过,凭黑驴蹄子和糯米谁有把握能搞得定它?于是胖子便说道:“胡政委,你刚才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说得太好了,说得在理啊。甭管怎么说,那老僵尸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违法乱纪,也没在社会上捣乱,这说明什么呀,说明人家是大大的良民,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如果咱非要跟人家过不去,硬要从这里强行通过,凭咱们的身手,也不是不行,可那就显得咱们不明白事理了。我看咱们不如绕路过去,互相给个面子,各自相安无事也就完了。”
shirley杨说道:“用蟾蜍消耗掉洞中的毒气这件事,十分有可能,但我看未必有什么老僵尸成精,古人又怎么会把僵尸当作山神?这决不可能。只是水底出现的那具裸尸,隐隐笼罩在一层幽冥的光晕之中,一出现,就会使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忧伤,像是有某种强烈的怨念。看样子前边的洞里会有更多,不知其中有什么名堂,这却不得不防。”
我和胖子听得shirley杨说“裸尸”二字,同声惊呼:“光屁股女尸!”我自知失言,急忙用手捂嘴,却已晚了,心中甚是奇怪:“怎么胖子这家伙跟我说一样的话?而且连一个字都不差,这厮真够流氓。”
适才由于事出突然,我并未注意看女尸是否赤身**,只是看那身形甚是年轻,身上笼着一层冷凄凄的白光,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具裸尸,可她为什么不穿衣服呢?难道被水泡烂了?就算真是僵尸,光光溜溜的倒也香艳,我好奇心起,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再仔细看看的念头。
我觉得刚才说出那句光屁股女尸的话有些尴尬,于是假装咳了两声,开口对shirley杨和胖子道:“已经来到此地,岂有不进反退之理?你们要是够胆色,就跟我戴上防毒面具,钻进这葫芦洞的最后一段,管他什么鬼魅僵尸,都用黑驴蹄子连窝端掉。咱们来个单刀直入,直捣献王的老巢。不管那洞中有什么,只要咱们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就一定能争取到最后的胜利。”
胖子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这时候显得有些激动,一拍大腿说道:“就这么着!陈教授那老爷子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间,容不得再有耽搁。咱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重任在肩,使我们不能停步不前,打铁要趁热才能成功,这就是最后的斗争,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山凶水险,挡不住雄心壮志,天高云淡,架不住鹰击长空。明天早上朝霞升起的时候,咱们就要带着胜利的喜悦,返回阔别已久的家园。回想那战斗的日日夜夜,胸怀中激情未消,我们要向祖国母亲庄严地汇报,为了人类的幸福……”
我和胖子突然变得积极起来,使得shirley杨有些莫名其妙,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我见胖子唠叨个没完,急忙暗中扯了他一把,低声说:“厕所里摔罐子,就属你臭词儿乱飞,装他妈什么孙子,你不就是想看看裸尸吗?甭废话,赶紧抄上家伙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