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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战事,只是巡视边防……” 太皇太后闻言,面上露出了一副嘲讽的神色,她看向赵晋延的目光,更是带上了一层质问:“莫非皇上真将哀家当成了无知妇孺,便是哀家如今久不闻朝政,可如今我朝与漠北边界动荡之事,真当哀家一点都不知晓?” 太皇太后说完这话,倒也没有保持着方才的盛气凌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芙蕖,轻声道:“你怎么也不劝着点皇上,越朗可是你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晓吗?何必要让他去那地方受苦,甚至一不小心,还会危及安危,留在京中平平安安当他的富贵世子,难道不好吗?” 太皇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副苦口婆心之态,芙蕖却是丝毫未动,只是看着太皇太后轻声开口道:“皇祖母多虑了,芙蕖相信皇上自由主张!” “主张!能有什么主张,你们就是年轻不知事!反正越朗去边境之事,哀家不会同意的,越朗可是哀家唯一的外孙子,哀家可不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以身试险!” 太皇太后说完这话,只侧过了头,对着赵晋延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 芙蕖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赵晋延,而赵晋延对此倒是十分平静,还冲着芙蕖笑了笑,而后方才不紧不慢冲着太皇太后开口:“皇祖母,这事儿早已经定下了,而且……这事本属军国大事,皇祖母插手总归是不太好吧!” “哀家插手不好?” 太皇太后显然被赵晋延这话激起了怒气,她瞪大眼睛冲着赵晋延冷声道:“是,军国大事,哀家是不好插手,可越朗是哀家的外孙子,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婿日后后继无人……” “太皇太后!” 显然,太皇太后说到后边,都有几分口不择言了,芙蕖忍不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脸色并不好看的出声阻止太皇太后继续说下去。 赵晋延扶住了芙蕖,伸手拍了拍芙蕖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而后看着同样脸色十分难看的太皇太后笑道:“皇祖母是否存在误会,让舅兄去边境之事,可不仅仅只朕与芙蕖,还有越朗自己的意思,同样也是文元帅与朕举荐的舅兄。这事儿,朕早已考虑过利弊,所以才决定下来!” “你说谁?” 太皇太后闻言,眼睛再次瞪的大大,但这一次,并非是愤怒,而是惊讶。 赵晋延不急不缓,笑道:“是文元帅亲自与朕举荐的舅兄,若太皇太后不信,只管宣召文元帅进宫来询问。” 说完这话,赵晋延扶住了芙蕖的手,又冲着太皇太后道:“若皇祖母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朕便带芙挢去了。” 赵晋延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十分的不以为意,目光也只是落在芙蕖的身上。 太皇太后这会儿还在打击之中,倒是根本没有回过神来,也难得失色没有会意过赵晋延这话的意思,倒是从头至尾,安静充当着隐形人的皇太后这会儿想到了什么,连忙冲着赵晋延与芙蕖笑道:“母后今日让你们过来,当然是为了关心越朗那孩子,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听闻皇后有身孕,所以特地想看看皇后。” 皇太后虽然目光有些复杂,但一番话,到底说的十分得体。 而太皇太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连忙接了话开口道:“是,是皇太后这话。” 说罢,太皇太后冲着冯女官开口吩咐道:“把哀家给皇后准备的东西都拿来。” “是。” 冯女官连声应了退下,不过这一去,去了一会儿方才带着一群端了东西回来的宫女进大殿。 东西瞧着,倒是应有尽有,作为赏赐,自然也不会出错,但因为太过于中规中矩,加之方才那番情形,其实大家心中也都知晓这些赏赐,只怕是临时备下的。 不过在场人谁都不会去计较这个,芙尥赵晋延更加不会。 二人对视一眼,笑着冲太皇太后谢了恩,然后让身后的宫人们上去拿了东西,皆退了下去 芙蕖与赵晋延的身影一离开大殿,太皇太后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一掌拍在了身侧的懈上,坐在边上的皇太后被突然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颤,回过神来,目光却是复杂的看着太皇太后。 她低垂下眼睑,看着太皇太后轻声道:“母后,不若算了,您也说了,到底形势比人强,皇上说的也对,这军国大事,咱们后宫能插什么嘴!” “闭嘴,你知道什么!” 太皇太后目光阴翳的看向了皇太后,冷声开口,“皇上这是瞧着哀家老了,这是在拿哀家身后的文家开刀。” “可是……皇上不也说了,是兄长自己开的口。” “呵,你还真相信他的话。” 太皇太后又是嘲讽的看了一眼皇太后,然后冲着冯女官开口道,“去,拿着哀家的手令去宣文景晖进宫来,哀家倒是要好好问问,他这是昏了头了!” “母后……” 到底旁观者清,皇太后还想出声劝说,她只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值得太皇太后如此小题大做,更何况,便是太皇太后有心想要阻扰,但目前的形式,根本不容太皇太后插手。 “你闭嘴!让哀家怎么说你才好,该劝阻的时候不知道劝阻,该帮忙的时候便跑来干扰,要你有什么用!” 太皇太后这话,说得到底严重了,皇太后面色也是忍不砖硬住了,偏生太皇太后这会儿正是怒火上头,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 冯女官虽然拿了太皇太后的手令,亲自上了文家的门去请文景晖,但冯女官却并未请来文景晖,而是将文夫人给请了进来。 太皇太后看到文夫人的时候,面色越发难看。 文夫人却是在太皇太后凌厉的目光下,坦然自若的冲着太皇太后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并未叫起,而是直接开口厉声责问:“怎么回事,哀家是让景晖进宫来,他人呢!” 文夫人闻言,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自己却是直接站起身,抬头看着太皇太后,平静道:“太皇太后,家夫近日正在修整准备去边境,所以不便进宫,就让臣妇来了!” 文夫人说完这话,如她所料,看到了太皇太后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的神色,但她这会儿心中却是奇异的有一股快感,没有丝毫的畏惧。 以前的文夫人,当然也不能够说是怕太皇太后,可心底里却始终有所畏惧,可自从文静姝之事后,她心中对于太皇太后却只有怨恨。 当初,除了那几房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真正想要置文静姝于死地,维护所谓的文家颜面之人,是太皇太后,甚至在她与文景晖那般相求太皇太后之时,太皇太后竟然还想着让他们的女儿去死。 一想到那一日,若非文景晖不喜忤逆太皇太后的意思,执意保下文静姝,她就要失去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那种后怕,那种心悸,至今仍然让她夜不能寐,这夜夜折磨,更是让她心中对于太皇太后的怨恨越发积深。 当然,若是以往,文景晖提拔维护晋阳大长公主的女儿,这般教导夏越朗,她心中自然是不悦的。 可想到文景晖那一日维护文静姝的气概,又想到这段时日以来,或许晋阳大长公主并非那般诚意,却也弥足珍贵的帮助,在这件事情上,她选择了沉默与中立。 可如今瞧着太皇太后这般火急火燎,她却突然觉得十分的开心,突然觉得,若是这件事情上能够这般不如太皇太后之意,那也的确是一件足够她乐上许多日子的好事情。 想到了这里,文夫人面带笑容,站直腰板直视着太皇太后,面带笑容慢慢道:“家夫在臣妇进宫之时,也让臣妇带了话给太皇太后,若是太皇太后所问之事是夏越朗此次去边境之时,那的确是家夫所举荐,而且家夫也让臣妇转达,他意已决,此事他不会改变主意。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皇太后看着文夫人,嘴角冷笑质问。 文夫人笑容依旧不变,站在下首姿态傲然。 “文景晖为什么要这般对夏越朗,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你现在和我说这个话,你自己想清楚了吗?” 不得不说,太皇太后对于人心的掌控,的确是常人所不及,便是文夫人自认为意志坚定,闻言眼里也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光芒,她心中所一直介意的事情,的确是文景晖对于晋阳大长公主一家的照顾,对于晋阳大长公主的旧情难忘。 但她很快便恢复如常了。 太皇太后漏算的一点却是,如今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嫁为人妇的年轻女子了,女人到了这把年纪,尤其是她最疼爱的女儿,都选择出家了,她这会儿若脑子里还满是情情爱爱,那未免也太不务实了。 文景晖纵然有再多的不是,可是他至少对于家里的维护是真,对于家人的保护是真,这便强过许多人了,也足够让她也维护支持文景晖的决定。 “太皇太后所言太大,臣妇眼界还没这么深,臣妇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 文夫人语气平静慢慢阐述,只是在说到最后二字的时候,不由自主,加重了声音。 太皇太后面色僵硬,没有说话。 文夫人也懒得理会太皇太后接下来还想要说什么,只是恭敬的冲着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行了一礼,开口轻声又道:“太皇太后若无其他之事,臣妇先告退了,臣妇还要替夫君收拾行囊。” 说罢这话,文夫人甚至不等着太皇太后开口,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徒留下一脸铁青的太皇太后与满脸复杂的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一次,虽然同样被文夫人给气到了,可是她没有表现的像方才那般激烈,只是在人走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带着一丝疲倦冷笑开口:”这是在记恨哀家当初对于文静姝的处置。” “母后……” 皇太后张了张嘴,想要劝解,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在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却是猛然将手边的茶杯扔在了地上,嘴角嘲讽冷笑:“哀家费尽心思这是为了谁,一帮忘恩负义的家伙,全部都反了!” “母后……” 皇太后婉声叫着,轻声开口,“您别这么说,或许兄长是别有打算……” “他有什么打算,他的打算就是将咱们文家好不容易拼下的东西,全部拱手送给他的老情人!”太皇太后厉声打断,话语粗俗,丝毫不顾及她嘴里的当事人,一个是她的侄子,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 皇太后哑然失语,不知该说什么。 而太皇太后却仿佛找到了发泄点一般,拍着桌子厉声又道:“陈氏那个没眼力界的,为了自己的女儿,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公然和哀家做对。都反了!” “母后……” 皇太后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子一阵又一阵的翻腾,太皇太后的语气越是严厉,她心便越是一颤一颤。 今日她所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宁太妃的嘲讽棒喝,赵晋延与芙蕖的态度,以及文夫人和文家的态度,最重要的还是太皇太后这因人而异的做法。 是了,只有当礼仪触及到太皇太后之时,太皇太后才会真正愤怒,才会不顾一切,她们,又算得了什么! 皇太后苦中作乐想笑,但心里却是在发寒。 可此时,皇太后情绪的变化,却是太皇太后所不知的,她接连吃了瘪,受了挫,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她,哪里受过这般气,她急于想要想要发泄,可是找不到可以供他发泄的地方。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想要替旁人求情,且又一直不声不响坐在一侧的皇太后,自然被殃及到了。 她看着皇太后低眉顺目的样子,心中却只觉得窝火,从前的文夫人,从前的芙蕖甚至是宁太妃,哪个在她的面前不得恭恭敬敬,可是如今,都反了。 太皇太后一阵怒火上头,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皇太后的鼻子骂道:“做什么做出这副摸样来,你心里是不是跟他们一样,对哀家有什么不满!” “母后,我怎么会……” 皇太后面色惊慌。 可太皇太后根本不想听人辩解,她只是想要发泄怒火。 她直接厉声打断了皇太后的话,冷声道:“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一切,都是哀家给的,若非哀家,你什么都不是,你别想着跟那帮忤逆的家伙一样,今日你帮着思元他娘的事情,哀家不与你计较,可日后在这般,莫怪哀家不客气,听清楚了没有!” 太皇太后甚至完全不顾及此时大殿之中,还满是她宫里的宫人,就直接指着皇太后的鼻子出声骂着,丝毫不顾及这位皇太后的身份地位,也不顾及她如今的颜面。 皇太后低着头未曾辩驳,只任由着让太皇太后责骂。 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早已经将她身上的宫服紧紧攥出了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