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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延的目光忍不住停驻在了芙蕖的脸上,芙蕖此时根本不知道赵晋延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她见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定的转换着,脸上的神色……似乎也是有几分微妙。
她还以为自己问出的话碰触到了什么禁忌,忍不住有些忐忑的望着赵晋延。
而这幅专注的神态,落在赵晋延的眼里,更是让心中的某些想法,多了一层确凿的证据。
他的神色越发有些尴尬,说来他的确是应该感觉到尴尬的,虽然如今他并没有再将芙蕖当成是某一个人的女人,可是就在前不久,他还为这个问题烦恼过。且他一直以来,都自认为坦坦荡荡,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将芙蕖当成是妹妹在看待照顾。可是这会儿他想到这个本该是让他感觉到愤怒甚至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时,心里竟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相反,他看着眼前的芙蕖,心里还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意味。
赵晋延这会儿突然有一股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他所认为的芙蕖对他的感情,而是他隐隐发现了自己感情的这种慌乱。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真的落荒而逃,这不是他处事的风度与原则,更加不符合他的心性。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脸上倒是重新浮起了笑容,他看着芙蕖温声开口道:“表妹多虑了,只是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改变,性情自然也会改变。而且……不管是为了父皇、还是皇兄,朕都会好好照顾你。”
说完这话,他却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冲着芙蕖开口又道:“已经站在这风口说了许多话了,表妹赶紧回去吧,不然若是病了,朕心中难安。”
“不会的,我身体很好。”
芙蕖倒是未加多想赵晋延这话,便全数相信了,毕竟赵晋延并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在赵晋延的再三催促下,终于先起身往里走去。
而芙蕖并不知道的却是,原本也该是离开的赵晋延,却是站在原地,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中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阳大长公主此次生辰,虽然如今朝中最最重要的几位都皆属到了场,可外人并不知晓,在外人眼中,晋阳长公主的此次生辰,过得可说是有史以来最为凄惨的。
没有隆重的宴会,宫里也没有特备隆重的赏赐下来,有的只是内务府备下最为寻常的礼品,而宫里的人、朝里的人,仿佛也都不约而同将这件事情给遗忘了。
一时之间,晋阳大长公主至此失宠的消息喧嚣直上,不过晋阳大长公主府里的三个主人,近来因着连日冬日阴沉的气候,都呆在府中,倒并没有出门,所以对于京中传的到处都是的这则消息,仿佛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当然,知晓不知晓,又是另一回事情了。
与晋阳大长公主失宠的消息同样在这个京中到处传扬的还有一则消息却是,漠北来了使者之事。
新皇登基,邻邦自是会来庆贺。
赵晋延登基之事,同样不例外,只是先时其他的友邦早已经来过,而漠北当初未来,整个皇朝上下,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毕竟这些年来,本朝与漠北王庭之间维系的关系,十分微妙。两边边境现下倒有些年头未曾开战了,可当初与本朝打得最厉害的,也就是漠北。如今之所以维持着友好的表面,不过是因着漠北当初被打狠了。
当然本朝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少,尤其是当初夏珏为焰镇军主帅之时,差点全军覆没……
漠北其实一直都是本朝的一大威胁,是潜伏在北方的一匹狼,而朝廷之所以没有下狠手去收拾,自然也是有多番考量,先且不说收拾着漠北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单单只说这漠北整个游牧民族的特性,便足够让朝廷头疼了。漠北人民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虽然环境贫瘠恶劣,甚至一到冬日,若是不靠抢夺边境百姓的财务便难以维系生计,但不可磨灭的却是他们骨子里的这份骁勇善战,他们简直便是随时都能够准备着战斗的民族。妇女老幼,个个上了战场都能够顶的上一个朝廷军队里的将士。
当然,并不是朝廷怕他们,所以才不去打,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却是没有意义,便是朝廷军队真的将漠北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攻入到了漠北的王庭,可是对于他们这样的民族而言,一个王庭没了,转眼之间便给你建立起一个新的王庭,除非将他们漠北所有的人都屠个干净,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在这种种因素之下,即使本朝的百姓对于漠北厌恶至极,朝廷对于漠北也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但基本上都只是被动迎战,并不会主动的去挑衅出击。毕竟用打漠北的财力物力放在国家的其他方面,能够做许多事情。
而这些年来,距离上一回文景晖亲自领军痛击漠北也已过十多年了,漠北可能真的吃了教训,虽然偶有骚扰边境百姓之时发生,可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所以朝廷除了放了军队在边境驻守着,倒也没再对漠北做出任何措施了。
但两边远远达不到成为友邦的地步,这一回,漠北虽然来的晚了,可会来庆祝新皇登记,还是出乎朝廷的意料之外。
但凡有几分头脑的人,这会儿心中估计也已经在思索着漠北这一举动的用意。
这事儿说来本与晋阳大长公主府毫无干系,毕竟如今用来对付漠北主力军队焰镇军早已不再姓夏,芙蕖这些日子,倒是有听到府里的小丫鬟们开始描述这些已经进了京城的漠北使者。
“那些漠北人,满脸大胡子,身材简直比咱们府上两个护卫还要壮,走在大街上,就跟一头熊在走一样。”
小丫鬟们最先留意到,会评头论足的,自然是外貌。
芙蕖听着小丫鬟们的描述,倒也有几分好奇。说来,自她出生以来,本朝与漠北几乎处于断交边缘,京中自然不会出现漠北人,她也的确是从未见过漠北人,只从书上看到过对这个地方人文的描述,但书上那般描述,哪有这些亲眼见到的小丫鬟们描述的绘声绘色。
听到小丫鬟们这般描述,芙蕖倒也难得笑着说了一句:“我从前在书上看到过,都说这漠北人自小食牛羊长大,牛羊肉奶等为其主事,所以长得壮也不足为奇。”
“原来漠北人这般富有,天天食肉……”
小丫鬟们闻言,皆是忍不住惊叹。本朝算是比较富庶,可普通百姓,也没有天天食肉的。
“也不是,只是漠北土地贫瘠,能长出的粮食很少,大多土地只长了草,所以漠北人靠放牧为生。”芙蕖想了想又开口又道:“漠北的牛羊马听说的确是很好,可他们过得却还是很困苦,尤其是一到冬日,就会有很多人饿死冻死。”
“咱们这边,牛、羊、马都是值钱的物件,若是拿来换成粮食衣物,肯定够他们吃上很久了,也不会饿死冻死……”
小丫鬟听着芙蕖的话,还是有些费解。其实芙蕖自己也有些费解,但她是一知半解,也只是从书上粗略的看到过一些,而真正要相互往来通商,这其中涉及到的政治因素实在太多。
不过她还是笑着感叹了一句:“漠北的战马的确是很好,以前舅舅有一匹漠北的战马,我看到过,瞧着与其他的马儿总有些不同,宫廷里的马师也曾想过要将漠北的马进行繁殖,可不知道怎么的,生下来的马,好像就不再是漠北那些战马的样子了,加上宫廷里的漠北马也不多,也不能够进行试验找出原因。”
芙蕖也曾经听先皇感叹过,说漠北这地方,穷山恶水,没什么好东西,唯独这战马,咱们的确是比不上人家培养出来的。
先皇的遗愿,大抵也是朝廷的遗憾吧!
而芙蕖与小丫鬟说话的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的是,在朝堂之上,正发生着一件与她命运有着重大联系的一件大事。
“尊敬的皇上,我北漠王庭,愿以一千匹战马为聘,迎娶你朝南颐郡主为王后,至此两邦永结友好。”
北漠使者到京后三日,赵晋延下旨在朝堂之上,接见了北漠使者,却未料,北漠使者在觐见赵晋延之时,开门见山,当着满朝文武面上,便直接提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不仅仅是赵晋延措手不及,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员也都有些错愕。
可是在听清楚北漠使者说出的话时,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未曾露出气愤的神色,甚至有些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只因为这一回,北漠王庭派出的使者,竟然难得这般知礼,且提出了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极为有利的构想。
和亲之事,本朝并非没有过先例,甚至在本朝建立初期,每隔数年,都会有一位公主到北漠去和亲以换的边境安宁,换得本朝一段时日的休养生息。
只是后来国家渐渐富强,而赵家祖上一位皇帝行事作风极为铁血,才将这种屈辱的和亲方式彻底改变。
当然这一回北漠王庭使者所提出的和亲之法,却并不想以往那般屈辱,不仅要送女人,还要送去财物进贡。相反,北漠王庭为了促成此次和亲,付出的代价却是沉重多了,不仅献出了最珍贵的战马,甚至还许下了一个承诺。
承诺当然也只是听听,可这一千匹战马,却是已经足够打动了。
朝上多数人的想法恐怕都是相同,用一个女人的代价,实在是太轻微,简直就是在占便宜。他们这般想着,自然也将殷勤的目光看向了坐在高高龙椅之上的皇帝,只等着皇帝一口答应,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坐在高高之上的皇帝面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的喜悦兴奋的神色,他甚至是有些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北漠王庭的这个使者,过了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朕倒不知,我朝南颐郡主美名已经传扬到了北漠王庭。”
若这名北漠使者开口只是说想要和亲,或者说是想让公主去和亲,这都不足为奇,可偏偏为什么会直指夏芙蕖,这便十分意味深长了。
那名北漠使者闻言,倒并不慌乱,只是淡笑回道:“皇上有所不知,当年我北漠王庭便向你朝求过亲,所求之人为晋阳长公主殿下,只是当时未能促成这份姻缘,如今不过是想要将这份遗憾在儿女身上弥补。”
这名北漠使者一说起这件事情,倒是让很多人也都回忆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只是当初的事情,说来还有几分难以启齿。当初这北漠王庭来求亲的时候,晋阳长公主早已下嫁给了夏珏,这北漠王庭的这份求情,瞧着更像是在挑衅。如今谁料对方竟然还将此事如此美化的说出来,多数人心中其实是不耻的,可偏偏想到了这次北漠王庭来求亲所带的筹码,倒没有一个人去揭穿这个事实。
杨铭底下一名文官在听罢这名使者之言,还站出了队列,对赵晋延笑着禀告道:“皇上,北漠王庭此次求亲,可是一桩大好喜事,何况,更是对于我们两国曾经未能缔结的姻亲邻里之谊遗憾的弥补……”
这名文官的话音未落时,突然季东海却是突然冷笑的站了出来,他冲着赵晋延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冷声开口:“王大人莫不是在说笑话,当初北漠王庭来求亲时,咱们的晋阳长公主可已经成亲了,分明便是不怀好意,怎么到了你嘴里,便就成了遗憾呢?!”
那名王大人在朝为官已有数十年了,自然也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北漠求亲之事的实情,当初北漠来求亲,确有挑衅之意,在被拒后更是大举侵犯边境,当时还是新婚的夏珏为了争回一口气,不过新婚几日,便穿上铠甲赶赴战场,之事结果不尽如人意,不仅败了,而且一败涂地……
可在朝为官,有些伤场面的话,那是决计不能够说出来的,而他们最擅长的,自然也是粉饰太平。
王大人只眯着眼睛看向了季东明,同样冷笑回应:“季将军此言差矣,北漠王庭当初晚了一步,可不就是遗憾吗?如今他们带着诚意而来,南颐郡主尚未婚嫁,而北漠大王后位以待,可不就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