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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刀快些,刀要斜挑,.......对,对,就是这样......哎呀,不行不行,蠢货,怎么又碰到筋膜啦......"
"犹豫什么,快点,......再快点,......笨蛋,别碰到经络。"
"骨骼的分解从这里下刀,......不对,不对,笨死了......一点准头也没有......"
熙源山庄的洗尸阁里肖莫宁高挽着衣袖,神情时而焦躁若狂,时而欣喜万分,口中骂声不断,目光一瞬不瞬紧盯在一方石台上。
石台边洛剑尘双手各执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专注地分解着石台上一具妖兽的尸体。那原本庞大的尸身在她精准迅捷的出刀下,不出一刻已分解成脑干,内脏,经络,动脉,筋膜,皮,肉,骨骼。每一部分都边缘清晰,厚薄均匀,不参杂一丝一毫其他部分。
肖莫宁拎起一片筋膜迎着光线照了一下,又拿起一颗心脏检视了一番,终于他停下了叫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洛剑尘擦了擦额头滴落的汗水,轻舒了一口气。今天她总可以离开这间充满着尸臭的阴森小屋了吧。
已经是第七天了,她在这洗尸阁的解尸房中已不眠不休地呆了整整七天,这七天中,她就被关在这间小屋中一刻不停地肢解着各种各样的尸体。从人到兽,从幼到老,从肥到瘦,她都不知自己究竟肢解了多少尸体。而肖莫宁也吃饱撑的在旁监督了七天七夜。
从切下第一刀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谩骂,喝斥,人身攻击。那个温文优雅甚至有些柔媚的男子,在这间小屋中完全露出了本来面目,粗俗,疯狂,歇斯底里。
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人骂过她蠢笨,可是这七天中肖莫宁却象口头禅一样,一遍遍地将她骂得狗血淋头,刚开始她被骂得怒火中烧,到后来则麻木到左耳进,右耳出,他骂他的,她做她的。她终于又一次体会到,心灵足够强大是多么的重要。
不过从另一层面上看,她的收获是巨大的。与況书严教授的医道不同,显然鬼医门走的是她祖先尚渊的旁门路线,虽说是旁门,但他们对实物结构的重视还是弥补了她在这方面的不足。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旁门医修家族能制出可以乱真的植灵人。其实这都源于他们对人身结构的精确认知。
身体的每一部位因为脏腑强弱不同,所得滋养之气也不尽相同,,所以入刀时的深浅,分解时的力度也都各不相同。尤其是分离筋膜,血管,动脉与内脏时,刀的力度稍有偏差,便会弄伤这些部分。
通过不间断地重复解剖,切割,现在她对下刀的分寸,部位,力度已拿捏得极其精准,即使闭上眼睛她都能于片刻间将一具尸体完美无瑕地肢解开来。
洛剑尘讨好地问道:"师父,这回总没问题了吧?"这样的学习强度,饶是她身强体健也有些抵挡不住。
肖莫宁将高挽的袖子捋下,终于又恢复到正常状态,优雅地掏出块丝帕擦了擦手,不冷不热地道:"马马虎虎还算凑合。"
"那解尸的课就到此为止了?"
"小丫头,不过就解了百多具尸体就想偷懒了?"肖莫宁侧目瞥了眼洛剑尘。
"哪里只是百多具,我看一天就有百多具了。"洛剑尘争辩道。
肖莫宁与陈少清不同,前者阴险狠辣的背后还有真性真情流露,而后者则阴沉莫测到让人时刻都被危机感包围着。所以平心而论,这两个便宜师傅,虽然对自己都心怀叵测,但相较之下,她还是比较愿意与肖莫宁待在一起。这几日被他骂急了,她也会发发牢骚,回回嘴。肖莫宁倒也从不介怀。
"你这丫头,不知好歹,师傅我多教你些本事,这样不好吗?鬼医门中那些个精英弟子就算求我,我还懒得教呢。本以为你还算伶俐,想不到又蠢又懒。想当年我在肖家解尸房一待就是一年,每日肢解的尸体比你现在多上一倍,我何曾动过分毫偷懒之意。"肖莫宁用温宛的语声斥道。
洛剑尘心中暗道:你就是一疯子屠夫,要我象你这样,我早疯了。她嘿嘿笑道:"师傅教训得是,徒儿愚笨,哪能与师傅相提并论。这几日让师傅您陪着徒儿受苦受累,您看,再下去把您白头发都累出来了,那徒儿真是罪不可恕。要不我陪您出去歇会儿?"
"你这小丫头,就会耍嘴皮子,动小心眼。"肖莫宁看着洛剑尘又有些着恼又有些讨好的笑脸,这几日憋在心中的得意终于爆发成一串近乎癫狂的长笑。
其实这七日下来,他内心的震惊更多于开初的好奇,刚开始他让她不眠不休地肢解尸体,多少带着几分折磨她的意思,但没想到她不光挺过来,而且还只花了短短七天时间,将自己花费了一年才勉强做到的肢解之术,学到了近乎完美。这让他不由生起了爱材之心。
"乖徒儿,难得这么体恤为师。那今日就先到这里。明日我们开始解剖活物。"
"什么?"洛剑尘头皮一阵发麻。
"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肖莫宁不屑地道:"死尸不过让你练练手法与准头,做得再好又能怎样?你若替人治病,是替死人治还是活人治?你若与人交手,对手会站在你面前等着你把他大卸八块?"他说着冷哼一声,抬步往屋外走去。
洛剑尘长出一口气,赶紧快步跟了出去。明天的事,等明天再去发愁吧。
屋外清新的空气让她精神一振。
这时就见两个蓝衣少女匆匆向他们行来,肖莫宁眉头微皱,回身对洛剑尘道:"剑尘,你替我去后山釆些香叶紫兰和木薰草来。"
洛剑尘见他神色间有些不虞,心知必是有什么事,所以他故意支开自己。当下应声折向路边的小径。独自往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