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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其实不痛快
大户人家都是高墙,黄侍郎这样的大家更是如此。高虽然是高,但是垫着马车的高度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几十个人踩着车厢翻进了侍郎府第。
现在大部分的家丁和仆人都是在前面放鞭炮或者凑个热闹,按照常规,后院这里一般都是用来存放柴草和杂物的,平日里面也没有什么人进出。最先落地的就是江峰,他跳下来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些声音。
附近就有一个柴房,总是有些下人是没有资格享受府第里面的欢庆活动的,柴房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总是要出来看一下。
江峰已经是轻手轻脚的到了门前,门一开,里面的人就是被拉了出来,不是拉着手,而且手扣在咽喉上面,丢在地面上的时候,喉结都已经是被捏碎了,死的僵直。柴房里面只有一个人。
外面的人迅速的都是跳了进来,他们这些人没有什么战术的手语,江峰低声吩咐道:
“四个人守住后门,其余的人跟我到前面去,十个人先守住前门,剩下的跟着我。”
这些人迅速的答应了一声,每个人都是点燃了火绳安放自己火绳枪的挂钩上面,跟着江峰朝着前面走去。
距离柴房最近的地方就是厨房,那里面现在怕是最忙碌的地方了,尽管是最丰盛的那一顿饭已经是处理完毕,可是还有半夜的饺子和汤圆需要收拾,而且整个府第的下人们都是有份。
所以这里的人都是忙碌的不可开交,要去外面收拾柴火的一名帮工看见了蒙面,身上穿着兵马司号衣的江峰和手下。来不及发出什么惨叫,一把急速飞来的飞刀就扎在了他的咽喉上面。
这个时候,在黄侍郎府的墙外,响起了震天的鞭炮声音,这和现在的南京城气氛颇为的吻合,鞭炮声音自从天黑下来之后就没有停歇过,外面的这样鞭炮声音也是正常,只不过是更响罢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音,掩盖了一切的声音。那个帮工中了飞刀仰天的倒进厨房里面,厨师们的惊呼也是被掩盖在其中。
十几个人拿着刀进去,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一名送饭的帮工,这名帮工已经是被吓的魂不附体,有些精神失常的样子。
在这样大宅门的地方,对谁在什么地方,最熟悉地形的就是这种厨房里面的帮佣,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面,自然是有问必答。
你会相信一个南京刑部侍郎会在自己的府第里面遇到匪盗袭击的事情吗,而且这个侍郎还有一个锦衣卫千户的弟弟,谁也不会相信,黄熙雷和黄熙霆根本心里面没有把这个当回事情。
或者说,他们觉得在南京城里外,将近十几万人马的防卫,从开国的时候就没有陷落,这样的坚固城池,那里会有什么危险。
天下间老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府,武官都是怕文官,所有的官都是怕锦衣卫,他们兄弟两个又是高阶的文官,又是锦衣卫,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坚固城市中,心里面也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可能。
外面的鞭炮响彻天地,黄家兄弟在内厅里面聊天,都是有些互相听不清对方的话语,本来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鞭炮在外面响个没完没了,两个人也是有些烦躁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居住的人都是官宦富贵的人家,若是因为别人在放鞭炮你就上门问罪也是大煞风景的事情,毕竟现在是在过年。
黄熙霆毕竟是锦衣卫出身,心里面还是有些警醒,突然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外面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面突然夹杂了一丝惨叫,人濒死时候发出的那种惨叫,伸手把挂在墙上的装饰用的倭刀拿了下来,开口对他的哥哥说道:
“兄长,事情有些……”
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内厅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十几个身上血迹斑斑的大汉涌了进来,最前面的一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却隐隐是这些大汉的首领,在那里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嘿嘿的笑着说道:
“大概是两百二十个人,黄大人,这是不是你府上的人口啊!”
看着对方手中拿着滴血的大刀,还有这句判断家中人口的问话,坐在那里的黄熙雷脑中一阵晕眩,然后突然觉得胃部在那里痉挛了起来,这就是所谓恐惧到了某种程度,有些人做出的反应。
手持倭刀的黄熙霆又惊又怒,已经是忘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大汉各个的凶神恶煞模样,扬起刀大吼一声就是冲了过来。
可惜才跑出来两步远,这个内厅里面响起了两声大响,整个人好像是被虚空中的某些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直接就是朝着后面飞了回去,砸在了方才所作的椅子上面,顿时一片狼藉,江峰身边的两个人手中的火铳还是冒着青烟。
黄熙雷被他弟弟的尸体冲撞到了地上,他胸口的那种恶心感觉已经是抑制不住,哇的一声狂吐了出来。
南京兵部侍郎的样子,让拿着大刀的江峰感觉极为的厌恶,这种人居然也要想跟自己动手,不过他如果是一个只知道捞钱的本地武官,恐怕是在锦衣卫到大营来问罪捉拿的时候,就已经是垮台了。
跟着自己的苏观月和苏观雪姐妹两个,恐怕这个时候也会被那些锦衣卫抢到这里来,可惜自己来自几百年后的现代,明朝一切东西对他的思想来说并没有什么束缚,也没有什么思维的框子。
想到苏家姐妹,江峰心里面顿时是火了起来,走到挣扎的爬起来的黄侍郎跟前,一脚又是踹翻了他。
翻滚了几下之后,黄熙雷靠在了墙上,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江峰说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的杀害朝廷命官,好,好大的胆子!”
“娘的,老子不杀上门来,在家等着你上门查抄,抢了老子的老婆,就算是正常了吗。”
看到江峰浑身上下的血腥,手中的大刀,黄熙雷突然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一想到那件事情,心中顿时不可抑制的愤怒起来,自己的满门在除夕之夜被人杀了个精光,自己总得骂几句。
可是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江峰突然又是笑嘻嘻的说道:
“不过咱家爱财,黄大人若是拿出来的银钱足够,我这里没准可以宽宏大量一次!”
不会水的人如果溺水,就算是给他水蛇他也会牢牢的抓住,尽管他也是知道这水蛇咬他一口,他一样是中毒身亡,黄熙雷听到这个话,已经是快要崩溃的精神却奇迹般的恢复了一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微笑的江峰,嘶哑着声音说道:
“你不骗我?”
江峰的微笑变成了哈哈大笑,在那里模仿着对方嘶哑声音,回应道:
“你可以赌一赌,若是不拿钱出来,你连赌的机会都没有!”
黄熙雷沉默了一下,用手撑着墙站了起来,走到了这个内厅陈列古玩和书籍的书架跟前,伸手在一个格子上扣住突起,朝着外面一拽,原本以为是整个书架是完全一体的书格就被拽了出来。这位侍郎大人在怀中摸出一把钥匙在里面打开墙上的小暗门,费力的从里面抱出来一个箱子。
从他的动作看起来这个箱子颇为的沉重,看着这个箱子,黄侍郎的恢复了几分精神,突然间叹了一口气,颓然的转头说道:
“这是黄某毕生的积蓄,这里面的银钱估计可以让百人之家吃穿不尽两世,只要是放我走,我还有……”
江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径直的问道:
“盯着苏家姐妹做什么,你派去的那些人貌似都不是对着我,我老婆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听到这个,黄侍郎的脸色剧烈的变动了一下,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么久没有消息,看来是被你给……,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啊,我说出来苏家姐妹的事情,你能饶我性命吗?”
渐渐的他已经是有些找回了自己的镇定,只要对方对这个消息有兴趣,自己或许可以有所……,“刷” 的一声,黄侍郎已经是身手分离,江峰把大刀在边上的布幔上擦了擦血迹,看着身后的那些惊讶的手下。
江峰淡淡的说道:
“我要的是老婆,不是他们身上的消息。”
话音一落,他随手一刀剁在了刚刚拿出来的箱子上面,虽然是包着铁皮,可是在江峰的手劲下面应声的开裂,原本只有血色的内厅突然间变得有些五彩迷离起来,各种价值高昂的珠宝在箱子中闪烁着光芒。
此时有人兴冲冲从外面跑了进来,跟着江峰说道:
“在书房里面的暗格搜到了帐簿,那个帐房说,跟山东和两淮的私盐买卖都是在那上面记着的。”
“把这些珠宝和帐簿都是洒到前院和大门口那里,我们现在走!”
江峰看着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珠宝,咽了一口唾沫,惋惜的说道。
嘉靖十年的大年初一,清晨经过黄府的人看见了满地的财宝,很快的,这里就聚集了许多疯抢的人们。
然后兵马司和应天府包围了这里,所有还在现场的人统统是被带回衙门问话,闯入黄府的衙役们纷纷的被眼前的惨状吓的呆了,城外的官兵是太平官兵,在城内的衙役是太平衙役。
他们那里见识过这样的惨象,在整个府第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因为此时的天气颇为寒冷,所以倒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息,只是在南京的锦衣卫赶来的时候,应天府的衙役都还是在前院吐了一塌糊涂。
每个人身上或者是被什么重物砸的稀烂(这就是火铳射击之后的效果),或者是被大刀看的肢体分离。
应天府的知府和南京锦衣卫的指挥佥事都是额头冷汗直冒,在自己的管辖区域里面发生这样的案子,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虽然已经是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可是不要指望办案的衙役和锦衣卫的番子们会有什么高尚的职业道德,很快南京城大街小巷都是在传闻这个除夕夜黄侍郎家中被血洗的消息,穿的神乎其神。
南京的镇守太监,兵部尚书和南京守备魏国公,或多或少的都是和这件事情有责任,毕竟这里也是归于他们的管辖。
南京虽然是封锁了城池,封锁了附近的陆路和水路,但是对于南京官场来说,怎么把自己摘干净,怎么把这份责任推出去,已经是成了最要紧的事情。
所以和那些珠宝一起被送上来的帐簿,成了做文章的最大的法宝,上面记录着两淮和山东私盐生意,平日里面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这次却成了推卸责任的利器,身为朝廷官员,却勾结盐枭贩运私盐,触犯朝廷私盐大律。
因与盐枭分赃不均,所以被仇家上门寻仇,诛杀满门二百三十口,现在南京上下,全力缉拿逃犯云云。
虽然是有了一个解释的原因,可是大家也都是知道,真凶未必就是什么盐枭,但是锦衣卫和应天府费尽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也顾不得得罪在黄侍郎府第周围居住的那些官员,挨家挨户的问过来之后。
到最后只是能判断出来,那天晚上可能发生凶案的时间,有一队兵马司的巡城士兵经过,其他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了,南京的兵马巡城司自然是给查了一个人仰马翻,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此时的江峰和手下们在通州的一个私港坐上了前来接应的海船,沿着海岸线朝着登州返回了。(明朝南直隶的通州就是现在江苏省南通)
在南京城,一个侍郎级别的官员被屠光了满门,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大明实实在在的蔑视,嘉靖皇帝看着下面送上来的奏章,怔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在那里念叨着说道: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司礼监大太监黄锦知道这个消息后,并不比嘉靖的反应好多少,他浑身上下汗毛都是直立了起来,他心里面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可是压根不敢朝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在那里自己在心里面对自己说道:
“天下间哪有胆子那么大的人,不可能的!”
边说着这个,边把自己压下的黄熙雷的奏折丢在了火中……
正在杭州的刘顺骅知道消息之后,却直接是闭门不出,对外宣称自己得了病,需要在家里面休养,前一段时间江峰向他来信闻讯黄熙雷的一干事情,谁想到除夕之夜的时候,黄熙雷全家就被杀光。
思前想后,算得上是宦海沉浮多年,见多识广的刘顺骅也不认为自己的女婿会有这样大的胆子,一个山东游击带着杀手潜入南直隶去杀一个南京刑部侍郎,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不会这样想,即便是刘顺骅和黄锦也都是隐隐约约的想到,并不敢于确定。
不过嘉靖的亲信,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在那里接到了密令,一定要全力追查这个案子,若是盐枭和盐商真是因为分赃的事情导致火并,那就把相关的人等诛灭九族,若是其他的官员做的,那就已经是形同谋反了。
南京锦衣卫千户黄熙霆的手下跟前来调查的人说道,在嘉靖九年的秋天,千户黄熙霆曾经派了几批人手去山东,但是派去的人都是他的亲信,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往山东的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联想到嘉靖八年那场天下震动,到最后却被江峰镇压下来的叛乱,这场叛乱也是发生在山东,当然,大明建国以来,山东算是这种叛乱反乱之类和乱挂上关系事情的高发地区。不过锦衣卫在调查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消息,说是陈聋子在起事的时候,可是兖州最大的盐枭,凡是要在这里走盐的商人们都需要给他缴纳银钱。
江峰回到登州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监视着周围军队的动向,同时开始命令他控制的商人们开始朝着登州囤积粮食,登州大营又有两艘改良的福船下水了,每艘船如果按照排水量计算的是二百多吨,每艘船上的火炮都是四门佛朗机一磅炮和两门三磅火炮。
但是这种改良炮舰的下水,并没有让江峰高兴多少,因为这同样是花费了他大量的银钱,现在海上的走私交易和私盐的交易每月虽然是利润惊人,可是造船和铸炮,练兵的这些花费把这些赚来的钱完全吞吃了下去。
不过江峰虽然是心疼银钱,但是在这个上面的花费从来不会吝惜,因为现在他的八千兵马并不能确保他在登州的安然无恙,八千人中真正是有战斗能力的也就是从前的两千老兵,这些新兵要形成战力或者真正跟着自己上刀山下火海,还有很长的时间。
而且即便是八千强兵,在各省和九边强兵绝对优势围攻下,就算是有先进的战法和高昂的士气,也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海上的战舰了,这支力量在大明的禁海政策上跟明朝势不两立。
另外有一条据说是锦衣卫内部的消息,有可靠的人在关于黄侍郎满门被杀一案告密,据说只是一个纸条:
“杀人者,兖州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