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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几日,两家依旧没有寻到荀秋的消息,所有的人都料定荀秋定是早就离开了南曲城一带。
张野却又见到了荀秋,他是自己来的。
这夜,张野正回到客栈房间,便看见了正坐在屋内的荀秋。荀秋穿着白色长袍,面色微白,头上发髻还算整齐,看起来比那日抢亲时倒是精神许多。
张野赶紧关了房门,站在门口,他从未曾想过自己会再见到荀秋,也想不出荀秋此来何意。
荀秋对着张野温和的笑了笑,道:“过来坐。”
张野一楞,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怎地自己好像才是客人。
张野在桌边坐下,荀秋拿着一个白瓷玉瓶,给张野斟满一杯酒,道:“我先干为敬。”
说着,荀秋便将自身前的一杯酒喝尽。张野也将杯中的酒喝尽,便又抬头看着他。
荀秋又给张野斟满一杯,道:“多谢你给我传信。”说着,荀秋又是将自己杯中酒饮尽。
张野也将杯中酒饮尽,却不知该说什么。
荀秋又给张野斟满一杯酒,又道:“多谢你对默昕的好意,那夜她虽不同你走,心中却是极为感动的。”说着,荀秋又将杯中的酒饮尽。
张野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荀秋又给张野斟满一杯酒,又道:“喝下这杯酒,我们便是朋友。”说完,荀秋又将杯中的酒饮尽。
张野楞了一下,抬头看荀秋,见其目中诚恳,便也将杯中的酒喝下。
荀秋呵呵的笑了两声,显得极为高兴,脸上竟是泛起红潮。
张野也笑了笑,却依旧不知该说什么,便问道:“山寨的兄弟们怎么样了?”
荀秋面色霎时一变,脸色阴沉,道:“恐怕难以幸免。”
张野脸色一变,问道:“怎么……那夜我们分向而逃,总也该逃出不少吧。”
荀秋摇头道:“那人为了不让消息泄露,不会放走一人的。你们能逃出来,实乃意外。”
张野不由得也是面色阴沉,心中却是疑惑。
荀秋道:“就是你不问,今日我也要与你说此事。”
张野面露惊讶之色。
荀秋笑道:“我已将你当做真正的朋友,而且此事也需要你的帮助。”
张野更是惊讶。
荀秋问道:“你可知道方乾令?”
张野摇头。
荀秋道:“海边一带向有传言,海山有一座方乾岛,岛上有仙人,若能得仙人指点,那便大道可期。”
张野面露不解,道:“这等传言岂能当真,凉城附近也有这等传言,说得是剑王山上有仙人……”张野忽然止住话头,却是想起了按悬崖下的藏剑冢,这传言竟真有几分由头。
荀秋并未在意张野的异状,目中神色晃动,陷入了回忆,接着道:“想必你在这城中许多时日,也已明白了我是何人。”
“我自小便不是个安分的人,七年前筑基后便离了碧螺宫,四处游荡。我结识了两个好兄弟,一个叫柳一刀,一个叫江小鱼。”
荀秋喝了一杯酒,精神焕发,道:“我们三人虽性子不尽相同,但都是不安分的人。我们听闻这传言后,便真动了心思……没想到最后竟真被我们找到了。”
张野面上满是惊讶。
荀秋笑道:“我们想着要这仙岛多年来无人寻得,必定时分隐秘,所以我们得先寻到通往这仙岛的地海图。我们也不知是否真有着地图,但当时兴致正高,也不多细究。”
“既然要寻找这海图,光凭我们三人肯定不行。我们当时尚年幼,不知天高地厚,便仗着各自家中的便利,成立一个‘觅宝会’。”
张野顿时又是一愣,这觅宝会本来他也不知,是在这城中住了许久,才偶尔听人谈起,听得只言片语,只觉这觅宝会有些神秘,却不知其根底。
荀秋见得张野脸上变色,又是笑道:“我有碧螺宫在后撑腰,柳一刀乃是断肠谷的少谷主,江小鱼乃是飞鱼门的少门主,自然没多少人敢针对我们。觅宝会的势力便逐渐雄厚,最后真寻到了一张海图。”
张野眼中也露出光来,看着荀秋。
荀秋接着道:“但这等海图,其实也不少见,想是我们真的运气太好,这海图竟是真的。我们造船出海,在海上漂流了一年,终于寻到了那岛。”
张叶瞪大眼睛,“真有那仙岛?”
荀秋笑道:“仙岛自然是没有了,我们上岛后方才明白,方乾岛原来只是一前辈修士留下的洞府罢了。”
张野心头忽然也有一点失落,喝了一口酒,问道:“后来怎样?”
荀秋竟是叹气一声,道:“既然到了岛上,自然不能空手而回,我们便想取了这前辈留下的遗物。但却发现,岛上的阵法太过玄奥,我们竟是丝毫不得寸进。”
“但如此一来,反倒更是激起了我们的好胜心,我们在岛上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尝尽了各种方法,终究难以破阵,最后只能回来了。”
张野问道:“全无收获?”
荀秋道:“自然不是。我们在岛上专研多日后,终于明白,凭我们永远没有破阵的希望。那阵法之玄奥,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是全无头绪。幸好当时我们改变了方向,不想着破阵,才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
荀秋道:“我们不想着破阵,眼见便大为不同,我们发现了这阵法虽是无懈可击,却是留下几处重要的缺口,凭我们的修为自然也打不开这缺口,但却也明白了布阵之人的用意。”
“什么用意?”
“那几处阵法缺口非常巧妙,只需放进特定的法令,便能打开阵法。”
“这法令就是方乾令?”
荀秋点点头,目光也变得沉重起来:“我们并非三人驾船而去,同行的不少水手,当时不曾灭口,后来这消息竟是泄露了出来。”
“但这等传言,有些人定是不会信的,但有些人却是会信。”荀秋转过头来,看着张野道,“你信吗?”
张野一愣,道:“我自然信。”
“那你动心吗?”荀秋又问。
张野又是愣住,听荀秋所言,这方乾岛明明就是一前辈修士留下道法传承的地方,对于他这种没有门派传承的修士而言,又怎能不动心。再者他一身清阳宫道法终究不妥,花小言的师傅多半是清阳宫所害,日后说不上便又会与清阳宫的修士接触,又岂能一直瞒下去……
张野心念闪动间,已是想过了许多事情,还未想好如何作答,荀秋却似看头他心中所想,呵呵一笑,道:“这宝藏连我都垂涎已久,就不信你能不动心!”
张野无话可说,只得端起酒杯喝酒,借以掩盖脸上的尴尬。
荀秋道:“你动心就好,这事正需要你的帮助。”
张野放下酒杯,神色一正,心里也是明白,这天下绝没有掉馅饼的事,荀秋既然肯坦然将这消息告诉他,定然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张野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荀秋看着张野,目光闪动,却是忽然话题一转,道:“你可知道,那****传信来,差点将我害死?”
张野神色微变,目露不解。
荀秋道:“那夜我从山寨逃出后,那人便一直追在我身后,我虽侥幸藏身起来,他一直寻不到,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那传信到来,正好将我藏身暴露了。此后的日子便是一直逃亡,几次险些丧身,所以前几日才来得那般晚。”
张野无奈的笑了笑,道:“那也不怪我。”
“不怪你。”荀秋摇摇头,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人是何人?”
张野摇头。
荀秋道:“他叫孟文厚”
张野脸色大变,差点就要跳了起来,这孟文厚正是南曲城的主人。
荀秋笑道:“不用慌张,孟文厚绝对想不到我还会回来城中,我们以后更不必在躲他。”
“为何?”张野只觉今夜知道的事似乎总能令人惊讶。
荀秋沉默一下,忽听得屋外有人走近,面色微变,转头看向张野。张野也是一脸疑惑,听得门外声音,却是放下心来,是花小言。
花小言走近屋内,见得荀秋,也是一愣,却不多问,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荀秋向着花小言微微点头,继续道:“只因以后,他便是我们的盟友了。”
张野又是惊讶,道:“你们,怎么……”
荀秋摇头道:“现在还不是,但马上就要是了。”
说着,荀秋叹气一声,道:“他寻来的那枚方乾令已到我手中,我本来不必再顾忌他,但他抓了我那两个兄弟,我不得不做些妥协。”
“我需要你向他传话,告诉他,我愿意将方乾岛上寻来的法诀与法器分他一份,但他必须得相助于我。”
“我?”张野又是愣住。
“是你。”
“他不会杀了我?”
“不会。”荀秋道,“只要你有济云宗的夏长老撑腰,没人会对你动手。”
张野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荀秋笑了笑,道:“济云宗在连云山脉一带名声不小,夏长老又在城中住了这么久,别人又怎能不知道,他身边的人,自然都会去查一查的。我既然都已经知道,那孟文厚自然也会知道的,所以他不敢对你动手。”
张野又道:“你为何自己不去?”
荀秋瞪他一眼,道:“我若自己去,他又岂会再让我离开。”
张野沉默片刻,又问道:“他会同意吗?”
“他会的。”荀秋肯定道,“不管我还是他,都不愿方乾令的消息再泄露出去,这样一来对我们都没好处。再者,他也不敢真对我那两兄弟怎样,因为他不敢得罪飞鱼门与断肠谷。但我却不能置我兄弟不顾,不然他又岂能有这等好事。”
“再说了,这方乾岛的海图只在我兄弟三人的脑子中有,他决不能从我兄弟的口中得到海图,当年的水手纵使还有活着的,也没人看过海图,大海茫茫,更没人能记下所有路线,更别说我们当年头次出海,走了不少错路。所以他即便再有方乾令,实则也根本不能寻到方乾岛。”
“他只想手握一点筹码,谋得一点好处罢了,若不是他出此下策,抓到我兄弟,又岂能得逞。”
张野还是有些迟疑,毕竟那可是结丹修为的修士,心中终究还是有些畏惧。
荀秋又道:“孟文厚独自一人创下这南曲城的基业,是个知道进退的人,自然知道该适时收手,不然这南曲城也存活不到现在。你有济云宗夏长老在背后撑腰,他绝不会动你。”
张野终究还是相信济云宗的威望,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