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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莎,哦不,从现在起,应该叫赫舍里尼楚克,表示新名字虽然满译汉很坑爹,但是满文本身的意思确实是珍珠。阿玛给起这个名字,寓意确实不错。还有那个小名讷甘,翻译成汉语意思为温和贤淑,看,阿玛多疼自己,给自己起了多好的大名和乳名……
可是阿玛,女儿我是披着满族外壳的汉女啊!这么脱线的名字,对不起我自己啊!算了,以后自我介绍我就说我是赫舍里好了,反正这个姓氏如雷贯耳,谅别人也没这个胆子再来问我的芳名,赫舍里嗯,我是赫舍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时光流逝,就在撞墙后振作,振作后继续撞墙,撞墙后还是只能振作的循环往复中,我们的尼楚克六岁了。六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比如,她三个月大的时候,康熙出生了,同年,顺治立了另外一位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后。但两年后就册封了董鄂氏为皇贵妃。
再比如青年顺治爱情事业双丰收,大刀阔斧经行改革,一方面为缓和满汉矛盾,连嫁三位公主入蕃,三藩一人一个,不多不少。另一方面大胆重用汉臣,当然也包括采纳汉人宫女。鼓励垦荒,并对隐匿土地者适当宽忍,减轻赋税,缓和阶级矛盾。等等一切都表示这位年轻的君主有冲劲有朝气,想要干一番事业。
但是,关键是但是,他无法摆脱自身为满人贵族的局限。在重用汉臣和坚定执行六大国政,结果老百姓依然苦哈哈,他派内廷太监到江南去采办宫女,搞得那边心急慌忙嫁女儿,新娘子撞衫自不必说了,连花轿都堵车。
索尼时任内大臣兼内务府总理大臣,面对这种败坏祖宗规矩的荒唐事,老油条心里鄙视,但面子上却十二万分的恭敬,事事按照皇帝的意思办,再坑爹的命令也照样执行无误。
暗地里给二儿子索额图挣了一个大内侍卫的虚衔,却不让他去上班,整天在北京和沈阳之间活动,结交满蒙贵族,表面上花天酒地,实际上却是出人头地。
另一方面,赫舍里的爹,噶布喇自从上次出外差回来之后,顺治对他虽然十分满意,但是索尼却给他递了请罪的折子,说他有负圣恩,没有缓和矛盾反而让矛盾激化了,直隶的民变一再恶化,最后不得不派兵镇压,实在是浪费国家的军队和粮食,自请停职。
顺治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褒奖了老爷子的赤胆忠心,加了世袭一等公,现在的索尼,表面上看上去,是外臣的头一块牌子。
这一天,哥哥们都在外面玩,赫舍里却在自己的房里练字。经历了初来乍到后的事事不如意之后,她开始正视自己的人生,好过不好过都一样要过,不管愿不愿意,她现在都是索尼的孙女。
顺治死的时候她才八岁,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能离家出走改名换姓?能参政议政另立新君?都不能。她只能作为索尼的孙女被传说中伟大的太皇太后挑肥拣瘦,和康熙送做堆,去经历那些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政治斗争。
既然没得选,那还是趁来得及的时候赶紧的补补课吧。好在是胎穿,什么都可以从头学起,满语不会说,学!满文不会写,学!甚至她还跟额娘半真半假地提出要学蒙语,毕竟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孝庄会是她第一个需要巴结的人。满蒙一家,多学一门外语不会错的。
因此,赫舍里本着有备无患时间不多的原则,两岁开始学习语言,三岁开始学习写字,凭借体内早已奔三的现代“白骨精”的灵魂,她把现在的学习,当成未来活命的筹码来对待,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在家赋闲的噶布喇见女儿早慧得这么异常,不但没有怀疑,反而非常高兴,因为女儿自从出生以来几乎不说汉话,一直在满蒙语言中跳来跳去。他认为这表示他的女儿是天才。因此噶布喇亲自教女儿说满语,写满文。一遍遍纠正她的发音,一笔笔教她描鬼画符。由此发现女儿不但勤奋,而且比成年人更有章法。
她自己列生词表,指定学习计划,找侍女练习对话,还主动要求每三天一次小测验。三岁的小女娃,甩开外面两个整天只知道玩的皮小子不知道几条大街。
后来,连索额图都知道小侄女是个异类,主动把书房让出来,并且给小赫舍里提供了很多线装的汉文书籍,而且明确告诉她,要做全才的淑女,光学好满蒙两门语言是不够的,还要学好汉话。
赫舍里当然很高兴,但是谨慎如她,是不会允许自己露陷的。因此直到如今,六岁了,她依然严格控制自己,只说满蒙两种语言。却已经开始练习写繁体字了。只不过,索额图和噶布喇都不知道,繁体字直排版,对赫舍里来说,并不十分难懂。
因为她穿来前是一家跨国台资企业的大陆区执行副总。公司往来台湾总部的信件文书都是繁体直排样式,为此,她还专门突击过几十本台湾当地出版的小说。因此明末清初的线装书对她来说,只是少数几个字需要特别辨认罢了。
这边厢赫舍里正在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外面侍女进来:“小姐,二爷说今儿个有要紧的事情,请小姐不要去书房了。”赫舍里闻言,手里的笔都没停下,只是应了一声:“嗯,你去告诉二叔,说我知道了,顺便让二叔把《新列国志》找出来,上次只读了几页。”
书房里索尼和索额图正对坐着,索尼靠在椅子里,一脸的疲惫:“咱们的这位小主子啊,哎……这回捅了大娄子了。你大哥呢?赶紧让他回来,你二人再去一趟盛京,把这消息告诉给诸位王亲,只怕战事一起,又是一番动荡,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能不能趟过去,你去,你和你大哥一起去,万一力有不逮,你们两个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索额图面有忧色:“阿玛,真的有这么严重么?依儿子看,不过是一群水匪,乌合之众而已。成不了事的。”
“人是靠不住没错,可是这条线路却让我心惊胆战啊!澎湖郑氏,不是寻常,加上这条线路,哎,你们知道,当年多尔衮在时,为了推行剃发易服令,曾经出现过数次屠城的惨祸。民心离散啊!”
“可是时过境迁,现在十六年都过去了……也该淡了吧……“索额图被父亲这么一说,心里也开始没底了:“那朝上大臣们怎么说?”“哼!四个字,众说纷纭!咱们的小主子现在也是摇摆不定。我估摸着是要出事,而且是出大事!”索尼捏着胡子眯着眼。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报进来说二小姐的奴婢来取书。索尼一愣:“二小姐?”索额图眉头一松:“那妮子,阿玛,是大哥的女儿,尼楚克。”索尼一愣:“她?才六岁吧。”索额图一笑:“阿玛,咱们这位二小姐可不一般哪!您猜她来取什么书?《新列国志》!她呀,两岁学满语,三岁学满文。现在又开始学汉文了。我去看过,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她的字,还真有几分模样!”
“哦?有这种事?怎么从没听你二人提过?”索尼摸着胡子:“我的孙女,竟如此了得?”索额图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阿玛你看,这就是她写的满文。”索尼眯着老花眼接到手里一看顿时笑了:“这,是她写的?一看就知道是找人代笔的嘛,一看就知道。”
索额图急了:“阿玛,这真的是她写的,是儿子看着她写的,儿子也觉得新奇,才拿来书房反复看,你若不信,可以把她叫来写给你看嘛!”索尼一愣:“我哪儿有那个闲工夫,好了,家事先不提了,明儿个,你和你大哥就动身吧,快去却不一定要快回,一切等我的书信为准。”
索额图的眉又皱上了:“是,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去把大哥找来。”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索尼一愣:“这是干什么?”索额图一笑:“我先把书给二丫头送去!”索尼一拍桌子:“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玩笑,还不赶紧出门?国事为重!”“哦!索额图放下书,悻悻然出门。
索尼拿起桌上的书,嗤笑了一下:“六岁的女娃看《新列国志》?还学满文?荒唐!”嘴里这么说着,人却拿着书走出书房:“二小姐现在何处?”“回主子话,小姐正在屋里练字。”丫鬟见到索尼问话,顿时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回答。
“小姐一天练多少个时辰?”索尼示意丫鬟带路,一边随意地问。“回主子的话:“小姐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写字,几乎不做其他的事。”“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回主子的话,三年了。”
索尼一手抚须,盯着手里的书:“是吗?那我到真的要去看看了,我们赫舍里家,好久没有姑奶奶这般出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