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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宾见苏妫摇摇欲坠,他也顾不上手臂上的鲜血淋漓,忙搀住女孩,叹了口气,无奈道:“去服个软吧,全天下只有他有权利救婵表妹。”
苏妫苦笑了一声,她将王宾的手推开往外走,天好阴沉,曾经我费劲一切心机去接近他,可当我终有一天想通时,却发现已经被禁锢,翅膀早都被折断,再也飞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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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即将来袭,风卷着落叶到处飘,街上已经几乎看不到人了,大家纷纷回家去躲着透骨的寒。苏妫瘫在车上的软靠上,她恨自己的无能,她以为凭借一张倾世的脸就能在长安为所欲为,她错了,错的好彻底……
秦将军凑到帘子跟前,轻声询问道:“姑娘,您现在就回宫吗?”
回宫?大明宫早都不是我的家了,那里面现在住着天底下最可怕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正等着我,等我跪在他脚边请求他的原谅,用一辈子来赎罪。
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苏妫叹了口气:“先回王府,我想再看看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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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离愁连绵无际,长行长在眼,更重重、远水孤云。恁时携素手,乱花飞絮里,缓步香茵。
湿了的衣裳早已被体温烘干,还记得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子,你总是唠叨让我多穿衣,如果要死,那让我这个坏女人去,你一定要好好的。
“姑娘,你回来了。”出门来倒水的六幺看见失魂落魄的苏妫,忙走过来道:“三姑娘醒了,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醒了?”苏妫忙抓住六幺的手腕,问道:“姐姐她好了吗?”
六幺摇了摇头,眼圈立马又红了,她叹了口气:“不好,仿佛随时都会走似得。”
苏妫丢开六幺的手匆忙往屋子里走,屋里很暗,只点了一盏油灯,灯油腥气伴着血污味充斥着整个屋子,床边坐着垂泪王夫人,她慈爱地摩挲自己的女儿,而苏婵虽然醒着,却看起来很累,她瞧见苏妫回来了,挣扎着朝女孩伸手:“月,月儿,来。”
“姐姐,你别动。”苏妫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苏婵的床边蹲下,她捧住婵姐的手,哽咽道:“你放心,我有法子救你。”
“傻孩子。”苏婵苍白干裂的唇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女孩笑着流泪:“别,别去找他,去过你自己的生活,记住,以后什么事都要想开些,别太执拗,人就活这么几十年,咳咳,”
话还未说完,苏婵就猛地咳嗽,不知是不是将下身又撕裂了,苏婵痛的眉头紧皱,可就算痛的要死,她还是笑着看母亲:“娘,女儿不孝,可女儿真的舍不得娘。”
王夫人哭的泣不成声,她简直心如刀割,如果当年没有伙同老爷强行将婵儿许给姜之齐,我的心肝宝贝,她何来今日之灾。
只见苏婵的手忽然从被子里拿出支玉箫,颤巍巍地递给苏妫,凄然笑道:“这是韩,韩度的,还给他。”
“我不,我要你亲自给他。”苏妫心里梗的难受,她想痛哭一场,可又担心会让婵姐难受。女孩吻着婵姐的手,将悲痛全部咽进肚子里,强笑道:“韩度他心里其实是有你的,之所以一次次拒绝你,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强迫自己爱我,你们俩不该这样一直错过对方。”
苏婵枯如死水的眸子仿佛有了些许生机,她虚弱地笑道:“原来你都懂,好,那我就不担心他会寂寞了,他其实,只是个可怜的大孩子。”
“别说了,你别说了。”苏妫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泪打湿了脸,顺着脖子流进衣裳里,她一把丢开婵姐的手,起身退了好几步:“我去找姜铄,姐姐,你千万等着我。”
这时,站在一旁候着的六幺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她忙凑到苏妫身边问道:“之前姑娘回来时放下了刘神医的药,能不能给三姑娘吃?”
“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苏妫心里一喜,忙对王夫人和死气沉沉的婵姐笑道:“八宝丸有勾魂保命之神效,我上次重伤差点死去,多亏了这药。”
王夫人听了这话,忽然跪下给苏妫磕头,老妇人涕泗横流,不住地谢苏妫:“姑娘,多谢你不顾过去的恩怨救你姐姐,从今以后,我把你当亲生女儿来疼。”
“夫人,您别这样。”父母为子女,别说下跪,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敢做,苏妫过去扶起王夫人,柔声道:“一会儿你们看着婵姐吃药,我现在就去找皇帝要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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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终于忍耐不住落向人间,为了一个李月华,耽误了多少人,不能再这样了。
常俊常公公早都撑伞等着了,他一瞧见苏妫,满眼都是欢喜,凑上前笑道:“娘子,您看谁来接您回家了。”
苏妫木然地下车,谁来?除了姜铄还能有谁。
真的到了秋天了,好冷。
姜铄有若天神一般独立在宫门口,俊美的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他着看他的小姑娘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是帝王,从不会输。
“皇上。”苏妫盈盈下跪,随着跪下的,还有尊严和最后一次选择自由的机会。别在耳后的一缕头发垂下,伴着风拍打着脸颊,苏妫凄然一笑:“我错了,我不该算计您,我应该全心全意伺候您,来赎我的罪。”
男人的大手扶起女孩,姜铄勾起苏妫的下巴,他嘴角噙着抹遮掩不住的欢喜,可当看见小姑娘这些天又瘦了一圈,男人一把将女孩拥入怀里,柔声道:“外面是不是吃不好睡不好,你这臭丫头,就是会让朕心疼。”
姜铄接过赵公公捧着的厚披风,细心地给苏妫披上,他捏着女孩的鼻子宠溺笑道:“别难过了,朕这就让太医去王府给你姐姐治病。”
是啊,不能难过了。今后要一辈子对着这个男人强颜欢笑,讨好他。苏妫抬起头,她用尽全力对姜铄展颜一笑:“谢谢您。”
男人牵起女孩的小手,往大明宫走去。而正在此时,马踏积水的声音达达传来,苏妫转身一看,原来是守在王府门口的那疤脸小将。
疤脸小将离的好远就下马,他躬身往前行了几步,抱拳下跪沉声道:“启禀皇上,前王妃苏氏仙去了。”
四周空的只剩下雨水刷刷声,还有花瓣落地的残红别绿。
苏妫挣脱姜铄的手,她走到疤脸小将身前,问道:“小将军能再报一遍吗?我刚才没听清。”
疤脸小将兀自纳闷,这个女人声音好生熟悉,在哪儿听过?不管了,敢在皇上身边来去自如的女人,定有不凡的身份。
“启禀皇上,前王妃苏氏于戌时三刻仙去了。”
苏妫脑子一片空白,这个世界好安静,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疲倦跳动的声音,女孩蹲在疤脸小将身前,凑近了轻声询问道:“仙去,是什么意思。”
一股冷幽的香气直扑到疤脸小将的鼻中,让人闻之欲醉。疤脸小将心里更迷糊了,怎么有人连仙去都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启禀娘娘,仙去,就是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谁死了,谁,是谁死了。
肩膀一暖,一个强有力的大手将苏妫扶起,手的主人在女孩的耳边柔声哄道:“他在骗你,谁都没死,咱们回宫吧。”
不,他没有骗我,我的婵姐,我那带着花香气的婵姐,死了。
苏妫慢慢地抬起头看姜铄,好黑啊,什么都看不清。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好难受。
呕
一个没忍住,苏妫将卡在喉咙里腥甜的东西吐了出来,是什么,怎么是红色的,原来是血。呵呵。
“月儿。”姜铄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他甚至不敢用力,他害怕弄碎了这个单弱的女孩。“来人,快过来给娘娘诊治。”
雨打在脸上,真的好冷啊。苏妫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对着姜铄扯出一个笑,转身走在雨里。
“回来就好,别怕,一切有三姐。”
“若你心里有韩度,明天和我出城,我送你们远走高飞。”
“如果你不去,我就去,我可是个疯子,敢做就什么都不怕。”
姐姐,如果没有我这种人横插一脚,韩度就不会拒绝你。韩度说过,他能力有限,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他觉得愧对李家,所以强迫自己爱我,可却把那根心爱的玉箫留给了你。而你,因为爱韩度,所以也爱我,你们两个都是大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没事的,一会儿大夫来了就都会过去的。挺住,好不好。别让三姐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好不好。”
“听瑞叔你今天回来看我,我等你可久了,也不见你来。”
“月儿,我好害怕,你别走。”
“我是怜你哪,我这辈子虽然遭遇过好多不如意的事,但毕竟双亲都在人世,可你只是个孩子。”
别人都道你性情高傲冷漠,是个难以接近的冷美人。可我却觉得你好温暖,像姐姐,又像母亲。你会训斥我,会教我道理,让我放开仇恨活。
这街道怎么这么长,家在哪里,尽头吗?我不想回去,我觉得那个小将就是和我开了个恶劣的笑话,等我在街道上转够了回家,你还在,还会逼我穿厚衣服,还会叫我傻姑娘。
不知不觉,苏妫竟走回到王府门口,她仰头看着高悬着的匾额,房檐下随风摇晃的白灯笼,还有顺着琉璃瓦滴滴落地的雨。
守门的将士们一看见苏七姑娘身后跟着的高大英俊男人,皆跪下朝拜。他们不懂,为什么皇上会淋雨,更不懂皇上看苏姑娘的眼神为何如此复杂落寞。可他们知道,府门前站着的苏七姑娘是伤心到了极点,不哭不笑,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看匾额,雨水将她的头发全部打湿,贴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她真的好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风将一只白灯笼刮到地上,纸被水浸透,烛火熄灭了,高门贵庭,最终将你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