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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老陈宅子,娄锦便与蓝妈妈留在屋子里。
蓝妈妈这两日神色恍惚,担心地娄锦,就怕回去了不好与婆婆交代,好在刘统领总会三不五时地报信回来,这才安心了些。
她左右看了眼娄锦,小姐倒是没怎么瘦下来,脸颊微微有些肉,笑起来真真是可爱极了。
蓝妈妈在这已经呆足了三个月,每每收到家里的来信,心都有些难受,这见着娄锦,心中便是一喜,道:“小姐,三皇子已经回京见皇上了,我相信,您与三皇子的婚事应该很快就敲定下来。”
娄锦坐在那浅浅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越发地白皙了,身子也比以往要好许多,以前这种冬春交界的时节,她总是要生一两次病的,而这几个月便是在朱府当下人,身子却是一点不差,而是越发好了。
“我们明天一早就准备回京。蓝妈妈您让他们把东西都收拾一下。我想娘他们了。”因着十五岁及笄的日子就要到了,娄锦怕他们是如何都要耐不住了,就算自己不回去,他们也会亲自下来。
她低下头来,手抚着腰间的一个锦囊,这锦囊她也是在朱府后几天才发现的。
里头有玉佩,镌刻着他的名字的玉佩。还有他缠绵不绝的话语,她夜里睡不着时总会摩挲着这个锦囊,心中无比满足。
回到京城,便能见着他了,娄锦的心中真真是比吃了蜜还甜。
蓝妈妈笑着看娄锦低头唇角轻勾的模样,心中也想着小姐这段时间着实不易,又想到了刘韬传回来的消息,便道:“那朱瑞真真是人冒名顶替的?小姐,他要是知道您已经走了,必然会派人在京城的路上劫杀,那我们该怎么办?”
娄锦站了起来,将瓷盘里头的干果抓过一把放在桌子上,阿狸便自动跳出来,蹲在桌子上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甩动着他那神奇的狗尾巴。
她笑了笑,打开窗,任着春日芳菲随风而入,一朵朵粉色花瓣随风扬起,有的沾在了她的青丝上,有的落在了她的鞋边。
蓝妈妈看着,心中不免一阵喟叹。
小姐真真是长大了。
只见娄锦低垂着头,卷翘的长睫低垂,敛目望着前方的桃花林,低垂着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蓝妈妈愣了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听出小姐此时语气里头的一丝丝惆怅还有一些些悲凉的味道。
“小姐?”
娄锦应了声,却抬起头里,眼中光华渐渐暗淡,她抿起了唇,她的父亲她要亲自将他送到外公外婆和娘面前。
前世里,她娄锦死不足惜。她不过是一个野种,可娄阳,他对外祖父一门,对娘造成了那样的伤害,这个罪魁祸首若不能跪在他们三人面前,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她娄锦从不否认,自己是这个恶贼的女儿。既然上天让她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那她的血液里必然也流着娄阳这样无情的鲜血,既是如此,她便无惧天下人诟病,便是不孝,她也要亲自押送娄阳回京!
她回过头来,看了眼正在埋头苦吃的阿狸,笑道:“这事还是要对亏了阿狸,它可是第一功臣呢。”
阿狸猛地抬头,对着娄锦使劲地摇晃着雪白色的尾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逗得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蓝妈妈一脸笑。
娄锦没再多言,而是道:“明日按照计划出发。”
蓝妈妈点了下头,见乔喜走了进来,乔喜身边还跟着一只神情恹恹的白猫,这白猫进来就蹲在墙角,动也不动一下,懒极了一样。
蓝妈妈这才想起娄锦临走之前吩咐的事,便说道:“我依着小姐的要求,每天都给它喂一点那个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天神情恹恹,对生命事都提不起来。后来我还去问了郎中,郎中说这猫快生了。小姐您看,这肚子,可大了呢。”
娄锦循着蓝妈妈指着的地方看去,果然,这白猫卧在地上,可肚子鼓鼓,一看便是有崽子的。
乔喜进来将房子交接的事说了个清楚,便带了几个坛子道:“小姐,这里有几个坛子还有不少布袋。村民们也送了几个好袋子说是好保存温泉的。”
乔喜知道娄锦喜欢那温泉湖水,刘韬每隔两天便派人回来取一次,而小姐又是懂医术的,这温泉湖水真真是好东西呢。
娄锦心中微微一动,这些村民与自己相见不过几面罢了,却都想着为自己送行,心中自是更喜欢这桃花村了。
娄锦道:“倒是不急,我之前用了刘韬给我的一些温泉水制了一些药,药效比直接喝这个水要好许多。”
她指了指放在桌子旁的一个瓷瓶,里头的药丸有数十颗,便是安胎的药丸也不少。
乔喜闻言点了下头,道:“杨家娘子和几个村民说要进来看小姐……”
娄锦笑了笑,示意乔喜将他们请来。
乔喜转身出去没一会儿,便有十几个人进来,为首的乃是杨家婶子。
只见杨家婶子笑道:“锦儿,你看你都快走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送。这是我用温泉水亲自酿制的桃花酿,你收着,以后有空要记得回来看看我这个婶子。”
娄锦呆的时间虽不长却与杨婶子最为投缘,见杨婶子说话之时眼眶微红,便知道她心中必是十分不舍。再看其他村民,村民们原还想着让孩子跟着娄锦学医术呢,虽没有达成这个愿望,可汪家老爷子还是让儿媳妇抱着孩子来为娄锦送行,村民们自然也要来看看。
站在杨婶子身后抱着孩子的正是汪家的三媳妇。她眼眶通红,一面哄着怀中的孩子,一面对娄锦笑道:“我们也不敢奢望汪家这毛病以后能改,好在我儿子是个健康的。”
汪三媳妇想着那日孩子几乎喘不过起来的画面,便落下泪来,此时想来,还觉得后怕,不由时时低下头来亲吻着孩子的脸颊。
被汪三媳妇提醒,娄锦不禁有些愧疚了起来。她还未帮汪家找出原因便要匆匆离去。这解得了一时之急,却解不开一世。
汪三媳妇想到自己的命算是好的,比起汪家其他的人,至少她的儿子还是好的,可是,她万万不敢再怀上,生怕下一个便会重蹈覆辙。
想到此,她叹了一口气,道:“等以后孩子长大了,我便让学叔叔去外头生活,我也不要求他与叔叔一样出人头地,只要我他与叔叔一样能够平安便行了。”
听到汪家的人多番提起汪老爷子的兄弟,娄锦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
几个村民点了点头,有人一度以为是汪家风水不好。可当着汪家三媳妇的面却也安安静静的,没敢说出来。
“不知道汪家二老爷现在在外头做什么?”娄锦问着,这话一下子吸引了在一旁的杨婶子的注意。
杨婶子道:“汪强不知道在外头做什么呢,不过看着真真是好的,那日他穿着一身白锦,我还看到他要了一些温泉湖的水收到了竹筒里头。他身旁还跟着几个人,我看那些人一个个孔武有力,怕是身手不凡呢。”
几个人顺着杨婶子的话点了点头,“他倒也不是不回来,只是许久才回来一次。据说是在京中做事呢。”
娄锦闻言眉头一皱,在京城做事又能让眼高于顶的刘相士这样尊重,不是世家子弟就更古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娄锦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来,这人身着灰色道袍,通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和狠戾来。
她忙问道:“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因着我这次要回京,要是可以,上门去拜访一二也是好的。”
汪三媳妇闻言,脸色一变,暗暗怪自己多嘴。叔叔可是几次嘱咐,不让泄露他的行踪,今天差点就给多嘴说了出去。
抬起头,汪三媳妇对上娄锦的眉眼,只见那双极为美艳的杏眼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可即便是这样淡漠的光芒,汪三媳妇还是没敢与她对视太久。
娄锦抿唇一笑,唇边凝成了淡淡的一抹梨花,在她那梨涡边上绽放开来。
其他人见着娄锦就要回京,也不太介意,尤其是杨婶子,热心道:“他啊,浓眉大眼,四十有余,长得也算魁梧,眉宇间很是严厉,一看便不是一般人。”
娄锦听着心头一个咯噔,她压下心中的惊讶,接着问道:“杨婶子当我是画师呢,这么一说就以为我能找到他啊。”
杨婶子笑了笑,其他几个村民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娄锦心中那模糊的画便越发越清晰,越发越深刻了。
此人,是……
就在娄锦精心想着这事的时候,一声惨叫在几个人身后响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朝那声源看去。
只见得门边那只白胖的猫狰狞地张开嘴,痛苦地任着两只前爪将门抓出了两道痕来。
娄锦看着这一幕,目光微微一凝。
只听得有经验的老村民道:“这猫要生了。”
蓝妈妈有些歉意地进来,正要将这猫抱出去,不想这猫却不让任何人靠近,蓝妈妈险些被抓出一道痕来。
其他人见状道:“猫儿生小猫可不见得个个都乖顺,看这猫野地很呢,可别去惹它。”
蓝妈妈看了眼娄锦,娄锦朝蓝妈妈点了下头,便让蓝妈妈出去寻乔喜他们进来。
乔喜他们身手好,将这猫送出去不是什么难题。
屋内,尽管娄锦他们还聊着,可猫儿的呜呜声越发越大。娄锦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眼见着乔喜他们来了。其他人都让开道来,乔喜刚要将那猫抱起,却听得一旁的村民大叫了声。
“快,快看啊。”
娄锦站了起来,看了眼那个村民指着的地方看去。
本不以为意,可这一看,真真将她给震住了。
其他村民纷纷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只白猫肚子下生出了几只小猫来,这些小猫古怪地有些竟没了四肢,有些更是一出生便没气了。
诡异!
极为诡异的气流在空气中流动。
汪三媳妇猛地一声尖叫,抱着孩子躲在了杨婶子身后,浑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这猫,怎么会这样?”
其实,汪三媳妇是想说,为什么和他们家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猫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它低下头来,见到身下的孩子,一时间一个剧烈的颤抖,然后便是呜呜的哭叫声。
一声比一声哀怨,一声比一声悲伤。
这一声声传入娄锦的耳中,便是那样地令人心痛。
她怔怔地站在那,见着那只白猫蜷缩着身子护住腹中的孩子,霎时觉得鼻端酸涩地很。
乔喜抬头看了眼娄锦,正等着她的决定。
良久,娄锦摇了摇头,眼眶中隐隐有些泪花来。
心中早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是汪家的土地,不知道是什么缘由,那个土地浸泡过的水竟会有这样恐怖的毒性。
白猫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娄锦的心从没有这样难受过。
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可眼下,她不得不质问自己,难道不伤害人而选择伤害这些可怜的动物便不是心狠手辣了吗?自己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以前没有亲眼看到这样的一幕,重生以来,几次利用这些动物做些实验,此刻她怔怔地站在那,却有些无能为力。
白猫腹下的小猫们浑然未觉,可有些的身子已经僵硬了起来。
汪三媳妇看着泪如雨下。
这只猫仿佛就是汪家的过去和将来。白猫那样伤心痛苦,她生怕以后儿子长大了也要面临这样的痛苦,如此,祖祖辈辈,无穷尽也。
她有些承受不了得蹲了下来,脸埋在襁褓中,哭得喘不过起来。
她好想再生个孩子与儿子作伴,哪怕再有一人也不要儿子这样孤孤单单长大。
汪老大和汪老二已经没敢娶媳妇了,往后汪家就只有儿子这一根独苗。公公每天都蹲在墙头吸着水烟,汪家早已经是一片愁云惨雾了。
她的哭声先是呜呜的很小声,到后面却越发绝望,一声声仿佛就是一小把钩子勾住了他们的心,听得他们都沉默了下来。
娄锦突然觉得,肩膀上有什么东西突然重了。
她站在那,示意乔喜将猫送出去,这便对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汪三媳妇说道:“你们汪家的事,我管定了。蓝妈妈,再迟两天回去吧。”
蓝妈妈一愣,随即看了眼这些人悲伤的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刘韬刚从外头进来,听得娄锦这话,急得就要冒火了。
主子这时候在京中与皇上那是孤军作战,娄小姐再不回去,爷不知道会不会把自己宰了。
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可看清楚了娄锦的神色,她站在所有人面前,碧青的斗篷顺垂,将她挺直的腰背勾勒了出来。
她的长发半披着,发丝无风自动,鹅蛋的脸上闪现着某种坚毅,这一瞬,他好似见到了主子。
他记得主子在战场上亦是这副模样。
当年主子在边疆作战的时候,有一人饿晕在主子面前,所有人都劝说此人来历不明,最好不救。可爷却言定,便是他真是奸细,我也不后悔今日救他一命。
当时,便是刘韬也不敢反驳半句,因着爷说了,一切生命都值得敬畏、尊重。
后来才知道那人竟是大尤国的太子。
也是因此,大尤国一度与我们大齐交好,足有八年边疆和谐,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争端。
他点了下头,便没再娄锦面前多说些什么。
汪三媳妇愕然抬头,对上娄锦此时的容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讶。
娄锦朝她笑了笑,扶了她起来才道:“好了,村民们都散了吧,我去一趟汪府。”
村民们听闻娄锦愿意留下来治一治汪家这莫名其妙的症状。虽说希望不大,可好在她不走,汪家也不至于绝望。这便都散了开来。
娄锦刚走出门外,便见了一头花白的汪老爷子来了。
杨婶子笑道:“汪老爷,您来早了,锦儿要去你们汪府一趟,过两天再走呢。”
汪老爷子愣了下,他还命了人带了一马车的好东西,等着送给娄锦呢。
娄锦笑道:“汪老爷子,我若是不帮着你们将这事摆平,心中也着实不安。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便去贵府上吧。”
汪老爷子一听,本已经心灰意冷的一个人一下子便觉得云开雾散,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他忙点头,朝娄锦道:“锦儿姑娘,我,我这老头子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娄锦摆了摆手,她这么一做也不知道是不是胸中热血沸腾,她原也是个麻木不仁之人,至少前世是。
她记得前世时候,她活得那样没心没肺,便只想着自己日子过得无聊也从不过问他人,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六年。
重生之后,她痛定思痛,却看到那只猫那样悲伤地捂着自己的孩子之时,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一世险些又白活了。
一切生命都值得敬畏。
她眼下才明白这个道理。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觉得这一世她不一定要活得更好,但一定要活得更有滋味,这种滋味该不仅仅是甜而已。
她抚着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心中想着,待孩子出生后,不管是男是女,她都要让孩子做一个有血有肉之人。
跟着到了汪府,汪家大小都惊讶于娄锦的到来,听了汪三媳妇的话,所有人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滚,他们本早就绝望了,可没想到,竟还有机会。
娄锦朝后院走去,见那一大片麦田,便抓了些这里的土放在手中,极为暗红的颜色,触手之时,娄锦还感觉到了一些油腻。
她眉头皱了起来,其他人看着娄锦这番动作,都面露古怪之色。
锦儿姑娘怎么一入门便到这后院来了,这还抓了一把土来,不会是这土有什么问题吧?
汪老太爷心中一惊,却没敢出言打断娄锦。
娄锦一步一步走着,观察着这附近的土,奇怪的是,这后院一大片都是汪家的土地,但却并不是全部都是这样的土壤。
到东边有两大列的土地是自然的黄土,再过去便都是黄土了。
娄锦朝高处望去,见上方有一个山窝,便问了起来。
“那上面我们不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我们家有人在的时候便劝说了,这上头去不得。”
汪家老爷子这样说着,眉头重重地皱了起来。
难道还与这山有关了?
他一度以为这是汪家的福山,而且汪家自来有祖训,谁都不能上去。
他们汪家也从没有用山上的水,自然也不会想到,汪家的一切竟是与那山上有关。
娄锦朝前面走着,正要爬山,跟在娄锦身侧的蓝妈妈,乔喜还有刘韬几人吓得胆都要破了。
蓝妈妈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小姐,您这事做什么?这爬山的事您能做吗?您别忘了,肚子里头还有小小少爷呢。”蓝妈妈压低了声音,抬头看着这足有五十米左右的山壁。
娄锦也是急于想要破解这个秘密,这才有些忘乎所以,见刘韬几乎被自己吓白了脸,便也去了这想要爬山的心思。
她只寻了这山壁看着,见几处藤蔓覆盖的地方,有一些湿润。
想着昨天今日桃花村都是阳光明媚,这哪里来的水?
她正要抬手去碰,刘韬忙在她之前就将那藤蔓上的水渍用干帕子沾了点。
方才看娄锦那架势,这附近怕是一滴水都有剧毒,他可不敢大意。
娄锦接过刘韬递过来的帕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油腻。
这帕子瞬间变得很是油腻,而且上头还有一些很是古怪的色彩。
娄锦见着这一些东西,好像是油灯上的煤油,又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她让人取了点水便放在一个木盆子里。
她对刘韬道:“拿个火折子,丢到木盆子里头去。”
刘韬一怔,火折子丢入水里?
娄锦点了下头,刘韬没继续狐疑,可周围的人见刘韬拿出火折子吹着了后便丢入木盆一阵唏嘘。
娄锦站在木盆子旁边,她后退了一步,就在她后退这一步之时,那木盆里头的水陡然窜起火来,妖娆诡异地烧着。
“这?这是?”汪老爷子怔住了。
娄锦回头道:“不知道汪老爷子可否允许我将这后山的挖开,看看里头究竟有什么。”
娄锦总觉得这里头不止有煤油这么简单。
她一直在军营,知道百姓家鲜少用上煤油,便是军营也只有作战时候才用上点,宫中,也只有皇上的养心殿用这东西,知道煤油的人少之又少。
时常吃喝用煤油浸泡过的水和种出来的米粮,又怎么可能不生病?
汪老爷子犹豫了会儿,想着往后汪家就要无后了,还要那祖训作甚,这便不再犹豫,点头道:“行,就挖开这山!”
汪老爷子敲定,说干就干。
汪家几乎所有下人都来到了这里,个个拿着锄头和铲子在这里挖开这座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汪府这事动静闹大了,半天过后,在村长的带领下,村民们纷纷都来到了汪家的后山。
这一看过去足有好几百人呢。
娄锦在一旁看着他们一个个憨厚的笑脸,心中一阵暖流激荡。
村长笑看着汪老爷子,道:“我来帮你看看,都有什么妖魔鬼怪。”
杨婶子与他相公两人都笑着招呼村民,汪老爷子眼泪汪汪让夫人去准备好吃好用的。
就在汪老夫人要去淘米的时候,娄锦摇了摇头,道:“这田里出的米怕是不能吃了。”
所有人听了她这话,面上都是一惊。
汪老夫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娄锦,这几百号人今天都在汪家吃,这些米不吃,她一下子也找不到米来。
村长笑道:“我们就各家要一小勺子米来,今天就劳累汪家夫人为我们做饭了。”
汪老夫人在桃花村生活了数十年一度都没干回娘家,因着自己生的三个儿子一直被娘家人诟病,虽面上不显,心中总是无限悲凉。
可眼前这一幕却让她心神一震,胸肺中仿佛被一阵飓风一扫而过,然后是极致地温暖,烫地她的心窝热热的。
“哎。”她应了声,便道:“若是这里不再有这样的折磨,我必定用余生为乡亲们造福。”
她心中感动,这话说的时候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蓝妈妈抹着眼泪,站在娄锦身旁,她朝娄锦看去,正见娄锦抚着肚子,唇角缓缓勾起的模样,这一瞬,蓝妈妈真的想若是可以,萧家和方家都在这个桃花村住着,她愿与婆婆相公一起,日出在此乡亲们一道劳作,日落便在这路口说说笑笑。
娄锦站得有些累了,她想着这里的一切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顾义熙,他原也只看了个头,却没看到这桃花村的一切。她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许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才一个下午的功夫,有的地方已经被挖透了。
“等等。”娄锦叫了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回过头来看向娄锦。
虽说娄锦年纪小,在这个村也不是土生土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全村的人都愿意听这个女娃的话。
娄锦眼看着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从里头渗透出来,再细细一看,还有些红的。
她命人停下动作,便让人将这一大块的东西用大木桶拿走。
这一开采下去,可真真是不少。
眼见太阳下山了,村民们又累又饿。吃饭之时,娄锦派人去通知沙城主和沙俊,沙城主一听许是煤油之类的东西,坐都坐不住,更是与沙俊一道来了。
沙俊一见到娄锦,便嬉皮笑脸,道:“锦儿,为伊消得人憔悴,你看,我这衣带,你看我这脸面。”
他指着自己那极为宽大的衣服,娄锦的额角一突,沙俊这加大版的衣服怎么好意思穿在身上?
蓝妈妈捂嘴笑了起来,这沙县令真真是活宝,不是特地为了小姐换上这样宽大的衣服吧?
沙城主拍了下沙俊的脑袋,呵呵笑道:“好小子,倒是不失为夫这点痴情的本事。”
“是,爹教得好。”
可娄锦看沙俊那模样,眼见这衣服破破烂烂,看过去像是不少碎布拼凑而成,便知道,这厮又舍不得银子了。
见到娄锦挖出来的东西,沙城主那是小地合不拢嘴。
他自然是知道煤油那是军事专用,这东西要送上去,怕是要升官了呢。
他不由得看向娄锦,想着这姑娘真是福星,倒也不王府他和儿子一度给邺城施加压力。
娄锦与沙城主一番交涉下来,沙城主答应将这些泥土带走,连着汪家的土地也休整了下,答应补给给汪家粮食。
又派人新运来一些土来。
原来汪老爷子看着后院被挖地犹如一片平地,心中一慌。因着原来的米不能吃,这地还被挖成这个样子,心中一凉,怕来年要饿死一门的人,可沙城主送来了这些土,第二天就让这些土给弄平了。
娄锦还调配了一些中药,每天每天都翻新一次,混杂着这些治土的中药,这土地上原来古怪的颜色也没了。
便是村里的人都惊讶地看着这变化。
娄锦这一番动作让汪家上下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汪家老爷子是彻头彻尾想明白,难怪,原来真是这土的问题。
娄锦见春天种植的好时节到了,却也道:“老爷子,您先不要着急,这土地得跟着我那配药还要再调养个一个月才好种东西。您家的问题就是在这土里头,换了这土,往后汪家的事不会重演的。”
她十分笃定,就这两三天,她在汪家里头所有东西都一一观察过了,都没什么异常,便是井水,她也下了一些重要调养。
她将那中药的方子交给了汪老爷子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的清晨了。
桃花村被朦胧的雾气笼罩,山岚之中的山壁之上,一座彩虹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挂在了两山之间。
山壁下一片片桃林开遍了桃花。
粉色的美景伴随着青山与那氤氲的温泉湖水掩映而成,美不胜收。
娄锦站在高处,朝身后的汪老爷子道:“这儿可真美。”
不仅山美,水美,人也美。
就这几天,她便舍不得离去了。
汪老爷子听着她这话,眼眶都红了。可是知道娄锦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没敢再留她。
只道:“老汉有一事相求,还请锦儿小姐帮我。”
路边,马车都已经准备就绪,追云嘶鸣了一声,提醒着娄锦它对闪电的思念,催促着娄锦早些出发。
娄锦笑着盯了追云一眼,追云低下头去,安分地吃起草来。
“我的家人汪强,他当初因着对家中绝望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你若是到了京城可否帮我找到他,带消息给他,就说家里一切都好了,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