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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月白的长衫罩在他颀长的身躯上,狭长的眉眼微微低了下来,行步之间若松竹行风,就连严守本分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眼,见路公公瞪来,这才罢休。
撩开衣摆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看了他一眼,便道:“你也是来劝我放了娄锦?”最后的声调略有些高,小路子听得眉头直蹙,皇上这是要发怒了。
温厚的嗓音充斥这偌大的养心殿,三皇子摇了摇头,道:“儿臣彻夜召回了远在束州的军医廖舒,让他为高阳看看吧。”
听得这话,皇上的脸色才好了大半,老三还是懂得分寸的。
小路子传了廖舒入宫,出入为高阳诊治。而养心殿内的二人尚不愿意离去。
固伦公主蹙眉看向三皇子,锦儿都入狱一夜了,那天牢是什么地方,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待的好地方?
入了狱还有哪一家的公子要锦儿?
这一夜差点让她愁白了头发,这三皇子一来竟这般拖拖拉拉,而不是一针见血直击重点。她也没理会三皇子,对皇上道:“皇上,昨儿个晚上是高阳与娄蜜突然提出与娄锦共车,若是娄锦早有预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皇上因着三皇子的表现消了气,这便有了心思听固伦公主的话。昨儿个夜里确实是高阳和娄蜜提出要与娄锦一道。
这便是怪了。
可是,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人,那车夫摔下车之后也死了。高阳又昏迷不醒,娄蜜……他望向三皇子,见三皇子也朝他看来,皇上便道:“老三,你可有想法?”
等到皇上这话,顾义熙脸上不动,手心却微微出了点汗。等父皇这话,已经许久了。
“父皇,儿臣以为娄锦有伤害高阳的嫌疑。”他顿了下,观皇上的脸色略微有些沉了,又继续道:“可这案子疑点诸多,儿臣斗胆,请将娄锦关押至丞相府。”
固伦公主先是一愣,随即激赏地看向三皇子。
真是她的好侄子,先是顺着皇上的想法暂不撇开锦儿的嫌疑,但转移到丞相府,外人听来可不见得是被抓去坐牢的。而且丞相为人正直,娄锦又促成左御风与方瑶的亲事,定不会苛待了她。只等着高阳醒来,娄锦洗脱嫌疑也免了在天牢受苦。
皇上深深看了眼三皇子,脑袋里正思量着他这个提议。
细想起来,娄锦与娄蜜的关系,是不该偏听。而且老三请了廖舒,想来高阳一醒就会真相大白,若真是娄锦做的,再下天牢不迟。现在方宏大权在握,又无铁证在手,娄锦要在天牢真出了什么事,怕也着实麻烦。
不禁再次看了眼顾义熙,当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字字说那娄锦有罪,却又句句为那女子着想。是谁说他儿子木讷刚直的,这硬生生被谁给掰弯了。
他心中又有些欢喜,若是以往,老三是断不会做这事的。他固守礼法,若非必要也不想去变通。如今做事,却走起了弯肠子来了。
“好了,就依照你的办,小路子,拟旨。”
“是,皇上。”
顾义熙低下头来,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固伦公主也不多留,只想着早些回去把这好消息告知方宏与萧家。
刘韬站在三皇子身后,扶额不已。昨儿个夜里主子下令,他刘韬跑死了三匹马才把廖舒给带了回来。主子一夜未睡,宫中挑灯到天明,天一亮就带着廖舒赶来了养心殿,听着他前一句给娄锦定罪,刘韬心中大惊,听着后面那句,半晌才回过劲来。
刘韬腹诽道:“主子真是被人带坏了。”
“什么?”清冷的话语在他耳边划过,像是一把冷箭立在了两眉之间,刘韬浑身一寒,忙道:“主子,要是高阳公主醒来指认是娄锦害了她怎么办?属下查知,在蓬莱岛的时候高阳公主几次想要娄锦的命。娄锦想要杀了高阳也在情理之中。”
“不会的,她不会动手杀高阳。”他斩钉截铁道。
空中飞来白絮,慌以为春日里下起了白雪,他负手而立,望着那柳絮飞舞如雪,淡淡道:“武世杰比不上本殿下。”
刘韬翻了个白眼,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三皇子何时这般视他人于无物了。
“她中意我,只有我才能让她吃醋地想动手杀人,别人,没这个福分。”
福分?
福分!
这么说,高阳公主要真是娄锦动手杀害,还是高阳公主的福分了?
刘韬抖了三抖,掰弯了,三皇子被掰弯了。人道百炼钢成绕指柔,主子现在这么好掰了?他不由得邪恶地想,要是再与那娄锦在一起,往后三皇子的本性要丢到哪里去?
顾义熙似是看透了刘韬此刻的想法,他冷声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说到正事,刘韬不敢再胡思乱想,这才道:“他一早突然出了宫,不过被两个太监挡住。后来我利用职务之便,把那人放出了宫。查到了他现在去了萧府,人已经被我们盯住了,爷,接下来怎么做?”
“不做。”阿锦出来了,她自然有自己的方法。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便是——
只见三皇子回了华清宫,带了一包裹东西就出了宫门直朝天牢而去。
侍卫长见是三皇子也没敢阻拦,这便让他走了进去。
而牢头听闻三皇子来了,脸色怪异地看了里头一眼,哆哆嗦嗦地行了个礼。
他不安地朝里看了好几眼,顾义熙见他神色古怪,对外喝道:“把他押下。”
那牢头浑身一颤,忙跪了下来,嘴巴却迅速被人用抹布堵了起来,臭气难闻,当即就晕了过去。
顾义熙往里头走去,脸色凝重,听得里头传来了说话声,他的脚步越发轻了。
“姐姐,我娘尝过的滋味你以为如何?这天牢阴暗潮湿,当初我娘身子痒地厉害,你可要尝尝这滋味?”
“娄府的棺木我已经替你尽孝准备好了。我想,不日就会传出好消息吧。”
娄蜜闻之色变,一张脸气地登时扭曲了起来。死到临头了,她怎么还能如此镇定,怎么还能想法子让人陪葬!
娄锦突然一笑,对上娄蜜憎恶的目光,靡软的嗓音依旧温柔响起。
“我素来不爱说谎话,也素来不喜欢与将要死之人说话,还请你早些回去,免得过了这死起给我。”
“你!好你个娄锦,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活多久!”
她当即看向地上的一块冷硬馒头,笑道:“你一个晚上没吃东西了?怎么?怕这东西有毒?”
娄锦不以为然,“那是,我这命可比你娇贵多了,对于将死之人,你大可随便吃。”
“牙尖嘴利!”
顾义熙听得唇角一勾,这才走了过去。
听得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娄蜜惊地回过头来,见是三皇子,她脸色顿变,却依旧是匆匆忙忙行了个礼。
“阿锦还能活很久,比我久。”
天牢里没有白天,永远只有黑夜,天早已经亮了,可这里头依旧是用火把照明。暖黄的火光把他那身月白染上了金色,娇火在他冰冷的眼中跳跃灼热,一如他现在投过来的目光。
整片黑暗中,看到的是他广袖长衫下的傲然体魄和他温煦的如沐春风的目光。
娄锦的心陡然一滞,然后便是那错乱的鼓,咚咚咚地敲个不停,胸口溢出了点点疼痛。她只觉得那里有暖又疼,汹涌地如大浪冲岸,眼眶微微发红,喉头微微有些梗。
突然,脚边毛茸茸的东西滑过,她惊叫地跳了起来。再也控制不了这恶心的感觉,陡然大叫了起来。
什么叫做丢脸,什么叫做没有志气!
此刻就是!
昨儿个夜里见到这黑毛鼠不是还挺镇定的吗?可见到三皇子,是不是撒娇了,一定是,一定是!
娄锦为自己那娇弱的心暗自鄙弃。
三皇子开了牢门,一把把娄锦捞了出来,便道:“阿锦,昨儿个夜里也是这么叫一夜的?那其他犯人耳朵不是该聋了?”
娄锦瞪了他一眼,心里早有了一把辛酸泪了。
顾义熙呵呵一笑,转眼看向娄蜜,“这天牢你要是想来往后可常来,只是不知道你是想走还是不想走?”
一句话把娄蜜噎了个半死,她张了张口,脸色涨地通红,却只是恼恨地看了眼娄锦,这天牢她绝不会再来,这辈子都不会来!
“圣旨到!”
小路子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三皇子,暗想,三皇子果然有心,这是要亲自押送娄锦呢。
听得小路子宣读完圣旨,娄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料想高阳怕是很快就要醒了,她倒是忘了还有廖舒,这会儿狠狠剜了娄锦一眼,便回头朝宫门奔去。
小路子传了旨意便出了天牢。
娄锦仰起头望向嘴角挂着浅笑的顾义熙,想起他方才的话,登时道:“为何我会活得比你久?”
凤目一眨,异色流过,他笑道:“你比我小,自然活得比我久。”
娄锦撇了撇嘴,见他身后背着一个包裹,便多看了两眼。
顾义熙解开包裹,那是一件碧青的长裙,通身用金丝绣线勾出的白莲,高腰用一条玉带横惯而过,她眉眼一闪,脸色已微微发红。
“阿锦,快把衣服换了。”他眼中含着点点兴味,莞尔地看着她。她却憋足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道:“那你转过身去。”
“好。”
娄锦这衣服穿地战战兢兢,一会儿要防着其他牢房还在沉睡之人,一会儿又怕顾义熙转过身来。
若不是要出这牢门,必须要有件体面的衣服,她何须这般丢脸?
待换上了衣服,顾义熙那眼神便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看得娄锦直不知道该往哪里钻才好。
出了牢门后,便直接上了一辆马车。
待娄锦坐稳了,手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药瓶。她愣了下,随即听着顾义熙那温润的嗓音。
“阿锦,这药可以治疗擦伤。”
娄锦顿了下,伸出双手,手心因着昨儿个夜里紧拽马缰已经擦破了皮,他如何知道?心中竟觉得甜蜜万分,猛地撩开帷帐,对着那站在风口的昂然男子唤道:“顾义熙!”
依着礼,三皇子是不能同犯人同车,他本是要走,却听得她这声呼唤,身子一颤,这是阿锦头一次唤他的名字。
半晌,他道:“往后,你得换个法子唤我。”
话一落,他便朝外走去。落下娄锦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换个法子?
阿熙?顾哥哥?义熙?怎么感觉如何都喊不出口,只觉得浑身的毛发都倒立地站了起来。
几个负责接送的士兵不禁看着娄锦恨不得钻地的娇羞容颜,咳嗽了两声。
娄锦这才放下帷帐,钻进马车里便不出来了。
马车内有个小食盒,娄锦本不想理会,突然间那上面有张纸条,便看了过去。
“有你喜欢的水晶虾饺,蜜汁火腿和三鲜汤。熙留。”
这字迹刚虬有力,正是三皇子的笔迹。娄锦忙掀开盒盖,闻得这味道,便馋地不得了。拿开筷子便毫无顾忌地吃了起来以祭她的五脏庙。
当那三鲜汤入口之时,她只觉得饱满的香和暖入了胃,浑身都通畅舒适了起来。
眉开眼笑地嘟喃道:“我又欠了你一次。”
待去了丞相府,便被左相和左相夫人迎了进去。刚入了大厅,就被一人撞了险些没站稳。
“锦儿,你吓死我了。”
方瑶浑身都发起了颤,得到祖母的消息,她一早就以未来媳妇来拜见公婆之名来到了丞相府,已在这等了近一个时辰,还以为娄锦路上出了什么事。
听得方瑶的声音,娄锦眼角含笑,“表姐,左公子可允许你对他人投怀送抱?”
方瑶愣了下,随即淬了她一口,见丞相和丞相夫人都在,耳根子都要红透了。
不免动手掐了娄锦一把,疼地娄锦吱呀直叫唤。
“好了,我唤你锦儿吧,可用了膳?”丞相夫人笑着命人把准备好的衣物拿上来,见娄锦这一身衣服煞是好看,正想着是谁准备的。
娄锦虽到了相府,可还是秉着嫌犯的名头,按道理萧家和将军府是不能去天牢的。
她正疑惑之时,娄锦忙道:“夫人无须准备,我已用过膳,这衣服也是新换的。只是,昨儿个夜里与黑毛鼠纠了一夜,怕是要洗漱一番才好。”
丞相见她毫无惊慌之意,又懂事地很,更是多了好感。这便道:“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大可唤拙荆。”
“左相大人客气了。我表姐将来嫁到丞相府,我总是要叨扰的。”她的话刚一落,就见管家走了进来。
“相爷,夫人。有一老妇人自称乌嬷嬷说要来给方瑶小姐送东西。”
乌嬷嬷来了?
方瑶听是乌嬷嬷来了,想来也是想娄锦,便让乌嬷嬷进来。乌嬷嬷一见娄锦,便是眼泪抹了一大把。
呜咽了会儿,才把这一夜的担心都说了出来。
“小姐,你吓死我了。夫人现在昏睡了去,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娄锦心中一痛,却是喝道:“乌嬷嬷休要胡说,我与娘要长命百岁的。就算那一日我和娘去了,乌嬷嬷也是要儿孙绕膝,五世同堂的。”
她不能保证这一辈子能够全然平安顺遂,若有一日真出了意外,也不能害了乌嬷嬷他们。
乌嬷嬷听得胸口闷闷,见娄锦厉色,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左相与夫人对视了一眼,不免再次对娄锦刮目相看。这会儿见他们主仆有话要说,便让他们先去休息。
到了厢房,乌嬷嬷便说了今早的事。
阿葵的舅舅找来了,一早就被萧府的家丁给绑了个实,她舅舅唤作央锁尔,并非大齐之人。也不知为何,被抓之时,鼻涕横流,脸色蜡黄干瘦,手脚抖个不停,只一味拉着阿葵的手唤道:“给我烟,给我烟!”
娄锦冷眼一笑,是了,她下的量不算轻。这罂粟花的毒怕是让他尝到了甜头。
“该是给他松松口了。乌嬷嬷,上次我送给他的烟还有剩的,今晚加大量,明日一早必须让他脱口而出。”
“是。”
萧府的牢房不算大,可足够让央锁尔叫苦不迭。
“你也别怪我,你得罪的是我那蛇蝎心肠,狠毒惯了的妹妹,我也许久没有做这逼供的事,但总比他们有些经验,也等不了明天。你说是不说?”萧匕安靠在椅子上,眼角盯着那罂粟花调制而成的烟,摇头啧啧称赞。
我那妹妹要成精了。这东西都能做出来。
乌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耳边传来央锁尔的嘶吼尖叫,听得那扎了刺的鞭子把空气撕裂了一道口子,不禁暗叹,往后这逼供的事还是交给大公子来做吧。
鞭子上扎满了刺,上头滴着鲜血,却混扎着甜蜜的味道。
这是今早刚上市的蜂蜜,公子买了来,就这般浪费在这鞭子上了。
可偏偏上头还洒了盐,央锁尔疼痛不堪,却如何都晕不过去,因着一早就被灌上了提神的好药,这会儿蜂蜜沾满全身,地牢里的蚂蚁蚊虫都顺着那味几乎要把央锁尔的肉啃噬个透彻。
“我说,我说!”
央锁尔浑身都抖地厉害,额头上青筋暴跳,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他是在西域中蛊,后来来到京城探亲,那是个大富人家,他用着这一手杀了那家的嫡子,他那亲戚才得了大户的嫡位。这事过后,本以为风调雨顺,没想到一日,他被掳了去,只知道是个贵妇人命他依葫芦画瓢也做了这事。
阿葵在府中做内应,他则是培养蛊虫。
而这蛊用的是阿葵的血培育而成,顺道加了他用的五毒草配置。
“所以,该如何解毒?”萧匕安问道。
“解药我有,但对身体伤害很大。夫人怀有身孕,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蛊虫引出身体,然后再把它收入毒灌毒死。”
“当如何引出?”
乌嬷嬷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见是萧郎,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萧郎见他不说话,这便喝道:“究竟用什么办法?”
“因着这蛊吞噬的是夫人腹中的孩子,所以必须要有孩子的血亲放血,才能引那蛊虫出来。只是,这放多少血,就连我都不知道,这要看蛊虫的喜好。”
他话一落,便是一盆冷水从头而下,他再次尖叫,可那些蚂蚁蚊虫都各自逃窜去了。
萧郎沉默地低下了头,萧匕安走到他身旁,神情冷峻。
“爹……”
萧郎笑了笑,“匕安,为我准备好刀和火。”
乌嬷嬷苦着脸,那头赶来的方宏和固伦公主都摇头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你放干了血那蛊虫还未出来该当如何?”
那是要他的命啊!
“将军,公主,芸儿这一世可怜,我这一世也过得混沌,当初的事,我后悔莫及。只当是我欠她的。还请将军和公主见谅。”是我欠她的。当初要是不管不顾就带她走,当初就应该在她出事的当会儿求取,十几年白白蹉跎,而上天才补给他短短时日就要没收了不成?
他咬了咬牙,不会的。上天定是为了弥补他,才把芸儿送到他的身边,所以,他也好,芸儿也罢,定会活得长长久久。
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沉睡中闭上了双眼,全然不知道此刻何种状况。
方宏沉着脸,见萧郎手持刀柄,心中便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芸儿虽改嫁于他,也原谅了他当年所犯的错。可自己并未过心里这一关,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被毁了,这么多年病痛不断,他如何能不恨萧郎。可今日,萧郎却能为芸儿做到这一步,心里的一丝丝恨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竟觉得心酸不已。
固伦公主抹着眼泪,哽咽着哭了出来。
上天到底是在亏待她的女儿。好不容易芸儿与萧郎过上几日好日子了,这难道要让芸儿彻底守寡不成?
锦儿盼着有个家,往常她听到别人私底下唤锦儿做野种的时候心痛难耐,锦儿却依旧笑着,那,看得她心疼。
萧匕安沉着脸站在萧郎身后,咬牙道:“爹,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你们大家一会儿都安静下来,别吓到了蛊虫。”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下刀就扎在了手腕上。
方芸儿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累得慌,浑身上下疲倦不堪,沉重地呼吸了下,才转而看四周。
固伦公主笑道:“芸儿,你醒了。快喝点参汤。”
“是啊,娘。快喝点。”
方芸儿见到娄锦这身花衣服蓝裤子,再看她头上梳着丫鬟发髻便怪异道:“锦儿,你这是?”
娄锦笑着摇头,方才换下了方瑶身边丫鬟的衣服才能偷偷回来。见方芸儿醒来,她紧拽着被子的手才微微松开,手心早已经沁出了汗。
方芸儿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疲倦,只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郡公,爹,都在,可是萧郎呢?
“萧郎在哪儿?”
固伦公主忙道:“他这两天累了,这会儿在卧房里睡呢。”好在娄锦即使赶到,否则萧县公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想起那时,血流如注却还不见蛊虫的踪影,萧郡公差点就要打晕县公,好在蛊虫爬了出来,众人屏住呼吸,这才引得那蛊虫彻底离开方芸儿的身体。
等那蛊虫入了毒罐,萧郎脸色苍白,却笑握方芸儿的手,迷迷糊糊中说了句,“快止血,我还不想死。”
方清雅看着又是担心又是好笑,方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芸儿没事后就忙唤人救命。
好在娄锦回来及时止血,不过萧匕安头一次被娄锦一顿臭骂!
花园里,两人对立站着,萧匕安一手撑着头,一手恣意倒了一杯梅花酿,便道:“你大可不必感谢我。”
“萧匕安,若你实在闲地无事去查一查你自己的身世,去查一查哪些人想要你的命。你差点害地我……”就差一点点,她就家破人亡了。
萧郎是带娘走出阴霾之人,若是萧郎一死,他日娘若得知娄阳才是那恶贼,怕她会随着萧郎一同赴黄泉而去。
而,前世的轮回必定在今世还要上演一遍。
她见萧郎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床头,登时呼吸都要被夺了去,脸色立马苍白,四肢犹如千金重,手脚颤抖地几乎要软了下去。
那是重生以来,她鲜有的害怕。那种惧怕几乎让她以为天地炫黑,淹没了她的所有。
“你差点害得我……”她眼眶一红,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这一世她纵然活得辛苦,可她守住了成果,不枉费再次重生以来的种种蛰伏和隐忍。若历史重演,她有何脸面继续活?
萧匕安见她眼中血红,也不知为何看得心中一阵钝痛,不觉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倒酒的手顿了下,桃花眼眨了眨便有些语无伦次。
“好,是我错了。”他难得蹙了下眉,似是许久没有与人道歉了。
娄锦也不理会他,只想起前世的伤心事,便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娘这成了婚却还是事事闹心。
便更恼恨娄府一门。
萧匕安没来由被娄锦怒斥了一番,心中的怒气涨了许多,可见娄锦红着眼,最终却是转头离去,脸色奇差,就连一度爱慕他的婢女都不敢抬头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