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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宝儿慌了,她紧张地望着娄阳,手指因为慌乱而蜷曲了起来,四肢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娄阳丝毫不顾苏嬷嬷在场,双手用力,吧地一声,衣帛碎裂,雪白的肚子露了出来,苏嬷嬷听得浑身一颤。
她低头,却眼睁睁看着一个白枕头滚在自己眼前。
倒吸了一口气,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万宝儿也不挣扎了,浑身僵硬地看着那棉球滚落,雪白的棉絮上沾满了灰,丑陋极了。
娄阳色厉,他把那白球拿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好儿子?我倒想知道十月怀胎一过,你怎么把这团棉花给我生出来!”
万宝儿不敢看他,见他那近乎喷火的眼,她吓得噤声,道:“老爷,你听我说。”
娄阳哪里还会给她机会,把那白球一踹,撩开袖子就要扯下万宝儿的裤子。
万宝儿这会儿脸色苍白,瞪大双眼,吓得尖叫。
两腿却是用力扣紧,扯过被子压在自己身前,“老爷,老爷,你莫要如此。苏嬷嬷在这呢。”
她知道,事情怕是败露了。她掩盖不了多久,她得尽快找出一个出路,免得娄阳盛怒,杀了她。
就在她极力周旋之际,娄阳把苏嬷嬷踹了出去,外头传来苏嬷嬷哀嚎的声音,万宝儿听着眉头大蹙,见娄阳还要过来,她索性直接滚下床,跪在娄阳身前。
“老爷,是我不对,你无须再看了。”她垂首,发丝坠落,披散在她她纤细妖娆的身子,若一层黑丝青幔。
娄阳瞪了她一眼,终于肯说实话了吗?
“给我说清楚,都怎么一回事。”
万宝儿抿紧唇,她抬头,哭道:“老爷,其实我在天牢里就流了孩子,我早有带下病,怀有子嗣很是不易,这次能怀上,那是上天恩赐,可没想到在天牢就保不住了。我心存愧疚,不敢直言。直到老爷把我救出来,我亦不敢,只想着能瞒着一日是一日。可老爷说要尽早救出我的,就差那么几天,就差那么几天,我的孩子就能保住了。我舍不得啊,就假装还怀着孩子,等到十月落地之时,就只能实话实说。”
她哀求着爬上来,拽住娄阳的腿抱着,见娄阳神情有些松动,她继续道:“我不过是怀念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拿这棉团放着,日日抚摸就好想我的孩子还在一般。”
她恸哭了起来,浑身上下瑟瑟发颤,像是委屈极了。
“如果老爷能早几天救出我,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就能保住了啊。”她哭得歪倒一旁,眸子却轻轻一转,捕捉到娄阳抿紧唇,神情黯淡的样子才轻轻舒了口气。
娄阳何尝不想救他,就上次翠微峰一让,没想到非但没讨太后开心,还引发了山洪,差点害了皇上,引来皇上大怒,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只是,说来还是他无能,没能保住他的孩子。他等他的孩子太久了。
没人知道他多想要一个男孩。
可他也没忘了,十月生产一到,那万宝儿真会告知他吗?他不由得想起窦氏所言,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会被顶替?
他恨道:“今日你无须多说,你欺骗于我,又隐瞒在后,爹被你气地险些又背过气去。你也休要怪我,你这大房的位置就让出来。”
万宝儿被人大头棒喝,慌乱道:“老爷,你不可如此对我,我苦守了这么多年才当了几个月的正室夫人啊。”
她太渴求了,她虽然出身卑微,可谁规定出生卑微就不能做名门之妻?
娄阳不看她,甩开手,就道:“我过几日就把文书递上去,你往后安分守己,再多作怪,休怪我无情!”
他闭上眼,空气中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许是方才一个拉扯,使得那股味道弥漫了出来。
“她有严重的带下病,怕是永远都不能怀孕了。”耳边回荡着这句话,他皱着眉头看向她,道:“只要你还为我做事,你至少还是个妾。否则我要一个不能生蛋的母鸡何用?”
说完,他甩手走了出去。
万宝儿怔怔地望着他离开的脚步,浑身一个激灵,他都知道了?她看着那摇曳的门,像是要把那门看穿了一般。
苏嬷嬷看到她苍白无血的脸色,顿时惊道:“夫人?”
万宝儿怔忪了好一会儿,苏嬷嬷浑身冰凉,道:“夫人?夫人?”
“哈哈,哈哈!”万宝儿癫狂一般笑了起来,散乱的头发下五官近乎扭曲在一起,整张床都被笑得颤抖了起来。她似乎浑然未觉,只觉得脸上冰凉异常。
苏嬷嬷看着她脸上那两行泪,担忧地递上帕子。
万宝儿见那帕子,猛地一把抽了过来,使劲撕扯了开来,她尖叫地瞪眼,“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是在帮着你谋划。这十几年来我为了你讨好方芸儿母女,我就差和狗没差别了。可我要的是什么,不过是京中人的尊重,不就是一个正室的位置。你为何如此残忍,说剥夺就剥夺了!”
涕泪纵横,此刻的她看过去像是一个怨妇,无一丝往日的贵气。她哭着缓缓坐下,她出生贫寒,她恨命运不公,为何自己看上的男人因为那方宏的关系不能娶自己为妻,她汲汲营营才得了个平妻的位置。
她机关算尽,才把方芸儿休离,终于坐上正室的位置。
可才多久,她在京中的风光,她在万家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了吧。
她抬头看向苏嬷嬷,透过朦胧的泪见苏嬷嬷眉头紧蹙,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她笑,“原本这一切都好好的,计划中本不应该这么走的。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切都怪异了起来。那城西废院的粮柴,那几十年都没有毁掉的翠微峰,还有娄蜜肚子里的孩子。这到底都怎么了?”
苏嬷嬷屏住呼吸,她一直有个疑惑,尽管她觉得不可信,可她总觉得像是有人都提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似的,早一步把他们的路给引没了。
她思量了许久,这人也早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只是她原以为娄阳把方芸儿休了之后,便无什么相关,可事实像是并非如此。
就拿窦氏如何得知万宝儿被救了出来,娄阳那可是守备森严。
她只想起那日士兵说的那话,说是有个女子称是万宝儿的女儿。娄蜜早就躲在郊外,何曾出现过,根据那士兵的描述,那人非娄锦不假。
想来,这些事是从开春没多久,娄锦失足落水醒来后才开始有了变化,事情的轨道也失去了原本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望着万宝儿,道:“是娄锦。一定是她。老婆子几十年看人,绝没有错。”
是她?万宝儿的泪顿了下,她蹙起眉头,苏嬷嬷也不是头一次说娄锦如何了。可她一个丫头,从哪里得来那么多的钱财,就如那城西粮柴一事,那得几万两银子的啊。
苏嬷嬷淬了口,“我就觉得怪了,那些匪徒一向与夫人您配合良好,怎么会真要了那三万两银子,后来又如何都找不到他们。娄锦安然无恙回家,我怀疑那些人早就已经死了,而那钱就落在娄锦手上,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谋算了。”
万宝儿一惊,当真如此?
突然,一种极为阴森的东西从后背慢慢滑了上来,一如一条毒蛇缠绕在你的脊背,时时刻刻准备好了吐出蛇信子,咬住那细弱的脖颈。
“真是她?”
“绝不会错!”苏嬷嬷笃定。
万宝儿眯起眼,可是疑惑再一次袭来,“可若她真有钱,又如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苏嬷嬷这下也皱了眉头,她抬眼,深深看了万宝儿,“怕是背后有人撑腰,这人势力不弱。”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人,谁人有如此大的势力,能瞒天过海,她娄锦能倚靠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方宏!
好一个大将军,好一对爷孙。
万宝儿忍着胸口的怒火,她道:“难怪那翠微峰会发大水,知道那别院的除了我们娄家人,别的不作他想。”她此刻也认定了娄锦便是那幕后操作之人。
可娄锦背后若没人操手,她不过就是个丫头,又有何惧?
方宏,他不得不除!
此刻,整个方家在万宝儿眼里就是那眼中刺肉中钉。不除不快,欲先杀之而后快。
苏嬷嬷毕竟年长,她反应也最快,道:“这事你心里有数即可,现在谈报仇还早了些。你现在要先巩固地位,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万贵人的弟弟。只要找到他,首先在万贵人面前,你还是高人一等的,老爷自然也会高看你,往后再好好努力,一定还能恢复娄府夫人的当家头衔。”
她如是说着,心里想着,这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万宝儿也点了下头,只要找到万贵人的弟弟,她往后的日子必然会好过。
可苏嬷嬷一回到娄府,就发现平时待她甚为亲热的婆子们都离她远了些,好不容易使唤了个丫鬟,丫鬟只说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一顿呼喝下来,几个丫鬟年轻气盛,也呛了回去。只说今时不同往日,苏嬷嬷和他们一道不过就是个二等婆子丫鬟。
苏嬷嬷这才感叹,这府上的风向变了。
萧府之中,娄锦刚得到消息,那狱中少女的爹爹已经找到,便与乌嬷嬷一道,去了城北六字巷。
六字巷是城北最为复杂的地区,这里鱼龙混杂,偷盗抢掳均有,也是贫民混杂之地。
娄锦坐在车内,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万贵人与她兄弟相认,是前世的戏码,她还记得万贵人与她兄弟相认之后,更是权倾朝野。她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事重演。
脑海里浮现出她兄弟万征战的样子,记得他长得高头大马,身形彪悍,一口徐州口音,他只与那万宝儿说了一段话,万宝儿就认了他。
至于那段话,娄锦还有印象。
“小姐,六字巷到了。人就在里头。”乌嬷嬷的话成功打破了娄锦的思路,娄锦垂下眸来,打开帘子就见不少黑瘦的男子穿梭于巷子,有些人直盯着她的轿子看,眼中露出贪婪。
娄锦并不担心,同时,几个侍卫出现在娄锦身侧,各个手持大刀,腰佩宝剑,目光森然扫了过去。那些人被这几个侍卫一瞪,灰溜溜走了出去。
侍卫也无须和娄锦打招呼,娄锦对他们几个也都熟悉了起来。只跟着乌嬷嬷走了进去。
里头的男子正垂首在一个磨坊上,推着磨。整个院子飘出一股豆香,男子身着黑色袍子,袍子足有七八个颜色各异的补丁,他手臂孔武有力,身形极为魁梧。看过去仅有三十几岁。
见几个陌生人来,他扫了过来,目光紧盯着娄锦。
那沧桑的眼有几分凉薄,还有一些血丝,若非日夜操劳便是冥思苦想。
娄锦认真看了他一眼,道:“你女儿失踪了?”
男人瞪了一眼,突然放下手中的活,看了下周围几人,道:“你如何得知?”
“我知道她在哪儿。而且我有办法救她。”娄锦也丝毫不避讳看着他,他的口音让她震惊,更让她不由得深深打量他,他与那万征战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