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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的是女人。”
两小时后，雨势渐弱，谢乔和林夫人坐在市中心的一家意大利餐厅里。
此时，天已亮了大半，空气里的污浊被雨水冲洗得格外干净，林夫人坐在谢乔的对面，放下了手中的刀具，很艰难地开口说道。
谢乔微微吃惊，她没有想到林夫人会这样坦诚地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她们才认识两天而已。
林夫人用纸巾擦了擦嘴，望向谢乔的眼神有些难堪，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她从小性子就温吞，除了疯狂地迷恋你外，我几乎找不到任何她喜欢同性的线索。”
谢乔刚刚和林白的接触中，确实发现她对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但那种感情并没有暧昧的成份。
“两年前，小宇出事不久，她突然和我们说，她喜欢上一个女人，要和她在一起。”林夫人说到这里，微微停顿，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乔似乎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后悔与内疚，餐桌下面，她变换了双腿的姿势，身体微微倾斜，她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
她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下一次的叙说。
两分钟后，林夫人喝了一口红酒，望着谢乔苦笑道：“当时小宇已经成了植物人，我和他爸爸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也不会放任她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
谢乔理解地冲她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就把她关在家里，帮她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林夫人微微停顿了片刻，说：“我和她爸爸都试图找过那个女人，几乎问遍了所有她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女人的存在。”
这实在是件吊诡的事情，林夫人握紧了拳头继续道：“那段时间，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总是大吵大闹，我们只好给她请了心理医生开导她。”
“医生是不是告诉你，那个女人不存在，是她想象出来的？”谢乔问道。
林夫人震惊地看着谢乔，当时医生确实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谢乔大方地回视道：“其实她是存在的。”
“你怎么知道？”林夫人有些激动地说：“我和她爸爸都快把燕宁翻过来了，根本没有那个人。”
“你有问过林白吗？比如，说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做什么工作的。”
“我问过。”林夫人神色复杂地说：“我问过很多遍，但是她不肯说。”
“于是，你让心理医生给她催眠？”
“是。”林夫人极为痛苦地回忆道：“她疯了一样，你不知道，她以前有多听话，那段时间就有多疯狂。她骂我是杀人犯，骂她弟弟罪有应得，骂她父亲禽兽不如。谢乔，这些事实在太痛心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回想。”
谢乔望着这样痛苦的林夫人，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愉悦。她很小的时候，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一定要笑着看他们每一个人哭。可是，在她踏上寻找梦姨的旅程后，9岁以前的时光，早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得知梦姨死后，她的人生也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道：“那些让你难过痛苦的事，你不必告诉我。”
林夫人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泣道：“其实老闷在心里，也挺难过的。像这样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不少。”
谢乔不知道她为何这样信任自己，与自己说这么多私密的事。但她一向都是个优秀的听众，微笑着看着对方，示意她鼓励的眼神。
“后来她突然好了起来，也不和我们闹了，还乖乖配合医生治疗。我和她爸都欣慰了许多，可是没多久，就出了那件事。”
“出了什么事？”谢乔好奇地问。
林夫人抹了抹眼泪，沉默了片刻道：“她突然就从家里失踪了。”
“她自己走的？”
林夫人摇头：“她的房门是从外面锁住的，钥匙我从来不离身，她一个人根本出不了门。”
“就是说，有人帮她。”
林夫人没说话，她将头转向了窗外。
谢乔从她的态度里可以猜到，林白发疯是跟那次失踪有关。
“为了找她，我们几乎将整个燕宁翻了个底朝天。”林夫人脸色平静地说，声音透着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一个月后，警察在一个桥墩下找到她。”
“她疯了，每天都在不停地念叨自己是个坏人，不配吃饭，不配睡觉，不配喜欢你。”林夫人痛苦地看着谢乔，眼里再次涌现了泪水。
“你们还是没找到那个人？”
林夫人摇了摇头，十分疑惑地问：“真的有那个人吗？”
“。”谢乔十分肯定地说。
******
下午四点，雨已经完全停了，太阳重新升起，映红了半边天。
谢乔和林夫人在酒店的门口告别。
回到酒店的房间，陆铭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最新一期的《奇怪的旅行》，他们果然换了新的播放平台。
谢乔走过去，陪他坐在沙发上一起看节目。
“节目组打算再增加两期的拍摄，或许过些天就要开录了。”
节目结束后，谢乔关掉了电视，试探道。
“你若是想去，就去吧。”陆铭城吻了吻她，十分大度地说：“你知道，我一向支持你的工作。”
谢乔笑了笑，没有说话。
“今天见到林白了？”陆铭城问。
“嗯。”谢乔轻声应着。
“有什么感想？”
谢乔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陆铭城道：“我怀疑林白的发疯，与我有关。”
陆铭城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乔的脸上露出深深的自责与负疚，她的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猜出了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她没有勇气去验证。早在餐厅和林夫人对话时，她就已经有了很不好的感觉。
陆铭城伸出手落在她的手上，感到那手十分冰凉，他紧紧握住，用十分慎重的语气道：“乔乔，我知道你最近经历了太多，情绪很不好，康明全说你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喜欢胡思乱想，但你不能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乔机械地点了点头，她望着陆铭城，乞求地说：“你能帮我查一下，两年前给林白治疗的心理医生吗？”
“乔乔，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陆铭城不悦地说。
“我知道和我没有关系，铭城，我就是有些事情想问他。”谢乔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的嘴唇微微发抖。
“好，我答应你。”陆铭城目不转睛地看着谢乔。
终于，他看到对方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苦涩笑容，只是她的手心还是一片冰凉。
谢乔在他的注视下，将下午林夫人和她说的话转述给他，“那个心理医生很可疑。”
陆铭城安慰她道：“你别想那么多，你也说了，林白性格柔弱，或许真的是受不了刺激。”
谢乔很坚定地摇头，她心里比什么都清楚，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如果真相真如她猜想的那般，那这罪恶，只能由她来背。
“别想太多。”陆铭城拍了拍的头，认真地发出邀请：“或许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来分散你的注意力。”
谢乔没有拒绝。
两个人很快就纠缠在一起，晚饭也是在床上解决的。
*****
燕宁的夜晚，静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谢乔靠坐在陆铭城的怀里，透过玻璃窗看窗外的星空。她和他很久都没有这样疯狂的纠缠，她身上到处都是黏湿的汗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陆铭城的。
“这里很美。”谢乔说。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下来。”陆铭城很贴心地应道。
谢乔没有接这句话，她的心思一下子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想到她离开燕宁的那个晚上，天很黑，她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可是梦姨却说她是在林家庄园附近捡到她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走得足够很远，可到头来，还停留在这里。”谢乔再一次感到命运的不可捉摸与无奈。
陆铭城抱紧了她，想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她：“既然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你外婆。”他知道谢乔三岁之前一直是由她外婆照顾的。
“外婆？”谢乔疑惑地皱起了眉，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自己的亲人了。她甚至早就已经忘了她还有亲人这件事。
“你离开燕宁那么久，一次都没看过她吧！”
“我都不知道她葬在哪。”谢乔有些郁闷地说。
外婆死的时候，她只有三岁，在舅舅家住了很短的时间，就出了虐童的事件，她就被接回林家了。
在林家的头三年，她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外婆，虽然她很想她，但是在那个家里，她不敢提任何要求。
“我知道。”陆铭城轻声地说，心脏疼得厉害。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忽然，谢乔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满是期待地望着陆铭城。
“现在？”陆铭城望着黑蒙蒙的窗外，“这么晚，墓园关门了吧。”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谢乔勾住他有脖子，眼里全是恳求之色。
陆铭城有些犹豫，大晚上的跑去墓地，怎么想都有些渗得慌。
“你该不会害怕了吧？”忽然，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陆铭城道：“其实，你只要告诉我地址，我一个人也可以。”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