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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沈嫣说出这个问题太过突然,也太操之过急了。但见安阳平似乎从未想过要留她在身边的反应,她心头还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情愫。
原来,安阳平逆了他们皇上的意,不愿娶公主为妻,并非因为放不下她这个前妻——他当真不曾想过要把她从李家索回吗?
她落在他手上的指尖,缓缓滑开了,轻笑,“是我自作多情。”
安阳平知道,她误会自己了,他本想解释,但终于没有做一句话的分辨。于他看来,结局都是一样的,又何须多言?
沈嫣失望地站起了身,背过身去缓和了心绪,方才重新向他,转了话题问:“但不知海斛是何模样?”
“形如石斛,咸而苦,有腥臭味。”安阳平平静地答,这副样子,仿佛沈嫣从未说过有关去与留的话。
“我会去找。”沈嫣说罢,反身意欲离去。走出几步,她却忽觉自己的腕间被一根细丝缠住了。是安阳平的天蚕丝。她回头,只见他定定地看自己,手指按动,终于闭目,把起了她的脉来。
“我又无病。”沈嫣哧声而笑,抖了一下手,却未能摆脱那一根细小的丝线。立时间,一股强烈被抛弃的委屈感浮上了她的心头,终使得她落下泪来。她忙又背过身去,不希望自己这一刻的软弱,被安阳平看到。
殊不知,连着这根天蚕丝,安阳平早已察知了她所有心绪。
良久,安阳平才弹开眼皮,收起他的丝线,和声道:“你脾胃有些羸弱,气血两亏。我会开个方子,让大山煎好药给你服下。你自己,要多注意休息,夜晚睡觉的时候,切不可再胡思乱想了。”
听他说这番话,沈嫣反气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回头,甚至含有一些挑衅之意问:“你这么懂,这么了解,那你也知道我最后的归宿是何方吗?”
安阳平避开她的视线。没有接受她的挑衅。
沈嫣气不过,竟大步走至他跟前,俯身于他极近的地方。逼问他:“你如何不回答我?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她的眼眸,浮着一层雾气,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凌厉。而这凌厉并不可怕,反让近前之人怜惜。
安阳平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看着她这副样子,他不自觉伸出了右手,抬高到她的面颊旁,终于轻抚了上去。沈嫣又一次落泪,伸手抓住了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手,扑倒在她怀里。痛哭不止。她呜咽着说:“我不知道怎么办……报了血海深仇,我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快乐……”
安阳平抱着她,有节奏地拍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颤动的身体。任她诉说自己心里的苦闷,任她在自己怀里哭掉所有的不快与辛酸。他那样知道,当下的她,有多么的迷茫。
待她情绪缓和了些,他方才告诉她:“你有属于你的命运在等你。”
“何样的命运?”沈嫣不哭了。抬眸认真地看他。这一刻的她,如同一个懵懂的孩子。她又问:“那个在等我的命运中。有你吗?”
安阳平看着她,眼里忽而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轻点下颔,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沈嫣不知道自己是否理解错了他这样的点头,但见他点头,她还是打心底里高兴。
“带我出去吧。”安阳平说,“二爷这个时候,需要你陪着。”
沈嫣拭了拭泪,应声站了起来,而后辗转到安阳平身后,推起了他的轮椅,就如同前年初秋时节的那几天,她总推着他的轮椅,四处行走一般。
安阳平何尝不记得那些日子?她,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后一个亲自推着他看风景的女子啊。
来到外面,他们只见司马文勇一人在庭院中,无趣地观赏家中久别后的家中景致。见沈嫣和安阳平出来了,他很高兴地迎上前,一脸不解而又显得有些坏地笑道:“实在古怪,怎么让我回避了,又让柏公回避了,到头来,却是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们当真只是相识,而无任何旁的关系?”
安阳平无意理会他的话,沈嫣便噙笑解释:“我与沈氏关系要好,见到安阳公子,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而后,她转了话题问:“司马将军可知我夫君到何处去了?”
“我看他身体虚弱,气色那么差,便让人收拾了客房,让他住下了。”司马文勇说着还热情道:“走,我带你们过去。”
“多谢。”
“我来推。”司马文勇走到沈嫣身侧,要为安阳平推轮椅。
“无需你献殷勤。”安阳平却是不领他的情,手动按了卡住轮椅的机关,任他使出再大的力气,也推不动轮椅。
“还是我来吧。”沈嫣虽不知他二人之间有何诡秘,但见安阳平不待见司马文勇,遂好意上前,委婉地让司马文勇退让了去。
这一回,司马文勇算是气到了。他一甩袖,背过身冷声道:“客房在哪儿你当是知道的,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说罢他拂袖而去,已是恼羞成怒了。
他这一走倒好,沈嫣终于可以趁此机会问问安阳平,他跟他之间有何过节了,“这司马文勇,如何黏着你不放?你们之间……是否有点什么?我看他对你,也无恶意,你却这么不愿搭理他。”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安阳平说罢,再无过多解释。
如此一来,沈嫣更加好奇了。她想了想道:“就连我也不愿告诉吗?有些事压在心里不与人诉说,就会一辈子无法忘怀。若是不快的事,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有些事,不再提起便会忘,有些人,不再去见,既不会想。”安阳平却道。
“那我呢?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就没有想过我?”沈嫣问着这话,面容之中露出了些许正经。
安阳平默然。他也知道,有些事,不再提起也不会忘记,有些人,不再去见,也会活在心里。他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沈嫣转到他跟前,又一次在他身旁蹲下了身子,定定地看他,温声道:“告诉我,我想多知道一些跟你有关的事。”在宁安城的那个多事之秋,她都没有来得及了解他的故事。此次,她一定要慢慢了解才是。
她眼神笃定,不容拒绝,有种他不说,她便不会放过纠缠的倔强。
安阳平于心里暗叹一声,终于告诉她:“我本姓司马,不姓安阳。”
沈嫣大为所惊。当然,这不是最令她震惊的,最令他震惊的是,司马文勇是他的亲侄儿,他是司马文勇的亲叔叔。
安阳平和李承茂一样,是妾室所生的庶子,本就不招司马氏喜欢,他腿不方便之后,更受冷落,因此,他离开了家,四处寻医问诊。在外的时间久了,他对这个家,也再无依恋了,索性改了姓氏,独自生活,靠着自己的学识和医术,他也博得了属于他的地位和声誉。
司马氏嫡亲长辈和他的同辈,都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后代司马文勇却极是喜欢缠着安阳平,也不知何故。而无论如何,安阳平对司马氏无好感,终不喜欢他的纠缠。
“司马将军莫不是想让你回司马家?”沈嫣平复了万分震惊的心绪后,不免分析起这其中的诡秘来,“在这个世上,他没有父母兄弟,除了妻子,你便是他最亲的亲人。他缠着你,也是出于好意吧?”
“并非如此。”安阳平却说,“在我身上,有他想要而不得的东西。”
“是什么?”
“我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安阳平紧盯着沈嫣,唯恐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吓到她,“他想要这颗心。”
沈嫣果真被吓到了。她因为惊诧和不可置信,整个身体也跟之摇晃了一下,“这……岂有此等荒唐之事?”
安阳平接着道:“而这颗心,是他不能用强的。只有我心甘情愿,这颗心才不会受到玷污,也才是他想要的。”
继续听下去,沈嫣都不知所措了,她只得好笑地发出笑声来,嘴里还是那句“岂有此等荒唐之事?”
“你别要不信,”安阳平方才告诉她,“这人世间许多事,都不是你我能想象的。这乱世天下,当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可以解救苍生万民,怀拥四海。”
他的言下之意,是说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就可以一统山河,成为整个天下的主人吗?沈嫣惊惑,当即问:“司马文勇的野心,是北周和南昭,还有周边那许多蛮夷小国?”
安阳平点头,不妨告诉她:“现在除了我有这颗心,还有一人有这颗心。我相信,将来一统山河的人,是他。”
“他?他是何人?现在在哪里?”沈嫣听了这些话,虽觉如梦如幻。但她从未怀疑过安阳平说的每一句话,因此,他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即便是这样在她听来万分荒唐的事,她也绝不怀疑他。
然而,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安阳平看着她,许久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