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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觐自十六岁便随着父亲领兵,少有回高渠的时候,加上陈休年纪小、变化也大,更绝对想不到陈休会来找他。而陈休平日结交的都是些闲在家里的公子哥,和卢觐也不过匆匆见过几面,也难认出来。以至于二人在道上擦肩而过,陈休到了下个驿站,打听卢觐是不是来过。那驿站的人道,“卢小将军今早才从这换了匹马。”
陈休听说和卢觐错过去了,急的大跳,忙道,“今早?他从哪条路走的?”
那人道,“这几天下了雪,只有官道上的雪清了,小将军多半是从官道走的。”
陈休心说,卢觐早上走的,走的还是官道,没理由错过去啊!陈休突然记起来来的路上见着几个骑马一路飞奔,自己当时也没在意,现在一想其中一个倒是和卢觐很像。细心回忆,那人年纪样貌都是相似,心中大恼,一下站了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他只想着将军出行怎样也该有十几亲兵跟随,却不想卢觐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必定心急如焚快马先行。
这么一想大为恼怒,心说这么硬生生错过去了,卢觐现在心急马快,这么往回追还不直接追到高渠去?陈休气得直跺脚,也顾不得其他的了,翻身上马,又向回追。好在卢觐在下个驿站休息换马,有些停顿。
陈休终于赶到,见卢觐正要动身,喘着粗气就匆匆跑过来。
卢觐听陈休说完,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怪小妹鲁莽,又是怕她此次逃脱不了。陈休问他可有办法,他也是连连摇头。陈休急了,又想起来园主交代的事,把那张纸拿出来交给卢觐,把园主神神叨叨的话说了一遍,要他好生保管,却忘了提到华道山北的事。卢觐看那纸,心中疑惑,这样一个药方是怎么回事?
陈休在这卢觐面前,自然也是不敢说出怎么和卢羽遇到一起的。卢觐一说没有办法救卢羽,他更是记得抓耳挠腮。卢觐看在眼里,只说这陈休对他卢家倒是有情有义,他心中也是焦急,却反过来安慰陈休,“公子也不要太急,我现在就回高渠,若是事情有转机那必定最好,若是没有,也只能说是小妹的命数。”
陈休心里抱怨,命数命数的,还真能跟那个园主聊到一起。
这事因陈休而起,卢觐不知道内情,陈休却不一样。这卢觐也没有办法,看来卢羽是躲不过这一劫了,自己也没脸再回高渠。若是回去,卢觐就算忌惮他是陈国公子,陈王绝不会轻饶得了他。到时候卢觐一刀杀了他,陈王也不会干涉。想着,下意识扫了眼桌上的那把刀,身子不自主抖了一下。卢觐看得奇怪,道,“公子可是怕冷?”
陈休顾不得回答,一把拉住卢觐,皱着眉道,“我先跟你道个歉,你也别问什么。”
卢觐疑道,“公子言重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陈休支吾了半天,抬眼看看卢觐,一咬牙又道,“算了。你也别原谅我了。你先帮我个忙再说。”
卢觐也是奇怪,“公子请说。”
陈休把奇货园园主交给他书塞给卢觐,又把怎么遇到奇货园园主、他怎么拜托自己送书的事说了,末了求道,“你帮我把这本书,交给伯父,你要不愿意,就去奇货园还给园主,告诉他我陈休欠他的早晚还他……算了,太麻烦。我就不回高渠了。”
卢觐诧异,心说他又和我道歉、又说自己对不起的人多,我问他什么事他躲躲闪闪不肯直面说,难不成小妹的事还和他有干系,便问,“公子为何不回高渠?”
陈休哪敢说真话,连着说几句拜托,翻身上马一路往西跑了。他计划的好,顺着这条路,等出了陈国,陈王怎么也找不到他。
卢觐心中念着卢羽在牢中受苦。府里发生这么多事二弟一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一件件事在脑中徘徊,更是恨不得飞回去,也顾不上管陈休。这样策马加鞭连着几日赶回高渠,才到家中到卢岩灵堂拜了几拜,却看家中一团乱,那卢鼓也满脸胡须坐在堂上。
“母亲因着父亲和小弟的事已经卧床不起了,我也不敢将小妹的事告诉她。”
卢觐沉声道,“小尺怎么样?”说着就往卢尺房间走。
卢鼓哭丧着脸在后面跟着,悲道,“小尺到现在还是没醒。”
卢觐不说话,看他二弟愁苦样子,气道,“这些事情我们都伤心着急,你愁着一张脸像什么样子?!去把脸洗干净!”
卢鼓一吓,僵在原地,“大哥教训的是,我这就去。”说着讪讪地转身要走。
卢觐听他这回答不冷不热,心中想起自己不在,上上下下全靠他打理,自己这样一回来便训斥,实在不该,转而道,“家中发生这么大事情,理当由我们两个担起来。母亲还在病重,让她看见你愁着一张脸,该怎么想?”
卢鼓突然承受这样大的悲伤和压力,这几天也是麻木的安排应付各种事,已经心力交瘁。他兄弟二人常年不见,卢鼓又心性敏感,之前听卢觐呵斥,一下子兄弟之间的距离出来了。又听卢觐这样一说,才感觉有些依靠。他也明白卢觐是为大局考虑。再一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连在牢中的小妹都不如,哽咽道,“小妹已经在大牢之中,再过两日就要被押送到信陵,让皇上定夺,恐怕再无周旋的余地。大哥和世子较好,能不能……”
卢鼓轻叹道,“世子,也有世子的难处。”
说话间进了卢尺的房间,房间中药味浓厚。屋中炭炉烧的还算旺,留守的两个婢女坐在脚踏上靠着床睡着了。这二人听见动静,见是卢觐卢鼓二人,赶忙起来施礼。卢觐心说连二弟卢鼓也这样消沉,这也怪不得她们,道了声,“起来吧。”又走到床前,看卢尺呼吸微弱,人也已经瘦了一圈,心中一酸问道,“是哪个大夫来看的?”
卢鼓道,“宫中刘太医来过两次,府中的方先生也看过。是几个人一起商量的方子。”
“什么病?还是中了毒?”
卢鼓苦笑道,“他们说不明白。只能用药汤吊着。”
卢觐皱眉,“不知道什么病就敢用药?”
卢鼓道,“是先中了软骨香,可软骨香毒性微弱,不至于如此。小弟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该是因为小弟年龄小身子弱,承受不住惊吓。”
卢觐见卢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再问,出了房间,去向母亲道了平安。转到房中突然想起陈休塞给他的药方,打开来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让人把府中大夫喊来。
过不多时,大夫赶过来,再要行礼,卢觐心说就是高渠才这么多礼,抬手让他起来,又将药方递给他,道,“你看看这药方。”
那大夫张开纸,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看到了最后一味药,瞳孔一亮。卢觐又问,如何?
大夫回话道,“小公子的病症是心热难退,这药方也奇。方子上的药和小公子吃的药差不太多,只是少了一味茼麻子,多了一位大戟。正对病症却不敢说,但应不会有害。”顿了一下,又道,“或许可以一试。”
他二人都明白卢尺现在的状况,也不能更坏了。卢觐细想片刻,果断道,“按药方抓了,去熬一份。”
卢觐陈休怎么正好又这样一张药方,还嘱托我必有用处?想来好奇,把那本书也拿来翻翻。这翻开书中,读了几页便连连称奇,心说不想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人,即刻带着书进宫去见陈铭。
陈铭早已等候多时,两相寒暄后卢觐问起卢羽的事。
陈铭道,“王升泯受了重伤,这已经是事实,但是王升泯若不是死于重伤,那卢羽也就没罪了。先前太医去过使馆,不过没见到王升泯就被打发走了。”又道,“此事父王不能出面,我不能出面,陈国的人一个也不能出面。不过陈王宫中正好有一个信陵来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