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抹茶芝士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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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季似乎特别暖,大家等来等去都没能等到初雪,只等来了淅沥淅沥的雨水。窗外的天色有点阴沉,湿气伴随着呼啸的、微凛的寒风。这种特有的湿冷,感觉就像是南方的冬天迷路到了京城一样。

    什么?

    听见永宁侯府的“大喜事”后,原本心情不错的河间王,顿时就郁闷了。他一个翻身在卧榻上坐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自己高耸的肚子,一脸苦大仇深地沉思着。

    他原本的打算是,只要他看上的,就算已经定亲了,也可以使计夺过来。撮合不容易,搅黄了还不容易吗。不过,人家的定亲对象是江南廖家,那个有为书院的廖家。如果他不想被天下读书人的吐沫星子淹死,永宁侯府大姑娘的事情就只能作罢了。

    长随看着主子那张苦瓜脸,小声地劝慰道:“王爷,这姑娘定亲了,不是还有别的吗?何况那些产婆都说了,世子妃肚子周正又秀气,定是个男胎,您也不用担心后继之人了啊。”不紧张的时候,他说话还是挺顺溜的。

    河间王挥挥手,心头依旧笼罩着阴霾,“你不懂!”

    先不说孩子没生下来前,没有人能说准是男是女,说不定那些产婆不过是说些好话讨个吉利罢了。就算他有嫡长孙了,可事实告诉他,没有备胎总是不保险的。嫡长子西去时,他的肝肠寸断,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他心里长叹,定亲就定亲吧,幸好本王还一个人选,魏国公府的三姑娘总不会也立刻定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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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远离京城的宁王,看着身后的滂沱大雨,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方才,他跟卢左侍郎一行人都在策马疾驰,力求能够在天黑之前到达前方的小镇,可以休整一下。岂料,一直阴沉的天空,突然洒落零星的雨点。他们一踏入这个由木板和茅草搭起来的简易茶寮,零星雨点立刻变成了滂沱大雨。

    卢左侍郎摘下头上的斗笠,回头看着豆大的雨点激起地上的泥浆,忧心忡忡地叹道,“北地的初冬,竟然还下起了大雨。”

    一直在茶灶处忙碌着的老头,听见卢左侍郎的叹息,也忍不住插话,“可不是吗,往年这时候,顶多是一场小雪。最近啊,雨水太多了,明年应该不是一个好年景啊……”说完,他挽起衣袖,从大锅中勺起煮好的茶水,灌到一个粗陶茶壶里。然后,他就把这刚刚出锅的茶水送到卢左侍郎几人的木桌上,“天冷湿气重,几位就多喝两口热茶吧。”

    宁王一抬目光,就看见那老头手指缝里的乌黑。他的目光顿了顿,便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他提起粗陶茶壶,为大家面前粗陶茶碗满上。他一边桌子底下不着痕迹地活动着双腿,一边轻声地招呼道,“卢叔父,来喝口茶吧。”

    说完,他端起眼前的粗陶茶碗,面不改色地把里面的黄褐色茶水一饮而尽。说是茶水,其实不过是烂茶渣和附近的河水混在一起煮开了,能够把这河水里头的泥腥味儿掩盖下去罢了。

    宁王他们一行人,离京至今已将近一个多月了。他们每天不是水、陆交替地赶路,就是攀山涉水地去查看西秋河的要害堤坝。他们刚刚查看完上一出的堤坝,现在要赶路去下一个小镇,休整一天便换水路去往下一处。

    这一个多月,娇生惯养、皮细肉嫩的宁王吃了大苦头。

    刚开始,他有些轻微晕船,遇到河面风浪较大的时候便会吐上一阵子。如今,无论河面什么情况,他站在船上,就如履平地一般。

    他策马急奔的头两天,大腿两侧的嫩肉都破了,一觉起来差点儿迈不开腿。如果不是有“不世之功”在他的前面悬着,就像是驱使驴子的萝卜一样,他都有可能要打道回府了。现在,他腿间的老茧磨出来了。他能面不改色地跟着大部队狂奔一天,也只是腿脚悬得久了,有些酸麻而已。

    他从前是没有高床软枕压根儿就没法入睡,现在能有一个差不多的木板床,能够平躺上去,也能够睡得香甜了。

    回想起当初,宁王就是靠着胸中的一股气,自己求的路,跪也是要跪完的。现在的他,看起来黑瘦了些,眼睛有神了些,心里的建功之心也更迫切了。

    宁王想,若果没有这一个月经历,估计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这样简陋的茶寮,更别提安座在这里喝下这所谓的“茶水”了。

    可能因为这一场雨来得突然的,这山路边小茶寮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一些贩货的小哥还有一些赶集回家的村民。天冷衣湿,他们的唇上都带着青紫。他们聚在茶灶的周围,想用那灶火烘干衣物,还不停地原地跺脚使得身上能暖和一些。

    突然,有一个满身泥泞、看不出衣裳本来面目的人,冲了进茶寮,嘴里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前面的山泥全都滚下来了,把路都挡严实了!”

    茶寮里安静了一瞬,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一片哗然。有些热心肠的大叔、大婶,给那泥人递上一杯茶水,问他有没有人被埋在山泥里面了。

    喝了一杯热茶,在不停哆嗦的泥人感觉自己像活过来了一样。他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立刻打了一个寒战。他说话的时候,牙齿还在上下打架,“没、没没有,没看到……前头有人,我刚好从泥堆的边缘爬出来的。”

    这地方已经非常靠近西僵了,秋天风大干燥,以往下雪把被吹得松软的泥土冻住了,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危害。今日大雨冲刷着那松软的泥土,再加上秋天植被枯萎,山泥滚落也不是特别稀奇的事儿。

    卢左侍郎即便听见没有人被困,但面上的忧色依然不减。瓢泼大雨,再加上山泥拦路,不知明日的行程会不会被耽搁了。今晚,看来是一定要在附近村庄中借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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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那边大雨瓢泼,京城这边却是雨过天晴。

    因为刚才下雨,窗门紧闭,加上角落里燃着的炭盆子,房间难免有些闷。晋王窝在刑部翻看宗卷已有两月余,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不知道是环境的原因,还有心理的原因,他突然觉得心里憋闷、烦躁得很。

    晋王把手里的宗卷往书案一抛,便起身走到陈幼安身旁,轻轻地把窗户推开。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眺望着远处的湛蓝的天际,长长地呼出一口郁气。

    他的目光似乎跨越了无尽的距离,看到了远在岭南的董家。他想,已去的外祖父还在那里,等着他洗刷被玷污的清名。外祖家的亲人还在那里受苦,等着他能够翻案回京。可是,他对这桩西北旧案却没有什么建树。

    自从百日宴的那天,陈幼安找到了自己的“树木”后,看宗卷的效率就变得不一样了。他没有理会身旁对空长叹的晋王,换了一卷文书,把精力都投放到新的宗卷上。

    一目十行,陈幼安放下手里的宗卷。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思,好看的秀眉也微微皱起了。

    这一卷关于搜证的宗卷。

    当时的西北,主事者有三,分别是晋王本人、兵部左侍郎、还有赵侍中。前两者因为需要避嫌,就没有参与到搜证当中去。所以,那本至关重要的账本,就是这位赵侍中亲自带着人,从西北的淮乡侯府中搜查出来了。

    这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账本,是赵侍中亲自从书房的房梁阴影处找到的。

    陈幼安很奇怪,一位刑部文官,作为一趟差事的领头人。他们大多都是看着别人动手,很少会亲自登高爬低地搜查。这位赵侍中的行为,更像是一早就知道房梁藏了什么东西。然后,他专门去取出来一样。

    搜证举动的异常,不过是与平常的举止相悖,算不得什么真凭实据。当时大家的目光都被账本吸引了,这点小小痕迹自然会被忽略过去。

    至于赵郎中这个人……他在刑部出入了这么长时间,就从来没有听闻过有位赵姓官员,难道这里头有什么蹊跷吗?

    陈幼安握着手里的宗卷起身,向着晋王的背影拱手行礼,“晋王,幼安有一事请教。”

    晋王听见身后的声音,连忙抽回思绪、回转身形,连忙身手扶起对方,“陈兄有何疑惑,不妨直说,本王定然知无不言。”

    陈幼安没有跟他客套,把手里的宗卷递过去,示意他看一看,“晋王,可知这位赵侍中究竟是何人,幼安怎么从未在刑部见过这位大人呢?”

    说起这位从前合作过的伙伴,即使最后合作结果不是那么让人愉快,晋王刚进到刑部的时候,还是刻意打听过他的消息的。听闻他在丁忧返乡途中遇难的时候,他还为此叹息过一段时间。

    晋王想了想,三言两语就把“倒霉的赵侍中”说得清清楚楚了。

    简单来说,就是丁忧途中,葬身鱼腹。

    陈幼安听完,眼神中的疑惑变成了凝重。这八个字里面,字字透着阴谋和鲜血。葬身苍茫大海的赵侍中和他的妻儿,还有他那位引起丁忧的老母亲。这样一算,赵侍中一家,不再有一□□人存在于世!

    他的直觉,这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很彻底的杀人灭口!

    晋王看见对方愈发凝重的脸色,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忙不迭问道,“陈兄,可是有何不妥?”

    陈幼安沉默片刻,整理了一下言辞,才把自己的猜想一一道出。

    晋王从来就不是什么笨人,想得太少、不周全,只不过是因为经历太少罢了。如今,经过陈幼安的提点,他的脑子也飞速地转动起来。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件事。

    “陈兄说得有理,赵侍中的身上,必有不妥之处。当日,如果不是此人病重,生生耽搁了三天。巡视的人马也不会为了赶路,而拐到那条小路上。如今看来,似乎是有人守在那里,就是为了把那些兵器送到本王这行人的手里。”

    晋王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意,过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翻案的切入点了。为免夜长梦多,他要立刻向父皇请旨,离京探查赵侍中此人。

    “本王即刻到勤政殿,向父皇请旨。到时候就麻烦陈兄,与本王一同离京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