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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胡律带来的人除了光头,还有坐在光头手臂上，骨碌碌转着黑色大眼睛的秦晓晓。
“538号病房。”护士将门推开,叮嘱几人,“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请保持病房安静。”
胡律对她点点头就进去了,光头连点头的动作都没有，只有秦晓晓趴在光头肩膀上，回过头来对护士小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晓晓知道的哦！”
砰。门合上。胡律抬手在秦晓晓脑门上弹了一下，看着小女孩捂着脑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地瞪着自己,耸耸肩移开视线,嘴角却翘了起来。
“阿风,我今天可是翘班来的哦。到时候魏科长发了飙，你可要帮我挡着。”胡律拉过一张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还翘起了二郎腿。
阿风看了他一眼，光头立即自动翻译。“阿风又没有让你翘班过来，这是你自找的。”
“啧。”胡律抬起双臂，交叉双手枕在脑后，一副不愿意再说话的模样。
同一时刻，正从军部办事处出来的顾董接到了魏科长的电话。
“顾董！那个死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打他的电话又关机，白殊那小子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是肯定知道的吧？”魏科长在那头已经是暴跳如雷。
顾董叹口气，用手揉着额角，口吻带着点儿无奈地问，“胡律又没去上班？”
按照制度，胡律在执行组没有任务的时候都应该与国家计划专项科室的其他成员一样朝九晚五地去上班，可胡律从进入科室之后开始，按时上班下班的次数满打满算也没有几天。胡律那点儿可怜的薪水，早就被缺勤扣得快要变成负数了。
“胡律那小子又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魏科长磨牙的声音即使经过电话传递，也显得很清晰，“明明昨天才警告过他，今天竟然还敢缺勤！”
“好了，我知道了。”为什么他的组员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其他人也就罢了，连胡律也是这样……顾董再次叹口气，摸了摸兜里的几张票，对电话那头的魏科长说，“我去把他找回来，你稍安勿躁。”
挂断电话，顾董走向停车场。胡律不想去科室上班，可是总是这样缺勤也不是个办法。胡律总是从科室缺勤，倒是经常往研究组跑。顾董一边系好安全带挂档起步，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秦老的电话。
“秦老，上次的研究计划，我给你多派个人手怎么样？”
“谁？他你挺熟的，是胡律……”电话里突然拔高的声音让顾董不得不将手机拿远，隔了好一会儿，才拿回来，“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后天开始执行组全员外出休假，计划是月底回京。到时候我再让胡律跟你联系。”
顾董推开病房房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秦晓晓骨碌碌地转着眼睛，两只脚丫子在床沿晃荡着，不知道想着什么鬼主意。光头连忙站起身，睁大眼都有些结巴了，“副、副长，你怎么在这里？”
“很明显。”胡律抬手打了个响指，“很明显是来捉你回去的啊，负责全基地清洁工作却偷溜出门的光头先生！”
阿风顿时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疑问的视线把光头看得更心虚了。
顾董脸色一沉，冰冷锐利的眼刀子往光头身上一扎，把这个一米九几的光头大汉吓得一个哆嗦。不过今天，顾董来的目的不是光头，而是另一个溜号的人。
“胡律，你该去上班。”
胡律睁大眼，露出夸张惊讶表情，“不是吧？副长！你什么时候变成魏科长的手下了，还帮他来抓人？”
“……别偷换概念！”顾董顿了一下才将话说出来，“魏科长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就算不想去上班，难道连请假也不会吗？”
以为顾董会责骂自己的胡律愣了一下，随即嬉笑起来，站起身哥俩儿好似地搭上顾董的肩膀，“副长，你这么通情达理，英明神武，美若天仙……”
等等，最后一个形容词是怎么回事？！所有人一头黑线。却听见胡律话锋一转，“能给我批张年假的条子么？”
顾董勉强压住抽动的眉梢，侧头问，“年假？”
“没错没错。”胡律凑近顾董的脸，抬起一根手指在顾董眼前晃了晃，“一年的假期，怎样，可以吧？”
胡律的脸靠得很近，几乎连毛孔都能看清的距离。顾董不自禁屏住呼吸，却忽然间看见胡律脸色一变，放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朝后退了两步。
“抱歉，突然间……有点想去洗手间……”
胡律弓着身子窜入洗手间，那样子还真像是有三急的人。可顾董看着砰然关上的洗手间门，眉头却皱了起来。胡律刚刚在放开他之前，手的力度很不正常。顾董瞥了自己的肩头一眼，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三人，放在裤兜里的手倏然握紧。
胡律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才那样掩饰的。顾董看得出来。这个其他人里，也包括他。
胡律的确很不正常，一关上洗手间的门，他便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一手抓着洗手槽边沿以防自己突然摔倒，另一手如发泄般紧紧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沉重的喘息声凌乱地响起，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睁着眼，视野却是一片灰暗，额上的冷汗打湿了鬓角的发，顺着下巴滴落在裤子上，乍一看，像是眼泪。
疼！很疼啊！在心底嘶吼着，张开的嘴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喘息，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和意识仿佛被剥离开来，胡律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着哆嗦的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小瓶药。
那是被勒令随身携带的止疼片。强力，并且快速见效。
胡律挣扎着将只有四毫米直径的药片吞下，好一会儿，身体的生理性抽搐才平息下来。剧烈的疼痛尚未散去，但胡律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被分为了两半，一般承受着痛苦凄厉嘶吼，另一半却冷静地控制身体站起来，拧开水龙头将冷水拍在脸上，在几分钟内整理好看起来一团糟的外表。
胡律打开门走出去，一抬头就看到靠在洗手间对面墙上拧眉沉思的顾董。他愣了一下，又往病房里扫了一眼，发现除了阿风之外，光头和秦晓晓都已经离开了。
他进去了这么久吗？胡律抬脚迈出，却差点腿一软跌倒在地上。阿风以疑问的眼神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顾董却冷着脸走上前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半扶半架地将他移了出来。
“我在这里，不要逞强。”轻微得近乎耳语的话让胡律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听力，这是顾董会说的话吗？他抬起头看向顾董，却直直撞入一双黑色眼睛。眼睛的主人表情算不上柔和，眼底却饱含了许多胡律似曾见过的东西，深沉的，不曾掩饰也掩饰不了地，赤-裸裸摊开在他面前。
胡律忽然烦躁起来。他一把推开顾董，靠着墙站稳身体，“你这算是什么态度？！”
长时间压抑呻-吟的喉咙声音嘶哑，音线颤抖，几乎不像是胡律的声音。顾董在阿风惊讶的注视下摸出了烟，咬在嘴里却并未点燃。他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阿……胡律，你早就明白了不是么？”顾董直直地看着胡律，没有往前也没有退后。这段时间他都在等胡律的这个决定，胡律不可能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可是胡律却只是越发肆无忌惮越发喜欢逗弄他，靠得更近却离得更远。
顾董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对胡律也是一样。他必须知道胡律的真实态度，以最近胡律的反应，他本以为自己会等不及胡律表态，像毛头小子一样冲上去告白。不过今天，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机会。
胡律瞪着顾董，直直迎着顾董的眼睛，却最终承受不住那种注视，别开了眼。“……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全身力气仿佛都随着这句话吼了出去，胡律踉跄着离开病房，给后面的人留下一室冰冷沉默。
“介意我抽根烟吗？”顾董看了阿风一眼，走到窗口处打开了窗。等阿风表示同意后，他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几分钟后，楼下住院大楼大门处出现了胡律的身影。顾董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拨通了白殊的电话。“到第一武警医院，把胡律接回去。”
“喂，副长——”
“马上！他不想回去你就跟着他，别让他一个人乱跑。”胡律的病刚刚发作过，谁也不能保证他一个人会不会出事。顾董揉着额角，将过分冰冷的语调放缓了一些，“麻烦你了。他现在不想看到我。”
“等等！副长，你该不会是跟阿律告——”
电话被挂断，顾董回过头，看到阿风眯着眼看着他。“告白？”阿风以手语打出了白殊没有说完的词。
顾董扭过头，捏紧手里的手机大步走出房间。“你好好休息，后天我让白殊来接你出院。”
砰！门关上。阿风看着挂在门后还在摇晃的日历，忍不住摇头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被人说不能用“新年快乐”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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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后的才算哦。给所有看到此处的亲热吻一枚，祝福所有人新年行大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