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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你这话说得可是过分了!这做了假怎么还有这般的借口!”蔡友仁握着拳头又走近了几分,面上的怒容是一览无余。
这老头“呵呵”笑了两声,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突然换了脸色,跑至门口,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打人啦!这年轻人打人啦!”
路上行人一听这呼叫,好些人当即是顿住了脚步,朝这处望过来。
惠娘和蔡友仁对望一眼,心里暗道不好,这老头是来阴的了,想倒打一耙。
两人大步走至门口,蔡友仁想拉过白发老头讲道理,可哪知这老头竟是两眼一翻,朝后倒去。惠娘一愣,朝这老头一看,竟是口吐白沫了,可这蔡友仁的手却是并未碰到他,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像是得了羊癫疯?
行人一见这老头倒下去了,当即是将蔡友仁和惠娘围了起来,指指点点,“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连这么个老人家也欺负,当真是缺德。”
“是啊,对着这么个老人家怎么吓的去手,瞧着这幅老实的模样,想不到是个黑心的。”
蔡友仁听着这般议论,一张脸是红了个彻底,见着这老头躺在地上还在吐着白沫,也不嫌脏,想将他背起来去看大夫。
惠娘心里真是恨透了这看起来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头,分明卖了假木头给他们,如今还耍赖装晕。见着蔡友仁要去扶他,惠娘忙拽住他的袖子,对他摇摇头。
不一会儿,一壮汉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挤进了人群,“是谁弄伤他的!”
惠娘见着这壮汉,浑身地横肉,眉眼更是煞人地很,心下也不由一惧。
周旁的路人皆是指着蔡友仁对这壮汉说道,“可不就是那个,瞧着老实,竟做出这种事来。”
那壮汉听闻了此话,狠狠瞪着蔡友仁,道,“赔钱!”
惠娘明了,看来这次是被这老头一家给讹上了。
“是这老人家自己犯病倒下去的!当真与我们无关!”
“无关?”这壮汉却是一把拽着蔡友仁的前襟道,“这么多人皆说是你做的,你做了竟是不敢认了?!”
惠娘见了这幅场景,嗤笑一声,略带讽意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要多少银子?”
这壮汉听了惠娘的话,微微松了手,转过去瞧了一眼惠娘,“哼”了一声,声音却是没先前那么大了,“给个十两,这事就算了了。”
蔡友仁本就心里觉得冤枉,听见惠娘竟是问了价钱,以为她是要服软,焦急道,“惠娘!”
壮汉又拽紧了蔡友仁的前襟,怒道,“叫什么叫!就得要十两银子!少一两就去见官!”
惠娘甩了袖子,走近几步这壮汉,厉色问道,“你是他何人?凭什么向我们要十两银子?”
“我是他孙子!怎么收不得!”
惠娘又道,“既是他孙子,怎么这会儿先向我们讨银子,自己的祖父却是不顾,我倒是头第一次见得这样的孙子!”
周旁围着的人先前听着这壮汉竟是要十两银子的赔偿,已是觉得他过分了些,再一听惠娘的话,越发觉得这壮汉是不孝子孙,是个心黑的,只想着银子,对着他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这壮汉红了脸,却仍是硬气道,“若我不拦着你们,让你们这两个外乡人跑了,我上哪找去!”
“既然你这么说,不如去看了大夫,这该多少,我跟我父亲自会给你多少。你这平白无故要了我十两银子,真当我们外乡人是脑子蠢钝的?况且,你这祖父用杉木装成香樟木,骗了我们好些银子,你是他的孙子,也得赔偿与我们!”
这壮汉听了这番话,有些急躁起来,“你给了钱,我自会带我祖父去看医生!用不着你们跟着!你们与我祖父的事,与我无关!有什么事,你们找他去便是!”
说罢,又拽住蔡友仁,想从他身上掏出银子来,蔡友仁发了火,挥着拳头打了上去,这壮汉未曾料到,生生受了一拳,顿时一股鼻血流了下来,可他却是锲而不舍,终从蔡友仁腰间掏出了一个钱袋子,倒出来一看,竟是一百文不到,当即是气得狠狠擦了鼻血怒道,“见官!跟我去见官!你个外乡来的乡下人!看我治不得你!”
蔡友仁也来了气,“行!见官!”
说罢,这壮汉推开人群,拽着蔡友仁便往前走,惠娘跟在后头,讽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祖父?没了你祖父,你这上堂可拿什么作证?”
这壮汉一听,狠狠瞪了她一眼,回身将自己的祖父一把背在了背上,然后放在了蔡友仁的驴车上。
这拉拉扯扯之间,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身旁,驾着马车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惠娘一见,只觉得憋闷的情绪似是有了缓解,而自己内心的委屈涌了上来。
林华丰已是换了一身茶色布衣,见着蔡友仁被这么一个壮汉押着,焦急问道,“蔡大哥,这发生了何事?”
惠娘略带哭意道,“林叔,这老头欺负我和爹是外乡人,用杉木当成香樟木卖于我们,自己犯了病,这老头的孙子又冤枉我和我爹,想讹钱,我们不应,便要带我们去见官。”
林华丰听了这话,一双眉皱了起来,心中想调和,见官总是不好,便对着那壮汉道,“你这是要多少钱,才算了事?”
这壮汉见着林华丰的马车上装着不少货物,心思一动,“哼”了一声,鼻孔朝天,“二十两!”
蔡友仁顿时又激动起来,“怎么一会儿功夫成了二十两!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刚才我好心好意,收你们十两!既然你们非要如此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二十两!少一两也不成!”
这十两已是不少,可这壮汉居然贪心不足,趁机打劫,竟然是要二十两。
林华丰也是皱了眉,这汉子显然是在讹人,可又想不出法子。
蔡友仁不想让这林华丰为难,“林兄弟,你快走吧。”
惠娘想了一番却是说道,“林叔,你先走,莫管我们。你去狗儿弄堂里专做纺机的鱼儿叫过来,他知道这事是谁对谁错,你报上吴玉华的名儿,他应是会来的。再说了,这只要请了大夫,便知谁真谁假。”惠娘斜睨了这壮汉一眼,果然瞧着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惠娘却不想让他这个时候跑掉,说道,“走吧!这府衙可就在前头,怎么?心虚了?”
“我怕甚?看县老爷怎么惩治你们!让你们好好吃吃苦头,为我祖父讨回公道!”
惠娘对着他“哼”了一声,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华丰,心莫明地有些安,她信他一定会将鱼儿请来的。想罢,朝着林华丰摆摆手,有朝着前方走去。林华丰皱紧了眉,瞧着他们走了,当即转身驾着马车朝惠娘所说的弄堂行去。
到了府衙门口,这汉子犹疑了半晌,终是击了鼓。
惠娘还是头一次见着这府衙里头,不免有些好奇,便抬头张望了一眼,哪知这执了棍子的府差对着她狠狠瞪了一眼,又用棍子狠狠敲了地,惠娘心里一惧将头低了下去。
一会儿工夫,这知县入了坐,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谓何人,有何冤屈?”
那汉子听了,当即是涕泪横流,指着蔡友仁大呼道,“县老爷可要为我祖父做主啊!草民乃赵德才,永华镇上人士,此乃我祖父赵恒梁。今日这两个人突然来了我祖父的店里,欲对我祖父行凶!幸得我去得及时,我祖父才幸免于难,可我祖父却因受了惊吓,晕厥过去!”
这知县看了一眼在地上的老头,面色惨白,又瞧了眼蔡友仁和惠娘,当即拍了惊堂木道,“大胆狂徒,怎敢如此行凶!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惠娘听了此话,瞪圆了眼睛,不相信似地看了一眼这坐堂的知县,哪有如此这般是非不分!
眼见这府差正等着县老爷扔下行令牌,举着棍子行刑,蔡友仁大呼,“冤枉!”
惠娘跪着道,“县老爷!我与我爹并无做行凶之事!是这老头用假木骗钱在先!我与我爹只是去寻公道!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这县太爷却是不听,正要扔下行令牌,也不知后堂传了什么话过来,这知县进了后堂,再出来时已是换了脸色。
“堂下所跪何人?”
惠娘一听这话中的语气,这事有了转机!
“草民乃永安镇陈家村蔡友仁,此旁为草民之女,名叫蔡惠娘。”
这县老爷听了此番话,语气更是软了不少,“你们有何冤屈,说来听听。”
这赵德才见了这场景,当即是傻了眼,明明是他诉冤来着,怎么这县太爷却是转了风头,向着这乡下来的外乡人了?
“回县太爷的话,草民与草民之女到此镇买织机,可这赵德才祖父竟是欺骗草民父女,将杉木当香樟木卖给了草民,草民气不过,便去寻这老头讨回公道,这老头虽是承认了以次充好,却是不肯退钱。草民与草民之女心下虽气,却未曾动手,是这老头自己犯病晕了过去,实乃与草民无关。”
“你血口喷人!”壮汉显是激动了起来。
这县太爷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可有证据?”
惠娘心里一急,蔡友仁所说的确是片面之词,这县太爷有心向着他们,也得呈了证据。
“大人,有人证!”
惠娘听见声音,心下一喜,确是那林华丰带着鱼儿少年赶了过来。
林华丰赶得急,气还是未喘匀,立即将鱼儿推进了公堂上。
那少年毕竟年少,见着这场景也是有些惧意。
“你知道什么直说便是。”
鱼儿跪着,似是缓过了劲儿,才说道,“这白老头确实是这镇上有名的造假高手,先前这蔡姓父女到草民店里买纺机,我便知他们买了假木。这杉木装成香樟木卖,白老头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而这白老头患有羊角风,也是街坊四邻皆知的,时不时能犯病晕厥,实是与旁人无关。”
这知县一听此话,当即是拍了惊堂木,厉声道,“好个狂徒!竟敢欺骗本官!骗钱在先,讹人在后!来人,将这赵德才打三十大板,赔十两银子与这蔡家父女!”
这赵德才大呼,“冤枉!我祖父骗得钱,与草民何干?”
县老爷却是扔了行令牌,府差将这赵德才推倒便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