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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莫降睡的很沉,也很是香甜。
或许是因为弥漫在身边的幽香的原因,莫降的梦里也多了些绮丽。恍惚之中,大计已成,神州大地再无腥膻野蛮,阳光和煦,chun风依依,他揽着美人曼妙的腰肢,漫步溪边,甜蜜幸福混杂着美人的香气,灌满了他的胸膛……
可是,这幸福却突然戛然而止,背上传来的剧痛,一下子让莫降明白,在这个时候向往温柔之乡,无异于黄粱美梦。
他猛的翻身跳下床来,要看清究竟是谁趁自己睡觉暗算自己。
很快,他就释然了,因为把他从温柔乡中叫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闺房的主人,韩菲儿。
莫降讪笑着打量对方,他首先看到韩菲儿那张遮住半边的脸,目光向下移,就看到对方紧咬的嘴唇,继续往下,便看到韩菲儿起伏的胸口,接着向下,对方握紧的拳头映入眼帘,对方拳背上有些淤红,想来,自己方才就是挨得这一下。
“为什么打我?”莫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他心中知道,韩菲儿打他是因为自己未经主人允许就占用了人家的闺床,而且还流了一枕头的口水……
熟料,韩菲儿的回答却与他想的不一样——“值夜回来,为何不告诉我?”
“吓?”莫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为何有此一问?难道说是在关心我?不不不,这绝不可能,以韩菲儿的xing子,她若关心我,是啊,她若关心我又会怎样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未想过这个女下属有朝一ri真的会如担忧夫君夜不归宿的妻子般关心自己。
“值夜回来,为何不告诉我?”韩菲儿冷声重复着问题。
“咳——这个……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可是清晨我来到你的房间后,发现你不在,后来我又听到你正在我的房间里睡得正香,于是也就不想打扰你,所以就近睡了,本来呢,我是打算睡地砖的,可是你也知道,值夜很累的,一夜未睡的我根本抵挡不住床被的诱惑,当时的我已经没有jing力分辨眼前是谁的床了,再者说,你我本为夫妻,谁的床不一样,我们本该一张床……”
“你应该让我知道你平安的。”韩菲儿用平淡的语气打断了莫降的啰嗦。
“果然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这本是莫降心中想的话,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
韩菲儿听到后,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仍是淡然说道:“我自然担心你的安全,因为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任务。”
莫降忽然想起昨夜“黑左马”对自己传达的命令,心中不由得一痛,他喃喃说道:“也许,我已经不再是你要保护的对象了。”
“什么?”韩菲儿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点诧异。
“你的任务很可能已经变了。”莫降解释道:“因为黑左马来了。”
“那又怎样?”
“他带来了黑将的命令,免掉了我大都第一暗子的身份。”莫降无奈的叹道:“也就是说,根据诸子之盟的盟规,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你的上司了。”
韩菲儿撩起刘海,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莫降看,似是要在他脸上看出朵花来。
“这下高兴了吧?”莫降苦笑一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便再也不用忍受我这个无视组织规定,肆意妄为,自大又愚蠢的上司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韩菲儿双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忧伤,不过旋即她就把刘海放下了,莫降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忧伤是否真的出现过,便听韩菲儿说道:“可我还没收到黑将的命令。”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莫降发问了。
“意思就是,目前我仍旧是你线上的黑卒,黑左车。”说着,韩菲儿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给莫降行了个军礼。
莫降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这个下属,他看不清韩菲儿的表情,也想不明白明白一直视盟规为生命的韩菲儿为何会有此转变。
“昨夜我想了很多,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韩菲儿似是懂得莫降心中所疑一般,她解释道:“我们身处最前线,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大都内的形势,况且十三羽翼威胁未除,我们两个又是有暴露嫌疑的危子。所以在此刻,没有人比我们更合做与十三羽翼对抗的人选——如果黑左马突然接过大都暗子的指挥权,只会让他暴露出来!如果说让黑左马一入大都便解除你的指挥权真是黑将的命令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绝对是黑将的一个昏招。”
莫降闻言,深吸一口气道:“韩菲儿,有你做我的下属,真的很好。”说着,莫降便要扶韩菲儿起来。
韩菲儿不知莫降这一句称赞是何所指,所以没有回应些什么,只是她避开了莫降相扶的双手,自己站起身来。
莫降双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他无奈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冷静起来,真可怕。”
“我一直很冷静。”韩菲儿说:“从未让个人感情影响过我的判断。”
“那么,我们现在……”莫降微微停顿,似是在斟酌用词,“最应该做的,就是阻止黑左马接手这个烂摊子——即使我们最后失败了,他也不会暴露,仍然可以凭一个全新的身份潜入大都,组织多年苦心经营,也不会毁于一旦。”
“关键是怎样阻止他?你现在被死死的困在相府之内,根本没有外出的机会。”
莫降思索片刻道:“我现在被困在相府内,是因为一个人……”
“白狼,张凛。”
“没错……”
韩菲儿貌似想到了什么,斩钉截铁般说道:“我不会引他现身的,更不会害他!”
“当然不会害他啦。”莫降急忙打消韩菲儿的疑虑,“我们只是借用他这个借口出府——只要给我半ri的ziyou,我便有办法通知到‘黑左马’……”
“不会伤害到张凛?”
“绝对不会!”
“那便好。”韩菲儿说:“若是白狼因我而亡,那么外公在天之灵,将永难安息……”
“私事以后再说!”说着,抬步便向门外走去,“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回来。”——这便是莫降留给韩菲儿的话。
莫降并没有问韩菲儿,为何对白狼张凛如此的紧张,在某些时候,某些人之间,某些怀疑根本就不会存在,因为他们足够信任。
待莫降走后,韩菲儿走到自己的闺床前,褶皱的床褥,枕头上的口水,莫降睡过的痕迹,一下子映入眼帘,联想到昨夜自己的闺床被一个男人睡过,联想到那个男人霸道的夺走了自己的初吻,一抹娇艳的晕红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出了小院,莫降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午后了,他这一觉,竟然睡了足足四个时辰。
莫降脚步匆匆,如一阵旋风般进了托克托的住所。
在进入房间的刹那,莫降身形微微一顿,不过他借着参拜的动作掩饰了过去,没让端坐太师椅的托克托看出破绽。
“阿丑,昨夜还算太平吧?”托克托放下手中书卷问道,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托克托并未让莫降起身,虽然他知道莫降最恨向人下跪。
莫降低头回答:“太平。”
“平安?阿丑你真是报喜不报忧。”
此言一出,莫降心中猛的一震,难道,托克托已经知道昨夜“黑左马”来访的事了?
很快,莫降心中惊疑稍减,因为托克托只是在抱怨其他的事情:“张凛一ri不除,我心便一ri难安。今ri阿爸外出之时,突然冲出很多灾民去围攻阿爸的轿子,若不是德木图及时出面,用剩饭剩菜把灾民引了过去,阿爸很有可能被困在其中——还好,白狼张凛并未趁乱出现。”
听到这个消息,莫降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计策奏效了,灾民们总算乞到了些许食物;忧的是托克托说这番话的话外音,是不是对他这个幕后黑手表示不满……
莫降还未想好如何回应,便听托克托继续说道:“阿丑啊,不瞒你说,因为换相之事,我最近很是繁忙,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有所减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疏远了你,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得力的臂膀——我想,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若是放在平时,莫降很可能因为托克托这一番话而感动,但是今ri,他的回应只是深藏在心中的冷笑,因为他分明听到了,就在内屋门帘之后藏着一个人!那人呼吸声音极轻,绝不似马札儿台那般苍老,也不似也先那么霸道。莫降能听得出那人在刻意的压抑他的呼吸声,所以一时也难以断定那人的身份。不过既然那人藏了起来,想必就是自己不便见到的,而托克托说出上面那番话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说给那人听的,因为莫降用余光瞥到,托克托在说话的时候,褐金sè的眼球不经意向那人藏身的方向偏了一偏……
这些思考,莫降只在一瞬间完成,他调整好情绪,低头说道:“小人理解,让大人如此惦念,小人诚惶诚恐。”
托克托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阿丑,你急匆匆来找我,是为了何事?”——这还是自莫降进屋之后,托克托第一次给莫降主动讲话的机会。
莫降眼珠一轮,便切入正题道:“是白狼张凛的事。”
托克托眼神一凛,问道:“噢?莫非你想到对付他的法子了?”
“也谈不上法子。”莫降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只是小人觉得,这天下没有千ri防贼的道理,我们若是只是被动的防御,静待张凛上门,恐怕有些不妥。”
托克托点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防御,可是自张凛放出那个消息的时候起,我们的身份就确定了,我们只能是被动的防御一方。因为不能确定张凛要来的具体ri期,所以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如果盲目出击的话,只会自乱阵脚,给他以可趁之机。”
“即便如此,大人您不觉得我们的防御有形同虚设之嫌么?”莫降顿了一顿,微微抬起头,以便看得清托克托的表情变化,“为何小人总有一种错觉,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在相府内布下重兵,却不是为了那白狼张凛呢?”
托克托眉毛微微一皱,身子稍稍向前探出,他盯着莫降的眼睛问道:“阿丑此言,似乎有弦外之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