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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维没有固定居所,要怎么找到一个安全的地点就成了大问题,毫无目的的游荡是最蠢的选择。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多了一个招眼的婴儿就变得不那么安全了,首先,就要把这个多出来的累赘做个改变。
希维小心地走走停停,其中有尽量避开人群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对他来说,奇诺是很重的,他需要不停地调整位置,来让手臂不那么酸不那么累,也能稍微喘口气。
奇诺看不到希维,不代表没有感觉,主角的气息不太稳,他靠着胸口的位置也能清楚的听到心脏“砰砰”的激烈的跳动声,一时有些愧疚又有些担心。
终于希维停了下来,周围十分安静,他把襁褓头部的位置稍微拉开一些,让奇诺的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却又迅速在婴儿的脖子周围掖了掖,让他能自由地呼吸又不至于让冷空气窜到衣服里。
奇诺的确有点闷得慌,之前怕招主角反感一直不敢出声表示难受,现下才觉得舒服点,他悄悄转了转眼珠,打量周围环境。
叶飒城水资源十分丰富,各种河道纵横交错,其壮观程度堪比水城威尼斯,水面上或停靠或漂浮着许多船只,这些船有些是私人的,有些是有组织的,有的华丽有的简陋,共同特点是都不大,因为河道宽度和拱桥高度的问题,过大的船是无法自由通行的。
现在他们就在一条河的某个桥洞下,那里停着一艘简陋的小船。
简陋的小船是十分含蓄的形容词,事实上这艘船非常破非常小,船身是木质的,长度大约是希维和奇诺目前身高之和的两倍,宽度也只有希维的身高那么多,迷你的简直就像是模型。
船身有很多的划痕,好像经过多次的碰撞,边沿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坑,上方的乌篷顶部破了无数洞,一旦下雨估计就是外面大雨里面还是大雨的节奏。
等希维抱着奇诺踏上这个迷你小破船的时候,奇诺仍然不能相信这艘早该报废八百年的危船就是他们今后的“房子”了。
这船从外面看又破又小,钻到船舱里一看,果然是三级危船,船底部居然还有修补过的痕迹,看着就好像随时会漏水的样子。
要不是奇诺不会说话,他一准要抓住希维狠命摇醒,主角,就算睡在雪地上也比在这种船上好吧,一个弄不好就是直接水葬的节奏啊!
显然希维不这么想,回到熟悉的地点让他一直紧绷的面颊也放松了些许,而后就开始给奇诺的襁褓换造型了。
他先是把奇诺平放在船舱里的唯一一块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毛毯上,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奇诺最外面裹着的那位母亲留下的披风扯下来,在旁边铺开,而后小心地取出那把虽然很旧还有卷刃的小匕首开始把披风割成许多布条和布块的形状。
由于匕首很钝,这项工作持续了很久才算完成。
而后希维微微皱了眉拿着匕首开始对着奇诺虚虚的比划着,奇诺不由毛骨悚然。
主角,你刚刚拿匕首把披风给分尸了,接下来不会要把我分尸吧,醒醒,易子而食是大反派的行为,泥不能这么做!泥不是反派都被虐的这么惨,真成反派了一定会凄惨千百倍的!
不过他显然想太多,希维比划了一会就用匕首把最外层的襁褓给割得破破烂烂的,这样一来,就完全看不出昂贵在哪里了,从外表看去就像是捡来的,虽然比起原来不够保暖,但是也失去了被觊觎的可能。
不要怀疑,在叶飒城,即使是一个布料上等的完整的婴儿襁褓也有被抢的风险。
希维作为土生土长的叶飒本地乞丐,深谙这里的生存之道,只有越低调越谨慎,才能安全地活下去。
做完这一切,即使是主角,也觉得很累,他的面容从不健康的菜色变得有些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脑缠粉儿表示可心疼可心疼了,要不是碰上自己,希维怎么会一夜未眠,又要把难得的食物分给自己大部分呢,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窝还忙了这么久。
想要让主角好好休息的奇诺,故意“伊呜伊呜”地叫了两声,等希维冷淡地分给他一点眼神的时候,立刻张开小嘴努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以示困了。
希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柔软生物用可怜兮兮地眼神看着自己,一边还张着粉嫩的小嘴巴表示要睡觉的祈求,不知道怎么就挪过去把小不点抱在怀里,把小脑袋往胸前按一按,真的睡了。
小小的婴儿身子骨柔软极了,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闻着有点饿,但是抱着又很温暖,希维破天荒睡了第一个好觉,从出生起,就不曾有人与他这般亲近,那对父母还在的时候也基本是放养状态,除了没让他饿死,从来也没尽过父母的责任。
奇诺也是如此,在孤儿院长大的他破天荒觉得希维瘦弱的身躯异常有安全感,两个累极的小孩睡的十分香甜,两个小小的身躯也严丝合缝地紧紧相拥,仿佛世上只剩下彼此。
这一觉,便睡到了月上中天,在普通的地方,午夜是该安歇的时候了,但是在叶飒城,一切地下的黑暗的活动才刚刚开始,白日里普通的河面也变了个模样。
各式各样的船只都点起了色彩暧昧的魔导石灯,在河面上自在穿行。
许多船的船头或坐或站着俏丽的女郎,她们穿的都很清凉,简直不畏严寒,目光都注视着河岸上,看到有成年男性招手,便会吩咐掌舵的船工停靠,商量一阵后,若是成交,就黏糊着进了船舱,小船再重新驶入河中央。
一时间河面涌动着香艳旖旎的氛围。
希维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根本毫不在意,只是在发现小不点也醒了的时候,对小孩的不哭不闹表示满意,照旧用最笨拙的方法投喂了最后一个面包的三分之二后,自己把沾了泥土的面包外皮和剩下的三分之一吃完。
食物就此告罄。
今夜寒风阵阵,又再度飘起了白雪,不知有多少人又将被大雪掩埋了。
他们的小船藏在桥洞下,免于被雪花笼罩的命运,但是满是破洞的乌篷挡不住冷风的侵袭,希维本能地搂紧了唯一的热源,汲取丁点的温暖。
只是那一双黑色的眼睛仍然冷漠,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船舱里零零散散堆着一些杂物,除此之外只有舱底他们躺着的脏毛毯,希维忽然感到中指有点不同寻常的温热感。
他犹疑着将左手举到面前,借着顶棚漏尽来的月光仔细观察着那枚多出来的戒指,这是那个走投无路的年轻贵族母亲强行给他戴上的,因为这段时间的紧张,希维几乎忘了这个小东西,此刻想起,便不太愿意戴着了。
他将奇诺往怀里掖了掖,两只手在小不点背后汇合,打算把戒指摘下来,却发现拿不动。
那只看似普通的黑色戒指就如同长在了他的手指上一般,无论怎么使力都摘不下来,希维眉宇间神色更冷,如果一直摘不下来,他几乎能想象到不久之后他的左手中指甚至整个左手都保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往外使了最大的力气掳戒指,戒指却纹丝不动,最后没办法,他摸出了自己的宝贝匕首,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始沿着戒指的外围慢慢地割开自己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浸染了黑色的戒指,沿着戒指上那些暗色的纹路填满了花纹。
希维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戒指内部似乎伸出了许多尖刺直接扎入了手指中,然后在吸食他的鲜血。
滴水成冰的天气,希维却出了一头的汗,因为惊惧也因为疼痛,他牙关咬的死紧,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是让他从齿缝中漏出几声破碎的呻-吟,很快便消散在河面上,这里的呻-吟声如此之多,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奇诺惊呆了,他看不到背后,只能见到主角仍然稚嫩的脸上先是一片严肃,然后变得深沉,最后忽然就变成了扭曲的痛苦,抓着自己的左手开始在船舱里翻滚。
希维的左手已是鲜血淋漓。
奇诺急疯了,可他仍然只能挥舞着无力的小手,焦急地“伊呜伊呜”乱叫,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小婴儿白嫩的脸上全是纵横的泪痕。
黑色的戒指吸饱了鲜血,散发出血色的光彩,映着希维扭曲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但很快又变暗,甚至消失了。
希维几近虚脱地躺在船舱的一角,他的瞳孔因为忍受了极度的痛苦而有些涣散,过了许久才缓和一些,挣扎着慢慢爬到因为船舱不停晃动而滚到另一个角落的奇诺的身边,把面朝舱底背朝天的奇诺翻过来,看到他一塌糊涂的小脸不由怔了怔。
比上一次还要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别……哭,我……不会……死。”
希维用脏兮兮的衣袖把小不点脸上擦成了花猫,一边擦一边若有所思。
他的手上除了干涸的血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伤口了,那枚诡异的戒指也消失了,只有中指上留下的与戒指表面纹路一模一样的花纹显示了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破烂的船舱中一时十分安静,忽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你们是谁?"